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余下的话, 怀絮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
她话头轻轻一转，道：“不要太放纵你的好奇心。”
宋莺时更好奇了：“为什么？”
怀絮轻笑：“你不懂吗？”
宋莺时无声地扯扯唇角，她当然懂。
好奇往往是一切的开端, 情的起源, 它代表兴趣，同时意味着引人探索的神秘，在它的牵引之下, 人稍有不慎, 就会死死溺入其中。
既然怀絮选择停在这, 宋莺时便没有继续向下，她了个哈欠，向被子里缩了缩：
“晚安, 明早见。”
“晚安。”
-
6月20日, 《春野之星》第二次公演分组录制现场。
和第一次一样，照例是任迁主持，历经一公洗礼后的60名练习生依次入场。
任迁站在中间，同样先带大家看二公的待选歌曲。
共十首歌，每首歌都是六人组。
练习生们看到喜欢的歌曲就会惊喜出声, 甚至直接跟着比划手部动作, 内敛些的也会跟身边同伴窃窃私语。
宋莺时手里拿着工作人员发的选歌意向表，看完十首歌后, 刷刷填上三首歌名, 干脆利落的速度让许多人为之侧眸, 大吃一惊。
看完直接填，这也太快了吧？这也太莽了吧！
陶钦道：“十你怎么选这么快！”
宋莺时一笑：“我直接选了我喜欢的歌。”
她不图名次，没什么压力，想选什么就选了, 自然不像姑娘们还要考虑利弊。
台下任迁也惊了，他连包袱都没来得及抖呢，细则还没公布，宋莺时就选完了？
任迁道：“十，这个选好了不能改的。”
宋莺时拍拍胸脯：“你放心，我不改。”
任迁更好奇了：“是哪三首让你一见钟情？”
他目光一转，看到宋莺时身边的怀絮。
要让导师印象深刻的练习生，宋莺时算一个，从他们手里骗星卡的怀絮更算一个。
而且现在投怀宋抱在外面火得这么凶猛，节目组都看在眼里，今天还特意跟导师们开了个会，知会了声。
其他导师怎么想任迁不知道，他是选秀出身，很爱玩梗，此时便故作不知道：
“怀絮，你帮我看看十选了什么，悄悄告诉我。”
练习生们齐刷刷看向怀絮和宋莺时的方向，不少人脸上都是姨母笑。
怀絮无奈，朝着宋莺时摊开手，手指勾了勾：
“给我看看。”
宋莺时把意向表往身后藏，人也往后缩：
“你欺负人。”
怀絮象征性地讨要完毕，看向任迁，神情有些无辜，轻描淡写道：
“她不给我。”
热情观众容伊给她出点子：“你直接把她抱住，手压住，她就没地方藏了！”
容伊着还捣捣万娇：“你看她们俩哈哈哈。”
“……”
万娇转头看新室友，直女竟恐怖如斯，教唆情侣在节目里搂搂抱抱！她完全忘记，她自己从前也是起哄直女里的一员。
此时的万娇回忆从前万分慨，还是姬佬好，有操守有道德，主要是心里有逼数，不会瞎起哄……
“怀絮你快抱住十我替你拿表，你别怕！”
磕疯了的全元元猛喊，恨不得撸袖子上去把怀絮和宋莺时捆一起，让她们生生世世不分离。
她满脸写着浩然正气和天真无邪，仿佛只是在起哄的老实直女，完全看不出真实意图。
万娇：？
知道全元元性向的其他姬崽：还能这样？？？
陶钦和陆雪闻她们对视一眼，酝酿了下，顶着一脸真诚，假装直女平时不敢的骚话：
“怀絮你别舍不得呀。”
“十你撒个娇，怀絮肯定就放过你了。”
“怀絮太宠你了叭。”
大家得起劲，宋莺时被趣得一脸意外，怀絮眉眼间流泻些微笑意。
VJ老师对着她们猛拍，只觉得这两个人同框不止是颜值养眼，而且她们分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情，在镜头中却格外和谐恰当。
陶钦都控制不住地想尖叫了，可惜台下任迁不解风情，直接叫停，开始cue流程：
“好了好了，我们等下就能知道了……现在来公布选曲规则。”
大家只好遗憾坐好，在短暂的插曲后回归正题。
任迁带着大家绕到布置好的隔壁演播厅。
这里和一公布置的方式完全不同，开阔的现场内，在左右划分了粉蓝两色，泾渭分明。再往两侧深入，两边各有挡板，看不见后面是什么。
任迁道：“二公的主题，是对抗。你们不只是一同流汗互相气的好友，还是同一丛林中的竞食者。”
“在第二次公演中，你们将分为AB两大组进行对抗，赢得对抗，组内全员票数将得到10%加成，直接影响二公排名结果。”
