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章
蒋舵主站在门口, 瞠目结舌。
这……自己好像扰到什么不该扰的事情,蒋舵主后退, 想走。
这时乔峰已经放开了千岁忧, 因为刚才千岁忧和乔峰过招的缘故, 她白皙的俏脸上透着红晕, 鬓发微乱,充满生机的双眸此刻水汪汪的。
她站在乔峰身旁,似笑非笑瞅着蒋舵主。
蒋舵主:“……”
来的太不是时候了,乔帮主和千姑娘显然还在忙着啊!可是不来不行啊,西夏一品堂那边好像有消息,他必须得来告诉乔帮主。
谁知道会碰上这种“非礼勿视”的场景?
蒋舵主一时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后退。
乔峰神情泰然自若,他弯腰将地上的那把君子剑捡了起来,跟蒋舵主道:“刚才千姑娘在看武器架上的两把剑,一时心血来潮, 便与我过了两招。”
蒋舵主嘴巴微张, 过两招还能抱到一起?
这招是怎么过的?
千岁忧看着蒋舵主的模样, 忍不住笑起来。
她的笑容灿烂,让人看了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染上笑意,令人觉得对她而言, 这世上永远没有烦恼与苦闷似的。
蒋舵主想,这乔帮主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呢, 纵然面上看着若无其事,内心想必苦闷。得了像千岁忧这样的姑娘陪在身边,也是美事一桩。
千岁忧歪头问道:“蒋舵主, 这君子淑女剑,是大义分舵的吗?”
蒋舵主闻言,连忙笑道:“当然不是,千姑娘,这两把剑是一品堂送来给乔帮主的。”
“给乔峰的?”千岁忧握住君子剑的剑柄,将剑身从乔峰手中的剑鞘中拔出,只见君子剑和素女剑的剑身寒气逼人,相互的距离缩短,两把剑便吸在了一起。原来这两把剑是相互之间,是有磁力的。
“这剑是居然成双成对的,我听西夏一品堂的统帅者是位王爷。”千岁忧望着手中并在一起的君子淑女剑,抬头看向乔峰,“该不会是西夏王爷看上你,想招你当女婿吧?”
乔峰哭笑不得:“来者不善,一品堂到无锡来,绝无好意。而且据丐帮在西夏的弟子报知,统率一品堂的确实是个王爷,名叫赫连铁树,儿子有不少,却没女儿。”
蒋舵主闻言,也讪笑着帮腔道:“对啊,千姑娘可别误会。就算那个什么赫连铁树想招乔帮主当女婿,乔帮主也是断然不会愿意的。别西夏王近年来蠢蠢欲动,对我大宋虎视眈眈,即便两国交好,也不可能。”
蒋舵主拍着胸口替乔帮主道:”咱们乔帮主并不是三心二意之人!”
乔峰:“……”
噗嗤一声,千岁忧笑了出来。
乔峰断蒋舵主越描越黑的话,“蒋舵主,你找我有事?”
蒋舵主啊了一声,进门道:“乔帮主,有兄弟来报,西夏一品堂众人已到了惠山,但观其阵仗,俨然是行军交兵的气势。”
蒋舵主忧心问道:“这其中是否会有诈?”
西夏一品堂是西夏的讲武馆,是西夏王所设立,能进西夏一品堂的人,个个都是顶尖高手,西夏王将这些高手招揽到一品堂中,让他们教本国士兵武功。
又听统率一品堂的赫连铁树率领一品堂的人到送来朝见宋国皇帝,以朝见皇帝为名,到中原武林窥探实力才是其真实目的。
乔峰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他微微颔首,跟蒋舵主道:“他们此行确实去了汴梁朝见,朝见完之后就洛阳想与我们相约,却没想到我们都到了无锡。”
千岁忧把玩着手中的剑,抬头问道:“他们到洛阳扑了个空,很不甘心,所以就又到无锡来了,是吗?”
