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弹幕，就和刚刚的风向明显不同了。

    十条弹幕里面有九条都是在问，刚刚和你话的那个人是不是新交的男朋友，多大了啊，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在一起的呗。

    秦黎明的手指几乎要绞成了麻花，他只能轻轻地推了推张徒明，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徒明，你快跟他们解释啊。”

    张徒明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跟粉丝聊天，“让他出镜吗？我不确定他愿不愿意。”

    张徒明的话音还未落，秦黎明便忙不迭地摇头，张徒明却思索了一下，然后手机镜头就慢慢地移到了两人中间，“看到了吗？”

    “不行！”秦黎明低呼出声，他飞快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在床上翻了个身，蜷作的一团。

    “至于吗？”张徒明再度将手机丢至一旁，把秦黎明蜷缩在一起的身体抻开，“我挡着摄像头呢，没照到你。”

    秦黎明将信半信，透过手的缝隙看他，“真的？”

    张徒明暂时不去理会还在等待着他的那帮老铁，把秦黎明从床上薅了起来，“你来，我单独和你几句话。”

    两人一同进了卫生间，秦黎明家的卫生间不如张徒明家的宽敞，站在这种逼仄的环境中更显奇怪，明明知道外面的人不会听到，秦黎明给是有所顾忌一般的轻声细语，“徒明，我们不能换个地方讲话吗？”

    “秦黎明。”张徒明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前额，“我一会儿给你口罩，你陪我直播。”

    “不行。”秦黎明先是斩钉截铁地拒绝，然后才是有所忌惮地反问，“为什么？”

    “刚刚我一开播，就有很多0连我，很烦。”

    “什么是0？”

    张徒明略有些复杂地看着他，“就是一种称呼，他们想跟我约炮，或者是搞对象。”

    “那你不能拒绝吗……”

    “但还是很烦，带着对象播，会好很多。”

    这句话是似曾相识的，秦黎明来不及深思，张徒明就逼问，“可以吗？”

    “可我不是你对象……”

    “死心眼。”张徒明用力敲他的脑袋，“就播这一次。”

    上次求他帮忙是什么时候？好像也是扮男朋友，秦黎明的思绪逐渐清晰了起来，那次是为了躲虎，然后就喝多了，然后就发生了一些本不该发生的……

    所以这次是绝对不能答应的……秦黎明的拒绝在碰撞上张徒明的眼神时又萌生了退意，徒明也就求过他这两次而已……

    “我怕被人认出来……”

    “我都播了那么久了，也没什么人认出我过。”

    “口罩靠谱吗？”

    “你怎么这么啰嗦，像你这种大众长相，面对面也未必认得出。”

    “那倒也是……”

    张徒明不再给他质疑的机会，扯着他进了客厅，从自己的挎包里翻出一只口罩让他戴上，左右端详了一下又从包里翻出一个黑色镜框给他搭配，末了又把他的刘海抓到前额顺了顺，这才牵过他的手，“走吧。”

    因为恐惧，秦黎明一时也忘记了躲，就这么任由他牵着上了床。

    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秦黎明在混乱中想，其实也可以不用坐在床上播的，坐在沙发上不好吗？

    屏幕扫了过来，秦黎明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只能僵硬地攥着手机，所以屏幕中的他也是一副怂样。

    张徒明看他一眼，用胳膊肘顶了顶他，“话。”

    不知道什么，真名肯定也是不能讲的，秦黎明略显笨拙地举起一边胳膊，“嗨，那个，还是让他播吧。”

    “他是谁啊？”张徒明问。

    “你……”

    “我是谁啊？”

    秦黎明用眼神求救张徒明，让他不要为难自己，张徒明笑了一声，“我们一起跟你们聊一会儿，但我老婆他不玩网络，所以就这样播。”

    这个称呼……秦黎明皱了皱眉头，“能不能不这样。”

    张徒明伸出一只手按了按他的头顶，也不出是不是在安抚，总之秦黎明是稍微镇静了一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秦黎明知道张徒明之前谈过一些对象，也经常和他们连麦，但好像还真没有和哪个对象合体直播过，也有粉丝要求，但都被他搪塞过去了，好像连同居都很少。

    后来他单身的时候也有粉丝问他为什么每次谈恋爱都不住一起，他就反正迟早都会分手，到时候搬家麻烦。

    当时秦黎明有些担心，担心张徒明浪过了火，还匿名发私信劝导过他，当然是没有得到什么回复。

    “好白？”张徒明断断续续地读着弹幕，“对，他是很白，我给你们看一下。”

