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爷爷在暴跳如雷地等着他。

    秦黎明这家伙果然找人找到了爷爷这里，爷爷把他好骂了一顿，并且要他立刻电话向秦黎明道歉。

    他的手机没电，爷爷便将自己的手机贡献给了他，张徒明想要回屋去这个电话，但是爷爷不许，硬要让他把这个电话暴露在监督的目光之下。

    电话通了之后，秦黎明的语气略显急促，“张爷爷，徒明找到了没有？”

    张徒明皱了一下眉头，“秦黎明，是我。”

    屁股上立刻就挨了一下，是爷爷在用汤勺他，“有没有礼貌？”

    张徒明回头冲爷爷挤出一张笑脸，然后溜进自己的房间，把房门关好才开口下一句话，“你怎么那么喜欢多管闲事？”

    “你在我这里丢了我不能不管。”

    “我这么大一个人会丢就丢？”

    秦黎明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家了就好，下次有什么事提前跟我一声。”

    张徒明嗤了一声，“没什么事我挂了。”

    “别别……”秦黎明急得声音都大了几分，“张爷爷跟你了没有，明天学校放假，我会去你家拜年。”

    张徒明捏紧了手机，绕到床边坐下，“以前不都是你爸过来吗？”

    “他感冒一直没好，啊，主要还是张爷爷想见见我，可以聊一聊你的学习。”

    “聊学习？”张徒明喷笑，“你不在我家住吧？”

    秦黎明有些局促地：“这，可能得住一天，晚上没有车，不过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张徒明断了他，“帮我把我的黑色羽绒服拿过来，还有内裤。”

    “……哦，好。”

    “还有半盒烟，在我床头柜上。”

    “烟还是不要拿了吧。”

    “爷爷知道我抽烟，你不拿我也会再买。”

    “……”

    “哦，还有。”张徒明又：“你们那里的枣子糕我爷爷挺喜欢的，别忘记买一点过来。”

    “没问题。”

    “知道我家怎么走吧？”

    “我问了我爸，就是还有一点不清楚，你……”

    “不会去接你。”

    秦黎明沉默了，张徒明却多问了一句，“你老婆不会跟你一起过来吧？”

    “她医院要加班，过年这几天估计都挺忙的。”

    又是加班，陆珊也真是不会找一个好一些的借口，张徒明挂了电话之后，发现爷爷依旧在客厅坐着等他，并且让他帮秦黎明重新铺一张床出来。

    家里空房间很多，棉被嘛也不算少，但大多都在柜子里不见天日，张徒明敷衍道：“等会儿，等会儿吧。”

    他在家里和在秦黎明家里很不一样，爷爷虽然安有义肢，但在行动上还是略有不便，所以但凡他在家，基本就不会让爷爷动弹。

    端水，揉腿，爷爷睡觉之前张徒明基本都会忙个不停，好不容易放了几天假，还要多陪爷爷好好聊一聊。

    待他总算躺回自己的床上，又觉得舟车劳顿的疲惫侵袭全身，铺床的事情更是忘之脑后。

    秦黎明第二天上午开会，坐的是中午的火车，到同光市之后天已经黑了。

    张徒明和爷爷生活在城市周边的农村，村子外的道路非常宽广，可是到了村子里面却七扭八拐，并不好找。

    果不其然，秦黎明迷路了。

    张徒明被爷爷逼着出门接他，走到村口的时候秦黎明还没到，于是张徒明便找了个地方猫了起来。

    等了二十分钟，才瞥见秦黎明的身影，拖着个不的行李箱，手臂上还挂着形形色色的礼品盒。

    张徒明故意不作声，看着秦黎明无谓地兜圈，他还顺便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看到秦黎明的来电便随手按了挂断。

    村里没灯，但有狗，秦黎明似乎有些怕狗，被一只土狗吓得拔腿便往前冲。

    只是冲也冲不快，他身上的零碎太多，单是行李箱就是个大累赘，叮叮咣咣又气喘吁吁，引来了更多的狗叫。

    张徒明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从他背后凑了上去，趁他没反应过来，一手勒住他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和鼻子。

    秦黎明一通挣扎，估计是平时吃的饭派上了用场，还挺有劲儿，张徒明顺着他的脸颊摸向他的眼尾，“这都不哭？”

    秦黎明停止了挣扎，心翼翼地确认，“徒明吗？”

    “不是我是谁？”张徒明松开了他，顺手推向他的脑袋，“怎么这么慢？”

    “火车晚点了。”即便是透着夜色，张徒明也能看到秦黎明的神色已经从惊恐转变成了欣喜，“刚刚张爷爷跟我你出来接我了，我还在奇怪怎么没看到你人，给你电话也没有人接……”

    “是你自己太蠢了，找不到路。”