乔峰点头。
千岁忧:“那位赫连铁树为什么非要与丐帮相会呢?还是行军交兵的阵仗,该不会是与你们相会是假,意图将丐帮一举剿灭才是真的吧?”
乔峰意外地看了千岁忧一眼,“并不是没有可能。西夏王招揽武功高强之人,设立一品堂,如今到大宋汴梁后,不回西夏反而要与丐帮相会。他们大队人马,路途花费并不少,在洛阳扑了个空转而又找到无锡来,大概就是有你的那个意思吧。”
蒋舵主一听,顿时十分气愤:“岂有此理,这西夏狗好猖狂!”
大概是太过气愤,他完就一顿咳嗽。
千岁忧望了气得咳嗽的蒋舵主一眼,将手中的君子淑女剑一放,给他倒了杯茶,“蒋舵主别这么动气,这不有乔峰在吗?回头让他用狗棒将那群狗回去。”
蒋舵主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热茶,微微愣了一下,他何德何能,担得起这位姑娘给他倒茶?
蒋舵主将千岁忧给他的热茶接过,心中对姑娘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乔峰走到窗户前方,窗外是杏子林的景色。
丐帮的大会才开完,加上明天又是丐帮与一品堂的惠山之约,因此这些兄弟都没有离开。
衣衫褴褛的兄弟们手持拐杖在杏子林中穿梭,偶有笑声传来,十分和谐的场景。
谁能想到在此之前,全冠清曾联合了四大长老以及四位舵主,想要掀起丐帮的巨变呢?
如果千岁忧那天晚上没有拉着他一起去康敏居所偷听,如果没有在大会前就将真相查明,如今面对西夏一品堂的丐帮,如今又会是怎样的境地?
千岁忧上前,站在乔峰的身边,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千岁忧:“外面风景挺好的,对不对?”
乔峰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女,他笑叹了一声,“世事不过一念之差,马大哥之事,关于乔某的身世之谜,多亏有你相助。乔某还没正式谢过你。”
千岁忧歪头,语气轻快:“你跟我之间,就不要这么客气,不过你真的想谢我?”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乔峰从不空话。”
“那好,我看中了一品堂送来的君子淑女剑,你把这对剑送给我,就权当是你的感谢之物。”
乔峰哈哈一笑,转身将放在桌面上的两把剑取来,双手交给千岁忧。
千岁忧低头,看着那两把剑。
她伸出手,却只取了其中一把。
乔峰一愣。
千岁忧将淑女剑拿过去,她笑着道:“君子剑,我送给你。”
乔峰莞尔:“乔某从不用剑当武器。”
千岁忧瞅了他一眼,声音爱娇:“谁要让你将它当武器了?我看你这模样,也不用折扇,可汪帮主送给你的折扇,你就十分珍惜。”
乔峰:“……”
汪帮主是他的恩师,那折扇的扇面字画皆出于汪帮主之手。如今恩师已经去世,折扇是唯一的凭吊,他当然珍惜。然而这君子剑,钝边圆头,要当匕首太长,当武器又太鸡肋,更何况他并不试剑。
然而少女刁蛮,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要是不收下,我心里会难过,我心里难过,就会哭。你难道想看我哭?”
乔峰闻言,顿时汗颜。
蒋舵主看着两人,脸上笑容十分慈祥。
就在乔峰左右为难的时候,千岁忧又用神秘兮兮的语气跟乔峰:“刚才蒋舵主不是骂一品堂居然想来将丐帮剿灭,好猖狂吗?我知道他们为何会如此猖狂哦。”
乔峰:????
千岁忧歪头,笑得很是可爱,“你将君子剑收起来,我就告诉你。”
乔峰听了,心中既是好气又是好笑,于是这姑娘是算强买强卖了?
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君子剑收了起来,“那就多谢了。”
千岁忧见状,眼眸弯弯,“四大恶人投靠西夏一品堂了。”
乔峰将剑收起来的动作一顿,“四大恶人?”
