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是不是瞧出来,我心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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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钟离渊得了信后便会来见他们, 可虞芝二人等了几日,只有一个钟离雅日日来此,每回也不什么话, 就给两人送东西,什么衣裳用具都准备得齐整, 问起她便是自己哥哥吩咐的。

    虞芝面上与她亲热, 但亦是看出来钟离雅对谢朝兮更关心些。想到后者天道的身份, 她倒也不觉得有何怪异之处。

    只是在钟离雅离开之后,她仍是找着机会溜出房中,去云心城内探探路。几日下来, 将这城内城外都摸了清楚。

    云洲永无黑夜,只余白昼。在这样明晃晃的光下,要隐藏自己并非易事。

    好在此地人大多穿白,一眼望过去,只要她将自己的容貌稍加改变,藏于茫茫人海之中也不算难。

    混迹几日,她发现这儿的人与谢朝兮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个个的善心多得能溢出来,从未见过有人争吵, 到哪儿都是一片和气。

    他们交谈的话也都是些家长里短,听着甚至不像有通天之能的修士。最关键的是, 虞芝尚未听过关于天上星的任何消息。

    她初来此地,还算谨慎, 知晓贸然探只会坏事, 并未与他人问起这件灵宝。再次徒劳无功之后,她走到一处僻静之地,灵力划过, 心念一动,衣襟之上画好的传送阵立时被触发,回到了屋内。

    地面上阵纹亮起,虞芝便出现在谢朝兮眼前。他迎上去:“方才钟离雅来此,邀我们一个时辰之后一道去百尺楼。我你正在修练,不便见她,将她发走了。”

    虞芝看了眼紧闭的屋门,将身上那普通单调至极的白衫褪去,换上当初段清赠她的那袭月白色衣裙。

    没想到这裙子果真有用得上的一日。

    边换着,她边对谢朝兮调笑道:“如今谢郎竟也会谎话了。”

    以前的他可是无论如何都要坚持真诚的,今日为她遮掩,倒丝毫没觉得不对。

    谢朝兮被她取笑多了,也不再动不动就脸红,而是微微侧开目光,不看正在换衣裳的虞芝:“钟离渊似是已然回来,想必是他的主意。”

    虞芝这些日子是为了天上星而出门,他自然知晓。何况他也多次承诺过,会为她寻到这几件灵宝。

    当心中有一个不可违逆的目的之时,旁的事似乎也不再那么重要了。

    不论是撒谎,还是惦记他人的宝物。

    “那就去会会他好了。”虞芝满不在乎道。

    云洲被天凰族掌管,钟离渊是天凰一族的首领,大事务都需经他手。钟离雅地位虽高,但不少事情亦是接触不到,虞芝也从未在她身上天上星的主意。

    只是这几日她出门,已是甚少接触旁人,可一旦她想与对方搭话,那人便会面露抗拒之色,似是对自己不喜。

    这在她过去的日子里实在少见。

    即便她稍稍修改了容貌,也不至于变成这般惹人厌烦的人才是。据她推测,云洲人大抵是有何辨析人心的法子,这才对她不算友好,如钟离雅一般。

    她看着面沉如水的谢朝兮,走过去点了点他的面颊:“我们阿朝又在想什么呢,左右还有一个时辰,可莫要给我们东洲丢了颜面。”

    纵然他们告诉钟离雅自己来自白弋山,但到底言行举止与北洲之人相差太大。骗骗姑娘还行,到了遇上一族之长的钟离渊,那定然一眼就要被看出不对。是以虞芝解释自己二人乃是在东洲相识,只是发现白弋山颇适合隐居,便与自己道侣一同留在了山上修炼。

    瓶瓶罐罐被她洒落在桌面上。

    她容貌秾丽,又本就是修士,甚少用这些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可今日不同往常,她心中记挂的事儿不少,反提起了几抹兴致。

    随手取出柄镜子,里头的女子眼尾上挑,眸中波光流转,双目染笑。琼鼻樱唇更是惹人试图采撷,却又被那抹笑意之中无端透出来的冷意逼退。

    可窥千里的水镜此时只被当作一面普普通通、用来映人容貌的器具,却也不会让人觉得暴殄天物,反而生出一种,无论是何样的宝物,就该被她放在手中把玩的错觉。

    仔细欣赏一番,虞芝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谢朝兮身上:“谢郎,你,我美么?”

    谢朝兮望着她,毫不迟疑道:“美。”

    是他心中最美的人。

    “可我这般貌美,钟离雅却并不亲近我。”她拿起一支画眉笔,在上头蘸了蘸青黑色的螺子黛,“你,她是不是瞧出来,我心毒?”

    谢朝兮不愿听她这般,走过去接过那支画眉笔,否认道:“芝芝,你的心也是美的。”

    虞芝笑出来:“怎会?我的心啊,定然如这螺子黛一般,是乌青发黑的。若是将它掏出来,指不定那毒血淌在手上,还要发肿流脓呢!”

