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意慌乱极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 我……”

    他刚才受了惊吓，脑子里完全就是一团浆糊，欧阳问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自己的能力都消失了吗, 要是欧阳知道他能力消失, 不能再识别星石，不能使用精神力……

    夏意纯色苍白。

    以前遇到鲨鱼时, 他害怕得愣在原地忘了逃跑，还是哥哥撞了他，急急地让他快逃他才逃，他的反应一向迟钝。

    这次也是, 他太害怕了，在得知自己失去能力之后，忽然慌了, 不知道怎么做，更是忘记了逃跑。

    欧阳会像哥哥一样什么也不求就对他好吗。

    夏意忽然有些惶恐。

    欧阳会不会因此抛弃他。

    “欧阳……”夏意心去拉欧阳的袖子, 却被落。

    柯达有些不忍夏意被老大这么质问，这又不是夏意的错：“老大, 夏意他只是太害怕了。”

    欧阳依旧盯着夏意：“你自己。”

    夏意看到欧阳对他这么冷漠，以为欧阳真的介意他被别人亲过，心里又忐忑又委屈。

    明明这半个月来欧阳一直很喜欢他的, 会对他笑，会给他煮土豆汤，为什么突然就变了呢。

    他一边哭一边大声喊道：“是你不来保护我的！明明是你的错, 夏意没有错，没有错！”

    欧阳校礼眼神冷下来。

    看来人鱼还是没理解他的意思，他得让人鱼知道, 以后遇到这种事时不应该害怕到忘记逃跑反抗，反抗或许会博出一线生机。

    自己不可能随时保护他。

    夏意眼泪委屈地掉落下来：“是柯达，当嫂子才能吃好穿好，欧阳也会永远保护我的！”

    “你没有保护我！”

    “我不要跟你睡觉了！”

    周边的空气骤然寂静了下来，巷口的唐斯和肖漠有点尴尬，感觉好像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他们忍不住清咳了声。

    “肖漠，今天天气似乎不错，咱们随便逛逛？”

    “啊哈哈是挺不错的。”

    两人勾肩搭背走远了，嘀嘀咕咕，似乎在聊待会儿吃什么。实则眼神有意无意往巷子里瞟……

    夏意倔强地抿着嘴不话。

    欧阳校礼感觉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耳鸣，好半响，他都怀疑自己幻听了，是错觉。

    听觉逐渐恢复如常。

    欧阳校礼的眼神恐怖至极。

    他一字一句道：“你什么？”

    柯达感觉自己闯祸了，他从来没见过老大这副模样。

    他鼓起勇气上前：“老大，其实这件事是我……”

    “滚。”

    柯达知道老大是真的生气了，心里叹了口气，同时懊恼不已，忍不住轻轻扇自己一嘴巴！

    都怪你瞎诱导人！

    他只好转身离开巷子，顺便把电灯泡胡老二给拖走了，像拖死狗似的。

    柯达知道老大还是有分寸的，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揍夏意，因此他才能放心离开巷子。

    希望夏意能乖一点。

    欧阳校礼盯着夏意清澈的眼眸，声音很轻地问：“所以你跟我睡觉只是为了让我保护你？”

    夏意正在气头中。

    他鼓着腮帮子用力点头。

    欧阳校礼脚步踉跄了下，退后了几步，有些失神，他慢慢垂下了脑袋，沉默着不话了。

    “只是……因为这？”

    欧阳校礼的声音略微沙哑。

    夏意不话了。

    欧阳校礼一句话都没，转身离开了巷子。

    夏意站在原地怔神。

    柯达走到他面前，心疼地替他擦了擦眼泪：“没事儿。”

    夏意眼睛红红的。

    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之所以想当嫂子，就是为了让欧阳保护自己，欧阳是除了哥哥之外对他最好的人，也是地下城最强大的男人，他喜欢跟欧阳睡觉。

    跟欧阳在一起他很开心。

    哥哥以前每个月都会回大海，可这一次已经有半年没回来了，夏意很是担心，要不然他也不会从深海区游到浅水区，恰好被欧阳网到。

    他想要尽快地找到哥哥。

    可这一刻夏意忽然恐慌不安起来，欧阳刚才的表情冷漠，看自己的眼神如同陌生人一般。

    他会不会不要自己了？

    他惹欧阳生气了。

    欧阳也不缺他这么一条人鱼，地下城喜欢欧阳的人鱼多的是，他夏意仅仅尾巴不一样而已。

    他是可以被代替的。

    夏意慢慢蹲下来，抱紧了膝盖，呜呜哭了起来，很是伤心。一想到欧阳不要他了，他的心脏就疼得难以呼吸，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柯达上前抱了抱他。

    “哥哥呜呜……”夏意哭得头脑昏胀，意识模糊。

    柯达愣了下。

    眸中瞬间出现疑惑。

    夏意叫的是老大吗？情人之间叫哥哥很常见，一般是弱势的一方向强势的一方撒娇的方式。

    柯达叹了口气，夏意这么可爱，老大怎么舍得让他伤心呢。

    他轻轻拍了拍夏意的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老大也是因为担心你，他怕你受到伤害。”

    夏意泪眼抬头：“真的吗？”

    柯达连忙点头：“当然！”

    夏意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这才慢慢停止了哭泣，跟着柯达走出巷子，外面已经没几个人了。

    他低着头慢慢走着。

    柯达回头笑着：“你看着吧，等我们到家的时候，老大肯定已经煮好土豆汤等你了。”

    “他心疼你还来不及。”

