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表里
徐氏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看向萧徇,阴阳怪气的道:“咱们这位三弟妹可是三弟心尖尖上的人,毕竟这才新婚呢,不管日后感情如何,起码这会儿蜜里调油,如胶似漆……”
看似是在萧衡和苏绾,其实还是在他们夫妻。
当年萧徇对徐氏虽然不喜,可看在梁王妃和外家的情份上,对这位表妹还是很敬重的。
只是,时间是刮骨钢刀,一刀刀下去,不只对方,连自己也被重塑,早就不是从前的模样。
萧徇内心焦躁,暗恨自己御下未免太过宽松,才会造就金樽这样自作聪明,自作主张的刁奴。
也不知道苏氏现下在哪儿?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
可他面无表情,对付徐氏就一招:不理不睬。
偏偏这一招无往而不利。
徐氏刺激不到他,只能意兴阑珊的自顾往下:“若苏氏有点儿闪失,你可拿什么去向你那位好三弟交待?”
萧徇仍旧不慌不忙,毫无心虚,只吩咐金樽:“去看看三奶奶在哪儿?”
到底眼神里带了狠意。
苏氏无虞也就罢了,但凡有点儿闪失,他活剐了金樽。
金樽被这一眼盯得毛骨悚然,才要走,就见山矾从远处走了过来,站在不远处屈膝一福,道:“世子爷,世子妃,我家奶奶一直在放生池,叫奴婢过来问问可是要回去了?她在庙门口等您二位。”
徐氏狐疑的目光从山矾脸上落到神色淡淡的萧徇脸上,很怀疑居然什么事都没发生。但一个一个都无比镇定,她也只能冷哼一声,终究没再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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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驾回到王府,进了侧门,又到了二门,苏绾一颗心总算落地,不管怎么样,今日算是平安无虞、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外头是底下人来回走动和做事发出的细碎声音,但苏绾这边却很安静。林檎和山矾先后下车,很快也没了声息。
苏绾莫名地觉得不祥。
她不是非得人服侍才能下车,只是林檎和山矾就这样一声不吭,怎么这么诡异?这都回了王府了,总不会还会出什么妖蛾子?
她正要下车,车帘被人从外头唰一下掀开。
暑气夹带着微风拂向苏绾的正脸,明亮的光线有些刺眼。
苏绾下意识的偏了偏脸,对上萧衡没什么表情,却越发显得渗人的脸。
她既惊又讶,下意识的浮起浅笑:“三爷?”
别告诉她他是来接她的。
萧衡视线落在苏绾脸上,轻哼了一声,伸手拽住苏绾的手腕,不怒自威的道:“下车。”
他力道有些冲,苏绾不明所以,只能借着他的力道起身。
车底下没搭条凳。
苏绾看一眼萧衡,见他无动于衷,便情知不要指望他能多善解人意了。
她不敢抱怨这个榆木疙瘩,不近人情的始作俑者,只得撩起裙角,想找个合适的角度,既能安全跳下去又不会太过引人注目,还不会崴了脚。
只是没等她找好角度呢,萧衡拦腰一抱,她人就悬空了。
骤然失重,苏绾心里就忽悠一声。
脚踩不到实地,这种把整个身家性命都交到别人手里的滋味,她不大适应,下意识的就揽住了萧衡的脖颈。
萧衡垂眸看了她一眼。
这会儿他倒不像刚才那样怒气冲冲的了,明……他对她此举不但不以为忤,还很赞成?
苏绾也就心安理得的保持着这个动作。
随着他一路走,苏绾不免百无聊赖,视线心的顺着他结实的胸膛往上,再到身形优美的肩背,最后落到他硬挺的下巴上,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就像二姐姐苏绣的,这男人长得是真好看,如果不去考量他的行事作风和可怖的过去,他未必不是少女们的闺中梦里人。
可惜,人不能貌相……
有时候苏绾也有点儿恍惚。
这男人如今是她的了,真是不可思议。
她本来以为这场婚姻注定是个死局,她和萧衡也将永无宁日,可相处下来,他好像也没有最初以为的那么不通情理、蛮狠狂暴。
到好像还……可圈可点。
呸,胡思乱想什么呢?
