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封山育林?
唐心语被墨一帆灼热的目光烫了一下,飞速地垂下眼睑,端起热茶来做掩饰。
热茶刚入口,又好死不死听见墨一帆:“看来墨太太也十分赞同我的提议。”
唐心语:“……”
她含在口里的热茶顿时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墨三太太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含笑问好:“一帆,你好久没回老宅了。心语看看今天的东西合不合胃口,有什么想吃的跟我一声,我让厨房去做。”
今年的家宴是轮到墨三太太张罗的。从墨三太太的准儿媳变成弟妹,唐心语望着这位前准婆婆,心里倒是没多少起伏。
“不用麻烦了,都挺喜欢的。”
墨三太太提议道:“心语在这儿坐着会不会无聊,要不要去女宾那边聊聊天?”
顺着墨三太太手指的地方看去,确实看到了不少脸熟的太太姐,唐心语下意识看向墨一帆。那个眼神仿佛在,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墨三太太瞧见了笑话道:“一帆,看来心语并没有冤枉你,你看她去社交一下都要先征得你的意见。”
墨一帆松开了牵着唐心语的手,温声低语:“想去就去吧,觉得无聊了就回来。”
唐心语低头替他理了理袖口,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肯定无聊的,但是一个交流八卦的好场合。你有事就喊我。”
唐心语很快就融入了太太姐的圈子里。如果在社交场合里,什么东西是最容易让人围绕在你身边的,没有其他的答案,只有名望和利益。
而这两样东西,随着唐瑞峰彻底落败,已经成为了唐心语身上的黄金标签。
站在人群外,协助墨三太太招待客人的田婉婉用力地用指甲掐进掌心。她一直以为自己嫁入墨家后,便会摆脱唐心语的阴影,成为人群的焦点,可现在还是如同从前一样,不,唐心语给她的阴影越来越大,甚至有些无法挣脱。
“别看了,有些人就出生在罗马,你终其一生都赶不上。”墨三太太站在田婉婉的身侧,严厉叮嘱她,“你把自己负责的事看紧一点,今天我可不想在亲戚面前丢了面子。”
田婉婉微闭了下眼睛,掩下自己的阴郁,声音柔软:“知道了,妈。澜清呢?”
“自己的老公不看好,问我我怎么知道。”
墨三太太实在有些厌烦田婉婉那个不能给儿子添助力,反而不停拖累儿子在墨老爷子心目中形象的娘家。真搞不懂儿子当初怎么会鬼迷心窍到这种地步,抛弃林家这么好的岳家,而选择田婉婉。
田婉婉见墨三太太走过她,从容地与各位亲戚觥筹交错,气得肚皮都有些发紧。她赶紧摸了摸高隆的肚子:“不气,不气,妈咪向你保证,该是你的一分不差。”
唐心语被各种香水味熏得有些胸闷了,找了个借口退了出来,回头见墨一帆正跟几个男人着话,便没有过去,找了一个偏厅坐下休息。
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唐心语抬头一看,墨澜清推门而进。
唐心语站起身来,无论墨澜清是不是有意的,她都不想两人单处一室的场景被别人看见,惹来闲言碎语。
谁知墨澜清一看唐心语见到他就要走的样子,有些受伤,语带哀意:“心心,我们之间非要搞到这种地步吗?”
唐心语严肃回敬:“看来你又忘了辈分,请叫我婶婶,侄子。”
唐心语特意在“侄子”两字上加了重音,目光坦然地直视墨澜清:“如果侄子没其他什么事,婶婶就先回去了。你叔长时间看不到我,会着急。”
墨澜清无奈地后退一步,看似让路,身体却刚好挡在门口:“心心,我只是想跟你好好道个歉。”
唐心语口气凉了几分:“你快点,给你三十秒。”
“心心,你就这么不想跟我有接触?是你真的不愿意原谅我,还是……”墨澜清顿了顿,问,“还是他管着你,不准你跟我见面?”
