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A+A-

    作者有话:魏党给我支愣起来!

    魏临在马车上褪了染了血腥气的官服,换了一身整洁的绣莲墨袍,他心中焦灼,步履却尤其沉稳。

    他从不觉得当日在街上碰见蒋望胥是偶然,蒋望胥定是收到什么风声特地去拦的他,他所在的魏府,名义上是他的府邸,其中却不知被安插了多少眼线,他的一举一动皆在蒋望胥的算计之中。

    再见林青玉时,那日林青玉浑身污浊站在京都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他多想一跃下马将故人拥入怀中,但周遭有千千万万的眼睛在盯着他,他是被万人唾弃的大佞臣,怎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悲悯之心。

    今日亦是相同,即使他恨不得杀进蒋府让蒋望胥交出林青玉,却依旧不得不佯装毫不在乎,甚至换了衣裳,步履悠闲地等待蒋望胥的命令方可入府内。

    魏临不禁想起殿试前夕,楚衍深夜造访,他比任何中榜的考生都先一步见到了明朝的天子,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金銮殿上,他故意失言,惹得天子不快,状元降探花,难掩悲愤时,蒋望胥的橄榄枝送到他面前,他顺势而为,投入蒋家行列,甚至不惜认只大他十一岁的蒋望胥为义父,受尽天下人耻笑。

    他该一步步稳妥地获取蒋望胥的信任,助天子夺回失势的江山,哪怕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可是如今却出现了林青玉这个变数。

    他绝不能让蒋望胥察觉到他对林青玉的珍视,绝不能让林青玉成为威胁他的软肋,今日一遭,险要如陡峭山壁,一旦他泄露出些许异心,他与林青玉,定会命丧当场。

    魏临暗暗握紧了拳,站定在院落前,躬身作揖,扬声,“魏临见过义父。”

    紧闭的厢房内传来温厚的音色,“进来。”

    魏临十指松了紧,紧了松,收起所有的神情,抬步,推开扇门。

    房中有诡异甜香,魏临跨步进入。

    只见,蒋望胥姿态慵懒地坐在宽大厚重的梨花木椅中,看似温润的面容挂着浅笑。

    而他身侧,有一道蜷缩起来的纤瘦身躯,水泄一般的乌发披散下来,似在忍耐着极大的痛楚,脸埋在臂弯之中,微微发抖,从衣袍里身出的手腕,被红绸牢牢绑住,浓艳的红衬得他肤白如玉,不出的旖旎。

    红绸的另一端,被蒋望胥抓在手中,只要蒋望胥轻轻一扯,身躯就愈靠近一分。

    魏临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佯装疑惑道,“方才楚衍气势汹汹上大理寺寻魏临,魏临才知青玉在义父府上,特地拜访,不知义父带走青玉,可是有什么算?”

    林青玉在混沌之中,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他四肢疲软,浑身的血液沸腾,热得就快要融化。

    蒋望胥强行给他灌了药后不到片刻,他就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几乎是钻心蚀骨的痒,似有一波又一波的春水在荡漾,他想要压制这异样,随着时间推移,却愈发难以自抑,四肢百骸软得像没有骨头,只能任由人摆弄。

    他隐隐约约猜到蒋望胥给他喂了什么药物,恨得牙根发痛,却又无能为力,而此时听见魏临的声音,体内的火更是烧得他意识沉沦,他费劲力气抬起汗湿的脸,想要去寻魏临的方向。

    可眼里有太多泪,他只朦胧地看到一道颀长身影,还未等他看仔细,下颌就被一只微凉的掌擒住,蒋望胥将他的脸摆向了魏临的方向。

    魏临呼吸微凝滞,在他眼前的林青玉,满面潮红,眼里水光泛滥,鬓角和后颈皆是晶莹的汗水,没入衣襟里,整个人如同从春水里抱出来一般,透着一股轻熟的、惹人采撷的鲜嫩。

    他眼神变了又变,强迫自己把目光从林青玉身上挪开,半带惊讶半是不解地问蒋望胥,“义父,你这是……”

