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A+A-

    “王董,你怎么在这里?”

    唐心语飞快地瞟了一眼墨一帆的脸色,意料之中的不悦。环住墨一帆劲腰的手在他背后安抚式地拍了拍,唐心语朝王董露出商务性的笑容:“真巧啊,王董也有这么好的兴致来瑞士滑雪?”

    王董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倚在栏杆上,对唐心语遥遥地举了一下咖啡杯:“好风景在哪,我就追逐到哪。”

    唐心语觉得王董这句话别有深意,本能地觉得不要在这句话过多追究的好。她笑了笑:“王董好雅兴。”

    王董透过金丝细边眼镜看着唐心语,温文尔雅道:“我送给唐姐的新婚礼物,唐姐可还喜欢?”

    唐心语有那么一秒的迟钝,印象中她并没有收到来自王董的礼物,可王董不是这么一个爱虚张声势的人,他有就一定是有。如果唐心语没有收到,那答案只有一个,她的新婚丈夫墨一帆私下把王董送来的新婚礼物处理掉了。

    这个问题的确认当然不好在王董面前,她悄悄勾起墨一帆的指头,笑道:“我和我丈夫都很感谢王董的新婚礼物。”

    唐心语眼底的刹那间疑惑没有逃过王董的眼睛。王董没有揭穿:“唐姐喜欢就好。”

    唐心语认真地纠正道:“既然王董都已经送我们新婚礼物了,也请记得下回叫我墨太太,要不然我怕我家墨先生要不开心了。”

    王董微垂着头,闻着缕缕咖啡香,轻轻地笑了起来:“你们两个人认真起来的模样,还真是相似。”

    墨一帆轻轻地冷哼一声。

    唐心语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幸福笑容,略微羞涩地瞥了冷面的墨一帆一眼:“有些人大概就是命中注定的。你们聊,我先进去磨两杯咖啡。”

    唐心语离开墨一帆的怀抱,走入室内,回头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墨一帆背靠着栏杆,两臂摊开,姿势慵懒闲适。如果不是看到墨一帆眼里的冰霜,任谁都会以为墨一帆正在同一位好友闲谈聊天。

    唐心语站在落地窗前,定了几秒钟,才去开放式厨房里找咖啡机。

    王董的视线跟随着唐心语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阳台上的一排盆景中。

    “王董,你最好不要起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有些人或物不是你可以觊觎的。”墨一帆斜睨着隔壁阳台,把王董看着唐心语背影的眼神尽收眼底。

    王董丝毫无被当场捉到的窘迫,反而大大方方地坦诚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墨少这么紧张是对自己不自信呢,还是对她不自信?”

    墨一帆指尖轻轻叩在冰冷的木质栏杆上,望着落地窗内,在琉璃台前忙碌的倩影:“我们信任彼此,可怨不得有不长眼的狗出来碍眼。”

    面对墨一帆的指桑骂槐,王董一饮而尽杯中的咖啡:“墨少很害怕我跟她见面吧,很害怕我把在美国的那些光辉岁月讲给她听?或者是……”

    王董看着墨一帆叩击栏杆的指尖停了下来,微微一笑:“或者是害怕墨少伪善面具下的真实面目被她知道后,离开你?”

    墨一帆手指握住栏杆,正向王董,话语如同从深谷寒潭里捞起来一样,沉甸甸的,又带着透骨的冰寒:“王董,你大概是这辈子都不想回美国了吧?”

    王董随手把空的咖啡杯搁在台子上,儒雅斯文的外面有些皲裂,露出一丝丝阴冷:“墨少,当你看到我能站在这里,就应该知道你那点失信黑名单的伎俩,我根本不放在眼里。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期待着能以墨少好好重新一次交道。”

    王董目光落在墨一帆笔直的双腿上:“之前看到你残废的样子,我替你感到十分惋惜,觉得即便我赢了你我也不会开心,因为我胜之不武。可现在……我兴奋极了。”

    王董的语气由一开始的阴冷,慢慢狂热起来:“能再次有机会和你同台竞技,好好清算多年前的那笔旧账,真是……埃瑟琳在上天保佑.”