    “呃，也是。”

    张徒明嗤了一声，转头点了根烟，顺便把刚刚那只不怕死的土狗撵到老远。

    秦黎明走得缓慢，张徒明却并没有出手帮他的意思，只是用脚尖点了点他的行李箱，“有病吧，住一天还带这么大的箱子。”

    “哦，里面有你的羽绒服，还给你带了一双棉鞋。”

    张徒明不再吭声，埋头把手中的香烟抽完，基本也就快要到了家。

    他把烟头在地上碾灭，然后朝着秦黎明伸出一只手，“拿来。”

    “什么？”

    张徒明没好气道：“爷爷看到我不帮你拿东西肯定又要训我，趁现在还没到家，快给我。”

    “这，不用，我自己拎得动……”

    张徒明不愿再多费口舌，干脆直接上手，把那一堆东西统统都揽到了自己的手上。

    不同于刚刚秦黎明的艰难，张徒明依旧是健步如飞，秦黎明跑着跟上，“累不累？”

    “累个屁。”张徒明瞥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弱。”

    爷爷对于秦黎明的到来十分重视，竟然还踩着义肢亲自在家门口迎接。

    进屋后也热烈寒暄了好久，爷爷的情绪有点难以自持，不停地用手摩挲着秦黎明的脸，“黎明还是和的时候一样乖，一样可爱。”

    张徒明把爷爷的手按向一旁，“他已经不是孩子了。”

    爷爷骂了他两句，把他赶到厨房去做饭。

    “徒明不怎么会做饭，我跟他一起吧。”

    “张徒明这兔崽子平时没帮你们做过饭吗？”

    “呃……”秦黎明又讷讷地坐了回去，“做过做过，还挺好吃的……”

    秦黎明不知道，张徒明是从做饭做到大的，他又喜欢换着花样做一些爷爷爱吃的菜，如果秦黎明称得上会做的话，那张徒明就是高手。

    做了一桌子菜，也不见重样，仔细看起来还有一点考究的摆盘，秦黎明在惊叹之余自然是忍不住的称赞，张徒明却白了他一眼，“吃吧，反正吃了这一顿也不会再有下一顿。”

    张徒明自然是又被爷爷骂了一通。

    饭毕，时间也不早了，聊上一会儿也到了该睡觉的时间。

    张徒明一直拖着没有铺床，此时爷爷就更是催促，秦黎明主动道：“不用那么麻烦的，我和徒明挤一挤就行。”

    张徒明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爷爷摆手，“你不知道他这个犟种，他啊……”

    “也行。”张徒明突然接了话，“就一晚上，懒得给你费这么多劲。”

    张徒明的床是一张大床，屋内装修的还不错，是他那两年也不见得回一趟家的亲爹装的，其实院子也有重新翻修过，不是为了别的，是这几年一直有拆迁的苗头。

    床上铺着两床被子，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并不显得很厚，秦黎明随他进了屋，略微有一些局促，“我再去抱一床被子过来吧。”

    张徒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随手甩在床上，“被子在爷爷那屋柜子里，他已经睡下了，你还要再去叫醒他吗？”

    秦黎明寸步难行了。

    张徒明继续逼问，“还是你睡觉有什么不良嗜好？容易把所有人都认成你老婆？”

    “这倒也没有。”秦黎明笑着在床边坐了下来，“我是没什么关系了，只是觉得你有个性，应该不会喜欢和别人挤一个被窝。”

    “有病。”张徒明又低头把身上的毛衣给抡了下来，毛衣下面并没有其他衣物，是具年轻又有力的肉体。

    秦黎明依旧呆呆地在床边坐着，张徒明转眼又把牛仔裤解开褪了下去，光着两条腿赤脚跨上了床。

    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腿，张徒明这才转头量秦黎明，然后招了招手，“上来。”

    秦黎明磨蹭着笑一笑，“你也喜欢不穿衣服睡觉？”

    “冬天喜欢。”

    “你这么就有健身吗？”

    张徒明不接话，秦黎明就搓了搓手又：“我之前也有办过健身卡，练的时间不短，可是还是看起来不强壮。”

    张徒明嗤了一声，“品种问题吧。”

    秦黎明垂着头思索了一番，正要脱鞋，却又被张徒明使唤，“帮我拿根烟。”

    秦黎明总是嘴上抗拒，但是行为却已经先于意识听了差遣，虽然免不了教两句，但是烟还是顺利到达了张徒明的手上。

    张徒明把烟放在指尖把玩，突然不想抽了，他眯着眼睛看到秦黎明也把羽绒服脱了下来，里面是一件纯白色的线衫，领口略有点大，袒露在外的脖子锁骨几乎要和他的衣服颜色融为一体，皆是冷白的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