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作者有话:为了哥哥张牙舞爪的草包青玉。
内室点着林青玉最爱的熏香,那是楚衍托人从京城带给他的,有安神凝气智勇,平时林青玉闻不到一刻钟就呼呼大睡,可今日知道家里来了个贺棠,却是怎么都入不了眠。
林景云没和林青玉一起用晚膳,他让元宝去探,才知晓林景云是和贺棠外出去了,两人回来时夜已深,且都喝了酒,按元宝的原话来讲,大公子醉得走路都飘了,还得人扶进府来。
自记事起,林景云在林青玉心目中便是从不会出错的,更别醉酒,想来定是贺棠使了什么手段灌兄长喝酒,他是越睡越不踏实,猛地从床上起身,手脚麻利地穿衣,再披上大氅,找了掌灯往外走。
入了冬后,林青玉便不让元宝守夜了,此时院外空无一人,他提着六面琉璃灯,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离开,直奔林景云的院子。
林青玉实在是担心兄长,那贺棠看着便不好相与,如今兄长喝醉,还不知会不会出什么差错呢,一路走来,偶有守夜的家丁,林青玉都朝他们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家丁也便由着主子了。
到了林景云的院落,没想到里头竟还亮着灯,院门口两个厮昏昏欲睡,见到林青玉吓了一跳,林青玉阻止他们欲开的口,压低声音问,“哥哥还未睡下吗?”
“大公子和贺当家在里头议事。”
一句话,让林青玉面色微变,林景云从不把商业上的事务带到家中处理,即使是与客人议事,也大多数是在书房,还是头一回将人带到自己的院落,他心中隐隐不安,又问,“可有人在里头伺候?”
厮摇头,“大公子醉得厉害,贺当家不让我们进去。”
“混账东西,” 林青玉气不一出来,“林家是谁做主,要你们听贺棠的吩咐!”
厮这才后知后觉出不妥来,连问要不要进去。
“你们在此等候,若我喊你们,你们再进来。”
林青玉匆匆忙忙抛下这一句,轻手轻脚快步走近院落,他心中鼓,来到林景云的寝室,吹灭了掌灯,没有贸贸然推门,屏息凝神偷听里头的动静。
“贺棠,我敬你三分,你不要得寸进尺。”
听见兄长还算清明的声音,林青玉提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渐渐落下。
“景云究竟在怕什么,” 贺棠轻笑着,那笑不出的暧昧,“你纵是醉酒,我也未曾趁人之危,换做旁人......”
他话没完,但意思却很明显。
“贺当家,” 林景云似是极力在忍耐,“请你出去,我要歇息了。”
“如此良辰美景,不与知己把酒对饮,岂不可惜?” 贺棠起身,腰间挂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景云,贺林两家联手定不出的益处,你若是跟了我......”
林青玉怒从心起,贺棠对兄长言语轻薄令他控制不住自己,想都没想就用力踹开了门,他俊秀的脸染上因怒生的粉色,目光恨恨地落在诧异的贺棠脸上,口不择言大声道,“就凭你,竟也敢肖想我哥哥,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
林景云正扶着桌沿站着,方才听他讲话语气虽清朗,但见了人才知晓他是真醉的厉害,身子都在微微摇晃,林青玉在贺棠变得阴冷的目光中无所畏惧地挡到了兄长的身前,扬了下巴,嗤笑道,“我听闻贺当家花名在外,可这是林府,还由不得一个外人作威作福,天色不早,还请贺当家回院落歇息。”
林青玉素来都是温软的性子,极少对谁厉声疾色过,只是他对贺棠印象实在不佳,且贺棠行为放肆,竟把主意到兄长身上,他护兄心切,便把全身的刺都竖起来对准了贺棠,此时面带怒意,看着倒与平时那娇生惯养的公子有天壤之别。
贺棠想来是从未如此被人看轻过,眼神里夹了点狠厉,但却并未真正动怒,只是笑笑地看向林景云,仿若悠闲问,“这便是林家的待客之道?”
林景云头痛欲裂,正想挽救局面,林青玉已经冷笑一声,“林家只尊重君子。”
一句话把局面推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贺棠脸上的笑终于是败下来,他不再瞧林景云,反而是探究地看着林青玉,桃花眼不复水色,可林青玉却半点儿不怕地与他对视,颇有对峙到底的意思。
“林青玉,我念你是景云的弟弟份上,不跟你一般计较。” 半晌,贺棠冷声,话里已有薄怒。
林青玉不屑地哼声,“我用得着你假惺惺......”
他正想讽刺贺棠一番,手腕却忽而被一只温热的掌攥住,林景云疲倦道,“青玉,不得无礼,给贺当家道歉。”
林青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回头看林景云,兄长眉心皱着,看起来很不舒服,他咬了下唇,“哥哥,我的是实话。”
贺棠分明是在调戏兄长,为何还要他低头?
可林景云却用力闭了下眼,语气不容置喙,“道歉。”
林青玉一转眼就瞧见贺棠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心中忽而翻涌无限委屈,眼尾霎那红了,还是固执道,“我没有错,我不道歉。”
林景云深吸一口气,语气生硬,“青玉。”
“不必,” 贺棠抬了下手,瞧着十分善解人意的模样,唇角嗜笑,“林公子快人快语,今夜我受教了,景云,你且好生歇着,我们明日再谈。”
林青玉见贺棠假装大度,气得就要哭起来,还想理论,林景云已把他拉到身后,勉强笑道,“贺当家慢走。”
外头的厮来请贺棠出去,直至贺棠消失在院落,林景云才强撑不住似的跌坐到梨花椅上。
林青玉想去扶兄长,可想到兄长要他跟那行为放荡的贺棠道歉,杵在原地不肯上前。
“过来。” 林景云头疼极了,拿手揉着太阳穴。
寝室只剩下二人,林青玉所有的委屈便倾斜出来,哽咽,“凭什么要我跟他道歉,明明是他无礼在先,哥哥,你这样纵容他,以后还不知他如何欺负你呢。”
他越越伤心,哇的一声哭出来。
林景云本就醉酒,还要分心去安慰林青玉,伸手把林青玉扯到跟前坐下,无奈道,“我这样做,自是有我的原因......”
林青玉脸上都是泪,不解地看着林景云。
“今年收成不好,天灾不断,林家亏损颇多,贺棠此次前来,有意入资,解林家燃眉之急。” 林景云替林青玉擦眼泪,满是疲倦道,“我何尝想搭理贺棠,只是不得不与他周旋,贺棠看着和气,实则睚眦必报,你今日惹恼他,太鲁莽了。”
林青玉好心办坏事,噎了一下,哭也不敢哭了,可还是愤愤不平,“难不成就由着他这样欺负哥吗?”
“算得上什么欺负,” 林景云想让林青玉安心,勉力一笑,“我知晓你是担心我,但不必担心,我应付得来。”
林青玉还是难过,在他心中,兄长无所不能,怎知也会有如此无可奈何的时候,他吸着鼻子,见林景云面色实在不佳,闷声道,“我替哥哥宽衣歇下吧。”
林景云颔首,起身让林青玉为他脱衣。
外头风大,林青玉就在林景云这厢睡下了。
林景云是真累极,搂着林青玉一句话都没,不多时便睡着了。
林青玉依偎在兄长怀里,闻着夹杂着酒气的淡淡清香,心中不出的难过。
替他遮风挡雨的兄长,原也会累,他依恋地把脑袋埋进兄长的脖颈处,到底忍住没有哭出来,许久才闭上红透的眼睛梦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