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老家前的最后一顿早餐, 她们是在宝进街吃的。

    时间是八点多，宝进街一如既往热闹，各种叫卖声混杂在一起, 生气十足。

    许是很多人都觉察到了机会，这里卖的吃也多了起来，以往只是一些馄饨汤面之类的，现在还多了番薯粥、酱香饼等等, 颇有美食街雏形。

    依着两个孩子的想法, 顾雪兰带着两人逛了逛，排队买了好几样吃。

    等走到后头时, 顾雪兰闻到一股熟悉的牛杂香味。

    牛杂摊前排的人不少, 顾雪兰站在队伍后头，跟着买了一份。

    卖牛杂的，是当初从她手头接过摊子的女人。

    台面的东西干净, 女人手脚麻利，剪牛杂的速度熟稔, 和当初不敢下手的模样全然不同。

    轮到了顾雪兰，她点了几样喜欢的。

    女人听了，惯性低头剪牛杂,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她才反应过来, 抬着头看着顾雪兰，犹豫地问道：“是顾姐吗？”

    顾雪兰面带笑意地点头, 而后默默观察这个摊子。

    摊子添了很多新东西，装备更加齐全了，但保持着整洁干净，让人一看就觉得卫生有食欲。

    女人想和顾雪兰聊上几句, 但后头还有人排着队，她也不好多。

    “几点收摊？”看出女人似乎有话要，顾雪兰直接问道。

    “卖完就收，大概九点。”

    “那我九点来找你。”顾雪兰点头告别，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宾馆吃早餐。

    等吃完早餐，差不多九点了，顾雪兰独自来宝进街，恰巧碰到女人收摊。

    顾雪兰上前帮忙，女人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其实，我就是想谢谢你。”罗春香有点腼腆地笑了笑，“我不在家带孩子，但是又赚了不少钱，我家婆现在再也不我什么了。”

    顾雪兰想起了罗春香之前和她的，她被人认为是高嫁，在家带着孩子被家婆嫌弃，于是想着找点事做，免得老是被。

    “那不挺好，能过上好日子靠的都是自己。”顾雪兰笑道。

    但罗春香的表情并不如顾雪兰想象的那般释然，反而带上了些忧愁。

    顾雪兰对她很有好感，委婉地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也许是一般干活一边聊天很有氛围，罗春香出她最近一直很纠结的事情。

    “我在想，鹏城那边好不好卖牛杂。因为工作原因，我爱人得去鹏城那边住着，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那边。”

    “但是这样子的话，我去了鹏城，不可能还和以前一样待在家里带孩子，这样孩子只能在这边跟着奶奶爷爷一起住，一年到头来可能都见不了多少次面。”

    她不愿和丈夫分居，一来夫妻异地容易惹闲话，二来的话，她自己对丈夫没有彻底放心，自然是要跟着过去看着的。

    罗春香尝到了自己干活拥有属于自己家庭经济权的滋味，自然不愿再回到过去窝在家里带着孩子的日子。

    听了这个问题，顾雪兰想了想，答道：“其实还是有解决的办法的，可以让家公家婆一起跟过去住，或者请阿姨照看孩子。”

    罗春香眼神亮了又灭，“顾姐，你的是个好方法，但是我哪有这钱啊，听大城市那边租大房贵得很，我家条件虽然不错，但也只是在这边而已，去到大城市，哪样不是开销？”

    “而且如果请阿姨照看，那价钱也不便宜吧？再加上我孩子也到快上学的年纪了，读书什么的都是问题。”

    大城市开销确实大，尤其是带着孩子，哪样敢不给孩子来好的。

    “最重要的是，我去那边，如果牛杂卖得不好，想找工作了，不一定能找得到能赚钱的工作。”

    罗春香有她的考量，顾雪兰能理解。

    再聊了几句，顾雪兰低声了句话，将随身带着的名片递给她，作别了罗春香。

    罗春香定定地看着手里的名片，抬眸凝视顾雪兰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顾雪兰回到宾馆，顾杳和顾倩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将东西规整地放在皮箱里面了。

    退了房，在路上颠簸了好几时，中间还出了意外堵车，到家的时候天都变成了火燎燎的颜色，已经六点多了。

    舟车劳顿下，三人都没什么胃口，顾雪兰简单地下了阳春面，淋上顾杳最喜欢的酱油，一日的疲劳在美食的抚慰下消减了不少。

    过了几日，顾倩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她省赛夺金了。

    知道姐姐拿了大金牌，顾杳高兴得和自己拿奖了似的，还亲手画了一副姐姐站在奖台上领奖的样子，虽然很抽象，但是那一坨黄黄圆圆的东西，还是能够让人勉强认出来是奖牌的。

    顾杳到了班上，还喜滋滋地和甜甜坤坤分享她的厉害姐姐，表情骄傲得很。

    甜甜坤坤被唬住了，觉得顾杳姐姐真厉害，纷纷要好好学习。

    目标是好好学习的三人组，围着书桌，一个轮一个地拿着铅笔在纸上写字，以为这就是认真学习了。

    纸传到了顾杳手上，她看着写在前面的那两团黑乎乎的字，用手指指着，虚心求教道：“甜甜坤坤，这是什么字呀？”

