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的创新能力一向不错, 被公司派遣到华国开辟市场，到这里已经有快要半个月了。

    他们公司是科技类的，为了进一步吸引华国人才加入, 杰克绞尽脑汁地从各方面提高福利。

    其中就包括了公司食堂，为了保证食堂质量，杰克采用了竞标的方式。

    此外，除了交标书之外, 参与竞标的公司还得向他们提供代表菜品, 在已经差不多完工的公司食堂开一场试吃大会。

    员工试吃完每一家竞标公司的菜品后，会在投票箱里匿名投票, 选出最好吃的公司。

    而这天, 试吃大会开始了。

    杰克并不是很吃得惯中餐，每次下班后都要大老远跑去西餐店，自己也觉得麻烦。

    因此, 在招标文件里，杰克特地加上一条要求——必须要提供西餐。

    不知道这些来竞标的公司, 西餐做得正不正宗。

    毕竟是华国，他们擅长的还是那些中餐吧，杰克并不是特别期待。

    这次参与竞标的一共二十五家公司, 每家公司都有对应的随机序号，按序号顺序摆在食堂。

    杰克派出自己公司的饭阿姨, 让她们给试吃的员工饭，而送餐品的那些竞标公司, 送完就得离开。

    除了安排序号的负责人，没有人知道序号对应的是哪家公司。

    再加上负责人不能参与投票的规则，这样一来，就能够保证公平了。

    而且还能算上是公司的一次团建。

    杰克在心中赞叹着自己提前几天想到的奇思妙想, 踱步走到食堂里。

    为营造公司平等的良好氛围，杰克也参与试吃和匿名投票。

    他到的时候，食堂人已经挺多了，好在当初食堂是按照五百人的规模建的，容下现在区区两百名员工，绰绰有余。

    杰克最先试的是一号公司的的牛排。

    因为只是试吃，所以牛排被切得很一块，大概两口就能吞下。

    这牛排七分熟，口感还不错，厚重而有咀嚼感，就是味道似乎欠缺了点。

    再试吃了点其他，杰克勉勉强强地把一号放在备选栏。

    等他吃到六号时，内心的期待感被一压再压。

    七号的西餐部分提供的是芝士番茄意面，杰克面无表情地试吃，面无表情地离开。

    都中规中矩的，能吃，但没办法让他的味蕾惊喜。

    自己真的应该用挑剔的西餐舌头来吃华国人做的西餐吗？

    杰克摇摇头，把自己的标准再放低了一点。

    要实在不行，就一号好了。

    看到八号之前，他是这么想的。

    八号的菜色非常多，约莫是其他序号的两倍。

    杰克皱起了眉头。

    这是想以多致胜吗？

    他目光一一掠过摆好的菜，鼻翼忍不住微微翕动。

    这里的味道闻起来，比其他的香多了。

    尤其是中餐，那霸道的香味、鲜嫩的色彩，让杰克联想到了多情的巴黎，忽然间动了尝试的想法。

    不是前面那些序号的中餐做得不好，但杰克对色香味十分挑剔，前面那几个看上去就是比较普通的大锅菜。

    达不上他的尝试的标准，那他自然就囿于西餐的舒适区不出来了。

    他端着重新拿的碗，朝饭阿姨要了色泽鲜艳的中式菜品，然后再拿了一个碗，要了盐煎牛排和还有芝士焗意面。

    由于是试品，为了保证每个人都能试吃到，饭阿姨手抖了好几下，恨不得抖光。

    杰克看着碗里的一点菜，眉毛高耸，第一次觉得阿姨给得太少了。

    他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外语，然后坐回他的位置吃了起来。

    本来他最先想吃的是牛排和意面，但另外那个碗里的味道实在是太勾人了，杰克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朝那个装了中式菜品的碗下了毒手。

    夹起里面一片肥瘦相间的猪肉，杰克颤巍巍地将它送入了自己口中。

    肉刚入口，他动作顿了一顿，表情瞬间改变。

    跟在他旁边的高管有点紧张，忙让翻译员问问怎么了。

    听到翻译员的问话，杰克夸张地比了个手势，表情十分生动。

    翻译员一言难尽地将他的话翻译给随行的高管，“他，他从未知道，原来中餐具有这样大的魅力，能够让身处异国的他，想到童年，还有那静静流淌的莱茵河。”