唐心语这才抬眼看向墨澜清,嘴角微翘。灯光照在唐心语白瓷般的脸上,泛着淡淡的柔光,如纯洁的天使。
墨澜清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唐心语:“你是对别人的评判标准过低了,还是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和我先生过得很幸福,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好珍惜来弥补以前错过的时光,哪里有空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唐心语着这些话时,一脸理所当然地微笑着,却让墨澜清跟吞了一大块冰块似的,寒意从心底慢慢滋长到手心。
唐心语甚至不愿意伸手去推开墨澜清,而是绕过他走向门口。
“你真的了解他吗?他表面装着没有野心,暗地里又隐藏着实力争权夺利,你能保证他娶你不是别有居心的吗?”
墨澜清攥紧了拳头,垂在身侧,极力控制着自己此时不要去拉住唐心语,只能心存不甘地从牙缝里憋出这句话。
唐心语头也不回地离开,冷冷地抛下了一句:“最没有资格别人,就是你!”
墨澜清望着唐心语决然离去的背影,颓丧地松开了拳头,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听不见:“我只是……”
是啊,对于唐心语来,最没有资格指控“娶你是别有居心的”这句话的人不正是自己么?自己一方面同唐心语存续婚约,一方面为了真爱与田婉婉勾搭成奸,可是……
墨澜清在这一刻真的后悔了,恨不得时间倒回几个月前,什么事情都还没有暴露的时候,他一定会好好地跟田婉婉断得一干二净,坚持履行和唐心语的婚约。
如果唐心语知道墨澜清此时的想法,心里一定会嗤笑。
他们之间根本不是墨澜清出轨事情败不败露的问题,而是她根本不是之前的唐心语了。
唐心语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走廊那头站着的田婉婉。刚见过墨澜清那糟心玩意儿,现在又碰到了另一个糟心玩意儿,唐心语实在没有心情应付她。唐心语视田婉婉如空气,目不斜视地越过她,进入正厅,自始至终都没有跟她过一句话。
唐心语回到墨一帆身边时,视线从他的双腿上滑过,想着墨澜清的那些话,心里忍不住怀疑,墨澜清是不是知道墨一帆双腿没有残废的事情了?
那他会不会拿着这个当把柄来攻击墨一帆?所以今晚墨老爷子才会放出试探墨一帆的信号?
唐心语摸着手提包里的手机,想走到旁边去。
刚起身,墨一帆就回身拉住唐心语的手腕:“你去哪?”
墨大少爷端着酒杯,笑呵呵:“不是吧,你把弟妹管得这么严?”
旁边几个人或多或少地露出惊讶的表情。墨一帆他们都知道,一向是不近女色,清心寡欲,一心都扑在事业上,连突然同唐心语结婚都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事情。今日一看,才知道刚才唐心语回答墨老爷子的话不是托辞,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墨一帆抿了抿唇角,嗓音低沉醇厚:“是我离不开她。”
众人稍稍错愕,没想到墨一帆会在大家面前,以这么直白的方式承认唐心语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唐心语有些耳朵发热,原先看着墨一帆的视线不太自然地撇开,抬起手指勾起自己垂落下来的发丝到耳后,随后嗔怪道:“我只是去给修瑶一个电话,马上就回来。”
墨一帆松开了唐心语的手腕:“好……等下,外套披上。”
唐心语接过墨一帆的外套,略微快步地走向一边的露台上,身后是一阵别有深意的哄笑声。
好不容易平缓了情绪回来的墨澜清,站在人群的外围,听到了墨一帆的话,目光黯然了下来。
田婉婉远远地看见墨澜清的神色,手心紧了紧。
唐心语,你真是只狐媚子……
唐心语扫视了一圈,看到周围没人后,调出楚安的号码拨出去。
“喂?墨太太?”楚安好像十分意外此时唐心语会电话给他。
“楚少,新年好!一帆的秘密是不是泄露出去了?”
