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妄的目光像是一条毒蛇，锁定了她。

    卿伶这一瞬间觉得，自己如果回答不好，这条蛇就会把她吞吃入腹了。

    她不是故妄的师父，也不是仙门修士，只是一个鬼修而已，故妄问的是对的。

    她凭什么，去不让他入魔。

    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身份。

    立场……

    卿伶眼睛忽的一亮，她确实没有合适的身份，但她有立场的，她的立场，只有故妄。

    故妄察觉到了她目光里这一瞬间的变化。

    他的手按着卿伶的伤口，那里已经渗出了血，被他用指尖摩挲着擦掉。

    “嗯？”故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凭什么？”

    卿伶刚要话，余光却看到了不远处持剑的林鄞之，不知为何，此时的他也没动，只是看着这边。

    还有变数。

    卿伶思考了片刻，抬起眼睛，认真地问：“你想入魔吗？”

    徒然间从问的人变成被问的人，故妄停滞了一瞬，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思。

    卿伶只是在确定变数。

    这里的剧情发展跟原来有相同，却也有不同，但总局却迟迟没有给她任何消息，她只能自己分辨。

    男主林鄞之的变化就很不同，接触下来，故妄似乎也不一样。

    所以她在确认，故妄是否还需要她的帮助，她是不是在做无用功。

    故妄觉得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意思，他不在乎那些叫嚣的修士，也没去看林鄞之。

    觉得有意思，他就会去发掘，毕竟他这些年来，很久没遇到，有意思的事情了。

    他缓缓道：“若是想呢？”

    卿伶平静道：“那我便走，你只管做你想做的。”

    对于这个答案，故妄没满不满意，他嘴角压了压，尾音扬着：“那若是不想？”

    卿伶毫不犹豫，目光微亮：“那就是凭我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故妄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干净，话时眸光都不会躲闪，像是眼里只有他。

    不知想到了什么，故妄表情有一刹那的凝固，慢慢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他很快松开了卿伶的手。

    卿伶敏感地发现，那条毒蛇似乎松开了她，却依旧在她周围窥视着。

    故妄若有所思地问：“你知道，骗我有什么代价吗？”

    卿伶：“什么？”

    “罢了。”故妄摆手，没有看她，像是有些棘手似的，有些不耐道，“暂且待着吧。”

    卿伶轻皱着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故妄没看她：“嗯？”

    卿伶：“你想吗？”

    林鄞之的剑忽然嗡的一声。

    故妄手上转动佛珠的动作加快了些，最后停了下来，懒洋洋侧目道：“暂时不怎么想。”

    暂时……

    卿伶无声松了口气。

    这两人叽里咕噜了好久的话，旁边的修士看着林鄞之一动不动，有些急了：“林道长！”

    这一声把几个人都喊回了神。

    林鄞之眉心浅浅地皱着，手里还持着剑，像是在想事情。

    这几人都离得近，古雨嫣和林鄞之都听到了故妄和卿伶的对话。

    林鄞之清冷的脸上看不清什么表情，他目光从卿伶身上扫过，而后看向故妄：“当真？”

    故妄挑唇，狂妄至极：“这好像跟我要杀了你没什么关系。”

    卿伶：……

    醒醒，你面前站的这个是男主。

    她有些不忍，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故妄：“你现在受着伤呢。”

    故妄略微有些诧异似的：“你不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怎么样？”他笑着，“帮我一起，杀了他。”

    现在你接受度为什么这么高…

    卿伶无言，她不得不诚实提醒：“可我，不过他。”

    故妄挑眉：“哦？你们过？”

    谁得过男主……

    就算是的过，他也死不了，男女主就是一本书的核心，没了男主，这本书就不复存在，整个书中世界就会坍塌。

    男女主是有天道在护着的，没有谁能比卿伶更知道书中的世界如何。

    “没有。”卿伶摇头，“可我有自知之明。”

    故妄神色冷了些，他目光与林鄞之相交，嘴角弧度凉薄：“不过，怎么知道。”

    他俯身，在卿伶耳边道：“你只管，还有我呢。”