    杰克朝高管点点头，感性的他忍不住抹了把眼泪。

    这也太不正常了，明明是异国的美食，怎么能让他想到了早已沉在心里多年的童年呢。

    高管半信半疑地，也跟着试吃了一点，细细品味，竟然也产生了类似的感觉。

    一种非比寻常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杰克和高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继续吃碗里的东西。

    八号的牛排也很好吃，火候十分均匀，嫩滑多汁，让杰克想起了成年后第一次离家的那天——

    愣头青一样的他内心充盈激情，只觉前路无限光明，遍布自由的香气。

    八号，无论是中餐还是西餐，都十分得杰克的心。

    就是，太少了。

    杰克幽怨地看着尽职尽责抖手菜的阿姨，心下暗自发誓。

    等正式上岗了，一定要叮嘱她们去医院做健康体检，不能再抖手了！

    -

    “怎么样，有听到什么消息吗？”顾雪兰来到工厂，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柳凌霄和时冬雪，出声问道。

    几天前，他们忽然收到消息，那家外企要举行什么试吃大会，聘用投票最多的那家公司。

    为了这个试吃大会，顾雪兰亲自下厨，还偷偷用了金手指里学到的秘法。

    昨天，试吃大会刚结束，柳凌霄就去和亲戚探听消息。

    那亲戚得含糊不清，柳凌霄也愁，“是有家一面倒，几乎获得了全票。”

    全票？！

    顾雪兰倒吸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但愿如此吧。”柳凌霄敲了敲钢笔，完后例行开启三人会。

    时冬雪带着孩子搬过来羊城住，她自然也是要参与管理的。

    开完会没什么事了，顾雪兰跑了圈羊城，物色起适合用来开餐厅的铺子。

    锁定几家合适的，顾雪兰迈着酸痛的腿，回到家里。

    “是妈妈吖！”顾杳从门背后蹦出来，抱住顾雪兰大腿，仰着脸看着顾雪兰。

    顾雪兰略显疲惫地笑了笑，蹲下来，和顾杳额头相抵。

    这是顾杳“发明”出来的入门礼仪。

    顾杳那天听顾倩介绍人体，听见姐姐，大脑是长在脑袋里面的，人有了大脑才能思考，才是完整的。

    听到这个，顾杳脑瓜子动了动，声音软糯，却挡不住她的兴奋，“既然大脑这么重要，那我们的额头和额头对对碰，是不是就是两个大脑相碰呀？”

    这几天她开心的劲还没过，一看到妈妈和姐姐就要额额对对碰，奶声奶气地这是比亲亲还要能够表达喜欢的动作。

    顾杳像个尾巴一样地妈跟着妈去到客厅，瞅着妈妈拿出了一本什么驾考笔试宝典，坐在沙发上看着。

    注意到妈妈疲倦的表情，顾杳扑嚇扑嚇地跑到厨房，找到厨房水槽前专门给她用的粉红踩脚椅。

    她双手抓住椅子的两端，很声地喊了声“嘿咻”，给自己加油鼓励，身子歪歪扭扭地把椅子搬到了沙发后面。

    轻轻舒了口气，顾杳稳稳地踩上椅面，手环住顾雪兰的脖子，凑在妈妈耳边奶乎乎地话。

    “妈妈，杳杳给你按肩肩，好不好呀。”

    看到妈妈点头，顾杳抿起嘴一笑，软绵绵的手捏起妈妈的肩，捏捏后再拍拍，拍拍后再锤锤，可使劲了，就没喊过一声累。

    虽然家伙很用力地在按，但对顾雪兰而言，这力道也就比挠痒痒用力了一点点，但莫名的，她一天的劳累在团子甜甜的按摩下，不见了踪影。

    按着按着，顾雪兰睡着了。

    听见妈妈绵长的呼吸声，顾杳歪了歪头凑到妈妈脸旁。

    看到妈妈闭着眼睛，表情放松的模样，顾杳轻轻地“咦”了一声，然后把动作放得很，蹑手蹑脚地跑到卧室，卖力地拖了一条毯子出来。

    她爬到沙发上，用毯子把妈妈包好。

    顾雪兰大概是太累了，顾杳这么折腾，她都还没醒。

    趁着妈妈睡着，顾杳轻轻地亲了一口妈妈脸颊，“妈妈，杳杳好爱好爱你的哦。”