唐心语开口第一句就直接问了,就是不想给楚安心理准备的时间,听他的反应来判断下一句话该怎么。
对面的楚安显然被惊到了一下,静了三秒后才大笑出来:“他哪有什么秘密?是不是在外面窝藏了情人被墨太太发现了?墨太太,这一点我可以替你发誓,其中肯定有误会,墨少绝对是没这贼心也没这狗胆……”
“你知道我在什么!”唐心语果断断楚安的哈哈,语速加快,“你知道墨家有些人,巴不得揪到他的把柄。你再跟着他一起瞒着我,我就终止林氏和悦凯集团的合作。”
楚安急忙道:“不是,墨太太,我真的不敢,我真的不知道你在什么啊。”
楚安心里开始焦虑了。斯蒂安暴露的事情他不知道墨一帆有没有同唐心语过,唐心语今天这口气显然是知道了墨一帆的事,但知道得不完全。如果他现在没经过墨一帆的同意,就告诉唐心语,谁知道后面墨一帆会怎么收拾自己。
唐心语估摸着楚安开始慌了,他可能会一边拖着自己,一边联系墨一帆,但他肯定没想到墨一帆的手机在外套口袋里,而外套现在正披在唐心语的肩头上。
果不出所料,墨一帆的手机响了,屏幕显示了“楚安2”的字样。
唐心语使了个坏心眼,把响着铃声的手机凑近了自己的手机,笑道:“听到了么?”
“……听到了。”楚安忧郁了,他没有想到唐心语还防着这一手。
唐心语:“楚少,你还想临时串供啊?”
楚安忙道:“不敢不敢。”
威慑的目的达到了,现在要采用怀柔政策。
唐心语放缓了语速,声音柔和了许多:“楚少,我也是担心他。我不想他在帮助我的时候,自己又被人抓住了把柄。”
楚安轻叹了一声:“可不是嘛……”
一听到楚安这么,唐心语心猛地提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手僵住了。
她刚才只是随口这么一,想诈一诈楚安,没想到……
楚安在那头唠唠叨叨,把全部倒出来了:“之前墨太太忙着整垮唐思雨唐瑞峰的时候,墨少不忍心看你这么辛苦,就暗中动用斯蒂安这枚暗棋,假装来势汹汹地去同唐思雨争夺项目,唐思雨一看出现了竞争者,急于求成就通过质押股份来换资金签订了合同……”
唐心语眼睑茫然地眨了一下,她以为唐思雨之前还要考虑一下,后面又急轰轰地同意了元总监的提议,是因为自己那天在医院里刺激何碧莲的效果。
“后来墨少又使唤了斯蒂安CEO朝唐瑞峰露了露口风,好像要拉唐瑞峰一把的意思,唐瑞峰就上当了,整天扒着克瑞斯……就是斯蒂安CEO,墨少在美国的同学,没空去留意唐思雨的动作。”
唐心语知道墨一帆找人去拖住唐瑞峰,但具体找谁墨一帆没有告诉她,只叫她安心,会给她办好。她真的不知道斯蒂安背后的主人是墨一帆。
唐心语咽了下口水:“这个秘密是怎么泄漏出去的?”
楚安:“可能是最近斯蒂安跨领域的行为太频繁,太突然,所以引起某些有心人注意了,我们也在查。墨少交代斯蒂安,近期暂时不要有其他动作。”
唐心语:“我知道是谁,你们去查查墨澜清。”
楚安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卧槽!肯定是因为斯蒂安插手城西那块地的事,让墨澜清注意到了斯蒂安。我之前就跟墨少过了,过早暴露这枚暗棋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这样容易把原来各怀心思的墨家人迅速聚拢在一起,统一把矛头对准他。可他那夜不知发了什么神经,就要……”
唐心语明白楚安的意思。墨家人本来实力都相差不大,各自为谋,相互竞争,现在突然发现墨一帆的实力高出了他们每一个人一大截,必然引起大家警惕,决定联合起来先搞掉墨一帆。
墨一帆为了帮自己,计划外暴露了自己的实力,现在成了墨家人的活靶子。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从头到尾,墨一帆都没有把他的暗中帮助告诉自己的意思。如果不是今天,唐心语听到墨澜清的话,敏感了一些,哪里会想到要找楚安求怔?
