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谢利按照记忆朝着船只停泊的方向走去, 负荆者号展着船帆,即使此刻雾气浓重,她还是凭借着感觉找到了熟悉的船只。
登上甲板, 谢利感受到越发的诡异。
负荆者号上静悄悄地, 没有一丝活人的声响。
这样的诡异让谢利瞬间感受到深深的不安,她伸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 连步伐都变得谨慎起来。
甲板上分布着一层浅灰,此刻码头正下着雨,可覆盖在表层的灰尘却没有丝毫被浸润的迹象, 甚至, 谢利踩着水花从栈桥上登上甲板,却没能在这层浅浅的灰尘上留下一个湿润的脚印。
不仅如此,此刻空气中的气息越发的粘稠湿润, 与地上干燥的灰尘形成了强力的对比。
船上的诡异肉眼可见,谢利想要转身离开, 但却被一种力量推着向前又迈出了一步。
船舱之中有东西正在呼唤她, 像是詹德利的声音。
詹德利是她在负荆者号上唯一一个能算作是朋友的存在, 他是船上的水手长, 会使一把长的阔刀,还会用重剑。
同时,他也是那个用两块金锭压谢利能够活着回到负荆者号上的人。
他赌赢了。
谢利踩在负荆者号的甲板上,离开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她不仅毫发无损,甚至变得更加强大, 但如今的负荆者号却死气沉沉。
听到了詹德利的呼唤声,她自然无法一走了之,而是明知道这其中有危险, 还是一步一步靠近船舱的方向。
甲板上到处都是斗的痕迹。
谢利在靠近左侧船舷的地方发现了一大串密集的脚印,这些脚印分布的十分混乱,看上去毫无规律可寻。
但大大不同的尺码却向她传递着一个消息——这些脚印并不是一个人留下来的。
没有源头,也没有去处,只是一大片杂乱的脚印,没有规律。
谢利的表情更加的严肃。
她没有在那片杂乱的脚印前更多的停留,虽然现在船上有很多诡异的地方,但她内心十分清楚,只要进入到船舱,便能够获得一切的答案。
女人进入船舱,按照记忆,逐渐往更深层的地方走去。
粘稠感随着她的逐渐深入而逐渐消散,代替出现的是一阵阴冷的风。这阵风像是在船舱内部形成了一个旋转着的气流,不停地在这狭的空间之中回旋着。
她遵循着本能向前走,狭窄的走道中堆起了许多的桌椅,这些桌椅原先都被固定在舱室内测的地面上,用铁钉死死定在地板上,为的就是防止它们被翻起的海浪甩的到处移动。
谢利蹲下身,观察那些桌腿椅腿的位置,铁钉被硬生生的从地面拔出,直愣愣地闪着寒光。
这绝对不是人能拥有的力气。
也不会有人傻傻的直接将这么长的钉子直接从地面中试图用蛮力拔出,人类是会使用工具的。
谢利停在了原地。
望着幽深的走廊,深处的楼梯,是前往下一层的入口,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停在这里,却不能继续向前。
可每当她产生了要停止在此处,要回去的念头时,詹德利的声音就会从下层船舱响起,而只要听到这种细微的声响,谢利的要离开的念头就会淡化。
她站了起来,本能让她握紧自己的武器,双腿却带着她朝着更深处走去。
—
肖恩·马奇停在负荆者号前。
他抬起头,看着这艘庞大的海盗船,以现在的造船工艺来讲,负荆者号算得上海上的庞然大物。
作为巫师,还是曾经帮助这艘船上的度过风暴的巫师,肖恩·马奇其实很清楚,眼前的负荆者号并不是最初的那一艘,而是船长在经过资本累积之后重新换的一艘三桅大帆船。
此刻,这艘船上的诡异气息肉眼可见。
他分明已经预料到,却还什么没有出声制止谢利独自前往,又或者,他该早一点开那封信,这样就能提前知道负荆者号现在的状况。
—
谢利沿着台阶一层一层向下,她的双腿在颤抖。
弯刀散发出柔和的红色光晕,闪烁的频率与女海盗呼吸的频率趋于一致。
诡异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周围,幸运的是,直到她进入到甲板下的第二层船舱,也没有遇到实质性的危险。
谢利呼出一口气,继续往下深入。
肖恩在第一次尝试登上甲板,就受到了强烈的阻击。他凭借着神眷者的力量浮空,而而探到负荆者号的甲板,就被一种弹力弹飞出去。
