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星星之所以矛盾是因为他知道岩哥很爱星星，爱真正的他，但是星星发疯又会伤害到岩哥，他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是对岩哥最好的，岩哥也是一样，他不想看星星为了他而痛苦纠结......

    第四次治疗后，谢星和偶尔会走神，有时裴岩和他话需要两三遍他才能听见。

    裴岩把这种情况告诉颜医生，颜医生这是治疗过程中有可能出现的现象，要谢星和按时吃药，好好休息，如果有其他反常的症状要及时告诉他。

    “星星，吃饭了。” 裴岩在厨房喊道。

    没得到回应，他只好走到客厅，谢星和一手拿着书，一手摸着躺在他腿上的番茄酱，没给书翻过页。

    裴岩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走到谢星和身后时故意弄出了一些动静，免得吓到他。

    谢星和终于回过神，回头看过来，裴岩站在沙发后面弯腰搂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轻声问：“星星刚才想什么呢？”

    谢星和把书合上放到一边，懒洋洋地靠进他怀里，“没想什么，就是发呆放空。”

    番茄酱被吵醒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抖抖毛，黏糊糊地往谢星和怀里蹭，只是它低估了自己现在的体型，后腿踩空了，从沙发上滑了下去。

    谢星和被它逗笑，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仰头对裴岩：“它好像是有点儿傻……”

    裴岩注视着谢星和的双眼，里面的笑意好像都在帮谢星和证明他确实没什么烦恼。

    裴岩低头在他眼皮上亲了亲，“就是只傻狗，你非觉得它聪明，走吧，吃饭去。”

    ——————

    第五次治疗后，谢星和又开始失眠，并且走神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裴岩单独和颜医生聊了一会儿，听从他的建议暂停了治疗。

    裴岩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我会把他每天的情况告诉您，您再决定什么时候继续治疗。”

    颜起欲言又止，裴岩：“颜医生，有什么话您直就行。”

    颜起看着他的眼睛，“裴先生，你好像比星和本人更希望他接受治疗。”

    裴岩愣了半晌，低下头捏捏眉心，“我…… 我希望他能尽快把病治好，不然他一直这样…… 会很痛苦。”

    “你现在看起来也有些痛苦。” 颜起。

    裴岩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半晌才抬起头看向颜起，艰难地承认道：“对，因为我很自私，他的病治不好我会痛苦，他的病治好了我也会痛苦。”

    裴岩顿了顿，嗓音变得有些低哑，“…… 因为我爱上他的时候他就是个疯子，我不想失去他…… 颜医生，我是不是也是个疯子？”

    颜起沉默地与裴岩对视了半晌才开口：“你最近一直太紧张了，可以做一次简单的心理疏导。”

    裴岩机械地点点头，“好。”

    ·

    裴岩回到家后会在每天晚上把一天的情况告诉颜医生。

    谢星和弹完钢琴在书房找到他，“在工作？”

    裴岩摇了摇头，合上电脑朝他招手，“过来我抱抱。”

    谢星和走到他身边，裴岩伸手搂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肚子上蹭了蹭，“星星，你不算再去店里弹琴了吗？”

    “不了，” 谢星和，“没意思，还不如弹给你听。”

    裴岩闷笑几声，“我又听不懂……”

    谢星和揉揉他的脑袋，“没事，我喜欢给你弹。”

    裴岩沉默了片刻，“星星，你觉得什么事情是有意思的？”

    谢星和根本没用时间来思考，直接道：“和你在一起。”

    裴岩仰头看着他，谢星和重复道：“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有意思。”

    裴岩的泪点好像越来越低了，他没敢再看谢星和，重新把脸埋回去，“我也这么觉得。”

    ·

    谢星和失眠的时候，裴岩经常陪他熬着，直到后半夜熬不住了才睡过去，然后第二天临近中午才能醒。

    他伸手摸了摸，身边是空的，没温度。

    裴岩洗漱过后下楼找人，“星星？”

    番茄酱叫了一声，裴岩笑着：“叫星星呢，没叫你。”

    他寻着厨房的动静找过去，“星星，你怎么……”

    不理我啊。

    最后几个字裴岩没能出口，他定在离厨房几步远的地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谢星和穿着一条围裙，右手拿着菜刀，菜刀上全是血。

    他转头看过来，脸上，手上，围裙上也都有血。

    裴岩又往地上看了看，白色的瓷砖也溅上了血迹。

    番茄酱又冲着厨房里的谢星和叫了两声，裴岩轻声问：“星星，你在干什么？”