    看什么，看哪里？秦黎明还在愣怔，张徒明就向他发布了施令，“伸手。”

    两只手贴在了一起，张徒明将他的袖口稍微向上挽了挽，“我本来就不黑，但他更白。”

    “手好看？谁？我对象？”张徒明掰过秦黎明的手指头一根根的查看，“就那样吧。”

    这一伸手，秦黎明就缩不回去了。

    “他好可爱，像只奶团子。”张徒明摇头，“哪里可爱了？”

    “好乖？乖倒是挺乖的。”

    “睫毛长？是吗？这你们都能看得出来。”

    在秦黎明三十年的人生中还没有被人如此集中讨论过，弹幕中有好也有坏，虽然张徒明已经尽量挑选一些夸奖的话语来读，但是他眼尖，一些不好的评论还是被他给精准捕捉到了。

    有他黑眼圈太重的，有他看起来矮的，还有他秃的。

    其他的倒也算了，可他是真的不秃，发际线也很不错，甚至都不怎么掉头发的。

    更有一些人祝福他们早日分手，秦黎明不解，网络上的同性恋真有这么多吗？

    还是有人继续找张徒明连麦，其中一个有些执着，秦黎明看着这人的网名也有些眼熟，好像是张徒明的前男友之一。

    “接吧。”秦黎明轻声。

    屏幕里的孩有着一张漂亮的脸，这不奇怪，张徒明找的这些男朋友就没有一个不好看的，孩倒是也跟秦黎明了招呼，上来就问，“姐妹，你是怎么跟明哥勾搭在一起的？”

    “姐妹”和刚刚的“老婆”一样听得秦黎明并不舒服，秦黎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和时代脱轨了，他只是觉得好好的男人，哪怕是喜欢同性，也不该给其中一方扣上女性化的帽子。

    更何况这孩子是真不大，徒明已经比他上几岁，他比徒明还要，肯定也不会比他之前教过的学生大。

    教育肯定是不合适，他连徒明都不敢教育，正要开口，张徒明已经单手把他圈进了怀里，“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别啊明哥。”男孩嬉笑着阻止，“前两天我去你店里玩了，你没在，只有常坤那个贱人在，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再找你喝酒。”

    “不喝，我戒了。”

    “是新嫂子不让喝吗？”

    孩透过屏幕直勾勾地盯着秦黎明，秦黎明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替张徒明担心，如果以后哪个人真的和他长久的在一起过日子了，估计也免不了因为这些花花草草拈酸吃醋。

    秦黎明：“少喝点就行。”

    后脑勺挨了一下，“你倒是挺大方！”

    秦黎明揉脑袋，他果然还是不适合讲话，张徒明伸出一只手指警告这位前男友，“别再去找常坤闹事，欠的酒钱快点补上。”

    “别逼我了明哥，你知道我最近快要穷死了吗，直播都没几个人看，也没人给我刷礼物哇。”

    “滚吧，我挂了。”

    “最后一句最后一句。”男孩忙不迭地：“新嫂子，虽然我觉得你和我明哥处不了太久，但还是要提醒你，一定要提防常坤那个狐狸精。还有明哥，什么时候分手了跟我讲一声，我还等着补位呢！”

    “有病。”张徒明直接挂断了视频。

    随后他便看到张徒明把这孩拉入了黑名单，秦黎明朝后缩了缩，徒明这爱拉黑人的习惯倒是一直都没有变。

    “发什么呆？”

    肩头被重重地捏了一把。秦黎明不是发呆，他只是尴尬，无目的的放空而已。

    他坐成了一个僵硬的人偶，张徒明瞥了他一眼，“累了的话就靠我肩上。”

    秦黎明摇头，他希望张徒明快点饶了他，还他作为一个粉丝的自由。

    “喂！”张徒明突然凑上前仔细阅读弹幕，“好像有人认识你。”

    “哪里？”秦黎明总算是来了一点精神，但却是因为惧怕，他着急去看弹幕，张徒明却把手机拿远了一些，“早刷过去了。”

    “啊……”

    眼圈隐约有些泛红，看起来是真的非常不知所措，张徒明将他的头捂到胸前，“来，我挡着你，这样就看不到了。”

    眼前陷入了黑暗，虽然窝在别人怀里不好看，但确实是一个暂时逃避的好方法，张徒明的手顺着他的脖子和脊梁来回抚摸，是安抚，但又不像。

    脖子也已经红透，就在张徒明的眼前，或许这红色还会顺着白色的衣领往下漫延，张徒明眯了眯眼睛，默默地下了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