千岁忧点头,“嗯,就是四大恶人,他们原是在大理,想要害大理段氏,可没害成。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到西夏去投靠了一品堂。可能是觉得投靠了一品堂,就可以更好地加害大理段氏了吧。”
蒋舵主轻哼了一声,“纵然四大恶人武功高强,西夏人单凭他们就能成事了吗?”
千岁忧十分理直气壮,“为何不能?蒋舵主是正人君子,因此不知有人做起事情来,多么不折手段。四大恶人之手段延庆,号称恶贯满盈,此人武功之高,已经出乎一般人的想象,当然手段也是十分卑鄙的。更别那什么无恶不作叶二娘和穷凶极恶云中鹤,那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做事只求结果不论过程,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使出来。更何况他们对武林中事颇为了解,又不似你们自诩名门正派之人那样做事还要顾及道义,束手束脚。”
“段延庆为了要害人,曾给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妹下了□□关在一个屋子里,还请了那对兄妹的家人去围观。家人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却不能相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苦,若不是后来事情有了转机,那对兄妹真的在众人面前将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将要如何面对世人?而他们的家族名声,也会毁于一旦。”
“这些人若是想做什么事情,定然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的。”
少女着,笑瞥了蒋舵主一眼,道:“像蒋舵主和乔帮主这样的人,在不要脸和无耻上,大概是再修炼十辈子,也难以望其项背的。”
蒋舵主:“……”
千姑娘的话好像很有道理,他竟然无言反驳!
乔峰在听千岁忧四大恶人投靠了一品堂之后,就没怎么话。
四大恶人之名,武林中人谁人没听过。恶贯满盈段延庆,无恶不作叶二娘,凶神恶煞南海鳄神,穷凶极恶云中鹤。
这几人恶名昭彰,实在令人发指。
一品堂作为西夏王设立的讲武堂,统率者还是个王爷,按理除了要求武功高强之外,对此人的声望也会考虑其中。
可赫连铁树居然将四大恶人收了,可见其心不正。
他心中还在思量着这些事情,如今又听到千岁忧在跟蒋舵主话,不好得好笑。
论能言善辩,蒋舵主又怎会是千岁忧的对手?而且姑娘不仅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就是想法和道理都与众不同。
此时见蒋舵主对千岁忧的话,竟然无言以对,不由得面露笑意。
蒋舵主回头,见乔帮主脸上的笑意,不由得老脸一红。
千岁忧似乎察觉到乔峰的模样,歪着头,一副十分娇俏的模样,问道:“难道我的不对?”
乔峰:“你的确实有理,那你四大恶人去了一品堂,如今到无锡来与丐帮相会,到底有何用意?”
“那自然是要暗算丐帮了。一品堂与丐帮相会,武林中人想必都会十分好奇。或许如今已经有人在惠山等着要看热闹了。四大恶人做事不择手段,一品堂将他们纳入麾下,定然不是要他们教自己的士兵如何无恶不作的,既然这样,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用他们来对付中原的英雄好汉。丐帮是中原第一帮,一品堂与你们相会,若是顺利将你们拿下,又或许将重挫丐帮,就能在中原立威。”
乔峰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徐声道:“确实是这个道理。若是丐帮被他们重挫,那么接下来他们再对付少林等门派时,便能逐个击破。”
千岁忧和乔峰的对话,让蒋舵主听得有些汗颜又惭愧。
自己活了一大把岁数,对这些事情看得竟还不如千岁忧这个姑娘。可转而又想到方才进门时看到的那一幕,便又释然。
千岁忧若不是有这般能耐,又如何能得乔帮主高看一眼?
他正思量着,又听到千岁忧问乔峰:“既然这样,你明日对一品堂,有何算?”
