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在吻她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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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邹诚的话,众人皆是一惊,闻人太夫人骂道:“你的什么胡话!”

    罢,她撇开冯嬷嬷的搀扶跌跌撞撞地跑进堂屋,一进门看见眼前的景象,双眼便是一黑:“馨娘,你这是怎么了。”

    闻人决和沈宜安紧跟着走进堂屋,只见孟氏倒在地上,嘴角流出黑色的血,双眼瞪得很大,双手抓着地面,指甲都抓断了,一看便是死前痛苦挣扎过。

    闻人太夫人要上前却被闻人决拉住了,“母亲,她中毒了。”

    听了闻人决的话,她捂着嘴站在原地,双眼通红。

    沈宜安心想,她们姐妹一直相处得不错,闻人太夫人伤心也是人之常情。

    邹诚叫来一个精通毒/药的黑云卫来查探,黑云卫查过之后,回话道:“回禀少帅,钟夫人所中之毒是漠北的夺魄,此毒无色无味,可下于食水之中。”

    闻人决当即命人检查孟氏喝过的茶和吃过的点心,均无所获,黑云卫见此又道:“此毒服下后半个时辰发作,或许钟夫人来这里之前就中了毒?”

    闻人决看向吓傻了一般站在他身边的母亲,问道:“姨母何时来的?”

    闻人太夫人颤声回答:“也就半个时辰,她来时还好好的,怎么会中毒了呢?”罢她又红了眼圈。

    好不容易查到孟氏这条线索,如今人却死了,闻人决心里厌烦,也不知道怎么劝她,只干巴巴道:“母亲节哀。”

    他余光瞥见沈宜安正好奇地从他身后偷看孟氏的尸体,顿时皱了皱眉,这种血腥的场面她怎么能看?

    闻人决抬手捂住了女子的眼睛,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把人带出堂屋,沈宜安挣扎,他便在她耳边呵斥:“听话,不许看。”

    沈宜安放弃挣扎,泄气地道:“我不看了,将军你先放开我。”

    院子里这么多人,她不习惯与他如此亲密,闻人决一放手,她就闪躲到一旁,与他中间隔了一尺的距离。

    闻人决见她态度这般疏离,心中有些气闷。正在这时,邹诚领着两个黑云卫将孟氏的尸体抬了出来,站在一旁等他示下。

    “少帅,接下来怎么办?”

    闻人决想了想,道:“先去棠梨院查一查吧,再把之前那几个下人房中可疑的人都抓起来。”

    这人敢在都督府中下毒杀人,想必孟氏触及到什么机密之事,让背后的人慌了。

    邹诚带着黑云卫出去,还未走到门口,便被哭着跑来的钟月荷挡住了去路,她扑到孟氏身上,抱着她渐渐变冷的尸体,放声哭了起来。

    “母亲,是谁害了你,你不要丢下女儿好不好。”

    见她哭得凄惨。闻人太夫人从堂屋里走出来,抱着她安慰:“荷儿,你母亲已经去了,以后有姨母照顾你,你表哥也不会不管你的。”她罢看向闻人决,希望他能表明态度答应照顾钟月荷一辈子。

    闻人决自然知道她的什么主意,讥讽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碍于这里刚死了人,他忍住没有开口,只当做没看见,拉着沈宜安走出院门。

    “将尸体先抬到前院,待京兆尹的人来了交给他们。”

    罢,闻人决握住身侧女子的手,侧过头看着她道:“我送公主回去。”

    他温暖干燥的掌心让人觉得安稳,沈宜安抬眸看他,那双幽深冷锐的眸子里仿佛只有她的存在,她面庞一热,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蘅芜院,院中下人们似乎也听都督府里出了人命案子,三两个聚在一起声议论,见大都督和长公主一起回来,这些人才散开,去做自己的活计。

    冉姑姑端上两盏茶,莲香端着几样点心进来,闻人决早起到现在还没有用过膳,这时倒是觉得饿了,拿起一块云片酥,吃了一口又觉得甜腻,赶紧放下。

    沈宜安见此便吩咐莲香:“让厨房煮一碗面送过来。”

    莲香走了没多久,邹诚过来了,在门口等着,闻人决叫他进来回话,邹诚走进来,回报调查进展:“棠梨院查过了,没找到带毒的东西,恐怕有人先一步毁灭了证据。属下已经让人将院子里的下人全部扣下,不许他们进出。”

    “下人房那边有什么动静?”闻人决问道。

    “那几个负责点灯的下人都好好待着,其中一个染了风寒,在自己房里养病。”

    闻人决总觉得有些巧合,便问:“见到人了吗?”

    邹诚道:“看守的黑云卫那人已经病了好几日,连一日三餐都是同住的人带回去的。”

    闻人决直觉有异,道:“去查查这个人。”

    邹诚听命离开,闻人决抬手按了按眉心,宿醉之后,他脑子嗡嗡的疼,沈宜安察觉到他的异样,道:“将军若是不舒服,待会儿吃完面就先睡一觉吧。”

    她不知道闻人决昨晚深受刺激喝了许多酒,还以为他是因为这桩命案而头疼。

    闻人决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反而因为品出了女子话里的关心,心里熨帖。

    不多时,莲香端了一碗面回来,闻人决闻到香味,更觉饥肠辘辘,连吃了几口,才缓过来。他在军营中久了,吃饭极快,那几口面下去,碗里几乎只剩面汤了。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子,担心她觉得自己吃相粗鄙。

