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校礼听到夏意不给他生崽崽这句话本应该是开心的，但不知为何心情骤然变得很差。

    他回到屋里。

    冷静了半个时。

    客厅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一概不知，也不知道柯达有没有离开。

    欧阳校礼承认，他起初养人鱼的心思不纯，他知道大长老的预言，知道人鱼的能力。

    至于现在……心思纯不纯，他已经不清楚了。

    反正心情很不爽。

    感情在人鱼世界里，生崽崽这件事非常随便，谁给他好吃的，谁对他好，他就愿意生崽？

    若是不顺着他的意，就会出现今天这样的状况。

    像个孩子似的。

    欧阳校礼有点烦躁。

    所以，自己一个大男人，跟不懂事的孩子较什么劲？

    客厅里，夏意哭得直嗝，可怜兮兮地道：“呜呜呜呜我……我不吃土豆汤了，柯达哥哥，我要喝营养液，你让欧阳别生气。”

    他手紧紧捏着柯达的衣袖，泪眼朦胧，无助极了。

    柯达心疼极了。

    “不是你的错。”他摸摸人鱼的脑袋，很是温柔，下一秒却骂道：“老大就是个混蛋，还给他生什么崽，生个屁，让他后悔去！”

    “不准你欧阳！”

    人鱼凶巴巴吼他。

    柯达：“……”

    我他妈里外不是人。

    不久后，房间门开了，男人面色冷漠走出来，柯达这才发现老大换了套衣服，特质改装过的迷彩裤包裹着男人强劲的双腿，显得修长又有力量，马丁靴闪着冰冷的光，男人眼眸冰冷深邃，几乎全身都被黑色包围。

    身上的气质锐利而危险，这是已经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他淡淡瞥了眼客厅的两人，低着头慢条斯理戴上手套。

    柯达愣了：“老大，你昨天不是才去过银海帝国吗？”

    一般情况下，老大是不会连续两天去银海帝国的，太危险，一周一次才是最保险的。可现在老大这番扮，分明是要去银海帝国。

    然而欧阳校礼连多余的视线都没给他，也没给人鱼。

    他戴好手套，边出门边就给唐斯和肖漠发讯号，了去银海帝国的事，片刻后关掉了光脑。

    留下冷漠的背影。

    柯达喃喃自语：“完了完了，老大真的生气了。”他在客厅徘徊，一会儿挠头一会儿咬指甲。

    夏意吸了吸鼻子。

    “不行，我得阻止他。”柯达实在是放心不下，匆匆交代一句便出门：“夏意，你就待在屋里，我马上回来。老大他昨天消耗了太多体力，还受了伤，这会儿去银海帝国不是送死吗！该死，肖漠他们也不劝劝他！”

    夏意蹭地起身：“他受伤了？”

    柯达来不及太多，含含糊糊嗯了声：“他不让我，怕你不吃葡萄……没事儿，以前老大受伤的次数多了去了，也不是只有这一次。”

    夏意怔怔的。

    他急了：“我，我也要去，柯达哥哥，都是我的错！”他不该那么任性，害得欧阳生气，其实他早上只是……只是想要欧阳哄哄他。

    他也不是非要吃土豆。

    夏意心里懊悔极了。

    “不行！”

    柯达想也不想就拒绝。

    地下城这么危险，他一个人出去都不能保证安全，更别保护夏意了，柯达很有自知之明。

    “乖，听话。”

    柯达瞬间合上了门。

    无论夏意怎么用力扒拉门，门都纹丝不动，他急得都哭了：“开门呜呜，柯达哥哥开门……”

    然而柯达早就跑了。

    夏意站起身，他跑到阳台边抓着铁栅栏往下望，只能看到柯达的背影，没一会儿就不见了。

    于是坐在地上哭起来。

    亚本来躲在角落里偷偷往上瞧，就发现欧阳校礼冷漠穿过巷子，连瞧都没瞧他一眼，而后，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焦灼地跟着跑远。

    亚：“？？？”

    他再往上望，就看到阳台上人鱼拼了命地扒拉铁栏杆，似乎想逃出来，眼睛都哭肿了。

    亚瞬间站直身体！

    他果然没有猜错，东城老大就是想囚禁人鱼，让人鱼给他生崽。

    亚想都没想，直接往楼上跑，到了门外，他才想起没有权限，于是心里也跟着焦灼起来。

    “鱼！鱼！你能听见我话吗，我是来帮你的，我不开门，你能从里面开吗？”

    夏意隐约听到门口动静，他抹掉眼泪，从阳台走过来：“你是谁？”

    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亚连忙喊道：“我叫亚，上次在星石市场，你救过我的。”

    他顿了顿，又：“趁现在东城老大他们不在，你赶紧出来，你的精神力可以开门的！”

    这才是重点。

    夏意听柯达唠叨多了，知道地下城有很多坏人，他很警惕：“我没有救过别人，你在撒谎。”