男人立在窗户前方,身躯巍然不动,仿若即便是天塌下来也能顶得住一般。但是这样负手而立,周身便已有了无形的威慑之感。
他沉声道:“若只是单纯比武,丐帮倒是无所畏惧。但诚如你所,最怕他们会用下三滥的手段。丐帮兄弟众多,他们若当真想用什么手段,无外乎便是用毒。”
因为目标多,所以不可能用武力解决。
西夏一品堂既然前去汴梁朝见皇上和太后,当然是不可能在民间大动干戈的。
用毒这种事情,防不胜防,真是乔峰心中担忧的。
少女听了乔峰的话,笑道:“可惜段誉哥哥不在。”
乔峰一怔,“这与段贤弟又有什么关系?”
千岁忧一副“你不知道吧”的神情,道:“南海鳄神是段誉哥哥的徒弟,西夏人要是有什么奸计,他肯定会知道一些。如果段誉哥哥在,可以让段誉哥哥去找他的徒弟问问啊。”
蒋舵主:“……”
乔峰也是十分意外,段誉品性纯良仁厚,居然会收了南海鳄神当徒弟。
蒋舵主:“可那南海鳄神都归顺了一品堂,还会听段公子的么?”
“当然是可能不会听的,但是蒋舵主你放心啊,那南海鳄神算是四大恶人中最可爱的人了,即便他不听师父的,也不会跟师父对着干。他要是跑了,四大恶人少了一个,你们也就多点精力去对付其他人了。”
蒋舵主:“……千姑娘言之有理!”
千岁忧露出两个梨涡,笑得很是开心,“既然我的有道理,蒋舵主可不可以快点让你们丐帮的兄弟去找一下段誉哥哥?”
乔峰:“我看贤弟昨日十分匆忙地走了,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若是为丐帮之事耽搁了——”
千岁忧却摆手,十分笃定地道:“放心,肯定不会耽搁他的事情。”
蒋舵主询问的眼神看向乔峰,乔峰稍作沉吟,便朝蒋舵主微微颔首。
蒋舵主笑道:“那我这就让兄弟们去找段公子。”
千岁忧望着蒋舵主离去的背影,不由得笑道:“蒋舵主真是个老实人。”
乔峰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忽然问:“为何非要找段贤弟来?”
什么可以少对付其中一个高手这样的话,乔峰一听就觉得是千岁忧胡扯。一品堂前来,还会少那么一个高手么?
可少女却并不,她只是抬手,白皙的食指抵在红润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乔峰:???
只见千岁忧调皮朝他眨眼,“这是秘密。”
乔峰:“……”
当天晚上,月色如水,正在大义分舵的千岁忧和乔峰就看到了段誉。
来大义分舵的除了段誉,还有一个清丽出尘的木婉清。
段誉看到乔峰和千岁忧,脸上流露出歉意的笑容:“大哥,岁忧妹妹,对不住啊。我昨天一时情急,就忘了跟你们一声,还兴师动众,让你们找我。”
千岁忧手里正拿着柚子坐在杏花树的树枝上,她眨巴着眼睛量着木婉清。
木婉清虽然跟着段誉一起到了杏子林,可她面无表情,看向千岁忧的目光十分凶狠。要是旁人被她那么一瞪,早就瑟瑟发抖了。就连她的朋友钟灵,被她这么一瞪,都会吓得不敢话。
可千岁忧却并不害怕,还朝她露出一个堪称是娇憨的笑容。
木婉清微微一怔,她听到段誉喊千岁忧妹妹,心中就来火。段誉到底是有多少个妹妹!先是钟灵,接着便是她,如今又多了个不明来路的少女,而且这个少女还长得特别好看!
她本是与段誉有婚约的,两人差一点就成亲了。谁知后来无缘无故她是段誉的妹妹,她心中情意已动,却被别人告知她和段誉不能成亲,否则便是兄妹乱|伦。
她不想接受自己与段誉是兄妹的现实,却不得不接受。她的阿娘秦红棉本想将她带回山谷中平静度日,可她也恨秦木棉。
本该是她师父的人,忽然变成了她的阿娘。
本该是她夫君的人,忽然变成了她的哥哥。
她一怒之下,只身一人在外飘荡,谁知会在无锡遇见段誉。
她本不想段誉跟着自己,可段誉就像是快牛皮糖似的,婉妹婉妹叫个不停,她心乱如麻,又忍不住对他心软,就跟着他一起到了杏子林中。
可谁知才来,就听到他对着坐在杏花树上的少女喊妹妹。
又是妹妹!