墨一帆就想这样暗暗替自己遮挡掉所有的风风雨雨吗?
唐心语无力地张了张嘴,想要同楚安些什么,冷冷的风就灌进了自己的嘴里,堵住了她的嗓子眼。
楚安马上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过多的,墨一帆既然瞒着唐心语,自然是不想让她太过于担心。夫妻俩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外人不应该插手过多。
楚安赶紧补救:“墨太太,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墨少有自己的计划,就他这么腹黑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吃亏的?你不用忧心。”
唐心语挂了电话后,墨一帆的手机来了信息。
楚安发了一个告饶的表情:“墨太太太机智了,我实在瞒不过呀~”
唐心语默默地按灭了手机屏幕,两手插兜回到大厅。
墨一帆似乎在随时看着露台这边的门,唐心语一进大厅,墨一帆就看见了她。目光牢牢地笼罩在唐心语的身上,直到她走到自己面前。
墨一帆握了握她的手:“怎么聊这么久?手都凉了。”
唐心语露出一个真心的笑颜,捏了捏他的指尖:“聊得开心嘛。年夜饭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唐心语推着轮椅,陪着墨一帆穿行在一堆笑容满面,皮下却各怀心思的人群中。
今晚进入墨家老宅时,唐心语觉得有墨一帆在身边,觉得心安。可现在她的心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要站在墨一帆身边,给他力量。
墨家的年夜饭很盛大,摆了八桌。这一顿年夜饭,菜肴虽然昂贵精致,可唐心语没吃多少,脸上的肌肉都快要笑僵了。
偌大的一栋金灿灿的房子,是闵城多少人想要攀着交情进来的,可唐心语不喜欢随时要面对着不同心思的量,也厌倦要随时揣测别人的每一句话。
吃过年夜饭,墨一帆领着唐心语去向墨老爷子告别。
墨老爷子挽留了几句。
墨一帆坦然道:“爸不是要让我们早点给您报上好消息吗?我们这就回家给你准备好消息去。”
这样的事以这样冠冕堂皇的形式出来,也只有墨一帆了。唐心语只要在他身边做出娇羞状就没她的戏份了。
唐心语开车,墨一帆照例坐在后排。
唐心语几次通过后视镜瞟向墨一帆,在年夜饭上喝了几杯酒的墨一帆微醺,闭着眼睛。
到了一个路口时,前面好像发生了交通事故,好几辆车堵在了一起,把路口堵得水泄不通。
“大过年,怎么出了这样的事呢?”
唐心语微微叹息,希望前面交通事故里的人没出什么大事。她略微思索,就转了方向盘,抄了一条路。
路的路灯就昏暗了许多,唐心语放慢了车路,忽然听到“啪”的一声响,车身晃动了几下。
唐心语看来一眼后视镜,稳住了车身,缓缓停了下来,回头对墨一帆:“好像车胎扎到了什么东西,你等一下。”
墨一帆目光灼灼地盯着侧方,喝道:“别下车!”
可是,晚了!
急性子的唐心语已经拉开了车门,一脚迈了出去。
路边突然蹿出好几个人影,一把制住唐心语,在唐心语正要抬脚向后踹向男人的关键部位时,一截冰冷横在她的喉咙处。
唐心语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各种念头。
商场上的对家?墨家的人?抑或是……唐家?
坐在车上的墨一帆在看到歹徒把锋利的匕首横在唐心语的雪颈上,瞳孔一紧。
他身侧的车门被拉开,相同的匕首也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后座的另一侧车门被拉开,两手被一次性塑料圈捆得紧紧的唐心语,被推搡了进来,撞到了墨一帆的肩膀上。
墨一帆一伸手要去扶,脖子上就一阵刺痛。
唐心语大喊:“住手!我们不动!”