船上的东西在阻止他上船,可它们却放谢利上了船,甚至还在不断引诱她深入底层。
根据施加在她武器上的力量,肖恩·马奇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谢利此刻在船舱内部的位置。
这也是让他如此交际的原因,此刻眼前的负荆者号,在肉眼之中依然是三桅帆船的模样,可在他的感知之中,却像是一个长着大嘴不断诱人深入的庞大怪物,谢利就像是这个怪物的猎物一般,正在被它制造出来的虚伪幻象引诱着一步步进入危险的深处。
谢利稳稳地在了第二层船舱的地面上。
她一眼就看到了紧临楼梯的隔间,这是负荆者号上最特殊的一个房间,因为有楼梯作为隔断,其他的水手和船员在下楼梯之后通常都会往左手边转,这个在楼梯右侧的房间,就成为了谢利的房间。
二层是她在整艘船上最熟悉的地方,除了供船员休息的舱室之外,这里还放着一部分的补给品。
但此刻谢利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回忆在船上的往事,詹德利的呼唤声又一次响起,她能感受到这一次呼唤声中多出的急切,他越来越着急了。
谢利没时间去细想为什么他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焦急,她往前走了一步,移开了停留在隔间上的视线。
迈步的动作已经做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压过有气无力的呼唤,让谢利的动作僵硬在了原地。
“别去!谢利!”
是肖恩·马奇。
红色的光晕自四面八方涌来,将谢利笼罩在成片的猩红之下,她能够感受到红色中蕴藏的肃杀气息,也能从中感受到一种与这肃杀气息完全不同的温柔。
红袍翻飞,熟悉的身影在她眼前勾勒。
肖恩·马奇被光晕笼罩,周身散发着让人战栗的气息,这一瞬间,她的灵魂像是超越了躯体的束缚,跟随着这肃杀的气息,踏上战场,眼前是硝烟弥漫,是鲜血流淌,漫目的赤红让人不受控制的颤动。
红袍似是翻卷的旌旗,每一次翻动都像是渴望着胜利。
胜利之后是什么呢?谢利不由得问出一个问题,一个模糊的词语在瞬间涌上她的心头。
是和平吗……
“谢利。”肖恩·马奇的金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红丝,双眼之中的红与黑逐渐褪去,重新恢复成蓝色的眼眸中满是担忧。
谢利稳身体,抬头看向他,低声道:“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
“我知道。”红袍的男人的视线落在了楼梯口处,再往下就是负荆者号的底层船舱,空气里那种令人作呕的发酵气味也越发的明显,那是屎尿混合汗水产生的气味,在密不透风的底舱,沉闷地发酵产生的一种难以形容的酸臭味,混杂上海水的咸腥和木板散发的潮味,简直难以形容。
就算是负荆者这样在海上有名气的海盗船,也不会因为它的名气而脱离这种船舱特有的气味。
肖恩·马奇从未如此直观的感受这种底层甲板的味道。尤其是此刻,当这种臭味和邪恶的气息源源不断地从楼梯下方传来,隐藏在红袍下的手臂不知道何时已经密布鸡皮疙瘩。
他回头拽住谢利的手腕。
“我们先离开这里。”
也就是他握着谢利手腕的瞬间,一道带着深深恶念的视线落在了肖恩·马奇的后背。
感受到这到视线的瞬间,猩红色的长袍上瞬间浮现出无数的暗色纹路,铁棕色的纹路交织交缠在一起,像是有意识的活物一般。
肖恩·马奇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自从他成为神眷者能够使用战争天使的力量之后,从未有一次,他对于战争权柄的感知程度如同此刻一般活跃。
他的心脏狂跳个不停,几乎要跳出心脏,可他还是露出笑容,对谢利:“我会带你出去的。”他的声音不高,谢利能感受到其声线的颤动。
她分不清这是因为恐惧,或者是其他的情绪,那双蓝色的眼眸透露出陌生的情意,她深陷其中,分不出其他的精力去判断这种颤抖产生的原因。
她相信肖恩·马奇,相信他们一定会活着离开负荆者号。