木婉清气得正想拂袖就走,谁知杏花书上的少女飞身而下,翩然落在她的面前,只见少女抬手。
木婉清眉头一皱,拿在手中的修罗刀正要挥出,忽然眼前出现了半个柚子。
木婉清:“……”
她想过少女抬手有千万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少女会递给她半个柚子。
一袭红色衣裙的少女立在前方,月光下,她朝木婉清笑露出一个十分无害的笑容,“柚子,吃吗?”
木婉清低头看着递到她面前的柚子,默了默,伸手接过。
旁边的段誉和乔峰两人正在话,也没留意这边两个姑娘的动静。
千岁忧站在原地,笑意盈盈地望着木婉清。
因为常年与秦红棉在山中隐居的关系,木婉清不谙世事,是个单纯直接的漂亮姐姐。她有什么心思,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
千岁忧:“明天丐帮要跟一品堂架,我怕乔峰不过他们,所以叫段誉哥哥来帮忙。木姐姐,你不会介意吧?”
木婉清:“啊?”
千岁忧下巴微抬,朝乔峰和段誉两人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他们俩是兄弟,木姐姐不知道么?”
少女不按套路走,起段誉的时候虽然言辞亲热,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爱慕之情。反而是起那个一身灰袍的男子时,眼神闪闪发亮。
木婉清摇头,低头看着手中的柚子,“段——”
段郎二字本要脱口而出,可到了嘴边,却想起那是自己的兄长,木婉清十分生硬地换了个称呼,“段大哥没。”
千岁忧:“我是因为乔峰,所以才叫人去找段誉哥哥的。”
木婉清抬眼,看向少女,只见千岁忧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神情,不由得心中恼怒。
段誉那个家伙,离开了大理不久就跟千岁忧一块儿就算了,如今好像什么事情都告诉了千岁忧。奇怪的是,她竟然不气千岁忧,反而气起了段誉。
这时千岁忧又:“我等会儿想要借段誉哥哥的血来用一下,可他好像很怕疼,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木婉清心中正生气,如今听到千岁忧这么,朝段誉招手。
“段誉,你过来!”
段誉正在跟乔峰话呢,忽然听到木婉清这么,连忙过来。他遇上木婉清之后,木婉清就一直冷着脸对他,一声不吭的,可将段誉急死了。
如今木婉清主动喊他,他心想总得将婉妹哄好了,让她回大理镇南王府与爹爹父女相聚。
段誉快步走过去,俊秀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婉妹,什么事?”
木婉清忽然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段誉看得愣住了,这是得知他们是兄妹后,木婉清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然而还没回过神来,右手手掌忽然被人捉住摊开,只见木婉清手起刀落,修罗刀已经在段誉的掌心划过,殷红的血从掌心流出。
段誉:“婉妹!”
木婉清直接将段誉还在流血的手拉去给千岁忧。
段誉掌心剧痛还没能反应过来,听到木婉清杀气凛凛地跟千岁忧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他愿意的!”
千岁忧之所以要找段誉,倒真的不是有段誉在,就可以对付南海鳄神。
但段誉是一个开了挂的存在,他被钟灵的闪电豹咬了中毒都能遇上一只血蛤|蟆,吃了之后就变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
既然段誉百毒不侵,那他的血……是不是或多或少会有解毒的功能?
