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 安安静静，唯有路灯亮着，楼下有人轻轻话, 听不清是什么，一会儿就淹没在月色里。

    林俊然好像在做梦, 梦中呓语：我还是……很爱你。每一个(*￣︶￣)字都在燃烧, 伴着叹息声, 他觉得口干舌燥，伸手碰了下床头柜子上的杯子，触感不太一样, 他睁开眼。

    一个淡蓝色的保温杯就在手边，拿过来开盖子，喝一口里面是温温的蜂蜜水。

    这是苏羽的杯子，他家里没有保温杯。

    他坐起来靠上枕头，胃已经不太疼，笑着想苏羽什么时候开始用保温杯，还挺会养生。

    苏羽躺在床上，头蒙在被子里，后半夜几乎没睡。她先心翼翼地泡好蜂蜜水, 轻手轻脚送进去，临出门前听见俊然好像在话, 以为对方不舒服，赶紧凑到跟前。

    听到了那句：我还是……很爱你！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张开, 放在额头上, 闭着的眼眸就挡住半边，月光透过白纱帘，还是能看清长长的睫毛在抖动, 苏羽愣了愣，替他把被子掖好。

    男子的黑色睡衣是衬衣款，他的身子有些烫，苏羽犹豫了一下，替他解开两个扣子，指尖划过皮肤，又听到那句：我还是……很爱你！

    心里一揪，想到在大树下给他系纽扣，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本来以为是上辈子记忆，现在对方近在眼前，所有的一切就都再度清晰起来。

    他其实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当然更挺拔些，面容一样的英俊，脸部线条流畅，薄嘴唇看上去有几分凉薄，以前皮肤很白，这会儿晒成麦色。

    自己站直大概只到他的肩头，如果拥抱一下，需要点起脚尖才能把下颚放到对方的锁骨上，想到这里又吓一跳，觉得好像在犯罪。

    不过拥抱大概是苏羽唯一能接受的亲密举动，她没那么害怕和拒绝，接吻不喜欢，有点不上的难受。

    她听着对方喃喃叹息，重复了好几遍，咬着嘴唇走出屋子，回到自己的床上，心里开始翻江倒海。

    “我还是……很爱你！”

    这个“你”又是谁，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自己身上，很显然对方在梦话，并不知道她在旁边。

    她觉得心里有不出的感受，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不舒服，苏羽从美到大，没有一件东西喜欢却得不到，两性关系更是超越众生的存在，只有别人为她抓心挠肝的份儿，自己心止如水，何时着急过。

    不只不着急，还有点往后退的意思。

    好比与宋泽华关系已经确定，就差一纸证书，但两人亲密举动也少得可怜，她大概觉得可以谈一场精神恋爱吧，多纯洁。

    苏羽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生活看上去很完美，不能被撕裂一个口子。等结婚就会好啦，也许是没有安全感的关系，她对自己。

    至少除了未婚夫宋泽华，她和别人的关系更远，虽然现在有林俊然，可对方是亲弟弟般的存在，安全范围之内。

    就这么反反复复地琢磨，脑海里再一次蹦出那句话，男子得那样忘情，如果林俊然睁开眼睛，幽深的眸子看着自己，恐怕她也招架不住。

    他爱谁，哪个女孩能(*￣︶￣)让他如此痛苦！

    苏羽坐起来，伤心里带着生气，还有控制不住的心疼，她觉得自己在疼爱亲弟弟，不忍心看他被别人伤透心。

    “还是……很爱你！”表明两个人的交集应该很久，中间经历过什么挫折，对方的八年对自己而言都是空白，她当然一无所知。

    或许是大学同学，也许是高中，她记得以前在俊然学校等放学时，有一个圆脸的女孩总跟着他，叽叽喳喳地热闹，她还开玩笑是不是追求者，被林俊然满眼冷漠地嫌弃。

    两人分开这么久，早就没了交集。

    她觉得那个女孩也很漂亮，好像名字也好听，叫什么柳霖雨。

    苏羽辗转反侧到快天亮才睡着，梦里又回到斐城。

    自己给俊然的外衣口袋塞了一千元，然后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躲着对方走，可是县城那么，两人都在学校的饭堂吃饭，总是会遇见。