“左边是A组，右边是B组，曲目未知。现在，你们要在意向表上填三首歌。以一公排名顺序优先选曲，如果三首歌都选不到，则进入调剂环节。请在10分钟内完成填写，节目组统计后，会公布分组结果。”
宋莺时听得认真。
规则听起来有些绕，其实并不复杂。简单来，她们要在不知道分组的情况下盲选三首有意向表演的曲目，节目组会按照一公排名把她们填进歌曲表演名单里。
如果轮到自己时，第一首所选歌曲已满员，便再看二、三首。如果都满了，那就只能接受调剂。
等所有人选完歌曲，节目组才会公布，哪两首歌是同组对抗，哪些练习生成为了对手。
意向表的10min倒计时开始。
宋莺时已经填完了，没多做耽搁，她直接走到正中的收集箱前，把意向表投放进去。
她往回走，习惯性走到怀絮身旁，伸头看了眼。
怀絮的表单填了二、三两位“备胎”，好巧不巧，第二首是宋莺时选的歌。
但两个人排名都很靠前，肯定能选到第一首歌，怀絮不会跟她同组。
宋莺时没表露出来，道：“你想选什么？”
怀絮用笔点着意向表，正要话，容伊凑过来：
“你们第一首选了什么歌？”
怀絮道：“这个可以吗？”
“不可以吗？”容伊以为自己错话，吓得捂住嘴，像只松鼠，闷闷道，“我可不想跟你们撞车，那太恐怖了。”
宋莺时看她可爱，掐掐她脸颊，笑道：
“真的假的？这么夸张。”
容伊认真点头，啧啧道：
“看完一公的舞台我就想，以后我可不跟你们做对手，你们俩有多强你们不知道吗？”
宋莺时逗她：
“有多强呀？你不我们怎么知道？”
容伊被逗得晕乎乎，正要把面前两位漂亮姐姐夸一遍，就见怀絮默不作声地写完了意向表，一言不发地往收集箱走去。
容伊立刻忘记到嘴边的话，伸出尔康手：
“诶诶给我看看再投哪怀絮！”
……
因为节目组要保持神秘效果，及时阻止大家互相对答案，到最后容伊也不知道大家都写了什么，只好苦着脸盲选，再去角落里默念祈祷王不见王。
后台很快把选曲结果统计出来，交给任迁。
接下来进入真正的分组阶段。
VJ老师扛着摄像机扫过全场，各有机器对准两边。
任迁按照一公排名，开始念名，被念到的练习生会得到一张卡，上面写着她们的歌曲分组。
而其他练习生只能看到她们去了A组还是B组，看不到她们去了哪组，站在哪，对手又是谁。
现场悬念十足，任迁还在那慢悠悠吊胃口，全元元这个急性子鼻尖已经冒出细汗，她拽了拽领口：
“真想立刻到我……要到十了吧？”
她完，台上任迁就喊了宋莺时的名字。
宋莺时出列上前，接过卡片，走向蓝色的B组。
全元元：“啊！十是B组啊。”
她身旁的怀絮轻应声。
宋莺时之后就是她。
怀絮接过任迁递来的卡片——
她在A组。
怀絮合起卡片时，抬眸掠过对面的B组，走入粉色区域的A组，找到她所在的那组站定。
随着任迁一个个公布，不断有练习生进入A组，怀絮也迎来了自己的队友。
按照进场顺序，大家在曲目名后站成一个竖排。同组票数最高、站在首位的练习生自动成为队长。
也是因此，当所有人都选完歌曲、任迁宣布拉开挡板时，怀絮一眼看到——
宋莺时站在她正对面。
“你们现在面对的，就是你们二公的对手！”
宋莺时像也没想到，眉梢一下子挑高，随后她面上的惊讶转为战意勃勃的笑。
隔着宽阔的场地，越过导师的絮叨，她朝怀絮轻抬下颌，神采飞扬地跟她做口型。
怀絮在心里过了一遍，读出来宋莺时是在：
这次，我要赢你了。
怀絮微微眯眼，同样回她一句：
你不会一直占上风。
宋莺时身后的陶钦看到两人隔空对话，比宋莺时本人还激动，可她读唇语功力不行，近在眼前的糖却吃不到嘴里，急得她扒着宋莺时问：
“十十，怀絮在什么啊？”
宋莺时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在给我下战书呢。”
陶钦：？
你们的调情方式好特别？
等任迁念叨完，陶钦放宋莺时去对面调情，转而问身边同组叫胡湾的练习生：
“诶胡胡，你刚刚看清对面怀絮什么了吗？”
胡湾点头，自信道：
“她不会总让十在上面。”
陶钦：？！
什么虎狼之词！
周边练习生齐齐看过来，旁边的VJ老师差点左脚绊右脚撞上墙。
胡湾以拳击掌：“实在太霸气了！我们不能输，得让咱们队长在怀絮上面……唔——”
陶钦捂住胡湾的嘴，客客气气地跟周围的大家解释：
“孩子不懂事瞎的，大家就当没听到。”