    蒋望胥细长的指捏着林青玉的两颊,目光却仔仔细细地观察魏临的变化,他仍是笑着,“我已替你盘问过,他与那世子却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这等朝三暮四之辈,不值得你怜惜。”

    魏临做出恰到好处的难堪,“是魏临留不住人。”

    “非也,实则是他水性杨花,” 蒋望胥的指落到了林青玉红润的唇上,微微摩挲着,他这动作已超出了正常接触,出的话更是令人寒毛竖立,“只是他这容貌倒是一等一的好,杀了可惜,不如就将他留在我身边,让我领略领略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你与那世子争个你死我活。”

    魏临脸色狠狠一变,再顾不得其它,掀袍跪下,高呼,“义父,不可。”

    林青玉纵然被药物折磨得意识不清,仍听出了蒋望胥的话中话,他拼了命地挣扎起来,可惜四肢绵软,只能是徒劳,他眼里涌出滚烫的泪,努力朝着魏临的方向动了动唇。

    魏临看清了,林青玉的是,杀了我。

    他的背骤然紧绷,眼中弥漫无边痛意。

    蒋望胥似没有察觉到他二人之间的涌动,慢条斯理,“魏临,还记得你认我为义父时,曾做过什么承诺?”

    魏临咬紧牙根,半晌才痛苦道,“魏临定以义父马首是瞻,助义父夺得一切所想。”

    蒋望胥的手缓慢地滑落到林青玉的衣襟处,同时收紧了握在掌心的红绸,让林青玉逃无可逃,他笑吟吟地看着跪地的魏临,“过来。”

    魏临面色绷紧,极为卑微地膝行到蒋望胥身边,离得近了,他终于得以接触到林青玉,林青玉顿时如溺水之人抓住稻草,双手扒拉到魏临的衣物。

    魏临感受到林青玉扑面而来的热气,同时听见的,是林青玉带着哭腔的,绝望的声音,“魏临,我不要,杀了我……”

    魏临眼瞳剧烈收缩,看向蒋望胥。

    蒋望胥微微弯下腰来,笑意盎然,杏眼里带着丝丝缕缕的癫狂,他轻声且暧昧道,“魏临,为父想要林青玉,你给,还是不给?”

    魏临垂着的手紧握,眼尾控制不住的抽搐,因着牙咬得太紧,甚至尝到了血腥味,他定定看着蒋望胥深邃不见底的眼,许久,声音像未被磨过的砂纸,“给。”

    林青玉抓着他衣物的手骤然一紧,不敢相信魏临了什么,抬起被眼泪泡红的眼,想要看清魏临的神情。

    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到,林青玉只听见了,魏临要把他给蒋望胥,他痛哭出声,猛烈地摇头。

    蒋望胥似是很满意魏临的回答,笑容愈浓,扳过林青玉的肩膀,强迫林青玉跪直面对魏临,“帮为父替他宽衣吧。”

    魏临眼神空洞,许久许久,在林青玉的哭声里,抬手抓住了林青玉的腰带,轻轻一扯,林青玉声嘶力竭痛哭,一遍遍喊魏临的名字,他如何都不会想到,魏临竟要亲手把他送给另外一个男人。

    他宁愿死,也不要受这种屈辱。

    白腻的颈子露出来,沾染了露水一般的汗珠,魏临眼神一暗,右手迅速握成拳,就是此刻,杀了蒋望胥,只要蒋望胥一死,大明祸害尽除,他不必再为了所谓的大义丢弃自我,林青玉亦不用受尽痛苦——杀了蒋望胥!

