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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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桃把张怀民过的话原数奉还给他。

    张怀民听了这句如同“判命”一般的批语,瞳孔微缩,背后寒毛直竖。

    再怎么卑劣的人,都会怕死,张怀民也不例外。

    他咬咬牙,神色狰狞地笑笑,看着余桃意味深长地道:“你也要心了。”

    “哦?”余桃冷笑,故意引诱张怀民多几句。

    张怀民心里恨余桃这个贱人,就是因为这个娘们,他才会折在这儿。

    “我死了,就在下面等着你。”张怀民想到跟他们做交易的那个人,看着余桃的眼神满怀恶意。

    余桃根本不怕,她淡笑地看着张怀民:“那你有得等了,若真有神佛,你这种作恶多端的人,不知道要在十八层地狱里受几百年的酷刑,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你自己。”

    张怀民神色一变,咬牙扭过头,不愿再多。

    杨百让见张怀民还敢嘴硬,往他背上锤了一拳:“都死到临头了,态度还这么嚣张!”

    张怀民闷哼一声,咬着牙低下了头。

    杨百让见他老实了,才转身对着余桃道:“余同志真的很不错,机警,勇敢,坚定。感谢你今天的坚持,否则这群人不知道还要猖狂多久。”

    余桃摇了摇头:“我哪有什么功劳。他们肯定是一个庞大的团伙,现在才抓住两条漏网之鱼,剩下的还要辛苦你们。”

    “请你们放心,请人民放心。”杨百让着对余桃周围围观的群众们敬了一个礼,脸上一片坚毅果决。

    群众们自发地鼓起了掌,成功抓住两个疑是特务的两个人,让火车上的群众不由自主升起一股自豪之情。

    大家看着杨百让把张怀民和李志前这两个人抓走,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等他们走远了,余桃才松一口气,面上带着笑容,低头问三个孩子:“吓到你们了吧,怕不怕?”

    “不怕!”二娃早就从一开始的惶惶不安中走出来啦,亲眼看见自己母亲像一个英雄一样,和穿制服的公安一起把坏人抓走,他心里兴奋极了,“娘,你好厉害啊,等俺长大了,俺也要当公安,俺也要抓坏人!”

    着,二娃就“张牙舞爪”起来,看着兴奋地不行。

    余桃摸摸他的头发,二娃胆子大,他没吓到就好。

    二儿子状态还不错,余桃又问大女儿:“大妞,吓到了吗?”

    大妞摇摇头:“一开始有一点点怕,后来就不怕了。”

    余桃微笑,“大妞也很勇敢。”着她又捏了捏三娃的脸:“三娃怕不怕呀!”

    “三娃都快哭了!”二娃嘴快地道。

    “没有。”三娃坐在余桃怀里,反驳他哥哥的话,嘟着嘴巴对着余桃道,“三娃没哭。”

    余桃笑出来,看到三个孩子叽叽喳喳的样子,她心里所有的阴霾都消失了。

    “对,三娃没哭。”余桃给三娃整了整衣服,把他放在地上,对着几个孩子道:“你们都很厉害,站在娘身后,就是娘最坚强的后盾。”

    几个孩子听不懂,却知道娘在夸他们,脸上都带着开心的表情。

    半夜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一时也睡不着觉了。

    11车厢的人都在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自觉自己当了一回英雄。

    萍水相逢,本是陌路人,可是现在他们看余桃几人的眼神都不同了。

    “看那个女同志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胆子那么大,要是我,一看到那个穿制服的内应,就吓趴下了。”

    “你还了,那个叫李志前的来了,你话都不敢一声!我看你腿都吓软了。”

    “怪不得能当军嫂呢。”

    “今天这件事情回去可有得吹了....”

    王来娣侧着耳朵听别人怎么他们的,虽然没提到她,但是王来娣自觉把夸奖余桃的话放在自己身上,一副骄傲的样子。

    “哎!”听够了,王来娣伸着头,偷偷摸摸地问余桃,“跟那特务对峙,你就不怕吗?”

    余桃一愣:“我都忘记害怕了。”

    不甘和怨愤,以及想要保护三个孩子,让上辈子拐卖她的犯人绳之于法的心情充斥着她的大脑,余桃哪还记得害怕。

    王来娣忍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弟妹,以前俺都觉得你特别好欺负,娘向着你那是偏心眼,原来是俺看走眼了,这下子,俺王拉娣真是心眼里佩服你!”

    余桃听着这话笑了笑,她没想到大嫂还有佩服她的一天。

    刘柏杨在一边忍不住声道:“你还知道自己看走眼了...”

    “咋的!”王来娣,“还不兴俺认错啊。”

    刘柏杨不跟这娘们儿计较,从大布兜里拿出一件厚棉袄,递给王来娣:“你快穿上吧,爱美得很,有人看你那一身新衣裳吗?别还没到东北你就冻病了!”

