乾清宫中, 所有的人都看向厉鹤荣手上的扳指，对方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脸色带着些许得意之色。

    随后看着厉明轩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

    “墨玉原本父皇有两块, 只可惜臣不配，一块儿给了六弟……啊不对, 应该是贵妃之子, 一块儿在皇叔那里, 臣只能看着，可巧一日因为一只蛐蛐，贵妃之子用墨玉和臣交换。”

    着, 原本一双出尘的眸子，沾染上了贪欲执念和无尽的恨，李玉看到他的目光下意识瑟缩一下，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厉鹤荣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但……手上的这个却不是父皇曾经的扳指，虽然已经算是珍品，却与之相差甚远，可惜了后来那个丢了。”

    大殿之中气氛骤然凝固，就连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不少，厉明轩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淬着毒看向那个风轻云淡却又一脸可惜的人。

    噌的一声, 厉明轩站了起来，一身杀气充斥着整个大殿, 厉鹤荣的衣领已经被人揪了起来，他没有恼羞成怒, 反而眼睛里充满愉悦的光芒, 还有一种李玉不出的释然。

    “哈哈哈哈，虽然臣这一局败了，但……哈哈哈, 但皇后的那一句是臣赢了！太子殿下没有想到吧？”

    听到他承认杀害皇后一事，李玉怒从心起，借着厉明轩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她站起身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本宫虽然不在宫中长大，却也多有听闻皇后娘娘待人和善从不苛待庶子，你为何如此？！”

    一巴掌丝毫没有收着力气，可以是用出了李玉十足十的劲儿，坐在近处的几位王爷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嘴角轻轻一抽。

    太子妃也不是个柔弱的，这动静听着都痛。

    嘴里弥漫着铁锈味，厉鹤荣舔了一下嘴角，脸上的笑容不变，更不畏惧自己被厉明轩桎梏着。

    “待人和善……呵呵，的确是待人和善，都已经是皇后了，儿子又是太子，她还有什么理由压其他的皇子，做个人人都称赞的皇后，自然会得到天下人喜欢。”

    他的眸子里闪动着水光，星星点点像是暗夜的天空。

    “臣是在帮她，皇后并不爱父皇，父皇也不喜欢皇后，他只是为了皇权迎娶世家女而已，不然又为何会如此对待太子殿下，臣实在帮皇后解脱，帮太子看清父皇的面目！”

    “畜生！”

    愤怒苍老的声音从龙椅后的屏风传出，众人纷纷看向屏风处，只见魏王被内侍公公搀扶走出来，身体羸弱到走三步就要停下歇一会儿。

    大殿中的人安静的等着，就连厉明轩也只是揪住厉鹤荣，赤红的双目紧紧盯着，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魏王坐在龙座上，长长吐出一口气，原本苍白的脸色这会儿也因为这几步的劳累，脸上多了些潮红的血色。

    “孽障！朕与皇后可有对不起你分毫？！朕念你没有生母，将你记在皇后名下，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满足？父皇可有一次，哪怕是一瞬间考虑过儿臣继承大统的可能？这些年来父皇可有想起过宫中还有儿臣？”

    “咚——”

    话音一落，厉明轩抬手一拳在他的脸上，人已经飞出去几步远。

    “嫌父皇对你关怀少了，与母后有什么关系？！她有好吃的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孤，而是你，生怕你没有生母受人欺辱，对你尤为关怀。”

    “哈哈哈哈哈虚伪，臣既不是她亲生的，又怎么会对臣真心关怀，不过是想要博个美名罢了，都是假的！”

    倒在地上，厉鹤荣也就直接半躺在那里，像是在自己那个罗汉榻上，颇有点悠然自得的味道，他屈起之一手臂支着头，笑着看向面前的人。

    之前只觉得厉明轩有时疯起来冷血，可和厉鹤荣比起来更像是一个儒雅君子。

    几位宗亲已经坐不住了，这件事让他们感到惊诧，可更让他们恐慌的却是被迫知道魏王的家事。

    今日是厉明轩特意将他们请进宫，厉鹤荣是皇室众人，处置他自然需要宗亲们在场，没想到竟然不仅仅刺杀太子，还有刺杀皇后。

    魏王气的半靠在龙椅上不断的咳，明黄的帕子上被血染红。

    “这就生气了？那你们是真的瞧本皇子了，太子殿下或许发现了，西凉那边也是我送的信，如何？”

    他眯眼笑着像是在欣赏众人的愤怒，厉明轩双手握拳隐隐发抖看他这副样子，着实忍不下去抢过御前侍卫的剑，刺向倒在地上的人。

    “唔——”

    剑还没有刺中他，厉鹤荣已经吐出一口鲜血，他丝毫没有慌张，这一刻众人得知他来之前已经服了毒，这会儿不过是过来恶心众人，或者恶心魏王。

    “我娘亲是最早入府的，她才是正妻，才是正室夫人，可惜父皇眼里不曾有情，利用完娘亲之后，一心系在了皇后的身上，娘亲原以为你是真的爱皇后的，贬妻为妾也没有恨过你，可直到蹬上皇位，你独宠贵妃，她笑了，因为你对皇后也是利用，那是她最后的笑容只要我看到了，很美，她还给父皇留了一句话‘陛下不得好死’。”