大家纷纷露出只可意会的表情和不可言传的微妙笑容：
“了解了解。”
“的肯定是二公排名，不然还能是什么？嘿嘿。”
“快放开胡胡，她也没错嘛，你们得加油了，我想看十在上面。”
“怀絮在上，必须是怀絮！我去给怀絮加油！”
陶钦急得顾不上遮掩，差点急红眼：“十，是十！你们讲不讲理！”
VJ老师：“……”
你们这样，我该继续拍，还是不该拍呢？
VJ老师自暴自弃地举着摄像机拍了下去，这么独特的优质素材怎么忍心放过！其他的……交给后期组头疼吧。
-
宋莺时和怀絮对上下之争毫无所觉，因为两个人一起被吴导找去了。
会议室里不止吴导，还有几个副导演，石芷也在其中。
吴导喊她们坐下，一副要慢慢的模样：
“喊你们来聊个事儿，是关于你们自身的。”
工作人员拿来两瓶矿泉水给她们，宋莺时谢过，放到一边，看了眼对面石芷。
石芷会意，笑着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们放假回家也看到了吧？现在的情况是，投怀宋抱在外界非常火，而且经过这几期，热度一直没有消退，反而还在上升。我们也注意到这个情况，想问问你们两人对此的看法。”
吴导看着怀絮，底气十足道：“你们有什么想的就，节目组完全尊重你们的个人意愿，我们不靠选手的cp热度来炒节目。”
完，他嘿嘿一笑：“如果你们想维持现状，节目组也不反对。”
面对这个问题，宋莺时陷入思索。
实在的，不管她个人想不想跟怀絮有什么情牵扯，所谓的cp都影响不到她。如果外界的什么声音都能影响她，她在娱乐圈那么多年早抑郁了。
反正她现在没恋情，有没有cp都一样，本质还是单身狗。而cp带来的热度，她也无所谓。
她看了眼怀絮：“你先吧。”
比起她自己，怀絮受不受影响，才是更重要的。
于是所有人看向怀絮。
在大家的注视下，怀絮微微抬眼，看向吴导：
“如果可以解绑cp，解绑吧。”
宋莺时原本在把玩手边的矿泉水瓶，闻言，她动作一停。
石芷是最想不到怀絮会这么的那个人。
在她看来，宋莺时和怀絮之间的关系扑朔迷离，但两个人绝对有私交，否则宋莺时也不会出现在这，更不会替怀絮收拾郑奇逸。
而且，别人不知道怀絮签约的公司背后是宋莺时，她对此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头次见敢比老板先提解约的艺人。
石芷斟酌道：“你想好，如果着手安排解绑的话，你们的排名也会受到影响，甚至直接影响你们能否成功出道。”
怀絮道：“您的这些我明白。”
吴导站在节目组角度，对cp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但眼见怀絮放弃的干脆，他又看好这个后辈，便道：
“你得想清楚。历届选秀cp有很多，都是观众自发脑补，你不用想太多。”
怀絮颔首，声如春泉溪涌：
“解不解绑，我都可以接受。如果可以做选择，我倾向于解绑。”
到这，怀絮看向宋莺时，眸光平静：
“十，你还没你的想法。”
这个球被踢给了宋莺时，所有人跟着看向她。
宋莺时暗自睨了眼怀絮，转而正着神色道：
“我想问，节目组准备怎么安排解绑？”
石芷道：“减少你们同框素材，也可以安排你们跟其他练习生多多互动，解绑是口头方便，准确形容，是降低你们的cp热度。”
宋莺时慢慢“喔”了声：
“那你们可能晚了。”
吴导：“怎么晚了？”
宋莺时道：“刚刚录制完的二公分组里，我和怀絮，我们俩。”
她的手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下：
“我们是二公敌对组。我们是室友，是同一对cp，在二公分到敌对组，这是节目组二公的最大看点之一，你们舍得放弃我们的镜头吗？”
“？？？”
宋莺时理性分析：“如果不削减我们的镜头，而把我们分开叙事，节目效果也会大折扣。”
“……”
宋莺时看着陷入艰难选择的集体沉默的导演组，慨道：
“原来你们没剧本的吗？我以为怀絮在我对面是导演故意安排的，原来不是呀。”
一时之间，她竟然有点同情导演。
石芷张了张口，一时苦笑：“以前选秀是有剧本没错，今年大老板让我们放开手……”
她暗示地看了眼宋莺时。