    “师兄。”古雨嫣见状，也站不住了，有些担忧道，“我也可以帮你。”

    卿伶：哦豁。

    男女主混合双。

    其余修士也纷纷道：“林道友！我们也帮你！”

    卿伶看向故妄，用眼神示意：你看吧。

    故妄却笑了笑，似乎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林鄞之抬手，止住了那些喧闹的声音：“不必。”

    意思是，他不需要这些人的帮忙。

    林鄞之在一些事情上总是有着他不一样的固执，古雨嫣深知他一不二的性格，她咬着牙，不明白为什么他在故妄的事情上就是这么坚持。

    卿伶忽的想起以前古雨嫣过，林鄞之每一次跟故妄起来，都不许旁人插手。

    故妄倒是喊帮手喊地理直气壮的。

    “我不是他。”故妄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似的，他轻轻笑着，“我这好不容易有人站边了，为何不用。”

    他拿了一颗佛珠：“鬼主，证明给我看。”

    “你是如何永远站在我这边的。”

    永远两个字被他咬得特别重。

    卿伶觉得，自己要是不上，那么男主倒是死不了，她就得死了。

    她纠结一瞬，目光缓缓落在了林鄞之身上。

    林鄞之察觉到她的目光，也抬起眼来，但却未先动手。

    故妄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想看她要如何动手。

    卿伶却又移开了视线，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故妄神色稍稍淡了。

    面前的人却突然轻声开口：“你受了伤，若是起来，不论如何，你都会受伤更重。”

    她皱着眉：“我不会允许你在我面前，受更重的伤。”

    卿伶语气平缓，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会帮你，杜绝一切，让你入魔的可能。”

    故妄黑眸微转，没有话。

    卿伶拿了一个果子递过去，试着：“我们先回去治伤。”

    故妄咬着字：“我们？”

    有个修士听到这话，立刻站出来：“谁让你们走了？我们的东西还没交出来！”

    故妄淡淡道：“聒噪。”

    随着他的话音，一颗佛珠朝着那个人飞了过去。

    随即被一把剑挡住，佛珠遇到剑，被挡了回来，故妄伸手接住。

    那个被救的修士忿忿道：“林道友，他虽不是魔修，但那魔气挡都挡不住，身边还有一个鬼修。”

    “我们的剑和符囊，那可是求不来的宝啊。”

    “他不会拿你们的东西。”

    “不是他。”

    两人齐齐开口。

    一个是卿伶，另一个……

    卿伶诧异地看向帮故妄话的林鄞之，虽然帮修士挡下了那一击，但他却是在帮故妄话的。

    修士不明白林鄞之为什么会替故妄话：“那还有谁！”

    这么久以来，出来的交情，古雨嫣也算知道故妄的一些为人，他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而且林鄞之已经开了口，她于是问：“你们有证据吗？”

    卿伶真实疑惑了。

    我想杀你，你想杀我。

    但我又替你解释？

    修士们憋了憋：“但剑和符囊总不会不翼而飞。”

    故妄没什么表情，似乎对这个现象司空见惯似的，他只是把玩着卿伶给他的神木果。

    然后问：“你怎么认为不是我？”

    卿伶：“你拿那个做什么？你又不需要。”

    她好奇问：“林鄞之为什么会帮你解释？”

    故妄不以为然地咬了一口果子：“有病吧。”

    卿伶：“你不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故妄看都没看那边一眼，“浪费口舌。”

    话声音不大不，足够让人听清，像是故意给他们听的。

    几个修士气得脸都红了，这人简直狂得很。

    故妄忽的看向卿伶的怀里，那个一直缩着的果子，没头没尾道：“干的不错。”

    卿伶：“？”

    她顺着故妄的视线，这才想起来，神木还在自己这里。

    什么意思？故妄看出来这是什么了？

    东西是神木拿的？

    神木跳动了两下，似乎觉得有点高兴，但碍于有人在，很是矜持又不动了。

    卿伶：真是它？！

    故妄没再看那边一眼：“走吧。”

    卿伶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放弃：“不了？”