    沈宜安果真蹙起眉头,盯着他的面碗发呆,闻人决心里不是滋味,心她这是嫌弃他吧,他在外风餐露宿,吃相当然比不得她那些学兄们优雅,想到这里,闻人决撂下筷子,一脸不悦,索性自暴自弃地把汤也喝光了。

    沈宜安却在想,那碗面没什么稀奇的,只是一碗普通的蔬菜面,闻人决却吃得很香。他吃饭的样子不似京中的贵公子挑剔难伺候,片刻的功夫,面和汤都吃光了,最后碗底连一点葱花都不剩。

    沈宜安自幼挑食,那些皇室勋贵家的子女也大都如此,她很少见过像闻人决这样的人,或许在他眼里,山珍海味和一碗蔬菜面也没什么不同。

    他也不过才二十几岁,却已经战功赫赫,比起那些受家族荫蔽之人,自然要更辛苦。

    不知不觉,沈宜安已经开始想他年少时的模样,除了在兵法武功上得天独厚,他或许过得很苦吧,前兵马大都督闻人烈治军严厉,闻人决跟着他上战场时不过十一二岁,他性子这般桀骜,也不知受过多少惩罚,能不能吃饱穿暖?

    闻人决脸色紧绷,对面的女子仍在看着他的面碗怔怔出神,他忍不住轻敲桌面,她才倏然回神。

    “将军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添一碗?

    沈宜安微微一笑,前所未有的温柔,那双潋滟水眸中像是有什么旋涡,闻人决多看了一眼,便一头栽了进去。

    他喉结一动,闪躲着移开视线,心口砰砰直跳。

    她在对他笑,她到底笑什么?难道他脸上脏了?闻人决不经意摸了摸嘴角,挺干净的,那她在笑什么?

    闻人决克制不住目光流连在女子清丽明艳的脸上,心跳的愈发剧烈,别再笑了,再笑他就忍不住要亲她了。

    真他妈的好看!

    她褪去冷漠的样子,足够让他为之疯狂。

    “将军,你怎么了?”沈宜安见他耳根红了,以为他生了病,便伸手摸向他额头。

    嗯?不烫啊。

    她的手软软的,带着微微凉意,如玉一般柔滑,一贴上来就让闻人决的心尖颤了一下。

    他捉住她细嫩的手腕,一点一点向下,划过他俊挺的鼻尖,最后贴上他的薄唇。

    他在吻她的指尖。

    沈宜安惊讶地睁大眼睛,挣扎着收回了手,指尖被他碰过的地方异常地烫。

    闻人决轻笑一声,意犹未尽地捻了捻手指,她的手真好看,握在手心里像一块凝白无瑕的美玉。

    沈宜安双颊泛红,眼里闪着水光,恼的瞪了他一眼。

    正在这时,一个黑云卫急匆匆跑来,还未进到屋里,便大声禀报:“大都督,下人房走水了。”

    闻人决收起旖旎心思,起身出去,走到门口时回头道:“府中频频生乱,把你那姓陈的护卫叫来,我会留下一部分黑云卫保护你。”

    沈宜安想不用,可她想起前世死亡时的无助和绝望,也不出拒绝的话。

    闻人决叮嘱过这一句便去了下人房,走在路上便看见那里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幸而近处有一方池塘,又有黑云卫负责灭火,等他过去的时候,火已经被扑灭了。

    “怎么回事?”闻人决望着眼前烧的漆黑的屋子,双眉紧皱。

    邹诚拍了拍身上的灰,被烟呛得咳嗽一声,道:“少帅,死了一个下人,就是生病那个,黑云卫检查过,他房间里藏了火油。”

    闻人决挑眉,问:“怎么死的?”

    邹诚没有直接是烧死的?其中必有隐情。

    “这得让仵作来查过才能知道,不过依属下看,他是先自杀后被火烧成这副模样的。”邹诚指了指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

    也就是,那个背后的人先利用这个暗线杀了孟氏,随后又让他自我了结,彻底切断这条关于他身份的线索。

    行事狠绝,不留余地,他似乎很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身份,若是黑云军中有漠北隐藏的内鬼,那这个人一定对自己和都督府十分了解。

    闻人决心里有个模糊的答案,但他却不愿意细想。

    从绛苑那场刺杀开始,一切都乱了套,他摸不清楚背后之人的目的,在他看来,无论是刺杀沈宜安,还是收买孟氏都影响不了大局,因为她们只是柔弱妇人。

    刺杀长公主或许勉强可以用两国敌对来解释,但孟氏一个身份低微又在京中没有任何根基的孀居之人,到底起着什么样的作用,才让那人先收买再下杀手。

    那人收买孟氏,究竟是为了什么?探听军中机密?这一点孟氏做不到,探他失忆的事?可即便知道他失忆了又能如何,他又不是重伤濒死,对战局影响不大。

    闻人决想不通,与那人有关联之人不是失踪就是死了,再继续查也查不出什么结果。

    “派人去扬州一趟,查查孟氏名下的产业,顺便把她送回安葬。”闻人决有些疲惫地道。

    邹诚多嘴问了一句:“那表姑娘呢?”

    闻人决冷冷看向他,道:“一并送走。”

    邹诚低下头,心里感慨,此番钟家表姑娘丧母,太夫人的意思是想将她永远留在都督府,他还以为少帅会因此妥协心软呢,没想到他依旧无情。

    也是,心软这种情绪他家少帅从来就没有过。

    除了长公主,这世间再没有哪个女子能牵动少帅的心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