唐心语费劲地将自己的身体紧挨着墨一帆坐好,架在墨一帆脖子上的匕首才松了一些。唐心语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帮人有四人,每个人戴着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的黑色头罩,统一的黑色工装服。一人把风,一人换车胎,两人各持着一把匕首横在唐心语和墨一帆的颈动脉上。
分工明确,训练有素。
唐心语试图想同歹徒做下协商:“你们要钱么?我可以双倍给你们。”
没有一个人吭声,但横在颈动脉上的匕首向下压了一些。
换车胎的人迅速换好车胎,启动了车子,往城外开去。
见车窗外已经越来越偏离城里的主干道,墨一帆镇定道:“如果他们收了你的钱,违背了雇主的意愿,就不要在这条道上混了。”
唐心语调整了下气息:“你很清楚嘛,不会你原来也干过这种买卖吧?”
墨一帆气息一顿,换了一种开玩笑的口吻:“不好意思让墨太太见笑了,我只是恰巧比墨太太见多识广那么一点点。”
唐心语接着趣:“大过年的,也难为各位好汉黑灯瞎火地窝在草丛里这么久,等我们。”
四位歹徒:“……”
见四位歹徒依旧不吭声,唐心语故作讶异:“不会刚才路口的那个交通事故也是你们干的吧?”
四位歹徒:“……”
唐心语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刚才我还在叹息,不知道谁家的年会不好过了。”
四位歹徒:“……”
见怎么也撬不开四位歹徒的嘴,唐心语手背悄悄地去碰墨一帆的手。
谁知手才刚移动了一寸,横在劲动脉处的刀就压了下来。
唐心语叫了起来:“哎呦,轻点轻点,我只是被各位的气势吓到了,想靠着我先生近一点。”
墨一帆抿着的唇线忽然翘了翘。
坐在唐心语身侧的那名歹徒,威胁一般压了压手里的匕首,唐心语感到细嫩的脖颈处一阵火辣。
墨一帆斜眼瞟见了唐心语的脖子,冷声道:“冲我来的就冲我来,你们不要动她!”
见唐心语坐直了身子,匕首又松了松。
唐心语倒吸了一口冷气,埋怨着墨一帆:“你看你,平时多不会做人,搞出这么多仇家,害得我都被牵连了。你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墨一帆看见了唐心语对她眨了眨眼睛,配合道:“要不然唐老师来教教我,怎么做人比较好?”
“首先,遵纪守法,违法的事情当然不能做。命都没了,赚来的钱还怎么享受……”
坐在唐心语身侧的歹徒听不了唐心语念经一样的唠叨,忍无可忍地出声:“安静!我们要抓的就是你!”
唐心语一愣,没想到这群亡命之徒真的是冲自己来的。
墨一帆眉目微敛,掩下眼底的凶光。
唐心语轻松地耸耸肩:“那这样更好办了。你们的雇主只要求你们抓我,那是不是可以把他扔下车了?”
“不行!”
墨一帆同一时间冷喝起来。
唐心语没有理会墨一帆的暴怒,继续跟着歹徒扯:“如果你们功课做充分了,应该就知道我们今晚从墨家出来就是要回林家一起守岁的。如果林家超过十点都还没见我们回去,肯定就知道我们出事了。我是外公的心头宝,我一失联,他老人家一定会报案的……”
墨一帆:“不许了!”
唐心语跟没听见似的,语速越来越快:“你们现在还开着我们的车,警察很快就可以找上来。所以坚持用这辆车不是个明智的选择,等一下你们肯定会弃车。”
墨一帆:“我不同意!”
唐心语厉声大喝:“你给我闭嘴!”
唐心语神情越来越肃然,语速不停:“我先生是一个坐着轮椅的残废,你们带着他,无论乘车还是步行,他都会成为你们行动的累赘。既然雇主要的只是我,就扔了他。你们少担风险,还能拿到酬劳,何乐而不为呢?”