    一听到这个名字,墨一帆眼底的冰霜有一片片碎裂的痕迹,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才沉声道:“我建议你不要提到这个名字。我不认为她听到她的名字从你口中出来会感到开心。另外,你也不用做这样无用的激将法,这对我不管用。”

    王董瞅了一眼铁灰色的天空,仿佛埃瑟琳真的在天上看着他们一样:“墨少这样话,可真让人伤心呢。我们曾经有那么令人怀念的岁月……”

    看见唐心语端着两杯咖啡出来,墨一帆掩下眼底的情绪:“有些岁月,你怀念珍视,但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唐心语娇嗔道:“好像开始下雪了,你们不进房间么?”

    屋内的暖光灯从唐心语身后照出来,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墨一帆冰冷的心瞬间转暖,单手插兜迎了上去,揽过她的肩头:“外面冷,我们进去吧。”

    唐心语眉眼弯弯:“好。给你那杯加了两勺半的糖呢。”

    墨一帆低头,在唐心语的前额印下一个浅吻。

    两人交颈依偎的剪影落到扶着栏杆的王董眼里,天上开始飘起一片一片雪花。王董轻轻地呵了一口气,白雾在眼前朦朦胧胧,把他的眼镜片都模糊住了。

    王董就这样站在夹杂着雪花的冷风里,静静等着眼前的视线重新恢复清明。

    “呵,一文不值么?埃瑟琳,你听见了么?这就是你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做出的冷血评价啊……”

    雪山里的夜幕比其他地方更早降临。

    唐心语点了私人影院服务,随意挑了一部片子播放。客厅里有壁炉,间或还发出一声轻微的柴火“劈里啪啦”的声音,火苗的影子在墙壁上欢快地跳跃。

    墨一帆提了一支红酒,捏了两只高脚杯过来:“在看什么?”

    唐心语视线凝聚在家庭影院屏幕上:“一部日本的片子,《情书》,岩井俊二导演的,你看过么?”

    墨一帆随意扫了一眼屏幕,屏幕上的画面是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得起起伏伏,一个男孩衣着不羁,坐在窗台上看书,然后随意地抬眼看向镜头。

    单单这个画面,就知道这部电影是墨一帆不太感兴趣的类型,可他看着唐心语注意力已经完全融入在电影情节中时,墨一帆只能轻叹一声,顺从地坐在唐心语的身边,揽着她的肩,抖开毯子,盖在两人的双腿上。

    唐心语嘴角噙笑,在毯子下边将自己的脚搭在墨一帆的脚背上。

    墨一帆浅酌了一口红酒,舌尖在口腔内前颚上轻扫,感受红酒在舌尖润滑而过。

    屏幕上,女主角藤井树坐在日式榻榻米上,拆着信件,大片大片学生时代的回忆开始闪现。

    唐心语轻轻惋惜道:“唉,好遗憾噢,我念书的时候怎么不好好谈一场恋爱呢?不定当时也有一个藤井树在哪里偷偷暗恋我呢。”

    墨一帆搁下酒杯,把被踩住的脚背缩了回来。

    唐心语视线还在屏幕上:“真的,我念书时就已经收过好多情书了,可是他们的字都写得好丑。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没有谈过一场校园里纯情的恋爱,真的好遗憾呢。”

    墨一帆扯着嘴角,又重新端起酒杯。

    唐心语只觉得脚有些冰,贴着墨一帆的裤腿跟着往回缩,把自己的脚丫子塞到墨一帆的两腿之间,接着絮絮叨叨:“你,当时我跟一个青葱少年谈恋爱,毕业以后跟他结婚,过着平静的日子,那我们还会不会相遇呀?”

    陷入电影情节的唐心语,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和书中的唐心语了。她自然而然代入的记忆是穿书前自己的学生时代。

    唐心语忍不住在想,如果她不那么拼事业,找一个平凡的人嫁了,生儿育女,那她还会不会穿进书里,遇见墨一帆呢?当时已经有配偶的她,还会再爱上墨一帆吗?