    谢星和举着菜刀：“杀鱼。”

    裴岩嗓子发紧，“为什么不让老板杀好？”

    “我想自己杀。” 谢星和。

    裴岩深吸了一口气，朝他伸出手，“星星你过来，别踩到地上的血。”

    谢星和听话地朝他走过来，裴岩又：“刀放下。”

    谢星和又听话地放下菜刀，走到他面前笑了一下，“是不是吓到你了？”

    裴岩猛地提高了音量，“你他妈也知道啊！我刚才差点儿以为你在那儿分尸呢！”

    “我能分谁的尸？” 谢星和。

    裴岩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番茄酱，谢星和这么宝贝它，要分尸也不会分它的。

    谢星和又笑，伸出手想摸裴岩的脸，“我没那么变态……”

    裴岩开他的手，“全是血，别碰我，洗手去。”

    “好，我去洗手，就是在杀鱼呢，别怕。”

    裴岩又拉住谢星和，“别洗手了，上楼洗澡去。”

    他把谢星和推进浴室，谢星和认认真真地把自己身上的血迹洗掉，又挤了很多沐浴露涂在身上，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香喷喷的。

    裴岩要给他吹头发，谢星和却直接挂在他身上，低声问：“裴岩，你刚才是不是害怕我了？”

    裴岩动作一顿，把吹风机放到一边，推着谢星和的脑袋让他抬起头，“谢星和，我刚才是真的害怕，但我不是怕你，是怕你又在伤害自己。”

    毫不夸张地，裴岩看到菜刀上有那么多血，真的是一瞬间就丧失了语言能力，从头冷到脚，好像连心脏都不跳了。

    谢星和轻声和他道歉，“对不起，我一夜没睡，太烦躁了，所以就想做点儿事情。”

    裴岩扣着他的后颈把他重新按进怀里，“下次换别的事儿做，我陪你一起，别杀鱼了行不行？”

    “嗯，对不起……”

    裴岩的唇贴着他的耳朵，“别对不起，吃药了吗？”

    “忘了……”

    “先吹头发，吹完头发去吃药。”

    “好。”

    “星星，信我，我会一直很爱你的。” 裴岩很虔诚地。

    ·

    凌，裴岩已经架不住困意睡着了，谢星和却一直在黑暗中睁着眼，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失眠。

    想治疗。

    不想治疗。

    想变成一个正常人。

    不想变成一个正常人。

    想让裴岩爱星星。

    不想让裴岩爱星星。

    想爱裴岩。

    不想给裴岩这样的爱。

    想给裴岩自由。

    不想给裴岩自由。

    想让裴岩永远陪在身边。

    想让裴岩永远幸福快乐。

    裴岩会一直爱他的。

    裴岩爱上的是星星。

    想放弃星星。

    不想。

    ……

    谢星和猛地闭上眼，原本平静的呼吸逐渐急促，完全矛盾的想法好像要把他撕裂。

    头疼，很疼，非常疼。

    谢星和握紧了拳，咬紧牙关，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胸膛不断起伏，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炸开了，安静的卧室里只能听到他剧烈的呼吸声。

    谢星和挣扎着下床，光脚踩在地上，紧紧闭着眼往外走。

    番茄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了卧室的地上，谢星和被它绊了一下，天旋地转，“咚” 的一声摔在了地板上。

    裴岩瞬间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星星？”

    他看向身边的位置，没人，于是连忙下床开灯，“星星……”

    谢星和摔倒的那一下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撑着地板坐起来，裴岩快步走过来，焦急地：“怎么摔了？疼不疼？摔到哪了？严不严重？”

    番茄酱被谢星和砸了一下还有些蒙，谢星和摇了摇头，摸着它：“是我没看清，不心踩到它了……”

    裴岩扶着他，“能站起来吗？”

    谢星和点点头，被裴岩扶着慢慢站了起来，裴岩担忧地看着他，“脸怎么这么白？到底摔到哪了疼成这样？”

    “没摔哪，真的，就是我刚睡醒急着上厕所，摔蒙了。”

    他急着要往卫生间走，裴岩连忙跟上去扶住他，“慢点儿……”

    谢星和站在马桶前面，裴岩站在旁边看着他，四目相对，裴岩：“愣着干嘛，快上啊。”

    谢星和无奈，“你看着我我怎么上？”

    “都结婚了还怕看？” 裴岩，“我这不是怕你再摔了么。”

