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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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叛叛叛……叛国!”老金哆嗦得连掉了门牙都没耽误他突然拔高的音量, 他抖得地上的尘土都飘起来了, 一身的肉颤着, 衣裳都要裹不住了, 他瞪着眼尖着嗓子叫道,“这怎么会是叛国呢!”

    其他人立刻哭天抢地地叫起来,甚至还伸着脚歪着脖子趔着膀子,在地上着转地要去揍他,不要命地喊道,“你个老贼头!不是跟着你是做好事还能挣钱吗!原来是骗我们给你卖命!看你肥成这样,就知道你的话一点都不可信!”

    老金本来像一只拔了毛的公鸡, 瞪着眼伸着脖子尖叫,此时却忍不住回头愤怒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去!”

    着他回头看长宁,惴惴问道,“我们那就是去做好事了,天大的好事呢,能救好多人的命, 怎么能是叛国呢, 天下一家亲,我们就从里面赚了一点钱钱, 真的就一点!”他急急保证道,“我今天一天就花完了!一点都没剩下了!”

    秦潇忍不住嘲讽道,“你看起来还挺骄傲的哈。”

    老金听到她出声哆嗦了一下, 血糊淋啦的嘴讨好地张着,“嘿嘿,祖奶奶也看出来了啊,别的不,花钱我可是个中好手,不管给多少银子,都能给花干净!”

    “败家子一个!”秦潇不想搭腔了,翻个白眼望天。

    长宁看他一眼,觉得这本事不要也罢,她问道,“做了什么好事,来听听。”

    老金眼珠子一转,从掉到地上又被人踩过的土里勉强扒拉出自己的脑子,开始讨价还价了,他又是嘿嘿笑两声,“既然是好事,那我能不能功过相抵,就饶了我在乞儿巷的事吧。”

    他,“我就是喝多了又在气头上,看那个姑娘有点眼熟,就没忍住把气撒到她身上了。我保证!”他举手对天发誓,“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对她动手动脚了,不!”他心觑着长宁脸色,急忙换了辞,“我保证以后都不去乞儿巷了!那我以后都不进京了,这总行了吧!”

    “外地人,”长宁玩味地看了他一眼,“还讨价还价?”

    她抽出一直被秦深捏着手里把玩的右手,戳了戳秦深腰上的软肉,秦深往旁边躲了躲,扭头看她。

    “你去,”长宁声指挥他,“吓吓他,让他老实点,不过别吓狠了,这人胆子不大,心别把人吓疯了。”

    秦深站着没动,长宁疑惑地侧头,一眼就看到秦潇木愣愣地侧站着,低头看着她放在自己腰后的胳膊。

    然后顺着她的胳膊往右转身,看到长宁细白的手指还戳着秦深的腰,秦深两根手指头松松地擒着她白皙的手腕,甚至在注意到秦潇的目光时,故意夹起来在空中晃了晃,然后才慢慢地放下,目光轻忽地在秦潇身上一落而过。

    秦潇“嗷”地一声叫了出来,嗓子又响又亮,吓得门口的守卫差点拔剑冲进来,她眼泪汪汪地捧着长宁的手腕细细摩挲,汪地一声就要哭出来了,泪眼婆娑地问长宁,“我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长宁,你是就要当我嫂子了吗?”

    长宁尴尬地试图抽回手,低着头红着耳根声,“不是。”

    秦潇并不气馁,甚至还兴致勃勃,“那你是要对我哥始乱终弃了吗?”

    秦深看长宁一眼,侧过脸掩拳凑在嘴边低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笑意。

    长宁头低的更低了,她蚊子哼哼一样地,“还没乱呢,哪来的始乱终弃。”

    秦潇期待地问,“那是什么时候开始乱,我能看得到吗?”

    秦深目光往这边飘了一下,耳朵也有点发红了。

    长宁忍无可忍道,“你们两个能正经一点吗?!现在是这个的时候吗?我们是在办正事!正事!这些事情,这些事情……”她气急道。

    秦潇十分上道地“哦~”了一声,给她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我懂,这些事情呢,是要放在以后,关上房门才能讨论的。”她十分豪迈地拍拍秦深的肩膀,鼓励道,“哥,加油,就看你的了!”

    长宁十分心累,她叹气扶额,难以想象秦潇外出历练的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

    秦潇武艺精进了不少,同时脸皮也肉眼可见地富裕起来,她十分懂得亲疏有别,扭头就能换一副面皮,对着竖起耳朵满脸期待的蚂蚱们冷呵道,“看什么看,听什么听!人家脸红是让你们看的吗,悄悄话是让你们听的吗?”

    “都给我把眼睛闭上,耳朵堵上!一个个一副没见过世面得寒酸样,丢人。”

    长宁简直不想再话,她冲秦深一扬下巴,退后一步。

    秦深捏着秦潇后颈,像拎一只猫一样,摁着头让她转身,同时道,“噤声。”

    秦潇不老实,反手弹在秦深手腕的麻筋上,趁着他一瞬间的停滞,翻身弯腰,脚尖在地上一点,眨眼就离他一丈远。

    “略略略!”她冲秦潇扮鬼脸,“就知道你不过我!爹让你去塞外磨砺了这么多年,看起来还是没什么长进吗,连我都不如!”