可人都得陇望蜀啊,她也是人,自然也不例外,毕竟她的要求真的不是很高,还很低很低。只要萧衡没对她朝暮骂,没日夜磋磨,她就已经知足了。
苏绾一时想得出神,目光落在萧衡的脸上就没挪开过。
冷不防萧衡看过来,苏绾吓了一跳,匆忙别开脸,耳根子却红了。
苏绾这才反应过来,忙轻声道:“三爷……我自己走吧。”
她以为萧衡不过是抱她下马车,很快会把她放到地上,毕竟世子夫妻还没走呢,他杵在这儿,虽然没人敢靠近,但不论是周围服侍的下人,还是来往的仆从,都鬼鬼祟祟、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呢。
萧衡却没那个意思,抱着苏绾,也没同萧徇和徐氏招呼,径直扬长而去。
徐氏盯着这二人的背影,酸得牙根都要掉了。
这还是人人称惧的那位萧三爷?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情味儿了?
瞧瞧,他还知道来迎自己的媳妇回去,回就回吧,还不吝当众秀一把他们有多甜蜜恩爱。
再看看看萧徇,虽然不是同一个娘生的,可好歹是同一个爹的吧?怎么性子就能南辕北辙,相差这么悬殊呢?
苏绾却没那么乐观,萧衡可不是对谁有多深情的那种男人,忽巴喇的行动这么反常,总像是揣着大招,等着待会儿一击将她致命。
她有些战战兢兢的道:“三爷,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她这时候表得再好点儿,再乖巧点儿,待会儿能死罪可免,活可罪可饶不?
萧衡只低头瞅了她一眼,问道:“今天爬山爬得挺欢乐?”
就知道是为这事儿。
苏绾摇头否认:“累,脚底都磨出泡了。”
萧衡“哼”了一声,道:“还知道疼?!”
也不知道这是问句还是感叹句,也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嘲弄,是好意还是恶意。
苏绾点点头,道:“疼的。”
想了想,权当他是好意吧,因此索性把脸伏在他胸上,做亲近、亲密状,声道:“多谢三爷体恤。”
萧衡仍旧哼了一句,用以代替没出口的“活该”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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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住处,林檎和山矾去收拾东西,又忙着水给苏绾泡脚,萧衡却大爷似的抱臂往那儿一坐,目光咄咄的盯着苏绾,道:“都出去。”
林檎和山矾大气不敢出,灰溜溜的束手就退了出去。
苏绾脚趾轻轻抽动了一下,她从长长的睫毛底下偷觑萧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识趣点儿,也跟着出去?
好像,大概,貌似,可能,她也在“都”的范围之内。
萧衡看向她,神色威严的道:“跪下,我要审你。”
“……”苏绾膝弯仿佛被谁狠踢了一下,有点儿酸,有点儿软。
她却没跪,下意识的挺直脊背,气弱又怯的看向萧衡,嗫喏着道:“三爷……为什么审我?我,并不是三爷的犯人。”
凭什么?
萧衡并没强求她非跪不可,径直问:“今日去了何处?”
“山居寺。”
“和谁去的?”
他这分明是明知故问,就算不知道,可刚才看见世子夫妻也该知道了。
苏绾垂死挣扎,心翼翼的道:“陪着世子妃……”
萧衡瞳孔骤然寒光森森。
苏绾吓得立刻改口:“还有世子……夫妻。”随即又暗恼自己太过没有骨气,她信誓旦旦的保证:“我并没做错什么,也没,没,没吃亏。”
萧衡目光复杂,并不多严厉,可看得苏绾心里凉嗖嗖的。
她能确定的是他相当不悦,至于他为什么气,她就猜不出来了。
她只能喏喏的解释:“我也没办法嘛,当时,世子妃死拖活拽,非要让我跟着去山居寺,我压根儿就不想去,可王妃都点头同意了的,还让世子爷亲自和三爷一声……我哪儿有‘不’的余地呢?”
她看萧衡没有要发怒的迹象,又讨好的道:“我想着,三爷定然有万全之策。”
萧衡气乐了,没好气的道:“那你可错了,不我鞭长莫及,你有事我也赶不及,就算我跟着去,也架不住你胆大妄为,自己作死。”
苏绾眼睛眨了眨,一脸纯良的问:“三爷怎么断定我就一定会出事?”
萧衡道:“甭装了,你当王府是寻常人家呢?再了,哪家妯娌真的亲密无间,和嫡亲姐妹似的?你要是这点儿都看不出来,呵,别让我出好话来。”
苏绾装不下去了,只得耷拉下脑袋,像是脆弱的苇草被折断了茎,她有气无力的道:“三爷,我知道错了。”
但又弱弱的分辩:“可我人微言轻,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置?三爷教我。”
萧衡冷酷的道:“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你不是挺有主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与其被动等人算计,不如有所防备,见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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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绾:“……”
她连呼吸都放轻了。
如果不是确信这话不是林檎和山矾透露给他的,她都要怀疑他有通天达地的本事了。
怎么她想什么他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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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萧衡就是个秀儿,是个戏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