战火的力量从他的指尖涌动,化作千万光斑,照亮了阴沉的船舱。涌动的力量在脱离控制者之后,便按照它们得到的指令,将谢利团团围住,成为她身侧最坚实的盾。
肖恩的金发又染上层层猩红,漆黑的楼梯口,隐约见可以看到一道身影正迈着沉重的步伐,一级一级踩上台阶。
它的步伐实在是太沉重了,木制的楼梯不堪重负,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肖恩见它动作缓慢,也没有犹豫,以及拽着谢利朝着船舱外跑。
这样的举动也许无法让他们逃过诡异人影的追击,但只要跑到甲板上,就算是一定要发生战斗,开阔的地带一定会更加的有利。
不用言语,只是眼神的交流,谢利便明白了此刻肖恩的念头,她撒开腿,爆发出最快的速度。
这时候,身体上的优势被她发挥到极限。谢利本就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跑动起来地动山摇,分明是肖恩·马奇主动握着她的手腕,但却是她拖着那个较之瘦弱的男人一路狂奔。
包裹着她的红色光晕都快要跟不上谢利的速度,在昏暗狭窄的走廊之中拉出千万条过度的红色色带。
人影也骤然加速,拥有超凡力量的他,在瞬间爆发出来的速度,甚至产生的残影。
“谢利。谢利。谢利。谢利。谢利。”
急促的呼唤声层叠响起,如同无数根针在瞬间刺入大脑。
谢利的动作变得迟缓,惯性带着她滑出几步,身体却因为重心不稳而摇晃起来。
咚咚咚——
咚咚咚——
敲击木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从墙缝的木板之间溢出,伴随着呼唤声,充斥着让人不适的恶念。
它们想要将她拖入到最底层的船舱。
谢利瞬间的异变没有逃过肖恩·马奇的视线,红色的光晕在剧烈地颤抖着,即使是以神眷者身份调动的力量在这些不知名的存在面前,也显得十分的脆弱。
肖恩拽着谢利,口中低声念诵着祷词,随着拗口的颂词字字吐出,他眉心的火焰越来越命令,像是随时可能脱离他的皮肤,成为一团照亮黑暗的烈火,同时红袍翻卷,他的眼眸被红色与黑色的潮水覆盖。
爆发的超凡力量推动着肖恩和谢利,在凡人意念的加持下,瞬间将两人推出十几米。
两人一前一后跌在甲板上,发出沉闷地声响。
谢利块头大,受到的冲击力也大,抵御危机的意志支撑着她爬起,大脑的眩晕却一阵又一阵袭来。
周围的景物在摇晃,谢利的视线却落在了船舱的入口处,定在了尾随两人出现的人影上。
那道身影……
她不由得蹙起眉头,是詹德利,她在负荆者号上唯一的朋友。
那些家伙儿似乎能够窥探她的心思,刚才的呼唤声就是詹德利发出的,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也是詹德利。
肖恩·马奇也看清了那个迈着沉重步伐的身影,他没见过詹德利,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谢利登上船想要寻找的朋友,想起对方刚才爆发出的非人的速度,他仍然心有余悸。
红袍翻卷,明明此刻周围一片寂静,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猩红的长袍却始终没有沉寂。
出现在船舱口的“詹德利”转动脖颈,嘎巴嘎巴的声音随着响起。
那是骨骼转动发出的声响,活人根本无法发出如此僵硬的响动。
谢利的心脏漏跳一拍,早在发觉负荆者号上的异变时候,她就推测船上的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但一声一声源自詹德利的呼唤使得她逐渐淡化了这种推断。
直到这僵硬的声音传递的信号在大脑皮层扩散的瞬间,她终于确认了噩耗。
詹德利已经死了,留在这里只有危险。
谢利凑前,在肖恩的耳边道:“跑,我们要想办法下船。”
红鸦很清楚这些东西的来源,他知道他们根本无力与附着在这些海盗身上的家伙对抗。
可这一刻,他面对眼前的身影,另一个认知也逐渐清晰起来。
如果眼前的他们不同意,他和谢利甚至不会有没有逃跑的机会。
这样的认知让肖恩·马奇有瞬间的怀疑,但在听到身后人声音的同时,这种怀疑便瞬间烟消云散。
他必须坚定起来。
他是战争天使的眷者,若是连他没有抵抗念想,谁能帮助他们破开这必死结局?
