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挑拨离间
齐璟攥着苏遗秋的手腕,他能察觉出,苏遗秋是在轻微发抖的。
“别怕……”齐璟手上的力度放轻,扶着苏遗秋慢慢躺下,不停地安慰他,“这儿是皇宫,不是霍府。没人敢对你做什么……你别害怕……”
苏遗秋这才恢复了正常,渐渐放松下来,半躺在软枕上。
苏遗秋的目光落在碎了一地的药碗上,愣了许久才开口道:“抱歉……”
齐璟揉了揉他的耳朵,叫下人进来扫干净碎片,替他解开被药浸湿的绷带,擦拭干净伤口重新包扎,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必道歉,再去煎一碗就好……”
言罢,齐璟让对影重新端一碗药过来,苏遗秋盯着对影的背影,整个人闷闷的,不话。等对影和下人都走了,屋内只剩下齐璟和他两个人,苏遗秋才再次开口道:“他们……也让我喝过药。”
“他们”指的自然是霍其遇和霍府的人。齐璟能猜出那是什么药,能乱人心神,通过香气控制人的行为。他之前失眠的时候经常喝那药助眠,喝了之后睡着倒是能睡着,就是白日经常暴躁不堪,难以自抑。
还是苏遗秋这傻猫掀翻了药碗,他才发现的异常。
“一开始还能推脱……后来……咳咳……”苏遗秋想起来只觉得胸口发闷发堵,喉咙也不由得难受起来,“见我不喝,就开始灌了。”
难怪他会做出那样的反应。
齐璟心道。
他顺着苏遗秋身后的头发,劝道:“没事了,现在是皇宫,有我在,没人敢对你下手。”
苏遗秋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想喝。”苏遗秋道,“也不想让……让别人知道……”
齐璟以为他是在闹脾气,或者是怕药太苦所以不想喝药。只能耐心劝道:“多大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不肯喝药……蜜饯一直备着,若是你害怕,以后你喝药的时候,我都陪着你?”
苏遗秋的手指攥住了他的袖子,重复道:“我不想喝。”
齐璟隐隐察觉到不对,便听了苏遗秋的话,道:“好,那就不喝了。听你的,也不让别知道。”
苏遗秋这才放开了他的袖子。齐璟起身,撩开他额头前的碎发轻轻一吻,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忙。”
苏遗秋的眼睛眨巴两下,睫羽纤长,像是挠在了齐璟的心上,苏遗秋撑着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食指轻轻点了点嘴唇,碧蓝色的眼眸望着齐璟,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应。
齐璟当然喜不自胜,俯身轻轻点了一下苏遗秋的嘴唇,双唇接触的时间极短,几乎是刚刚接触到便放开了。
苏遗秋道:“我听你最近很累,若是累了就……就来找我,你脾气不好,别冲别人撒气……”
齐璟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什么时候冲别人撒过气?是不是有谁跟苏遗秋过什么挑拨离间的话?他才刚醒没多长时间,接触的人不多,要查起来应该也方便。就没解释太多,顺着他的意思下去了:“好,我都听你的。”
苏遗秋满意地点点头,推了齐璟一把示意他赶快去忙。苏遗秋觉得现在好些了,头顶的耳朵满意地抖了几下,齐璟又恋恋不舍地好好揉了一通才转身离去。
他一走,房间里就只留下了苏遗秋一个人。
苏遗秋想着,狗东西应该是去审犯人了,他昏迷了一个月,齐璟应该也审了一个月,案件错综复杂涉及人员之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齐璟还得应对主世界对他的干扰,审的时间长一点倒也可以理解。
他行动不便,就算清醒了也只能躺在床上无聊地看房顶,狼时不时会进来蹦跳一会儿,不消片刻就会被对影轰出去。越贵妃后宫事务繁忙无法脱身,只能让素文代她过来看看。苏遗秋百无聊赖,这一天内,和他交道最多的,也就是对影和太医了。宁也被齐璟叫去,成天不知道在忙什么。
苏遗秋从白天躺到黑夜,躺到头有点疼,宫人来点了灯,又去外面守着了,片刻都不敢多留,苏遗秋实属无聊,又感觉自己躺了一个多月,身上的伤应该好点儿了,便撑着自己慢慢起了身,扶着床沿,试图从床上下来。
他的脚趾刚刚沾地,房门便突然开了,苏遗秋还以为是齐璟来了,一个“狗”字出口,抬头却发现来人不是齐璟。
是对影。
对影见他正准备下床,手里的东西差点吓掉,把东西放在桌上,快跑几步来到苏遗秋的床前,立刻把他扶回去了。
“我……”苏遗秋有点些尴尬,又有些不太情愿,顺着对影慢慢地躺回去了,嘟囔道,“躺了一个月了,应该没事儿了……”
虽然他声音,但是对影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对影无奈地笑了,道:“恩人可别瞧了霍府折磨人的手段……您还是好好养伤吧,若是再有什么闪失,陛下又要动怒了……”
苏遗秋愣了一下。
“狗……陛下他干什么了?”