    “噗——”

    话音一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地上银色的砖，看着死去的厉明轩，他眼中的恨变得复杂热烈。

    地上的和自己何其相像，却又丝毫不像，至少他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真心，而厉鹤荣比他可悲，他永远也不知真心是何物。

    虽然没有手刃仇人，但这一刻他突然想通，他真正的仇人这会儿也奄奄一息，正在半躺在皇位上，厉鹤荣所有的恨因那人而起。

    魏王正咳得整个人都换恍恍惚惚，突然对上转过身的厉明轩，他瑟缩一下整个人看着瞬间苍老十多岁，他目光带着温怒和心虚。

    “你，你是不是也恨朕？！”

    大殿安静的落针可闻，没有听到太子否定的回答，魏王气的趁着书案准备站起身。

    可到底身子不好腿上没有力气，再次摔坐在龙椅上。

    “你信了那个畜生的话，你母后在世的时候，朕没有苛待过半分，咳咳咳……你恨朕，你就是恨朕宠爱老六……你……咳咳咳。”

    “陛下！陛下！快请太医！”

    淡漠的目光盯着昏死过去的人，平静的看着周围人进进出出，惊慌失措的样子。

    太医院的人几乎都来到了御前，魏王被转移进寝宫休息，其余人跪在寝殿外等着消息。

    “玉儿先回去歇着。”

    正在走神的李玉闻言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我自然是要陪着殿下的。”

    见跪在前面的众人，厉明轩蹙蹙眉，这要跪倒什么时候。

    “父皇圣体欠安，太子妃乃是女子阴身，所以还是回去歇息吧，这里有众宗亲守望父皇定能康复。”

    宗亲中有不少的女眷，闻言看向李玉目光中难免带了些期待，太子妃这样的金体都不能守望，她们这些人自然也不能留下。

    对上那些目光，李玉终究点点头应下了，”殿下注意身子切莫劳……切莫过于悲伤。”

    刚想不要太累，周围那些目光就齐刷刷盯过来，李玉马上改口带着淡淡忧伤退出寝殿外室，在众目睽睽之下坐着轿辇回东宫。

    李绅在东宫睡了一觉，睁眼时还没有看到李玉回来，就让人在院子里摆了茶席，自己玩起了茶道。

    回到东宫，一进门就看到三哥在喝茶，她心事重重坐在他对面。

    “怎么了？魏太子要给你找个妹妹？”

    正担心魏王若是病倒，厉明轩是不是还得侍疾床前，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若是再侍疾只怕身子吃不消。

    突然听到李绅这话，李玉都想将手里的茶泼向对方，怎么就见不得她好啊。

    见自己妹妹瞪着自己，李绅笑嘻嘻，“好好好，不了，那就然不是因为魏太子给你找妹妹，那你这一脸苦大仇深是做什么？”

    “今日得知皇后死因，着实让人吃惊了些，现在太子心情不好还要侍疾在魏王寝室外，心里有些担心。”

    魏王寝宫外，太子为首宗亲皆跪于他的身后，魏王的内侍太监总管肃着脸出来，看了一眼跪在前面的太子，笑的意味深长。

    “陛下传齐王和燕王入内。”

    被点名的两人对视一眼，下意识看向跪在最前面的人，见太子腰身笔直跪在那里，也没有任何阻止暗示，两人心中敲着鼓，犹犹豫豫跟在内侍身后进了寝殿。

    少顷，寝殿里所有的太医退了出来，脸色均是灰青之色，对上太子的眸子众人赶紧跪下行礼。

    “父皇如何？”

    “回，回太子殿下，陛下……陛下怕是，怕是撑不过今夜了。”

    医正一头冷汗叩首在地，哆哆嗦嗦完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宗亲们闻言脸色各异，有惶恐的又淡漠的，也有带着期待的。

    唯有厉明轩听完之后，脸色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的变化，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退下吧，能用什么药就用什么，尽力就好。”

    “臣等领命。”

    太医倒退着离开，许久之后，明黄锦缎绣着双龙戏珠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齐王双手托举着一卷圣旨而出，燕王跟在他的身后，手里也捧着一卷圣旨。

    此时，东宫的厨房里，李玉正搅拌着酒酿圆子，准备做好让人给厉明轩送去，人是铁饭是钢，这已经没有时间休息了，若是再不好好吃饭，早晚身子会坏。

    “不好了，太子妃，出事了。”

    搅拌的动作为受影响，李玉也没有看身后的人，冷静淡定。

    “大呼叫的不像样子，出了什么事？”

    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不是她这个儿媳妇恶毒，实在是今日大殿之上魏王的情况看着不甚太好。

    “陛下刚才召见了齐王和燕王，除了留下太子登基的诏书，还有一封是，是给太子妃的。”

    “给本宫的？”

    “正是，宣旨的太监这会儿正往这边走，好像是赐了殿下两个侧妃。”

    手上的动作一顿，李玉现在只想掐死李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