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杨玄(一) 老叶虐沈画,杨玄反水
答案自然是,有救。
在一片屏息凝神的瞩目中,叶长青推了温辰一把,不慌不忙道:“我们已经出来了,不像再在空间漩涡里那么颠三倒四,你子不用担心会被冲散了!”完,他状似埋怨地瞪了一眼,若有所指,“还抱着为师做什么?这么多人看着,没大没的。”
两句话得咬字清楚,音量不低,刚好让空地上的众人都听了个明白,温辰会意,道了声“弟子失礼”,顺理成章地从他身上滑下来。
数尺外,沈画看着他们两人,咬牙切齿:“叶长青,你不是被骨鲲吃了么,怎么还没死?!”
叶长青悠然一转身,右手执扇,啪地在胸前展开,左手把玩着一颗亮晶晶的珠子,微笑:“画儿,见过这是什么吗?”
沈画看了看那珠子,半天没认出来。
“噫。”叶长青垂首哂笑一声,靠过去,扇面掩着唇角,低声炫耀,“鲲鹏玄晶,不是普通的种,是彻底魔化了的那种。”
“什么,你你怎么可能杀得了魔化后的……”明显,这又超出了沈某人的认知了,举着一截血鞭怔愣愣地指着他,少倾,蓦地扬鞭一抽雪地,借力退后了两三丈,逃也似的。
“今日算你好运,我还有事,没空与你计较!这些人的性命暂且留着,下次——”他冷哼两声,揣着一张可爱娃娃脸,却竭力装出邪魅狷狂的样子,“下次,可就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着,沈画往地上砸了一物,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空间裂缝瞬间成形,可就在他半个身子已然溜进去时,腰上一紧,却是被数道坚韧的“水蛟”缠住了。
“辰,不急着揍他,你先去给大家把咒枷解开,记住,先从云师兄和花兄开始。”叶长青轻轻握了握温辰的手,温声道,“这厮交给我,我有话要问他。”
言毕,他冷淡地瞥了沈画一眼:“放心,绝不会让他好过了去。”
后者闻言,双腿了个激灵。
温辰:“……”
杀父杀母的仇人就在眼前,却因为对方手中掌控着己方数百人的灵力修为,无法直接动手,他咬着牙,克制着胸中翻涌的仇恨,半晌,才深深地一闭眼,执礼转身:“是,弟子遵命。”
水灵一撤,两条愈加炽烈的火灵随形而上,沈画知道自己逃不了,袖子一卷,收起了那道裂缝,身姿一揉,向旁侧寻找出路。
“兄弟们上,不许叫那子得逞了!”他一声令下,包围的众魔侍朝着温辰的方向奔去,刀兵鸣响之声立起!
“画儿,你真是三天不上房揭瓦,好容易从冥界逃出来,怎么就不好好爱惜你这条狗命呢?”叶长青身法诡谲难缠,不过几个瞬息,就欺到了他身前,噱笑,“还安插/你爹当奸细,就你那两下子,插得起么你?儿子啊,你这么做,让爹爹很是伤心呐!”
“我我我艹你大爷!”沈画大骂一声,旋身甩出一片血影繁花,叶长青也不硬接,抽身化了只穿花的蝴蝶,轻巧越过了他布下的地网天罗,“画儿,爹爹你给两个选择:一,留下群体纳川的修为,并出创制这种邪术的人是谁,我不折你的壁虎尾巴,让你全手全脚地滚蛋;二……”
他阴险一笑,腕子一翻,在一片刺目红光中,倏地扣住了血鞭的尾梢:“想死也行,爹爹绝不拦你!”
“!!!”沈画虽已气极,但真的没有精力去跟他扯皮了,光是应付那附骨之疽一般的玄剑,就用完了他所有的能耐!
妈的……
沈画实在是想不通,这货是哪来的怪胎,怎么就这么熟悉自己的路数?!使一招他破一招,使两招他破一对,手中纵横天下的“血饮”长鞭,到他这当真就如壁虎尾巴一样!
“道上都叫他梦先生,是我们魔主的第一客卿!梦先生精通各种魔道咒术,不隶属于任何人,就连魔主都无法强迫于他!但是,他的长相从来没人见过,我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道他什么来历!”
沈画向来拎得清,绝没有为了死守老大的秘密,搭上自己性命的觉悟,当下一口气秃噜出来,捕捉到对方一瞬间的晃神后,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啪!
一股极其强大的魔息扩散开来,如烈性蛊毒一样侵蚀着周围所有的灵气,即使叶长青身负近化神境的修为,那一刹那,护体灵压还是被啃掉了一大半!
什么东西?
他心中一震,电光石火之间便已抽身,退到一丈之外,望着那黑中带着红色的茫茫魔息,一时头脑有点混乱:从威力来看,这魔息绝对是渡劫以上的大魔修所有,如果不是因为过于稀薄,自己此时恐怕已经栽了……
所以,在元安十二年,南君迟鸢尚未逃出黄泉海的时候,世上还有哪个大魔修是活着呢?