千岁忧心里就是盘算着这个,因此才会要蒋舵主去将段誉找回来。
一品堂在惠山不见得会用下三滥的手段,但是未雨绸缪总是好。千岁忧身上带了许多师父给的宝贝,但并没有能解万毒的解毒丹。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要点段誉的血过来。
段誉看着自己被划了一刀的右手掌心,疼得眼角直抽。
明明自己很无辜,他还不能凶。他还记得木婉清喜怒不常,不管对错都要他脸的坏习惯。如今好歹是没脸,不过是流几滴血,没什么紧的。
段誉:“婉妹,你和岁忧是在做什么?”
千岁忧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个破碗,放在段誉的手掌下,很是歉意地看了他一眼,“段誉哥哥,对不起啊。我和木姐姐想问你借点血来用,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木姐姐人真好,一听我这么,就让你过来了。”
而且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让她的心脏都有点发颤。木婉清虽然接受了自己和段誉是兄妹的现实,但她心里对段誉似乎又爱又恨,不知该要如何自处。
段誉右手掌心的血落在白色的破碗中,他从到大,极少受这些皮肉之苦,更何况如今是放血,不由得将脸别到一旁,问道:“你借我的血做什么?”
千岁忧望着那破碗的血量,估摸着要多少才够,她言简意赅:“有用。”
段誉苦笑地看向前方的乔峰。
乔峰也是被千岁忧弄得一头雾水,他有些头疼地掐了掐眉心,“岁忧,别胡闹。”
千岁忧一本正经地胡扯:“才不是胡闹。段誉哥哥是大理段氏,修炼的又是段氏的内功,至阳至刚,段誉哥哥跟我,他被一只剧毒的闪电貂咬了都没事,可见大概连身上流着的血都与旁人不同。”
乔峰有些诧异,看向段誉:“竟有这样的事情?”
段誉点头,“确实有,那闪电貂咬了旁人,旁人都快被毒死了。它咬了我,我也浑身发麻动弹不得,可那不是因为我炼了家里的内功。岁忧妹妹,我告诉过你,那是一只蛤|蟆跑到我嘴里,被我吞下去了才会这样,那只是巧合。”
乔峰闻言,哭笑不得地感叹了一句:“贤弟,你的奇遇颇多啊。”
而这时,千岁忧觉得接的血差不多够了,取出一瓶金创药,将药粉洒在段誉的伤口上。一次刺痛,段誉正想将手缩回去,千岁忧却抬头瞪了他一眼,“别动!”
段誉:“……”
只好乖乖不动。
月光下,少女低着头,她手上动作轻柔地将药粉洒在段誉的手掌上,看他疼得五官都有些扭曲,忍不住取笑:“段誉哥哥,出息啊。”
话虽那么,还是低头,往他的掌心吹了吹。
难得见少女这么温情的模样,段誉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这时,木婉清道:“还是让我来吧。”
千岁忧闻言,抬头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好啊。”
然后就很爽快地让位给木婉清,而她则是端起那个破碗,语气轻快地乔峰道:“乔峰,我们走吧。”
乔峰虽然不知道千岁忧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乔帮主看着木婉清瞪着段誉的目光……觉得自己还是跟千岁忧一起走吧。
江湖莽汉虽然不是很懂这些风花雪月,但什么时候该走什么时候该留还是有直觉的。
乔峰和千岁忧离开之后,木婉清看着段誉的手掌的伤口,不由得眼眶一红,“很疼吗?”
段誉:“……不、不疼。”
再疼也不敢疼,段誉对眼前的这个妹妹,心中也十分难舍。大概是他自从见到王语嫣之后,惊为天人,便开始对王语嫣痴心一片,如今再度面对木婉清,心中反而只剩下淡淡的爱怜之情,不再像初始知道真相时那般复杂。
木婉清低垂着双目,默默地将刚才千岁忧留下的干净布条拿起,心翼翼地帮段誉包扎着伤口。
她的语气轻柔,却十分冷静:“段郎,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你对她那么好,心里有些生气。你与她认识才多久,她竟然也知道你我之事,我听了心中十分生气,我见不得你对别的姑娘好。”
段誉:“婉妹,你不能再叫我段郎,我们是兄妹,你要喊我大哥。”
木婉清手中动作一顿,原本轻柔的动作忽然变得粗暴,等她帮段誉的伤口包扎好时,段誉已经疼得头上冒出冷汗。
木婉清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为什么兄妹就不能当夫妻?”