“靠我近些。”肖恩·马奇对谢利。
他必须要确保眼前女人的安全。
船舱口的人影没有给他们继续交流的机会,他僵硬地移动着肢体,就像是被人提现操控的抹一般,到处都透露着不和谐的怪异感。
“把祂交出来”眼前的詹德利张口,上唇和下唇不断的碰触又分开,却没能发出任何的声响,也就是在他动作的同时,一个诡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就算是用尖锐的指甲不断抠动墙壁发出了尖锐声响,这种声音让人的鼓膜为之颤抖。
“捂住耳朵,想些其他的事情。”肖恩·马奇转头提醒谢利,他眉心的火焰跳动着。
这样的声音他并不陌生,再遇到彼端生物的拦截时候,那个蟾蜍状态的彼端生物就曾以类似的方式发声。
只是眼前的詹德利,占据他躯体的家伙儿的发音更加的怪异,只是单纯的辨认这种声音传达的意思,就会让人不由自主的烦躁起来。
肖恩没有回话,他眯着眼睛,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眼前的身影,提防着他随时有可能出手的攻击,同时,他尽可能的释放着自己的感知寻找着可能的逃生机会。
可现在的负荆者号就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一样,完全被孤立在世界的夹缝之中,他感受不到任何人类的气息。
对面的家伙儿洞穿了他的一举一动,他虽然没有再些什么,却露出了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深深讽刺着肖恩的天真。
詹德利已经死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这样的表情是不会出现在那个高壮的男人脸上的,谢利仍然记得,他本来是码头上的劳工,可惜那微薄的薪水根本无法制服他女儿治疗偏瘫的费用,才不得不登上负荆者号,成了人人唾弃的海盗。
“这具身体只是人类。”谢利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她握着拳,艰难地向肖恩·马奇传达她的意识。
红鸦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看了一眼那个陌生的男人,他的眼睛早就失去了神采,却还在以一种怨恨的眼神紧盯着他。
这种注视甚至超越了世界的界限,肖恩·马奇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颤抖,尖声呼啸提醒他移开视线。
可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候,能够运用的力量已经在顷刻之间被发挥到了极致,周围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那些静止密布在甲板上的灰尘似乎也被这扭曲的高温影响,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战火席卷只是瞬间。
战争的力量足以让国家覆灭,而在这一瞬间,眷者将他能够调动的力量全部推出,化作炙热的火球,注视其上,感受到的是鲜血淋漓战场。
肖恩·马奇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他盯着火球脱手而出,看着它所附带的炙热高温,将周围的一切都焚烧成灰烬,它接触到詹姆斯一侧的身体。
无法理解恶臭在瞬间爆发开来,在被那种气味笼罩的瞬间,谢利和肖恩脸上露出的表情甚至都不是厌恶或者反胃,而是茫然。
他们过往的记忆和对于气味的理解在这一瞬间根本就无法辨识这种气味,单纯的它是一种臭味甚至不符合谢利此刻的念头。
只是无法理解,无法想象,无法辨识。
不过这种状态只维持了短暂的片刻,有序的世界在人类无法感知到的间隙之中,赐予了这种渗透进入人世间的“物质”能够被秩序世界生物所能理解的意义。
臭味,比底层船舱恶臭上千倍的气味,像是跌进了一千个茅坑,又在臭水沟里滚上几天几夜般的恶臭。
谢利瞬间变了脸色,生理上的反应让她想要呕吐。肖恩·马奇不比她好多事,他的视线紧紧落在眼前的詹德利身上,看着他所凝聚的力量在接触到这个人之后飞速的被消耗,直到寂灭归融于空气,扭曲的高温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詹德利”挣扎地站了起来,他勉强地维持着人的形状,左侧的身体已经完全被烈火所融化,只能从残破的组织部分中,窥探间灰白色的类似流体的粘稠物质。
可他没有消失,灰白的粘稠物质蜷缩进他剩余的身体残段,躲避着有序世界赋予的意义。
祂是超越这个世界意志的存在,是超越规则的存在,只要性质不被破,这里没有东西能够伤害到祂。