    “到此为止。” 蒋望胥突然松开了抓在掌心的红绸,林青玉顺势倒进了魏临的怀中。

    魏临未伸出的手痉挛着,面色青白地抬头。

    蒋望胥收了笑,仿佛方才那个疯狂的人并不是他,他注视着魏临,道,“为父信你的承诺,往后千秋大业,你我父子二人共享。” 起身离开,“我会派人把守院落,两个时辰后,带着人离开。”

    门轻轻被关上。

    魏临怀里的林青玉犹如被猎人捕获的兽,痛苦地发出悲鸣,他疯狂地想要逃离,却因为被无形的束缚绑住了四肢,只能软着身躯挪动。

    林青玉不知蒋望胥已离开,以为魏临真把他留给了蒋望胥折辱,满心悲凉,脸上汗水与泪水交杂,浑身汗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魏临抬手去扶他,他大声嘶叫着,抗拒被触碰。

    “青玉,是我,” 魏临握着他的肩膀,把他用力地拥挤怀中,声音急切且慌张,“青玉,我是魏临,青玉……”

    林青玉控诉着,“不是,你不是,魏临不会,把我送给别人。”

    魏临痛得呼吸都困难,他恨不得把林青玉揉进骨血中,痛苦道,“我是逼不得已那样,我怎舍得,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受伤害。”

    林青玉仍不信,拼命摇头,他浑身滚烫,发丝全粘在脸上,意识模糊。

    魏临将他抱起,快步走到塌边,林青玉惊叫一声,倒在柔软的被褥中,朦胧地眼茫然地瞪着,眼泪流个不停,魏临按住他乱动的手,在林青玉哽咽的哭声里,他亦红了眼圈,“青玉,我是魏临,求你信我。”

    林青玉的挣扎慢慢消停,他努力去看,终是在一片水雾中看清魏临的轮廓,有水滴落在他面颊,那不是他的眼泪。

    魏临哭了吗?

    林青玉颤巍巍地伸手去摸,摸到了一手的湿润,他被这热泪烫得心都是痛的,魏临哭了,那个冷淡的、总是高高在上的魏临,竟然哭了。

    他眨了眨眼,伸手抱住了魏临,悲鸣一般,“魏临,别不要我。”

    魏临捧住林青玉的脸,掌心皮肤滚烫,他心里汹涌澎湃的情意犹如海河倾泻,再无法深藏。

    林青玉被药物折磨得早就失去理智,眼前是他曾懵懂的爱恋,是从未出口的情意,而今,兜兜转转,终于化作这浓烈的吻,让两人皆犹如火烧一般,燃烧殆尽。

    魏临呼吸沉重,堆积了太多的情意到了此时只能化作猛烈的动作宣泄出来。

    林青玉嘴里胡乱叫着魏临的名字,“魏临,魏临……”

    他曾以为放下的,原来对魏临的爱慕,至始至终都存留心里,只差一个缘由,就喷涌而出。

    林青玉哭得满脸泪水,他声音腻得像吃了糖糕,“魏临,我喜欢你,从我初见你那一面我就喜欢你,你能不能,也喜欢我?”

    魏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离得这样近,他再也不能假装看不清,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澎湃的爱意势不可挡要将林青玉淹没,他音色沙哑,如海深沉,“青玉,我爱你。”

    林青玉愣了一瞬,继而扑进魏临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他等了这样久,终于等到魏临开口承认。

    不是一厢情愿,是两情相悦,是情投意合。

    (省略很多字……)

    魏临见林青玉这般模样,醋得直咬牙,忍不住道,“你与楚衍也这样玩吗?”

    林青玉好久才反应过来魏临了什么,他脑海里涌现起太多旖旎春色,与楚衍、与兄长、与贺棠,而今,却是与魏临,一时间,他脸一阵红一阵白,支支吾吾不出话来。

    也许,真如蒋望胥所,他是水性杨花吗?

    魏临见林青玉不话,以为自己太过分了惹得林青玉不快,别扭道,“我并没有在责问你,只是气自己近水楼台竟不先得月。”

    ——

    林青玉再没办法想太多。

    两个时辰过去,房门终是开,魏临怀里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林青玉,唯红被角落露出的一截有掐痕的脚腕白得晃眼,竟将这皎皎月光也比了下去。

    今夜是满月,银月落在他二人身上,终是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