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男人拉着顾杳, 开屋子的锁，将顾杳推进去，顺便检查屋子里的情况。

    屋里一共有八个孩, 年龄在两岁到十岁之间，他们正安分地缩在角落，一听到门被开，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望着门。

    有个男孩不一样, 他一见门被开, 立刻冲上去，试图逃脱。

    男人眼疾手快地逮住跑得飞快的男孩, 像捏啤酒易拉罐一般用力地捏着他的手腕, “想逃？问过你爷没。”

    男孩挣扎了一下，屁股蛋挨了男人结实的好几巴掌。

    他慢慢停止了挣扎，眼神里布着绝望的色彩。

    有几个年龄尚的见了这情况, 吓得哭了起来，一时间嚎啕的哭声穿透这间又黑又的屋子。

    “哭什么哭！”男人丢下男孩, 大力地拍了拍放身旁的木桌子，发出巨大的响声，目光凶狠地道, “谁再哭，我就把谁的手脚剁掉当乞丐。”

    原本还哭得厉害的孩子立马停止了哭喊, 抽抽搭搭地吸着气，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地留下来。

    男人环视了屋里的孩子一圈, 见都噤若寒蝉了，走出门，把门重重地阖上落了锁。

    临走前，他还冷笑：“给我听话点, 等下个货来，你们就不用在这待着了。”

    顾杳手握着拳头，努力思考着他这话背后的意思。

    她走到刚刚被屁股的男孩旁边，担忧地询问道：“你还好吗？”

    男孩自觉羞耻，根本不愿抬头看顾杳，跑到角落捂着脸不话。

    顾杳无措地瞅着男孩，想拿糖安慰他，可是她现在，身上一颗糖都没有。

    而且，如果只给他，不给别的朋友，他们也会难过的。

    不对不对，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他们！

    顾杳乱飞的思绪重新抓到了重点，她呼唤起系统叔叔。

    “系统叔叔，杳杳刚刚听那个坏蛋的，等下是不是还有一个朋友过来呢？如果等那个朋友过来了，我们就会像那个坏老师的一样，运到别的地方去吗？”

    系统一直跟在顾杳旁边，他表情凝重地点点头。

    这里是个经营多年的大型人口拐卖集团，现在发生的事情决计不是闹。

    “如果警察还没找到这边来，另外一个朋友却来了，他们带着所有人跑了，怎么办？系统叔叔，有没有让他们不要走，在这边等着的东西？杳杳有钱，多少都买的。”

    顾杳想到这个可能性，急得像热锅蚂蚁一样在房间里晃悠。

    “你能别晃吗？我头晕。”有个朋友声音弱弱地朝顾杳道。

    顾杳立刻停住，声地了声对不起后跑到角落，找了个干净点的木板坐下。

    系统叔叔正在找着适合的道具，顾杳一时间没有事情做，索性量起这个地方来。

    这里很像她以前待过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呢？

    似乎有点像她以前在村里睡觉的杂物间，但是这里更大更乱。

    真的很熟悉，难道她来过这里吗？

    莫名地，顾杳脑袋隐隐作痛，太阳穴的地方突突跳着。

    她难受地闭上眼睛，手撑着头。

    眼一闭，她脑子里飞快划过好几个混混乱乱的画面，耳畔似乎还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哭声。

    “哭什么哭，想被剁手跺脚吗？”

    “尤其是你们这些女孩，卖不出几个钱还在这哭，第一个跺的就是你们！”

    那恶狠狠的声音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带着几分飘渺，最终落回到现实的寂静无声。

    顾杳手捏着衣角，手指处的泛白了。

    忽然间就很难过。

    脑子里环绕的，除了那隐隐约约的的咒骂声，还有一个温柔的，看上去弱柳扶风的女人。

    自己似乎躺在摇篮里，女人轻轻地晃着摇篮边，嘴里哼着好听的曲，如同叫人心醉的温暖午后。

    还有一个有着点啤酒肚的男人，环着女人，凑在摇篮面前，伸手逗着摇篮里的她。

    下一秒，女人将男人的手拍了下来，嗔骂道：“等下把宝宝逗哭了，你哄？”

    从混乱无序的回忆里挣脱出来，顾杳抹了把眼角的泪水。

    她缩起腿，无助地抱住自己，头埋在腿间，睁着眼定定望。

    “杳杳，我找到了！”心神从商城脱离，系统带着喜讯找上顾杳，谁知瞧见这般模样的家伙。

    系统瞬间将刚刚的各种念头抛之脑后，上前坐到她旁边，轻轻拍着她的、薄薄的背。

    顾杳低低呜咽了一声，用袖子擦干金豆豆，眨了好几下眼睛，坚强地抬起头，用心音道具和系统交流道。

    “系统叔叔，找到了吗？”