但拥有创造意义的家伙儿塑造了这个世界,祂的力量有无序无需意义的力量,若是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捕捉到,它将被赋予意义,而被赋予能够被这个世界有意识生物理解的意义之后,祂便会收到伤害。
灰白物质蜷缩在詹德利剩余的一半身体里,祂的注意力落在谢利的身上。
身为超越这个世界的存在,祂能够感知到这个生物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能够帮助祂抵御有序世界的同化。
一条蛇,它是最完美的容器。
只是它正在被一团火阻隔,透过火焰本身,祂感觉自己正在被一双眼眸注视。
拥有那家伙儿一部分力量的存在。
灰白物质有些犹豫。
创造意义的能力与同化吞噬一样,在最初的混沌之中拥有着无法计算的能量,可容器吸引着祂,比起这些脆弱的碳基生物,眼前这条蛇是祂能够找到的最好都容器。
豁出去了。
灰白的物质扭曲起来,只有祂的速度够快,你最快的速度占据眼前的容器,就算是有序世界的赋予意义的力量,也无法在这倾刻之间,就对一个来自无序的存在施加意义。
在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那那团灰白色的物质重新凝结在一起,抛弃了残破不堪容器,瞬间凝结成一条细线,朝着谢利袭来。
肖恩·马奇意识到了祂的意图,他虽然无法解释,这团附着在人类身上的东西究竟有何意图,他们的目标是谢利。
肖恩会死的。
看着挡在她面前的红色身影,她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她想要将这个人推开,但一切的动作都变得缓慢。
谢利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她感觉自己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托举而起,这种感觉十分的陌生,却并不让人感到难受,反而有一种亲和感。谢利本该全神贯注地警惕着四周,本该用尽全力推开挡在她身前的影子,以防那不可名状的“东西”击穿红鸦的身体,可她的身体和精神却在这种亲和力的包裹之下越来越放松。
眼前的景象不再是负荆者号,而是满目的翠绿。
约顿海姆,谢利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名字。
肖恩依然站在他的身前,却没有预想之中身体被洞穿的疼痛,他回头,眼眸中因为催动力量染上的异色正在逐渐消退。
他显然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也和谢利一样,被那种亲和感所包裹,当那种让人感到舒适的沉浸感消失之后,两个便一起出现在了约顿海姆之上。
他恍然间意识到,约顿海姆救了他们。
“谢利。”有人呼唤她的名字。
那种感觉十分的熟稔,虽然关于过去的记忆已经十分的遥远,母亲的音容早已经变成了浮云消散,可当呼唤声响起的时候,谢利还是本能的感觉,那是属于母亲的声音。
母亲正在呼唤她。
她望着肖恩·马奇,裹着红色长袍的男人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正在对她微笑,这更像是一种鼓励,显然他也听到了之前的呼唤声,并尝试着用这个笑容向她传递他们现在安全了的讯息。
约顿海姆对他们没有恶意,谢利也读取到了这个关键的讯息。
她试着向前走了一步,只是的一步,却让她感觉跨越了一个世界的距离。
事实也确实如此。
谢利进入了约顿海姆的树心世界。
当柔和的光晕逐渐散去,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荒芜的世界。
谢利楞在原地,她用力揉揉眼睛,手上粗糙的茧子剐蹭她的皮肤产生刺痛感,可眼前的景色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依然是一片荒芜。
约顿海姆是生长在人世间的世界树,树上又有生命女神的坐骑守护,祂的存在就是生机的象征,可又有多少人能想到,在祂内部的树心世界之中,有的只是一片荒芜,一片空旷。
“谢利。”那个亲切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谢利四处寻找,却没能找到发出这声呼唤的存在。
她站在原地,这样的空旷感让她产生了一丝不适。
“你在听,谢利,你知道我是谁。”那个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更多的,从她的心底响起。
谢利伸手按住自己的心脏。
胸口处,一个环形的黑色胎记正在缓慢地转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