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交集。

    这还是第一次，两个人面对面的交流。

    沈清渊的办公室装修清冷古朴，倒是跟这个人很像。

    如果今天换做是别人，梁照凛可能会拿出谈判桌上的架势，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现在面对的是沈清渊，许曳她亲生父亲，梁照凛没有这个底气。

    许曳昨天回去没跟沈清渊见面的情况，可情绪明显要好多了，心里应该是对这个父亲认可了。

    两家心结太深，没理由让他跟许曳为了上一辈的事情买单，赔上两个人一辈子的幸福。

    只是究竟应该怎么，还是没掂量好。

    沈清渊伸手，请他坐下。

    秘书送来了咖啡。

    “我听许曳煮的水果茶是一绝。”沈清渊率先开口。

    梁照凛点头：“她喜欢摆弄厨房里的东西，会煮的也不只是水果茶，做的罐头很好吃，糖渍樱桃，冰糖雪梨，您都没尝过，还会腌咸鸭蛋，各种咸菜酱菜……”

    起许曳擅长跟喜欢的东西，梁照凛如数家珍,这其中每一样又都牵扯着他跟许曳的回忆到麻辣香锅的时候，梁照凛想到了自己第一次上门找许曳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对这些东西根本不感冒，甚至认为那就是廉价食物，不可能好吃。

    还被辣椒呛得一个劲的喷嚏，眼泪都流出来了。

    可哪想到，麻辣香锅，水煮鱼，水煮肉片到现在为止已经成了他最爱的美食之一。

    另外还有鸡蛋羹，玉米饼。

    那是他心怀不轨闯进浴室，结果踩到了地上的香皂滑到了住院之后，许曳第一次给他做饭。

    第一次喝水果茶的时候他是拒绝的，他最讨厌的就是那种酸酸甜甜的东西。

    还有火锅，以前会觉得一个锅子里，几双十几双的筷子搅来搅去，他的洁癖根本忍受不了。

    其实到现在为止，除了许曳以外，他还是没有接受跟别人吃一个火锅的行径。

    许曳一直想要吃路边摊的烧烤，可他始终没带人去过。

    “我吃过她腌的咸鸭蛋。”沈清渊起这个，还是许曳送给沈葳蕤的。

    “她妈妈当年也特别喜欢在厨房里摆弄这些。”

    到苏葵，他还是难掩愧疚。

    梁照凛静静地看着他：“其实许曳会做的不仅仅是厨房里的这些事情，她做起农活跟家务来，也很利落。她吃饭的速度很快，不管告诉她多少次这样对胃不好，她都记不住，正常人吃饭的速度不会这么快，除非她曾经挨过饿。吃饭速度是练出来的。”

    他看着沈清渊越发沉重的目光，继续道:“她睡觉喜欢蜷缩着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她记性很好，台词扫一遍记个大概，顶多有三遍，就能完全记下来。证明她不笨，可她上学的时候成绩却是吊车尾。

    她很有同理心，看不惯很多事情，甚至有时候都有点圣母，可不是没吃过苦，遭过罪，怎么能那么轻易的理解别人的难处？”

    他一张一张感情牌出去，就是在沈清渊的心头上扎下了密密麻麻的针，他刺激着一个父亲内心最深处的爱和怜惜还有愧疚。

    如果许曳自是在沈家长大的，有父母疼爱，她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

    可同样的，这针也刺在了他的心上。

    许曳会受这么多苦，跟他又有着莫大的关系。

    一时间两个人都陷入安静之中。

    之前不动声色的博弈就这样半途而废。

    良久之后，沈清渊才缓缓开口：“你想跟许曳在一起？”

    梁照凛点头：“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来的。”

    “我以为你是来为你父亲的所作所为道歉的。”沈清渊没想到两个人会的是这些，让他本来已经准备好的辞顿时成了泡沫。

    “他做错了事情，他要自己承担后果，我为什么要替他道歉？这不公平。”

    沈清渊眯了眯眼睛，他总不能父债子偿。

    梁照凛的也没错，真的把事情都推到他的头上，的确不公平。

    “我知道你母亲的郁郁而终，心结可能是在许曳的母亲身上。”沈清渊捏着手指，再提起苏葵，他的心情还是很沉重：“你难道真的可以不在乎吗？”

    梁照凛摇摇头。

    沈清渊很意外：“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不在乎我母亲那是假话，我妈妈跟曳，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所以，我已经失去了我母亲，更加不想再失去我深爱的女人。”

    “哪怕是你父亲反对？”

    “我的未来，只掌握在曳的手中，其余的人，没有任何权利反对或赞成。”

    “那你还来找我？”

    “我的心里是这么想的，曳的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我知道，她有多在乎家人，我希望，她不要背着任何包袱跟我在一起，她能得到家人的真心祝福！”

    沈清渊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模样有些滑稽。

    脸上有擦伤有刮伤，眼睛周围有青紫，看起来像是被伤的，吊着一只胳膊。

    如果不是与生俱来的气势，恐怕只会被当成是一个跟梁照凛长相相似的人。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来，有谁能敢对这个人挥起拳头。

    梁照凛苦笑：“我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该有的，就算是再惨点也没什么，哪怕是断胳膊断腿。”

    两个人还是不太熟悉，沈清渊也不好多问，不过猜测还是跟许曳有关系。

    不然的话，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让这个年轻人这样耿耿于怀。

    起身拍拍对方的肩膀：“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事情吗？”

    梁照凛看着他。

    “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误会了苏葵，没有相信她，以至于悔恨终身。”

    他半生蹉跎，始终不敢面对过去，没想到到头来真相竟然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您……”

    “往事如过眼云烟，过去的事情早已经是过去了，比起那些，活着的人更重要。”

    梁照凛眼眶有些发热。

    沈清渊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你今天跟我的这些，我何尝不明白，我的女儿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她早就应该得到幸福，可是这幸福不仅仅是来自家人的爱，更重要的，还有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