    甜甜挑起可爱的眉毛，表情夸张地介绍道：“这是甜甜创造的字，是独一无二的呢！”

    顾杳郑重地点点头，扭头指着另外一坨黑乎乎，问坤坤：“那坤坤，这个又是什么字呀？”

    叶鸿坤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就是胡乱画一通而已。

    但是刚刚甜甜都这么了，他肯定也不能落了下风。

    他眼珠子滴溜地转动了下，摸摸自己的卷毛，一本正经地模仿甜甜的话道：“这是坤坤创造的字，是独一无二的呢！”

    顾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我也要创造自己的字。”

    团子着，拿起了铅笔，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着。

    甜甜坤坤将头凑前，好奇地瞅着顾杳，想看看她能创造出点什么字来。

    远远看上去，三个毛茸茸的头凑在一起，可爱得要命。

    顾杳画了三个火柴人手牵手，组成一个三角形的样子，端详了好几眼，最终满意地放下铅笔。

    “杳杳，你这又是什么字呢？”甜甜奶声奶气地出声问道。

    “姐姐，三角形是很稳定的，那三个人也是很稳定的，怎么也破坏不了，就像我们一样呀。”

    而且不仅如此，这个字还能指妈妈姐姐和她，也是超稳定的，永远也不会散的那种！

    甜甜坤坤不约而同地“哇”了一声，发出了对文化人的感叹。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杳杳超厉害！

    大家分成好几个团体凑在一起玩，唯独被强制叫来上学的谢锦言落了单。

    其实也不怪大家不想和他玩，只是之前因为向日葵班的同学替被欺负的杰杰三人做了证，谢锦言觉得大家都在针对他，谁想和他玩，他都会气哄哄地让他们走。

    次数多了，豆丁们自然也不怎么找谢锦言了。

    这次文艺汇演事关重大，整个向日葵班都会参与表演。

    上次谢锦言因为生病没有上台弹钢琴，但不可能这次不让他参加表演，可老师怕谢锦言又出问题，再三考虑之下，安排了一个相对不重要、能够灵活变通的角色给他。

    落单的谢锦言越想越气，他起身找到了杰杰。

    “角色给我。”谢锦言直白地对着杰杰道。

    谢锦言想演看上去很厉害的海王，这个角色被分配给了杰杰朋友。

    他想让杰杰自己让出来，主动去老师面前要换角色。

    “你给就给？不！”杰杰不肯，朝谢锦言做出了鬼脸。

    两个人随后了一架，又被找了家长。

    但是这次周姝雅没有来，来的是谢家的管家。

    杰杰的父母虽没有谢家势大，但他们是个爱孩子的，自然不可能任儿子被人欺负。

    隔日，杰杰妈妈上谢家去拜访。

    比起前些日子，周姝雅气色好了挺多，眉宇间纠缠着的郁色消失得彻底。

    她很有礼貌地请人入内，了解了情况，摆出一副她也不好管教的样子，话语之间隐晦地透露出了谢锦言是私生子的真相，表情重新展现出和以前如出一辙的难过。

    杰杰的妈妈压下表情的震惊，在脑子里脑补出了谢家的豪门恩怨大戏，看着周姝雅的表情带上了同情的色彩。

    虽然他们家不如谢家有钱，但是好歹她丈夫规矩，没给她搞出个私生子来。

    周姝雅面色不改地顶着杰杰妈妈同情的目光，尽心尽力地扮演一个可怜的豪门弱夫人形象。

    被八卦给转移了注意力，杰杰妈妈都忘了自己来找周姝雅的初衷，离开后还偷偷和关系好的姐妹这件事情，感慨身在豪门的不易。

    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情很快会在圈子里隐秘地传播，周姝雅勾唇喝了口花茶。

    送走杰杰妈妈，周姝雅去见了一个人。

    也许有一天，她能找到自己的女儿。

    到那时，她要以最好的面容出现在自己女儿面前，给女儿最好的生活。

    -

    顾雪兰这几日在忙着另外一件事情——去鹏城开分店。

    岁岁品牌名气传播得很快，再加上她资金充足，只要能建立完善的管理制度，能够将扩张速度快带来的副作用削弱到可控范围。

    但是在另外一个城市开分店这件事情急不来，除了选址的问题，推广营销策略也得想好，还有人员安排的问题。

    顾雪兰想争取一炮响，为以后在其他城市开分店提供一个良好的模范。

    就在她忙得脚不沾地时，罗春香从湖镇那边过来，找上了顾雪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