段誉汗颜:“因为这有悖人伦,我们若是做出这样的事情,会令家族蒙羞,为天下所耻笑。”
木婉清:“那你我一同死了,到阴间去,是不是可以当一对阴间夫妻?”
段誉惊得冷汗都出来了,“婉妹,你千万别这么想。”
木婉清却站了起来,她黑色清瘦的身影在月光下,更显冷清。
只听得夜风将她的声音传来——
“我自从离开大理后,便一直没有回去,我也不想去找我的师父,我恨她。我也不想去找你和你的爹爹,你们所有人,我都不想见到。可你为什么偏偏要来找我?”
她的声音平平淡淡,反而听得段誉心中一阵心酸,他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婉妹。”
“别喊我婉妹,谁稀罕当你妹妹!”
木婉清转头,一双清凉的眸子带着怒气,她上前,双手揪着段誉的衣领。
段誉一愣,怔怔地看着木婉清。
木婉清:“你曾发誓永不辜负我,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离开此地,远走高飞,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没有人认识我们,谁也不知道我们是兄妹,你还是我的段郎,好不好?”
段誉看着木婉清的模样,想起自己曾与她经历的磨难,又想起自己看见她摘下面纱时的惊艳,几乎要忍不住心软要点头。
可段誉只是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拍了拍木婉清的后背,轻声安抚道:“婉妹,不可任性。”
木婉清:“你竟不愿意?”
段誉苦笑,道:“到了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又怎会没人知道我们是兄妹?婉妹,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永远都无法当你的段郎。”
木婉清猛地松手,她站直了身体,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而此时,乔峰正与千岁忧在房中,少女进门就要了纸笔坐在桌子前方在写什么东西。
乔峰想起方才千岁忧和蒋舵主段延庆的时候,到段延庆曾想害一对兄妹乱|伦之事。
乔峰,“段延庆想害的那对兄妹,是不是贤弟和木姑娘?”
千岁忧意外抬眼,“你这都能发现?”
她觉得自己得很隐晦了,乔峰怎么猜出来的?
乔峰一哂,道:“你不是段延庆好像跟大理段氏有仇?我只是顺着你的话猜测而已。”
千岁忧放下纸笔,站起来将纸递给乔峰,道:“这是我师父的解毒丹配方,能解一些寻常毒|药,万一西夏人用的毒|药很特别,那肯定没辙。我刚才要了段誉哥哥的血做药引,希望会有用。”
乔峰将千岁忧递给他的纸笔接过,其实人练武到了一定的层次,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暗算。即便是身处有毒的环境之中,也可运功抵御。但大敌当前,乔峰也不与千岁忧客气。
经过了全冠清、康敏等人之事,他已经明白,即使自己行事光明磊落,但架不住别人心思歹毒,还是心为好。
乔峰将配方接过,让丐帮的弟子摸黑出去将药配好了。
乔峰:“你明天与段贤弟——”
千岁忧:“我明天想跟你们一起去赴约。”
乔峰眉头微皱,本想此事不妥,但又听到千岁忧道:“不是一品堂来了可以行军交兵的阵仗么?我一直跟师父待在古墓中,世面见得少,乔帮主就让我去见见世面行不行?”
话到最后,语气也变得调皮起来。
乔峰看向少女,她站在他的前方,很是乖巧的模样,可那亮晶晶的双眸总会不经意闪过狡黠,她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顺从。
他如今大概也摸透了这少女的行事风格,随心所欲得很,万一到时候她只身一人跑到惠山凑热闹,不定更危险。
这时少女又一脸哀求地问道:“乔峰,好不好啊?”
乔峰:“……”
最后,他还是听到自己——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