    她笑得花枝乱颤,笑声却戛然而止——是被谢朝兮捂住了口。

    掌心柔软的触感他已无暇去多想,反而脸色凝重,一字一句辩驳道:“我知晓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更不可能让人将你的心掏出来,即便是你自己,也不行。

    他握紧了手中的笔,似是将之当成了眼前人的手一般:“若是你的血脏了,那便用我的与你换。若是这样仍不行,那我便与你一同浸在这发黑带毒的血里,决不让你一人受苦。”

    虞芝脸上的表情渐渐敛去。

    谢朝兮的手捂在她的嘴上,却几乎遮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看着还在自自话的谢朝兮,竟然隐隐有了一丝动容之感。即便告诉自己这只是这个傻子惯会出口的牺牲之语,但乍然入耳,难免有一瞬间将之当真。

    当他的善心落在旁人身上之时,虞芝只觉得不屑又愚蠢。

    可这会像是倾数都给了自己,她又觉得,似是没有之前以为的那般糟糕。

    谢朝兮见虞芝不再话,也惴惴不安起来,担心自己方才的太多,惹恼了她。

    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仍未松手,连忙将手掌从那张娇嫩的脸上拿开,情急之下,另只手上的画眉笔也随之落地,发出碰撞的响声。

    他俯身去捡,听到上方坐着的虞芝轻笑一声:“为我画眉吧。”

    如远山般的弧度扫开,山峦起伏舒展,似雾似幻,看不真切。眼尾的那抹锋利之感被这对眉化去,衬得双眸含情,柔和温婉。

    月白色的衣衫本就将虞芝平日里的张扬之色释去不少,此番添上清秀微淡的远山眉,更是令人觉得她柔弱无骨,是位纯善的倾城佳人。

    虞芝的舌尖轻舔唇瓣,润上一层水色。未施口脂的唇泛着桃花般的粉色,柔软甜美,毫无攻击性。

    她眨眨眼,水镜之中的人也随之长睫轻颤,更显娇柔,那双眸子更是如含着星辰一般流转光彩。

    “若是这样,钟离雅仍不喜我,想来这灵宝是比我想象的还要难到手了。”

    谢朝兮搁下笔,双眼看向她:“芝芝,没有人会不喜你。”

    不论是何样的灵宝,都比不上她一笑。

    “这世上啊,可多的是人不喜我。”虞芝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我亦不在乎,左右不是靠旁人活着。”

    她做过的那么些事,没有一件是为了讨好别人,一切都只为了自己罢了。

    不愿再与谢朝兮在此事之上争辩,不等他回答,虞芝便继续道:“在云洲的地界,去赴宴也不该失了礼数。阿清先前赠你的那身衣裳不错,取来换上吧。”

    闻言,谢朝兮收回思绪,点了点头:“好。”

    他将那衣裳取出,想了想,还是对虞芝道:“不论旁人如何,我是喜欢的。”

    分明了自己并不在意,但他仍是这般较真。虞芝抿了抿唇,并未再话。

    衣裳繁琐,比起他往日穿的那些直缀都要复杂许多。谢朝兮花的时间不少,虞芝就在一旁看着他,也不出声指点,也不出手帮忙。

    只是等他衣裳理好,正低头系着腰间衣带之时,她站起身来,伸手接过那两根衣带,站在他身前为他系起来。

    纤纤细指似是比那素白的衣带还要明净一些,被窗外的光映着发亮。谢朝兮看着她垂下的眼睫,忽然间想知晓她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神情,想看看那双眼底盛着的到底是情意,还是戏谑。

    “芝芝……”他轻唤出声。

    虞芝抬眸看他,双眸含笑,明亮地似是将他心中所想一览无余。

    木门被撞开,腰间挂着九节鞭的女子出现在门边。

    钟离雅面色泛红,看着他们两人如此亲密,几乎要抱在一处,嘴唇微张,片刻后才出声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虞芝的手离开那两根衣带,反而抚上谢朝兮身前的衣襟,指尖溢出灵力,将上边的褶皱按平。她侧目看向钟离雅,嘴唇勾起,笑容柔美:“道侣之间的恩爱事,钟离妹妹没见过么?”

    钟离雅是天凰族,在她们族中,她这个年纪还不曾接触过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兄长又管得严,自然没见过。

    她先前来此邀请两人去百尺楼,但却只见到了谢朝兮一人,后者虞芝还在修炼,不便扰,她便信了。

    回去与哥哥一起,她才意识到兴许虞芝根本不在屋内,她是被骗了!

    谢朝兮的谎话拙劣,但她却一点都未怀疑,实在奇怪。也正因此,她才并未敲门,直接闯了进来,哪里知道会撞见这一幕。

    虞芝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好笑。她还只是给谢朝兮系了个衣带罢了,就将人羞成这样。玩闹的兴头上来,她拦住谢朝兮的腰,微微仰头,在对方的唇上轻轻点了点。

    柔软一触即逝,她靠在谢朝兮的肩上,一双美目看向愣在门边的钟离雅:“妹妹还要看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