    亚：“没有骗你。”

    “上次我偷偷进入星石市场，被胡老二的人鱼算计，差点被死。是你治愈了我，那么强大的力量，肯定消耗了不少的精力。我那天看见东城老大抱着你，你已经人事不省，抱歉，那都是因为救我才导致的。”

    亚心里十分愧疚。

    夏意愣了下，隐约想起了那天的场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天他突然犯困，欧阳抱他回来。

    他声问：“我能开门？”

    “嗯！”

    “大长老，天然金色人鱼的精神力非常强大，无坚不摧，更何况是开一个锁而已。鱼，你只要集中注意力，就能开门，等彻底摆脱东城老大，我就送你回到大海。”

    亚很是激动。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也能为金色人鱼做上一些事，若是大长老知道，肯定会感到欣慰。

    夏意没注意亚后面的那些话，他只听到自己可以开门，便闭上了眼睛集中注意力。

    额头微微冒汗。

    精神力是怎么使用的，他不知道，哥哥教了他很多次，让他用精神力攻击鲨鱼，他也学不会。

    夏意觉得自己真笨！

    门纹丝不动，夏意挠着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可真不是一条合格的人鱼，连精神力怎么使用都不知道，心里气馁不已。

    亚还在外面气：“不要放弃，加油，你可以的！”

    夏意摇头：“不行的。”

    “我来帮你们。”一道漫不经心的女人的声音在亚身后响起，也不知道她到底听了多少。

    亚猛地回头！

    他后退几步，警惕盯着女人，几秒钟后认出了这个女人，犹豫：“你是……东城老大的人？”

    东城老大身边有四个人，唐斯，肖漠，柯达，左茵婉。

    这信息地下城都知道。

    更何况左茵婉是个美艳的女人，地下城北城南城的老大都对她有意思，亚不可能不认识。

    左茵婉瞥了眼门：“是不是东城老大的人似乎跟不开门没关系，你确定关心的是这个？”

    亚盯着她：“你有办法？”

    “当然。”左茵婉低头调整光脑，滑动两下，在门上靠了下，门开了：“要出去就赶紧出去吧。”

    她脸上似笑非笑。

    欧阳房间的权限她当然没有，但地下城科技落后，她难道不能找银海帝国的人帮她弄到权限？

    当然可以。

    只是她一直没使用。

    她想要的是欧阳的心，想要的是全心全意的爱情，这个权限，不到迫不得已，她不会使用。

    夏意犹豫了下。

    门开了，他看到了门外的女人，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不太好，还有……为什么她会有权限？

    是欧阳给她的吗？

    还没来得及细想，夏意就被亚拉着狂奔，穿过巷，穿过街头，他被拉着跑得气喘吁吁。

    “你，你松开我！”

    夏意不愿意跟亚跑。

    亚很着急：“别待在这里，这里的人都很可怕，你要尽快回到大海，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我不要回大海！”

    夏意怒瞪着面前的人。

    “我要去找欧阳，让他回来。”夏意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嘟囔：“……我才不要跟你待在一起。”

    亚心里有点慌了。

    因为他发现地下城街道上有不少人看了过来，掺有几分量。他立马拉着人鱼往巷子跑去。

    夏意有点生气了。

    “你不要拉我。”

    另一边，欧阳校礼还不知道因为他柯达和夏意都跑了出去，他带上工具，和唐斯他们前行。

    到了银海帝国，他们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上面戒备忽然森严起来。

    唐斯有点不放心：“老大，咱们没必要这么赶，昨天才来了次，今天来恐怕会被发现的。”

    肖漠在旁边也蹙眉：“我听宋成秉这两天突然要求加强戒备。”

    欧阳校礼：“这次不闯实验室，去其他地方探一下消息。”

    唐斯肖漠同时松了口气。

    其实之前潜入研究实验室，每一次都是有风险的，一个放风，一个技术开闸，另一个识别陷阱，左茵婉便是那个识别陷阱的，听左茵婉以前跟一个老师傅学过，懂点皮毛。

    欧阳校礼是全能的，这些他都熟能生巧，但多几个人保障也大些。

    唐斯问：“去人鱼市场？”

    人鱼市场在黑市里，里面经常有不为人知的交易，只要有钱，就没有拿不到的东西。

    只需要悬赏即可。

    听到“人鱼”二字，欧阳校礼停下脚步看向唐斯：“是要去。你帮我探一些关于星舰的信息。”

    唐斯点头：“行。”

    欧阳校礼给肖漠安排：“肖漠，你去了解一下银海帝国发生了什么事，最好详细点儿。”

    肖漠：“放心吧。”

    三人分道扬镳，欧阳校礼见唐斯和肖漠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这才收回视线，前往人鱼市场。