    谢星和笑着推他一下，“出去，快点儿，真的憋死了。”

    裴岩站到门口帮他关上门，番茄酱也跟过来站到他旁边，裴岩低下头瞪着它：“下次换个地方睡，没给你买狗窝吗？没有沙发没有床吗？非要睡地上当绊脚石？”

    番茄酱委屈地哼唧两声，裴岩弯下腰使劲在它脑袋上揉了几下，“你还委屈上了？星星还没委屈呢。”

    过了一会儿，裴岩在外面问：“星星你好了没？”

    没人应。

    裴岩啧了啧，“真害羞了？不应该啊…… 星星宝贝？我进来了啊。”

    裴岩推开门，发现谢星和正呆呆地站在镜子前面，他笑着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照镜子照得这么认真啊，都听不到我话了……”

    裴岩把下巴搭在谢星和肩上，抬眼和他一起去看镜子里的人，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从镜子里看去，谢星和的另一边脸上有一道鲜红的血痕，从颧骨一直到下巴，甚至在裴岩看过去的时候流下了一滴血，滴在谢星和的锁骨上。

    裴岩在那一刻是茫然的，他不能动，不能思考，只能保持着那个亲昵地从身后拥抱谢星和的姿势，微微张开了嘴。

    谢星和率先回过神，他转身推开裴岩，裴岩被他推得后退几步靠在卫生间冰凉的瓷砖上，依旧茫然地看着他。

    谢星和没看他，低下头：“裴岩，我不想治疗了。”

    裴岩缓慢地眨了眨眼，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脸怎么弄的？”

    谢星和不出声，裴岩又哑声问了一遍，“脸怎么弄的？”

    他上前两步死死地盯着谢星和，声音嘶哑又难过，“谢星和我他妈问你话呢！脸怎么弄成这样的！”

    “我不知道。” 谢星和。

    裴岩发出了一声笑，表情扭曲，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呢，你现在和我不知道？”

    裴岩推着谢星和把他抵到洗手台上，猛地提高了音量，像一只发疯的野兽朝他吼道：“不想治了就他妈不治啊！你这样是给谁看！啊？我吗？你他妈以为我怕你吗？你以为这样我就能不爱你了？”

    他一把推开谢星和，在洗手台上胡乱地翻找，一个玻璃瓶掉了下来，摔得四分五裂，裴岩弯下腰捡起一片碎玻璃，眼神疯狂地盯着谢星和，“来啊！你不是高兴吗？你不是就喜欢这样吗？我帮你！我成全你！”

    谢星和不动，裴岩就踩着地上的碎玻璃走过来，“你是不是想把脸划烂？是不是就想证明我爱的不是你这张脸？我什么你都不相信，好啊，你下不去手我可以帮你！”

    裴岩的掌心被锋利的碎片扎得流血，谢星和心里突然就不再矛盾，不再挣扎，他看着裴岩的手冷静地：“我不治疗，你就只能和一个疯子在一起，我可能会好，也可能越来越疯，不让你去公司，不让你交朋友，不让你出门，甚至把你关在一个房间里，不让你……”

    裴岩和他鼻尖对着鼻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那、又、能、怎、么、样？”

    谢星和凝视他，裴岩一手举着玻璃片一手捏住他的肩膀，“我自己选的人，自己爱的星星，一辈子和疯子在一起又能怎么样！”

    裴岩连嘴唇都在颤抖，谢星和低声：“先把这个放下。”

    裴岩握得更紧，掌心的血流下来，滴在谢星和身上，“无非就是变成这样！还能怎么样！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谢星和的眼中毫无征兆地落下泪，混着脸上的血一起流下来，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

    他死死捏住裴岩的手腕，比裴岩捏着碎破璃还要用力，“好，我不会再纠结了，以后不治疗了，星星永远陪着你。”

    裴岩掌心的血已经流到了谢星和的手上，谢星和用沾了血的手指一点一点掰开裴岩的指尖，把那片碎玻璃拿下来扔进了身后的垃圾桶。

    “岩哥，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了，不会再自残了。”

    裴岩不出声，仍是用刚才的表情紧紧地盯着他，谢星和与他十指紧扣，用自己的掌心贴住裴岩流血的伤口，两只手掌都变得鲜血淋漓。

    谢星和笑了一下，半边脸还流着血，看起来疯狂又骇人，像一个真正的疯子，“这可能就是我们俩的以后。”

    裴岩用力地回握住他，两人的指骨都夹得生疼。

    “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