    然后她羞涩地捂住眼睛，跑到姐姐房间找正在看书的姐姐，没有发现妈妈偷偷睁开眼睛，满带笑意地凝视她。

    “我也爱你。”一声很轻很轻的回应，被风吹跑，却留下满室甜香。

    -

    今天是年。

    按照顾雪兰家乡的习俗，年，农历腊月二十四，是灶台爷上天和天帝禀报这一年成果的日子。

    为了让灶台爷点好话，她们会做甜滋滋的糯米糍和甜果，给灶台爷祭拜，希望他能嘴甜点，让她们家来年的日子过得好些。

    虽不在老家，无需祭拜灶台，但糯米糍还是要做的。

    顾雪兰先去工厂监督今天免费加过节特色菜品的进展，确定没出什么问题，叮嘱了几句。

    这是她当初提出的点子之一，逢年过节，出过节特色菜品，当成当天的免费加餐赠送给工人，以此来表示他们的问候和亲近。

    顾雪兰中午跟完车，确定每家都赠送过了，便回到了家里。

    她几天前就提前准备好了做糯米糍的东西，该备的都备好了。

    在她们老家，传统的糯米糍是没有馅的，只是单纯的糯米团子，蒸好糯米团后，将熟糯米团和白芝麻、黑芝麻、花生之类的料拌在一起就是糯米糍了。

    这样做出来的糯米糍，柔软香甜，一口下去，整个口腔都是甜滋滋的。

    不过这种做法，虽好吃，但容易吃腻，吃上一个要配上一大杯茶。

    考虑到顾杳只有四岁，孩子的消化功能不是太好，不能吃太多糯米，顾雪兰决定做有馅的糯米糍。

    顾杳早听妈妈要做糯米糍，顾雪兰出门后就在数着时间等她回来。

    等到见到顾雪兰，她跟在顾雪兰身后，大眼睛认真地盯着妈妈和姐姐给紫薯剥皮捣泥。

    除了紫薯馅，顾雪兰还准备了花生芝麻馅、红豆馅，一共三种口味。

    时候跟着爸妈做过挺多次糯米糍，如今只是多加了一个馅料的步骤，顾雪兰的动作还挺娴熟，不见生涩。

    调好了糯米，到了该捣鼓糯米的环节了。

    顾雪兰把糯米放在了洗干净的大铁盆里，拿出擀面杖，竖着捣。

    糯米挺黏，拿起擀面杖的时候，糯米顽固地跟着擀面杖，难舍难分得紧。

    趴在一旁看着的顾杳觉得好玩，蠢蠢欲动，手搭在妈妈捣糯米的手上。

    顾雪兰表情疑惑地看着顾杳，“怎么啦？”

    “妈妈，杳杳也想帮忙。”顾杳大眼睛看着雪白雪白的糯米，迫不及待地道。

    顾雪兰知她这是起了玩性，笑着拿了一号的擀面杖给她，手把手教她怎么捣。

    顾杳学着妈妈，用力朝糯米一捶，铁盆发出有点清脆的响声。

    她试探地望了顾雪兰一眼，看到妈妈没有阻止，便放心地抬起擀面杖。

    下方的糯米传来巨大的吸力，顾杳废了好大的劲道才提起来些许，而后又大力地回捶糯米。

    一来一回，捶多几次后，顾杳的手臂泛起酸。

    她扁着嘴，倒也没有提出要休息，继续捣着，口喘气地问顾雪兰道：“妈妈，为什么要白白呢？”

    “只有了，才劲道好吃，不的话软趴趴的，就不好吃了。”

    顾杳点点头，认真地和手下的白白做斗争。

    捣完糯米就可以包了，顾雪兰戴着一次性手套，行如流水地包好，捏成圆乎乎的样子，外皮再按个人的喜好裹点芝麻椰蓉。

    顾杳从妈妈手中接过做好了的糯米糍，递给顾倩，“姐姐吃。”

    顾倩不用，推回给她，让顾杳先吃。

    顾杳推不过，洗得干干净净的手拿着糯米糍，嗷呜地咬下一口。

    她这个是紫薯馅的，皮薄馅厚，一口下去就能够吃到味道独特的紫薯泥。

    “糯叽叽的，超级好吃！”顾杳肯定地道。

    顾雪兰轻笑，递给顾倩一个，“多吃点，倩倩也吃。”

    顾杳把手里的糯米糍递到顾雪兰嘴边，眼神期待地看着妈妈。

    “妈妈辛苦啦，妈妈也吃。”

    顾雪兰顺着咬下一口，朝顾杳和顾倩温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