    “找到了。”系统望着门外的黝黑眸光沉沉，在对上顾杳的眼神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他虽然碰不到这个位面的人，可身为位面公司的系统，要想调取低级位面的信息并不困难。

    慧姨给顾杳下了药的桔子汁，系统当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是去获取相关数据信息了。

    那时读取完信息后，系统差点压不住怒火——

    当初拐走顾杳的，和现在拐走她的，是同一个人。

    甚至将她卖走的，也是同一个团伙。

    如果这次，真让慧姨得逞，那么这些人，就是第二次戳破一个孩来之不易的幸福，让她和家庭再次陷入痛苦之中。

    而这些人，破坏掉的哪只一个人，一个家庭呢。

    系统变出个顾杳能一手握住的白色圆盘，放到她手中，“杳杳，保护的道具，叔叔也买好了哦。”

    随后，他又拿出一个形状和刚刚那个一模一样，但颜色却是黑色的，并且大了好几倍的圆盘。

    系统放软声音，没有和她解释太多，“你拿着这个白色的，然后将这个黑色的从门缝下面推出去。”

    想到自己还得保护一屋子的朋友，顾杳眨了眨还有些发红的眼睛，从悲伤的情绪走出来，用力点头。

    门倏地被开，男人带着新拐的孩进来，再巡视了一眼，快速地关上门。

    听脚步声走远了，顾杳提着的一口气稍微松下来。

    手因紧张带着湿湿的汗水，她却仍死死地握住白色的圆盘，仿若握住的是希望一样。

    接着，她拿着黑圆盘，不管旁边的朋友是什么反应，迈着腿到了已经阖上的大门处。

    她半弓腿，手一点也不嫌弃地压在脏兮兮的地板上，将圆盘从门缝中使劲挪了出去。

    “系统叔叔，我好啦。”顾杳抖了抖脏兮兮的手，抬眼瞅着系统。

    系统让她把手伸出来，替她开白色圆盘的开关，又跑到门外，开黑色圆盘的开关。

    “你静静在这里等着就好了，很快，警察就会来的。”系统语调柔缓地安慰道。

    房内的朋友不安地盯着走动的顾杳，有的比较敏感，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抽抽搭搭地偷偷哭着。

    才被男人吓过，怕真的被砍手脚，他们没敢哭出声来。

    顾杳深吸好几口气，手握成拳头，牢牢攥着白色圆盘。

    她做好了心里准备，走到朋友们的中间，努力让声线听起来没那么颤抖。

    “大家不要怕，杳杳来之前，已经有人报了警，警察很快就来了，到时候大家能回家了。”

    有个女孩怯怯地抬起头，眼泪唰唰地掉着，“要回家，我要爸爸妈妈呜呜呜。”

    她一哭出来，其他朋友情绪也被感染，细细的哭声一声接着一声。

    顾杳眼神很坚定，鼓起勇气提高声音，“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屋内的朋友齐刷刷地盯着顾杳，眼里的希望重新燃起。

    明明她的声音和他们一样奶声奶气，可一听到她话，他们不知怎地就忘记了慌乱，一点都不害怕了。

    哭声渐渐停了下来，有的朋友累了，靠着旁边的人的肩膀疲倦地闭上眼休息。

    周围很安静，安静得很诡异，一点声音也没有，却莫名叫人安心。

    系统摸了摸顾杳，“杳杳，有圆盘保护，谁也进不来，很安全的，你坐在这里先，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告别了顾杳，系统穿过门，面色霎时冰冷。

    一穿过门，喧闹嘈杂的声音争先恐后地灌入他的耳朵。

    外面并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不过是因为顾杳手中的阵盘拥有保护和隔音的功能，将外界的喧闹隔开了而已。

    阵盘的大，代表了覆盖范围的大，系统将两个阵盘的覆盖大算得清清楚楚。

    一旦踏入黑色阵盘覆盖范围，会陷入无尽的幻觉与最恐惧的噩梦当中，视身边人为仇敌，失去理智疯狂攻击。

    这是修仙位面用来磨练苗子的心境，让他们陷入幻境的同时，也会维持着他们的生机。

    换而言之，这些人，会互相杀到重伤，却不会死亡。

    系统信步走过满是碎屑和喷溅的鲜血的水泥地板，眼神尽是漠视。

    那个被唤作章爷的人，和负责管一屋子孩的男人相互撕，用最原始的方式，咬牙扯头皮。

    混乱遍及这座写满罪恶的工厂。

    系统身姿挺拔地站在工厂门口，静静听着虫鸣和人怒吼的声音。

    直到望见黑夜中迎着此处而来的刺眼灯光，他才慢条斯理地收起道具。

    他重新回到屋子时，顾杳正在给朋友们讲着自己最喜欢的故事，一屋子朋友围着她，听得津津有味。

    系统站在圈外，敛下眼眸，轻声地：“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