唐心语敏锐地觉察到其他三人都看向了她身边的歹徒。
很好,她已经找到了四人中的头头。
她身边的歹徒微微点头,车子开得更快了,直接驶到了荒郊野岭处,确实是一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歹徒拉开了车门,搜走了墨一帆身上的钱包和手机,然后蛮横地连人带轮椅推下了车。
“哐当——”
“嘭——”
光听声音,就知道摔得有多重。
唐心语心脏抽痛了一下,随即不停告诫自己要冷静。
她的掌心里还捏着刚才墨一帆被扔下车之前,塞到自己手里的袖扣。
袖扣一头是尖的。
唐心语并不是有多么舍己为人的伟大精神。因为在两人作为人质的情况下,身体上有弱点的墨一帆显然更容易不引起歹徒的警惕心。
他们都认为墨一帆只是一个走都走不了的废物,等警方找到他时,不定他自己就先饿死在荒野里了。
但是,唐心语把唯一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墨一帆身上,因为她知道他没有残废。
其实在心底,唐心语还有另一个原因。
墨一帆留在这里,一定会为了保护她而站起来与歹徒发生冲突,这样墨一帆伪装残废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墨一帆已经为了自己提前暴露了本应该隐藏的斯蒂安,现在再为了自己暴露身体的秘密,唐心语觉得自己承受不了。她不能一味心安理得地享受墨一帆的付出,她也要为墨一帆做些回报。
保住他身体的秘密,又能让他尽快报警提供线索,这样做,怎样都不算亏。
唐心语听见身体里的血液不停冲撞血管的声音,她握了握藏着袖扣的手掌。
一定会有办法的。
如唐心语之前所的,车进了山后,歹徒就拉扯自己的下车,跌跌撞撞地往树林里走去。
歹徒浇了两桶汽油到黑色卡宴上,扔出了一只着的火机。
“嘭!”
一声巨响。
火光迸溅,金属板四处横飞。
唐心语浑身一震,脚下的高跟靴子被拽下,扔到了树林里。整个人被拖着踏入了一条河。冰凉的河水很浅,还没没到唐心语的腿肚。顺着河水水流的方向走了大概二十分钟,走到唐心语的脚都快被冻麻木的时候,终于被扯上了岸。
他们登岸的地方显然也是特意挑选的,都是厚厚的杂草,根本留不下任何足迹。
一路上,唐心语都在心里默默数着秒数,计算着自己行程的时间。还没计算完,又被扔上了一辆越野车,头上被套上一层黑色的塑料袋。
唐心语在心里暗暗地咒骂了几句,完全看不见外面的景象,越野车行进的路线也是绕来绕去的,把唐心语整得快要吐了。
等好不容易被歹徒扛起来,扔到地面上时,唐心语才感到心里微微踏实了一些。
被困的手指悄悄抠着身下的地面,满是泥土,周围没有一丝声音,但有一种金属生锈的味道,可能是废弃的仓库。
唐心语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恨不得调动起所有的感官去判断自己身处的位置。现在离墨一帆被扔下车的地点大概过了快五十分钟的路程,中途又是下水又是换车。
墨一帆他……
真的能找到自己吗?
唐心语握紧了袖扣,锋利的尖端微微刺进自己的掌心。唐心语怕痛,她得靠这种方式来保持清醒,又不敢真的刺太多血出来,怕被发现。
掌心传来的刺痛感令唐心语七荤八素的脑子,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
她感觉三个歹徒守在旁边,一个歹徒出去电话了。
既然是冲自己来的,唐心语实在想不到别人了,只有唐瑞峰。没想到唐瑞峰真的狠心到去害亲生女儿的性命。
唐心语有些后悔,她当初就不该心软,顾及着林彤的感受,现在留虎为患。
那唐瑞峰绑架自己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泄愤?还是钱财?
根据歹徒们自从把自己扔下来后,就没有再搭理过自己,唐心语倾向于后者。
一想到歹徒会电话去林家,勒索钱财,唐心语就急得额角太阳穴突突直跳。林家该会乱成一锅粥吧。
唐心语不知道自己等了有多久,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特别漫长。漫长到她觉得自己的眼皮子很重,快要支持不下去了。
“啪!”
忽然间,唐心语听到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
室内光线一下子消失,陷入一片黑暗中。
周围响起了几人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