    “嗯。”故妄看着她怀里，忽的勾唇，“突然不想了。”

    “不是回去吗？”他似笑非笑，“比起那个，我更好奇，‘我们’回哪里去。”

    卿伶：“看你。”

    “你去哪我就去哪。”

    故妄又露出了方才那种诡异的神色：“你这样我会很有压力。”

    卿伶：“？”

    什么压力？没地方可去吗？

    卿伶想起了他后山那个竹屋，比她洞府多了。

    “那……”她试着提议，“去禁涯鬼界？”

    故妄默了会儿，勉为其难：“行吧。”

    卿伶看向后面的修士们和男女主，林鄞之正好走了过来。

    卿伶一个机灵，生怕这两人再撞上。

    立刻放出了鬼气，扰乱了众人的视线。

    随后拉着故妄就溜。

    林鄞之站在鬼气里没动，倒是古雨嫣拿剑将鬼气散，看着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问：“师兄真算放过他吗？”

    若是林鄞之想，这鬼气拦得住他们一时，却拦不住多久还是能追上。

    林鄞之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道：“不是。”

    这边拉着故妄跑了一路的卿伶看着后面没人跟上来才慢慢停了下来。

    一回头就看到了故妄看着好整以暇的表情。

    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她才发现自己拉着他的手。

    卿伶很快放开：“他们没追。”

    故妄悠悠道：“我知道。”

    卿伶：“……那我们回鬼界吧。”

    走了两步，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把神木拿了出来，正准备扔掉。

    却忽然顿住，这原本是男主拿到的，但故妄来这里也是为了这个。

    现在神木都在她手里了，她还要放给男主吗？

    她看了身旁的故妄一眼，他似乎不在乎她在做什么，甚至看她拿着神木也没什么反应。

    卿伶只是犹豫了一下，果断把那个神木塞到了故妄的怀里。

    故妄猝不及防，看清怀里的东西时，挑了下眉：“什么意思？”

    “给你的。”

    卿伶觉得自己不是个大公无私的人，故妄现在是她要护着的人，他需要这个，就不管什么男主了。

    只怪林鄞之运气不好。

    故妄将果子拿在手里，按住了神木要话的嘴，若有所思：“你来这里，是为了给我找这个？”

    “不是。”卿伶摇头，“只是它凑巧跑到我这里了。”

    “那为何要给我。”

    卿伶：“你应该需要。”

    故妄笑了笑，把果子扔回她这里：“我不需要。”

    “既然到你这里了，就是你的。”

    卿伶：“可是你来这里，不是找这个吗？”

    “是啊。”故妄答应得很干脆，“不过也不全对。”

    “只要不在林鄞之手里，在哪都可以。”

    卿伶：“……”

    她真的不懂这两人的关系了。

    终于回到卿伶怀里能话的神木不满了：“你们什么意思？知道多少人想要我得不到吗？”

    这两人把它踢来踢去，怎么这么烦。

    “谁想跟你们走似的。”神木蹦哒着就要跳出来，“自作多……”

    它还没完，就被一双眼睛盯住了。

    故妄笑盈盈地看着它。

    神木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动作忽的顿住：“嗯……我想跟你们走。”

    卿伶想了想，反正她一直跟在故妄身边，这神木也相当于是他的，为了避免后面的人追上来，所以干脆把神木又踹了回去。

    两人刚准备走到神境出口，故妄神色突然阴了下来，一把抓住了卿伶的手。

    卿伶还有些茫然，这时，地面开始地动山摇。

    神木从她怀里跳出来，脸色变得惨白：“是金渊神境中心的火山。”

    卿伶一惊：这不是男女主的剧情吗！

    这个想法才出现，她跟故妄就忽的掉进了地面突然出现的裂缝里。

    故妄反手把她搂进怀里，卿伶寻到支点，赶紧把他抱紧。

    然后听到故妄意味不明的一声：“啧，倒是便宜你了。”

    卿伶：“？”

    作者有话：

    故妄：做这么多，她一定是喜欢我，抱这么紧，便宜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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