    王来娣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真是越来越冷了,她搓了搓胳膊,不情愿地接过刘柏杨手上的衣裳,套在崭新的红大褂上。

    陈清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最开始他只以为对面坐着的是普通愚昧的乡下人,没想到接触过后,这些人各有各的特点。

    王来娣莽撞护短,刘柏杨朴实中带着赤诚,三个孩子懂事机灵,最特别的是坐在他对面的这位叫余桃的女同志。

    陈清荣细细量着余桃,余桃穿着一件深蓝色褂子,罩着臃肿的棉袄,头发与许多农村妇女一般挽在脑后,让她显得有些老气。

    这幅扮与其他的农村女人没什么不同,陈清荣一开始也被她灰扑扑的外表迷惑。

    其实仔细一看,余桃的五官极好,流畅的脸型,巧的鼻子,一双眼睛和她的女儿一样同黑葡萄一般,就是肤色黑黄,看起来不起眼。

    可谁能想到?这个柔弱的女人,瘦弱身躯里爆发的力量竟然那么的惊人,而且她言谈得体,行事很有章法,绝对不是一字不识,没什么见识的乡下妇女。

    陈清荣笑了一下,感叹他跟那些清高文人一样,也犯了同样的老毛病,带着偏见以貌取人。

    “你看俺弟妹干啥?”王来娣眼神偶然飘向陈青荣,咋咋呼呼地道,“让弟妹可是已经结婚了。”

    被人误会,陈清荣脸红着连忙摆手:“你误会了,我只是好奇这位女同志怎么会知道‘七氟烷’这种迷药呢?”

    “那有啥,俺弟妹时候可是在我们那儿最大的资本家家里当丫鬟,跟着少爷一起长大的,少爷学啥她就学啥,俺弟妹可有文化了!”王来娣仰着头吹牛。

    余桃不可能,她是因为上辈子的遭遇,才敏锐地察觉到迷药的存在,对于王来娣的话,她只是淡淡的笑笑,没有解释。

    “原来是这样。”陈清荣恍然大悟,他心中依旧有疑惑,却没有再开口深究。

    火车一路前行,因为害怕那个瘦男子百分之一在火车上的可能性,余桃一直不敢睡,熬到第二天下午,火车终于快到站了。

    三天两夜的行程,让大家疲惫不堪,几个孩子也没有了最开始的兴奋感。

    余桃看着陈清荣皱起的眉头,想了想还是道:“你要去的地方远吗?有没有人接你。”

    陈清荣一愣,然后笑笑:“实不相瞒,研究所离火车站有一段距离,我来之前也未曾通知大家。本来算到车站后坐电车去研究所,可我现在手中没有一分钱,外面又是冰天雪地,我正在发愁呢。”

    余桃扭头看向窗外,火车已经减速,东北风光慢慢展现在大家眼前。

    如今已是农历二月末,禹都老家柳树早已发芽,而东北依旧白雪皑皑,就算在密封的车厢中,依旧能够感受到外面的寒冷。

    余桃想想,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钱,递给陈清荣:“钱不多,应该够你车了,别嫌弃。”

    陈清荣一愣:“你不怕我是骗子。”

    “你的学识告诉我,你不是。”余桃笑笑,“谢谢你为我的三个孩子讲故事。”

    陈清荣又愣了一下,他自以为给三个孩子讲故事是为了回报余桃一饭之恩,没想到在余桃心里反而感谢他,看来是他人之心了。

    “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一饭之恩?”

    “举手之劳,只是几顿饭罢了。”余桃道,“拿着吧,出门在外不容易。”

    陈清荣想了想,认真接过那一块钱,直视着余桃的眼睛道:“谢谢你,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

    不过萍水相逢,怎么会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余桃听了这话只笑笑。

    “你们俩还啥呢,什么一饭之劳,举手之恩的,俺咋听不懂呢!快点起来准备准备,到站啦!”王来娣断俩人的对话,余桃四周一看,果然,火车里的人都开始收拾行李了。

    火车终于到站了!

    站点人熙熙攘攘,陈清荣帮着他们把行李搬出站点,就跟他们道别。

    这一路行程对陈清荣来是一场奇异的旅程,破了他的偏见,还遇到有趣的人。火车站分开后,下一次擦肩而过的人还有可能是她吗?

    想到这里,已经走出十几米远的陈清荣突然转过身,隔着人来人往的人群,向余桃招手道:“谢谢你们,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他这场西式的道别,明显与华国的国情不同。

    陈清荣的喊声引来许多人的瞩目,不少人把视线投向余桃他们。

    王来娣嫌丢脸,扭过头拉着刘柏杨的袖子道:“在火车站吆喝啥呀,俺就他是个读过书的傻子吧!”

    余桃听了这话笑了出来,眉眼弯弯的,最后还是体谅得对着人群那边的陈清荣轻轻点点头。

    “这人太多了,青松不是来接咱们的吗?在哪呢?”刘柏杨没那么多的多愁善感,踮着脚尖在人群中里找刘青松。

    二娃眼尖,待在刘柏杨怀里,指着不远处开心地道:“那儿,那里有个穿军装的,是不是俺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