对影把苏遗秋的姿势摆正,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恩人见谅,容我给您换药。”
苏遗秋倒不是特别在意换不换药,躺平了任由对影换药。他现在更担心齐璟最近干了什么。自从他醒后,对影见了他两次,一次齐璟最近脾气不好,一次齐璟易怒。
齐璟越是易怒,主世界就越是得意,现在还没有真正处置霍其遇,如何让这个世界真正脱离主世界也未可知,这次重置的机会来之不易,他得想办法盯着齐璟,别让他干什么荒唐事才对……
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顾不上对影正在换药。此时对影已经卷起他的裤管露出伤腿,心翼翼地解开绷带重新涂好药膏,裹好伤处。
不得不,苏遗秋的腿又长又直,在霍府被拷问了一段时间,整个人又清瘦了几分,摸上去都没有几两肉。
对影抬眼看了看苏遗秋,苏遗秋正在发呆,整个人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对影见他没有察觉,便又趁机摸了几下,才把苏遗秋的裤管放下来,伸手就要解他的上衣。
苏遗秋原本正在想齐璟,想着想着,胸口骤然一凉,他这才猛地回过神,盯着正在解衣服的对影,质问道:“你干什么?”
对影面露无辜,眨了眨眼睛,道:“恩人怎么了?我在帮您换药啊……”
苏遗秋放下了警惕,哦了一声。
等对影解开上衣,苏遗秋才第一次看见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像一条又一条可怕的虫子爬在他的身上,伤口大部分已经结痂了,有的地方还在渗血,苏遗秋吓得浑身一颤,把头别过去,闭上眼睛不再看了。
对影轻轻一笑,安慰道:“恩人别怕,太医看过了,这些伤不会留疤的。”
苏遗秋还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胆,勉强地睁开,看了看那些伤,又把眼闭上了,道:“没事,留伤也没事。”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也不会因此就嫌弃我。”
对影低着头帮他换药,又道:“您还真是信任他……只是您这般,未免让人有些心疼。”
苏遗秋一时间没听懂他在什么,道:“霍其遇下手这么重……看上去是挺疼的。”
对影噗嗤一声笑了。
“恩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上好药,替苏遗秋整理好了衣衫,又解开了手上的绷带。
苏遗秋只知道自己的十指都被银针扎过,心里也知道十指的伤可能最难看了些,对影拆开手上的绷带时,苏遗秋还是被吓了一跳。
十根手指都又红又紫的,只要动作稍微大一些,指尖不知道为何,就疼的厉害。拆绷带的时候,苏遗秋险些疼出眼泪。
“嘶……怎么会这么疼……”对影听见他的话,手上的动作不免更轻了一些,解释道:“您不知道霍其遇是个怎样丧心病狂的东西……银针完完全全插进了您的手指,根本不能拔出来……太医是把指尖稍微划开才找到针头,这才……”
“别了!”
苏遗秋只是听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别在昏迷的时候亲身经历过一遭。
他想,他能从霍府活着出来,当真不容易。
对影见他脸色苍白,又忍不住劝道:“没事的恩人,您不用担心留疤,会好起来的。”
苏遗秋不知道为何他总是要留不留疤,明明他自己都不是很在意。便道:“你也不用替我担心,我自己也没那么放在心上……齐璟他更不敢嫌弃……”
对影突然抬起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又慢慢地把头低下去了,抿着嘴唇轻轻笑着。
苏遗秋忽然觉得对影今天有些渗人。
莫名其妙地冲着他笑,还总是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对影摇摇头,像是不敢。
苏遗秋无奈道:“你吧!到底什么事儿?你不出来……我反而更难受。”
对影低着头,心翼翼地帮他换药,用余光轻轻扫了他一眼,像是在观察他的脸色。
等上完了药,对影才道:“恩人,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您给皇上当侍君当的太久了。”
苏遗皱起了眉头:“当侍君又怎么了?”
不管对影怎么认为,反正苏遗秋在霍府走了一遭,越发觉得,当侍君其实还是个挺不错的活儿,至少没人敢对他做那些极其过分的事。没人敢把他拉去关黑屋,没人敢动他的狼崽们,也没人敢拿针扎他的手指头。
对影的笑越发深邃。他收拾好了上药的东西,跪在苏遗秋的床边望着他,道。
“我只是觉得……您给他当侍君太久了,侍君白了也是妾,也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儿。您……您好像在无意之中,给自己上这个以色侍人的烙印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恩人不要多想!我只是心疼您!陛下虽然将霍其遇下狱了,可是陛下骨子里的脾性是改不了的……您长时间跟在他身边,我怕您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