    夏意破涕为笑，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心里也没那么难过了，乖乖跟在柯达的身后。

    柯达松了一口气。

    但他万万没想，自己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老大的确煮了土豆汤，却不是为夏意煮的，而是端给了沙发上那位美艳高冷的男孩子，男孩子双腿光溜溜的，上面搭着一件熟悉的黑色外套，那外套正是老大的！

    柯达急忙眼神询问老大。

    欧阳校礼淡淡瞥了眼夏意，显然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柯达顿时急了。

    怎么回事？这才一个下午不见，老大从哪儿弄来的一条人鱼？！这人鱼看起来不像是地下城的。

    柯达死死地瞪着男孩子。

    这到底是个什么妖艳贱货，一向冷心冷肺的老大居然直接把人带回了家，柯达逐渐警惕起来！

    想当嫂子，除非从他柯达的身上踏过去，否则就是在做梦。

    在柯达的心里，嫂子从来只有夏意一个人，任何人从中作梗挑拨老大和夏意的关系都是与他柯达为敌！他柯达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柯达愤怒地想道。

    沙发上的红尾人鱼显然有些不识好歹，他表情非常不耐烦，男人递给他一碗土豆汤，被他嫌弃翻在地，眉眼里带着高傲和偏见。

    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谁稀罕这肮脏的食物！”

    红尾人鱼十分不屑轻嗤了声。

    在银海帝国他就万丈瞩目，受到许多追求者的爱慕和示好，欧阳校礼给他煮土豆汤，他心里其实隐隐有些得意，看吧，这就是自己的魅力，就算到了地下城，也有男人争着讨好他，尤其是看到门口的人鱼红着眼睛委屈地盯着男人时，他的愉悦达到顶点！

    他不屑抢其他人鱼的男人，但若是男人非要喜欢他讨好他，这也是他控制不了的事情。

    美丽又不是他的错。

    夏意怔怔地看着欧阳，他以为欧阳会像当初对自己一样，“只有土豆，不吃就饿着”这样漠不关心的话，可是欧阳并没有……

    欧阳只是语气淡淡地问：“那你想吃什么？”

    红尾人鱼不屑哼了声。

    夏意缓缓低下头，脑子里一时间有些空白，低着头不出声。

    柯达心疼极了。

    他狠狠瞪了老大一眼，转头对夏意：“夏意，今晚你去我家睡，这里的空气真是太恶心了！”

    着便去拉夏意的手，却发现夏意手心冰凉。

    柯达惊了：“怎么这么冰？”

    夏意仿佛失魂了一般，垂着头不话。

    原来哥哥以前的都是真的，人类喜欢人鱼只是为了延续子嗣，所以，欧阳即使没了他也没关系的，地下城那么多人鱼喜欢欧阳，眼前这漂亮的红尾人鱼显然也可以为欧阳生好看的崽崽。

    自己凭什么以为只有自己可以呢。

    夏意眼皮拉耸着，慢慢去拉柯达的手，柯达的手干燥又温暖：“柯达哥哥，我想去你家。”

    他声音得跟猫儿似的。

    柯达懵了下。

    忙不迭点点头。

    他生平第一次想狠狠揍老大一顿，这简直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那个红尾人鱼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比夏意还好看吗！

    老大也太他妈渣了！

    欧阳校礼在听到夏意要去柯达家时，没有多想，以为人鱼还在闹脾气，没意识到自己在因为什么生气。

    看着夏意的背影逐渐消失，欧阳校礼出神地盯着门口，刚抬脚往前走了两步，自动门就缓缓合上了。

    隔开了他的视线。

    欧阳校礼并没有刻意去做惹人误会的举动来让夏意伤心，他之所以带红尾人鱼回来，是因为对方是银海帝国的贵族，而且身份不简单。

    他多年探入银海帝国。

    目前只破解到机密实验室四层。

    一共有八层。

    他算明天就去银海帝国，暗中探红尾人鱼的身份。其实不需要探，欧阳校礼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人选，他毕竟混迹银海帝国多年，贵族里面有哪些人物他大概还是了解的。

    红尾人鱼很有可能是一个名叫索尔的人鱼，是一个贵族的儿子。

    这个贵族的长老，也就是索尔的父亲恰恰是机密实验室的设计者。

    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次老天也在帮他。

    可欧阳校礼此刻心乱如麻，他甚至不知道夏意和柯达为什么突然离开，他刚才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

    这碗土豆汤本来是他为夏意做的，可做完后他才想起，夏意或许并不爱吃土豆汤，只是因为地下城只有土豆，才勉为其难咽下。

    就像是对自己，因为是地下城老大，拥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他才会赖上自己，天真地为自己生崽，欧阳校礼黯然。

    地下城只有土豆和营养液，夏意吃土豆汤不见得就是喜欢。

    地下城里最强大的男人是自己，夏意为了寻求庇护跟自己在一起，向他撒娇不见得就是喜欢他。

    一样的道理。

    因为只能二选一。

    欧阳校礼是这么想的。

    他把土豆汤递给红尾人鱼，那一瞬间并没多想什么。

    而夏意和柯达更不知道，欧阳校礼之所以把那件外套给红尾人鱼，是因为觉得遮着总比光着好。

    不遮的话会让人更加误会。

    问人鱼想吃什么，他的语气里也有一股淡淡的嘲讽，然而这嘲讽大概只有欧阳校礼自己听得出来，其他几人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

    欧阳校礼抿紧了唇。

    所以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夏意不喜欢他，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安危而已，这是他亲口承认的。

    欧阳校礼慢慢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