还不是你家点到位，她做节目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清水的，连剧本都只局限在导师流程上，给练习生最大的自由。
宋莺时会意，摸摸鼻梁，想起家人，心里渐渐温暖起来。
吴导叹了口气，看向怀絮：“要不……就先这样？不然，节目会不会少个看点不，把不该削减的镜头剪去，对你们来也不公平。大局为重。”
怀絮抿唇。
她余光之中，宋莺时面部轻松，神情如常，甚至还有心情玩矿泉水瓶盖，完全看不出方才一番言论是有心还是无意。
怀絮不再看她，对吴导道：
“好的，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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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会议室出来后，宋莺时浅浅舒出一口气，两人一齐往外走，在电梯前止步。
宋莺时按了向下箭头，道：“我去教室，你呢？”
怀絮道：“我也去。”
电梯很快到了，宋莺时走进去，怀絮跟着进来，擦着宋莺时的肩头往后走了些，随后顿住脚步。
电梯门关闭，开始下行。
身后怀絮沉寂无声，宋莺时抱胸向后一靠，这下从侧面将怀絮看在眼里。
怀絮微垂眼睫，薄唇淡红，鼻骨细而高，骨凌绝却不强势刻薄，反而有股不似人间的仙气。
她的下颌线条其实很硬朗，但往往被过于惊艳的五官掩盖这份攻击力，在侧面角度突显而出，清冷淡漠。
怀絮单单站在这，就足以成为一道沉默的风景。
宋莺时看了会儿，忽然想看清她的眼睛，可怀絮的眼睛总被长睫掩盖，里面的思绪从来难以捕捉。
宋莺时突然问道：“你想解绑？”
怀絮：“嗯。”
宋莺时道：“原因是？”
她知道怀絮下一句怕是反问她“你不想？”，于是补充道：
“有没有cp我无所谓，但我还是你老板，我得知道你的想法。”
怀絮转身，静静看向宋莺时。
她的瞳孔很漂亮，澄澈中沉淀着幽幽细碎的光，像星子跌入深不见底的深谷，又像宝石碾成宇宙星芒。
于是宋莺时看到，她眼中的自己的一只，却格外清晰。
怀絮什么都没，但那双倒映宋莺时身影的眼睛，又将什么都了。
宋莺时心下一紧，视线忽然不知该飘向哪里。
电梯走到二楼目的地，怀絮率先走出去，宋莺时顿了顿，跟在怀絮身后走出去。
二楼此时正热闹。
刚公布歌曲，队长定了，大家都急着定C位分part，再摸摸热乎的练习室版本，等激情退去，才会集体进入“舞台虐我千百遍”的痛并快乐着的环节。
走廊上也有些练习生。
宋莺时刚和怀絮走出几步，就有练习生迎过来，对着宋莺时道：
“十，你一定要赢啊。”
宋莺时刚抚平情绪，骤然被鼓励一下，人还有点懵，礼貌回道：
“好的，谢谢。”
等练习生走开，她看了看身边的怀絮，忽觉不对——
鼓励她赢，不就是盼着怀絮输吗？
怎么可以这样？
有这份心就够了，可以等怀絮走了再嘛。
宋莺时温柔安慰怀絮：“不要放在心上，刚刚的妹妹只是跟我关系比较好，她肯定也想你好好表现。”然后输给我。
怀絮曼声重复：“跟你关系好的妹妹？”
宋莺时点头：“她比我。”
怀絮没有搭腔。
宋莺时还想什么，忽然有个练习生跑到她们面前，看了眼宋莺时，然后转而跟怀絮道：
“怀絮，冲鸭冲鸭，你排名不能比十低！”
宋莺时：？
怀絮谢过，悠悠看向宋莺时，眸间淡淡：
“看来这位妹妹跟我关系比较好。”
“……”
你才十八岁，到处认什么妹妹！
仿佛这只是个开端，接下来她们路过走廊的短短一段路，接连被六七个人鼓励，而且，都是只鼓励她们其中一个人。
三个鼓励了她，另外四个都鼓励了怀絮。
平时个个都是端水大师的好姐妹，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拱火大师。
宋莺时本来就跃跃欲试地想跟怀絮比个输赢高下，这下更是战意勃发。
练习教室已经贴上了新的歌曲名字，不知是不是节目组故意搞事，面对面的教室正好也是二公的敌对组。
宋莺时站在自家教室门前，回头看怀絮，敛眉正色道：
“怀絮，我想赢。”
怀絮一笑，音色清冽：
“我也不想输，宋莺时。”
“加油。”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