就这么一思索,沈画那边已经抓着了空当,空间裂缝再次开启,眼看就要带着纳川的光球逃之夭夭!
“儿子哪里走?!”叶长青厉喝一声,掌心戾气一聚,一道幽蓝色的火墙立时阻隔在了裂缝之前,“赃物留下,否则你今天别想有命回去!”
蓝火如清风过境,温柔地吹开了那毒瘴一样的魔息,一缕一缕缠绕在沈画身前,只等着主人一个指示,就要将他烧成灰烬。
沈画亲眼目睹了这蓝火的诡异,知道今日碰上了硬茬,当机立断,举起手中的光球:“我数三声,你收手,我交东西!”
叶长青:“成交!”
“一、二、三——”沈画不是敢拿命忽悠人的,甫一数到三,只待冥火一撤,即将手中的光球扔了出去!
叶长青飞身接住,却并没有关注他有没有逃走,而是目光四下一扫,巡视着方才是否有人注意到了这面。
所幸,刚刚解开咒枷的正道诸人,还忙着在跟那群魔侍交手,似乎并没什么人往他这边看过来。
……方才情势所逼,在大庭广众之下使出了冥火,之所以不趁机取了沈画的性命,一是怕众人修为有失,二么,就是因为这邪性的火多用一分,自己的身份便更危险一分。
叶长青松了口气,抬手抹抹额上的薄汗,五指攥了攥那来之不易的光球,不及有什么别的动作,感官蓦地被怀中一阵灼热唤醒——
千里追踪符?这么来,杨玄……终于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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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洞窟中,一场阴暗的解咒仪式已行至尾声。
这里腥气逼人,地上墙上都是以人血画出来的图腾,张牙舞爪,扭曲如树藤,这些鲜血就像有生命一样,从大树的细枝末节汇聚而来,一滴一滴流入仪式中央,一双人对坐着的位置。
仿佛刚刚沐浴了一场血雨,他们衣裳上肌肤上都是殷红色,杨玄披散着头发,神情麻木,一张俊朗的脸庞早已不是当初模样。
他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张干净的手帕,缓缓地举起来,用心擦拭着身前人的面容。
除了浑身的血迹,喻清轮与之前相比变化不大,墨发依然整齐地束着,露出了轮廓秀美的侧颜,他阖着眼,眉目十分安详,像在水晶棺中冰冻了数百年,眼尾一点朱砂痣,便是春暖花开时,那第一滴消融的千层雪。
“师兄,果然不论什么时候,你都是很美的。”隔着一层柔滑的锦缎,杨玄一丝一丝划过了他的眉骨,眼中盛满了爱意,爱意中沉淀着哀伤,“就像二十七年前,我第一眼见你的那天,满山的寒梅啊,全都黯然失色。”
手帕一寸一寸描摹过去,染血的美人图渐渐恢复原貌,他低下头,在那苍白的唇上触了一下,没有深入,只浅浅地停留着,墙上的血液不再流淌,时光仿佛凝固了。
良久,唇瓣分开,杨玄双臂搭在喻清轮的肩上,身子瘫软,轻轻喘气:“师兄,我曾经想过很多次,但唯独想不到,我们会是以这种方式结束。”
“如果当年我没有冒进那一次,什么都会不一样的吧?”完这句,他静默了很长时间,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直到一声战栗的哽咽过后,堂堂八尺男儿,哭得像个孩子,“双生灵契,绑了我们整整十四年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错了,不该一厢情愿地逼着你活下来,否则,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地面上,微弱的摩擦声响起。
杨玄拾起一把匕首,光可鉴人的刀刃上,映出一双紫色幽深的眼,他把着刀,在那泛青的血脉前反复比划,比了半天,失神地一笑:“师兄啊,你我这人是不是特别自私,即使要亲手杀了你,却还是不想破坏你最美好的那一面,明明就想了很久的事,为什么依然下不去手呢……”
喻清轮任他摆弄着,毫无反应,像具失了灵魂的躯壳,完美,却不鲜活。
最终,杨玄把刀子抵在他心口,极致疯魔地低声:“清轮,你总是觉得我会怪你,可事实上,在我心里,这样的情绪一分一刻都不曾有过,我能给你套上枷锁,自然也能为你求得解脱……就这样吧,从今天起,你我再也没有任何干系。”
忽然间,洞窟外的走廊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听得出有在克制,但因为太过匆促,仍是不能做到完全没有声音。
杨玄怔了一瞬,喉结用力地滚动两下:“听着了吗,他们来了,我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
嘈杂的脚步像踏在耳膜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触到了某一个极限的时候,他再也不犹豫,紫眸微寒,雪亮的刀锋狠狠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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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