    十分钟后。

    偌大的人鱼市场。

    高大英俊的男人笔直站在透明的水族馆前面，他微微抬头，水族馆里两个人鱼正在凶狠厮杀。

    “咬死你，你这坏鱼！”

    “呀呀呀呀呀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要把你尾巴撕掉！”

    “抢我的食物，就得做好准备，我一定会追你到天涯海角！”

    “难吃死了！”

    “啊啊啊还我银鱼！”

    水族馆前，除了欧阳校礼，还有其他看戏的观众，一个工作人员正热情地给他们讲解知识。

    “人鱼脾气暴躁，特别护食，所以千万别拿食物逗他们，他们会生气，甚至有可能不理人。”

    欧阳校礼动了动。

    他想起家里那条人鱼，这次跟他闹脾气就是因为没吃到土豆汤，甚至头一次跟他顶嘴。

    工作人员还在解：“人鱼有精神力和治愈力，我们都知道，但是那能力微得可以忽略……”

    欧阳校礼心里升起淡淡的自豪，他的人鱼可是能让人起死回生，跟这些普通人鱼不一样。

    “那么到了大家最关心的一点，人鱼的生育能力，没错，人鱼的生育能力非常强大。大家可能不知道，天然人鱼因为稀有和珍贵，往往不止一个配偶，他们会有好几个……”

    欧阳校礼绷起嘴角。

    “而且人鱼很记仇，如果一个人惹恼了他，就算过去十年八年，他们也会记得……对对，他们的记忆不好，所以他们会每天提醒。”

    “哈哈，是挺可爱的。”

    “咱们这儿的虽然都是人工人鱼，脾气暴躁，但生育能力绝佳，获得人鱼养殖卡的才有权利买一条人鱼，仅限一条，因为太珍贵了。”

    欧阳校礼面无表情。

    过了许久，三人汇合，唐斯把他去一个零件店探的信息告知，都是关于星舰的一些知识。

    肖漠则蹙眉：“银海帝国好像有虫族入侵了。”

    欧阳校礼问：“确定？”

    “应该是高等虫族，之前有个副将把它们得太惨，当然，自己也没讨到好处受了重伤。这次虫族恢复元气，估计迫不及待要进攻。”

    欧阳校礼思考了下：“虫族入侵，地下城也讨不到好处。”

    唐斯忧虑起来：“我记得上次虫族入侵，咱们地下城死了一半，银海帝国可不会管我们。”

    肖漠建议：“囤点兵器吧。”

    欧阳校礼食指与拇指指腹揉搓，点了头，道：“只能这样了，到时候记得通知其他三个城。”

    同是抵抗外敌，不可能只有他们东城付出，其他三城只要有脑子，都知道不能袖手旁观。

    唐斯忽然冲肖漠道：“喂，你不是要买人鱼吗？”

    肖漠下意识看了眼老大，转头瞪了唐斯一眼：“不话你能憋死？我就随口一提，你有病？”

    唐斯摸了把脑壳：“你这人怎么这样，这不是你自己的吗？”

    肖漠没好气：“没灵石，不买，要不你送我一个。”

    唐斯忙：“我也没有。”

    欧阳校礼看了眼肖漠，他面上没露多少情绪：“我有灵石。”

    其他两人不吱声了。

    “看不上地下城的黑色人鱼，我能理解，银海帝国的人鱼颜色种类多，你喜欢哪个？”

    他语气淡淡的。

    肖漠沉默：“算了。”

    那夜在船上，微风徐徐，月光洒在金色人鱼的尾巴上，熠熠生光，此后的人鱼哪里还入得了眼，见过最漂亮的人鱼，其他都黯淡了。

    肖漠心里自嘲。

    他是不会和欧阳老大争的，其实他也不是爱上了那条人鱼，只是觉得，那条人鱼实在太美好了。

    美好的东西。

    谁能忍住不多看两眼。

    ——

    夏意脚步倏然顿住，抬起头迷惑望向周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寻找什么，只是遵从本能。

    那是什么呢？

    看不见摸不着，无形中却自带一种频率，是一种很熟悉的频率，那丝频率里带着焦虑和不安。

    夏意隐隐有些焦躁。

    “怎么啦？”

    亚心地询问。

    夏意看向他，迟疑：“你……有听到奇奇怪怪的声音吗？”

    亚眼神迷惑，摇摇头，但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自己在藏书阁偷看到的那本书。

    关于人鱼王的书。

    还没等亚出什么，人鱼忽然转头看向一个方向，似乎那里有什么吸引着他，他紧紧盯着，身体深处有一股力量在隐隐溢出，张牙舞爪，无形分布在空气里慢慢地蔓延。

    “是人鱼的求救声。”

    夏意无措地绷紧身体。

    他们，他们为什么向自己求救，难道他们认识自己？

    这种特殊的频率是烙在灵魂深处的印记，古老而神秘，夏意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乎，他只知道，听到求救声，他的情绪似乎越来越焦虑。

    亚眉心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