    长宁看着他俩拳脚相加,分出一部分心神留意着富态的蚂蚱们,果然看到其中一人垂着头,却用眼角全神贯注地量着秦深和秦潇。

    秦潇手脚并用嘴上还不停,将秦深的事迹抖漏个遍,“你就是个纸老虎,看起来吓人的很,其实一戳就破,手上都是花架子,从扎马步都不如我,时间长一点就抖腿,丢人!”

    还,“要不是我是个姑娘,爹就把我带去塞外了,到时候我就是大郢第一个女将军了,怎么样,听起来威不威风!可比你那个将军霸气多了!”

    还,“知道你喜欢长宁,别遮遮掩掩的了,谁看不出来,就你这窝窝囊囊的样子,怪不得一直给我找不到嫂子,啧,丢人!”

    她腾空跃起,夹裹着雷霆万钧之势,曲起膝盖狠狠地砸在秦深身上,秦深横臂去挡,力有不逮,脚下的青石板立刻显出裂纹。

    秦潇在他手臂上借力,于空中转身,稳稳地落在地上,她气息急促,嘟着嘴哼一声总结道,“要不是你是我哥,今天我就的你满地找牙!”

    秦深发丝凌乱稍显狼狈,他像是被激怒了,一双眼睛又冷又利,反手从袖中摸出一把短柄的刀来,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极亮的线。

    他一步一步走到老金面前,利刃横在他脖颈前,一言不发,冷漠得不似人间的血肉。

    老金早就吓傻了,秦深和秦潇这样的身手,在他们这些肉眼凡胎面前就是神仙架,况且听听他们的是什么,什么“将军”什么“女将军”,这天下除了秦家,还有什么人敢称将军!

    这可不是什么门户家的后院!这可是将军府!传中进去了就没人能活着出来的将军府!听这里半夜有无数的游魂飘荡,甚至能听到孩彻夜啼哭的地方!

    他他他他——他这是犯了什么滔天的罪孽冲撞了哪位菩萨哟!

    直到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袭来,终于唤回了他魂飞九天的游魂,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脑子有一瞬的空白。

    不过实话,他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毕竟,传中青面獠牙,能止儿夜哭的将军——看起来,确实有一副好相貌,至少他是副人样不是?

    他没动,身边的人却大呼叫地喊起来,呲牙咧嘴,仿佛那刀子已经剌在了他们身上。

    长宁一直留意的人却仿佛松了一口气,他掩下眼中的冷漠,跟着夸张的喊起来。

    秦深下手既稳又狠,一言不发利刃已经扎进皮肉里,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尖滴滴答答地落下。

    老金的痛感仿佛突然回到了身上,他不敢动脑袋,疯狂的扭着身子,像一只被摁着头的毛毛虫,他大喊道,“等等等等,我我!我什么都,不讲条件了!什么都不要了!将军爷爷饶我一条狗命就行!”

    秦深手中的利刃不再动了,卡在他肥肉堆积的脖子里简直都要看不到了,秦深垂眼看他。

    “那你就吧,”长宁语气随意,“要你真是做了好事,将军也不是赏罚不分的人,自然会酌情处理。”

    “是,是有人给我们钱让我们买粮食,不过这真的是善事啊,粮食都送到西南两郡了,这是去救人的!”

    他急忙,“其实我们只从里面赚了一点点的钱,很少的!我们出面买粮,他们付钱,然后我们去官府拿上文书送到码头,有人来接,然后按照数量给我们发钱。”

    “就是这样的,那粮食是去救人的,那我们这也算做的好事啊!将军!将军爷爷!别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您就饶的一命吧!”

    “你叛国冤枉你了吗,嗯?”长宁道,“西南两郡水深火热,你们在京中哄抬粮价,置百姓于不顾,这钱拿着不嫌烫手吗?”

    “两罪并罚罪不至死,但活罪难逃,你是主谋其他人是从犯,就留你在将军府好好反思,其他人送去刑部受理如何?”

    老金自是不愿,可其他人乐意至极,欢天喜地地抛下他,跟着将军府的家将身后乐颠颠地去刑部。

    秦深在身后挥出一个手势,秦潇在他腿踢了一脚,隐去身形坠在他们后面。

    老金被扔进柴房的时候还哭天抢地的,长宁嫌弃道,“别哭了,这是救你呢,安心待着,随后让人给你治伤。”

    老金半信半疑,但只能安生些了,大姑娘似的抽抽搭搭的。

    长宁抬脚要走,突然又转身好奇道,“你好端端的为何要调戏人姑娘?”

    老金顿了一下,哭声突然又大了,他委屈道,“我去过仙乐坊,那个吹骨笛的姑娘我肥得像头猪!我气不过,可是又不过,后来见着一个跟她长得挺像的姑娘就,就了几句浑话,本来就没想做什么的!”

    长宁看他一眼,觉得照他话那副德行,就算不是事成之后灭口,那被调戏的姑娘蓄意杀他也不冤枉。

    人傻还多作怪,活该。

    作者有话:  爱你们么么哒(づ ●─●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