    盛夏，苏羽穿着连衣裙在外面的水池洗碗，蚊子很多，嗡嗡地饶来绕去，她跺着脚给美妍叫唤：“赶紧把你的防蚊液给我喷喷！”

    “花露水吧。”美妍心疼地看她修长双腿，皮肤上渐渐凸起的红点子，“我觉得比防蚊液管用！”

    “行……怎么都行！”她洗完碗，随意在艳阳下甩着水珠，整个人亮晶晶地。

    林俊然就站在饭堂门口，瞧着苏羽裙角飞扬，有几个高年级的男孩也在洗碗，忍不住用余光多瞅几眼。

    他径直走过来，站在苏羽旁边开水龙头，女子愣了愣，宁美妍也呆住。

    苏羽是尴尬，宁美妍是花痴。

    “哇塞，这穷乡僻壤居然有这么帅的人！”回宿舍的路上还死命拽着苏羽，“快，是不是那天送你回来的帅哥，晚上太黑了，我也没看清！”

    “是，祖宗，别喊叫。”苏羽并不想撒谎，再地方这么，迟早也瞒不住。

    “是你远亲？没听你过啊……”坚持八卦到底的精神。

    “我也是才认下。”

    美妍还想问，只见苏羽刚进门，就快速躺到床上，着哈欠：“困了，以后再。”

    她也聪明，笑了笑。

    苏羽没有午休的习惯，她面对墙歪着身子，想林俊然刚才没开口话，甚至没看向自己，果然那一千块送得不合适，帮不了什么忙，还让人家难堪。

    知了没完没了地叫，心烦意乱。

    其实林俊然凝视着她大半天，只不过苏大姐不知道。

    此时男孩正手里捧着一把艾草，他在野外找了好久才摘到，阳光火辣辣，烧得他白色的皮肤透着红，热得很，汗珠子滚下来，一滴滴落在绿色的叶子里。

    听艾草驱蚊效果特别好，可是他发愁要如何给她。

    “嘀——”一阵手机铃声将苏羽聪睡梦中惊醒，她迷糊接起来，“你——好。”

    “苏大美女，你咋不在家！”电话里传来宁美妍的大呼叫，“我在你家楼下，整栋楼也没啥人啊！”

    “我家楼修管道，没法住。”清醒(*￣︶￣)一些，有点想笑宁美妍新婚燕尔还记得自己死活。

    “哦……那你现在哪里呢？我去找你啊，有件事……要给你坦白。”电话里讨好地笑起来，苏羽当然猜到是因为猫咪。

    “我在……我弟这里。你不用来，咱们约个地方。”

    一语双关，哲言，俊然反正都是弟弟。

    苏羽翻身下床，洗完脸换好衣服，开门看见林俊然在做早餐，鸡蛋牛奶加烤面包，男子从灶台转过身淡淡一笑：“简单点，明天买你爱吃的。”

    “不用，你好点吗？”她看他脸色一般。

    “没事，一会儿我上班，你干什么？”瞧着对方穿得整整齐齐。

    苏羽捡起面包片，“我去见美妍，接受她的忏悔。”

    林俊然笑笑，“路上心点，别去太远的地方。”

    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像女儿。

    “好。”温柔又顺从。

    苏羽和宁美妍约在市中心的咖啡馆见面，卡布奇诺衬托着宁新娘的红扑扑脸，夸张地在撒娇，左不过就是求原谅。

    苏羽摸摸她头发，又像哄孩子：“看在你新婚的份上，饶了你吧。”

    “谢苏大姐不杀之恩！”

    她抿口水果花茶，笑着问好闺蜜结婚怎么样，对方一脸满足。

    “你呢？”美妍反问道：“不是有个未婚夫？”

    苏羽点点头。

    宁美妍突然叹口气，紧紧盯着她看，那眼神仿佛要透到别人心里去，一字一顿地问：“苏羽……不是我非要多事，你和林俊然当年到底怎么回事？还有那个……李维思。”

    听到李维思这三个字，她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