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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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最近更新应该不太稳定,大家可以攒一攒。

    天光乍现,有薄日穿透云层洒满大地,郁郁葱葱的竹林里,竹屋前跪着两道歪斜的身影,这是林青玉和魏临跪地的第三日,已然到了极限。

    林青玉意识混沌,喉咙干得要冒烟一般,整个人无力地往下滑,凭借毅力在强撑着。

    尽管魏临身子底子好,但到底不是铜筋铁骨,两日不吃不喝也让他看起来很是狼狈。

    有风吹过,林青玉因为太久没有进食,整个人都冰冰凉的,被这一阵秋风吹得直发颤,他只觉得身子沉甸甸,随时都会倒下去,头一栽,若不是魏临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他定摔个头破血流。

    林青玉这样的状态,已然不能再逞强,魏临咬咬牙,把住林青玉的手臂,林青玉预感到他要做什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手抽出来,晃晃悠悠又跪好了,他眼里都是红血丝,声音沙哑难听,却如磐石坚定,“我不走。”

    他千里迢迢排除万难上京,无非就是求得圣医救治兄长,眼见希望在前,他怎可能放弃,今日他就是饿死渴死在这里,也绝不会后腿一步。

    魏临干裂的唇因为激动而沁出血来,他用力握住林青玉的手,咬牙切齿,“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这样糟蹋自己吗?”

    林青玉心尖猛颤,但还是迎着魏临痛色的眼神,从牙缝里挤出字来,“魏临,我绝不能走。”

    魏临震撼地看着眼前灰头土脸,眼睛却异常明亮的林青玉。

    他与林青玉相识将近四载,在他的印象里,林青玉是自幼被宠爱长大的矜贵公子,是遇到一点儿委屈就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娇气包,可是眼前的林青玉,却异常坚韧勇敢,仿佛没有什么能击垮他。

    魏临非但没有因为林青玉的改变而欣慰,反而有股密密麻麻的痛从心口处蔓延到四肢百骸,在他不知道这一年间,林青玉所受的苦远比他想象中的要痛得多。

    他只恨在林青玉最需要自己之时并未在林青玉身旁,魏临干涩的唇微动,一种澎湃的悸动几乎要将他湮灭,可他方喊了声青玉,原先紧闭的竹门却毫无预兆地开了。

    陈参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虽谈不上好看,但语气却比之前要平和许多,“进来吧。”

    林青玉大喜过望,即使虚弱,亦忍不住绽放出笑容,他迫不及待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酸痛不已,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他的血液里流淌,站都站不起来。

    林青玉吓得脸色愈白,哽咽地问,“我不会要变成瘸子了吧?”

    魏临忍俊不禁,“有圣医在,你就是想变成瘸子也变不成。”

    陈参似乎很是受用魏临这句话,脸上带了点得意之色,头一扭就往里走。

    林青玉和魏临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站起来,两人互相搀扶着,忍着蚂蚁啃噬般的痛,一深一浅地挪着,短短十来步的距离磨蹭了一刻钟才抵达。

    一进竹屋,林青玉就再忍不了咚的一声跌坐在地上,他饿得头昏眼花,喉咙更是尝到了血腥味,爬都爬不起来。

    陈参丢给他一个水壶和一个馕饼,林青玉眼睛蹭的发亮,拿起水壶就猛灌,他咕噜噜喝了好几口,又把水壶递给魏临,转眼一看,魏临亦坐在地上,形容狼狈,两人对视,皆忍不住咧嘴笑出来。

    等两人喝完水后又咬了几口馕饼,这才缓过劲来。

    陈参老神在在坐着,见他两人蓬头垢面,嫌弃道,“没死就快走吧。”

    林青玉二话不,直接给陈参行了个叩拜大礼,忍着喉咙的不适扬声道,“晚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我何时救你命?”

    “晚辈是替兄长道谢,” 林青玉抬起一张染了灰尘的脸,眼神璀璨,“多谢前辈相助。”

    陈参又哼哼两声,“你那兄长是何症状?”

    林青玉简单将林景云这半年的情况告知,神色黯然。

    陈参听后,竟然表现得极为亢奋,恨不得现在就启程去见林景云,林青玉心中大喜,圣医果真不同凡响。

    魏临是绝不会让林青玉即刻启程的,道,“明日……” 想了想,又延长了一天,“后日午时,还请圣医在竹林相候。”

    林青玉归心似箭,可一想到要与魏临分别,本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就一日,多一日吧。

    两人拜别陈参,步履蹒跚走出竹林,魏临的随从一直在外候着,等他见到蒋望胥派给他所谓护他周全的护卫时,面色微微一沉。

    所谓保护是假,监视是真,恐怕这两日的事情已经一字不漏地传到蒋望胥耳朵里了。

    魏临带着林青玉道回府,两人累得在马车上就忍不住起盹,魏临因着警戒性强,坐着闭目养神,等马车停下来,他一看,林青玉缩在软垫的角落处,蜷缩起来,正睡得香甜。

    魏临没有立刻叫醒林青玉,俯身仔细去端详林青玉的面庞,看得近乎是有些痴了,抑制住自己伸手去触摸的冲动,他深知,只要这次林青玉离开,二人就无再见可能。

    分明知晓让林青玉远离这风云诡谲之地才是万全之策,可魏临却仍有万般不舍。

    倘若他没有走这条路,或许他与林青玉还有回旋之地。

    魏临无声轻叹,唤醒了林青玉。

    林青玉睡得迷迷瞪瞪,睁眼就是魏临来不及藏好的带着情意的眼神,他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眨了眨眼,魏临又是那个冷淡的魏临了,心中不免失落。

    二人不吃不喝跪了两天,早已精疲力尽,林青玉甚至没有食欲,匆匆洗漱过后,一觉睡了个昏天暗地,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

    魏临许是吩咐过,他一醒来,下人就张罗着大鱼大肉往屋里断,八菜一汤,香气勾得林青玉的肚子叫个不停。

    他此时也摒弃了其它什么念头,大快朵颐地吃起来,吃到一半,魏临就到了。

    下人皆识相地离去,屋里剩下魏临和林青玉用着吃食。

    两人此时心境很是微妙,分明是在搭着话,却都心不在焉,原先色香味俱全的吃食如今嚼着竟也不觉得美味了。

    林青玉惆怅地放下筷子,鼓起勇气看着魏临,“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的吗?”

    他心中仍存着希冀,也许魏临会在这最后的时刻,将所有都告知他,不管是有没有喜欢过他,还是他为何要与蒋望胥同流合污。

    可惜魏临深色如墨的眼瞳里瞧不出半点儿情绪,最终只是斟茶,一杯递给林青玉,语气沉沉,“今日以茶代酒,祝你早日带圣医见到兄长。”

    林青玉勉力笑着,不让自己流露出不舍,只是一瞬也不动地注视着魏临冷峻的面庞,最终什么都没有,一口饮尽魏临斟的茶。

    再相别,无所见。

    他与魏临,终究有缘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