    在唐心语不着天际地胡思乱想的时候,墨一帆忽然伸手扭过唐心语的脸,俯身吻了下去,舌尖撬开唐心语的桃花唇瓣,醇香的红酒液顺着唇舌渡入她的口中。

    冷不防被灌了一口酒,唐心语下意识咽了下去,惊讶地捂着自己的嘴,看着重新坐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墨一帆。

    唐心语推了他一下:“干嘛?听我刚才那样讲,生气了?”

    墨一帆冷呵一声:“我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么?”

    唐心语又推了推他:“真没生气?”

    墨一帆坚决否认:“没有。”

    唐心语重重地捏了一下墨一帆的手臂:“没生气你咬我这么重干嘛?!”

    墨一帆:“……我没有生气。”

    嘴里着没有生气的人,脸上的肌肉确实紧绷着的,没有多余的表情。

    唐心语又气又好笑地将头靠在墨一帆的肩膀上,指尖在墨一帆的胸口上画着圈:“但是世界没有这么多如果呀,当下的此时此刻,我们是在一起的就好啦。”

    墨一帆一把抓住唐心语画圈的手指头,捏在手心里,反复摩梭。

    刚才听到唐心语的假设时,墨一帆心里就没有来由的一阵烦躁,好像有一大团棉花堵在心口一样,让他忍不住有些患得患失。

    得上天眷顾,他重活了一次。对万事都有所准备的墨一帆,唯独对重生这一件事毫无办法。他不知道上天会一直眷顾着他,还是在什么时候忽然间把这份眷顾收了回去。

    这一点是胸有城府的墨一帆即便拼尽全力,也无能为力的地方。

    一想到这里,墨一帆长臂一身,把唐心语牢牢圈在自己的怀里,感受着唐心语的心跳贴着自己的心跳,听着唐心语的呼吸和自己的呼吸起起伏伏,才感到略微安心。

    墨一帆的手臂刚劲有力,仿佛是在用劲全身力气来抱紧自己一样。

    唐心语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他。墨一帆目视前方,电影屏幕上的光线变化倒映在墨一帆的瞳孔里忽明忽暗。

    唐心语抬指去抚摸墨一帆紧抿的唇线:“干嘛抱这么紧?怕我跑走啊?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哪里有如果的事呀。你傻不傻……”

    墨一帆没有吭声,只是轻轻吻着唐心语的指尖。

    唐心语的心都要被墨一帆这突如其来的脾气给暖化了。她从来没有发现墨一帆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

    只要唐心语在他的身边,墨一帆就……

    归有所处,

    枝有可倚。

    唐心语无声的笑了。她不再去做些乱七八糟的假设。无论她穿书前会不会结婚,穿书后会不会遇见墨一帆,这些都已经被远远抛出唐心语的大脑。

    她只要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珍惜与墨一帆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就行了。

    人生有这么多种可能,她唐心语一介凡人怎么能搞得清楚所有的事情。

    唐心语调整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窝在墨一帆的怀里,继续聚精会神地看电影。

    墨一帆感到唐心语的脚心有些冷,用自己的大掌握住唐心语巧的玉足,替她捂热。

    唐心语原先冰凉的脚暖和了过来,舒服地晃动了下脚趾头,挠地墨一帆的掌心痒痒的。墨一帆的手指绕过唐心语不断作乱的脚趾头,在她脚心里划来划去。

    “哈哈哈,好痒啊……墨一帆,你给我停下!”

    唐心语再也忍不住,急忙把脚往回缩,整个人躲在墨一帆的怀里,笑个不停,连散在墨一帆臂弯微卷的发梢也在不停随着笑声颤动。

    墨一帆试干了唐心语眼角笑出的泪珠,捧着唐心语的脸,吻了下去。从卷翘的眼睫毛,眼睑,鼻尖,再到唇瓣,吻了又吻,百亲不厌。

    唐心语感到臀下墨一帆身体的变化,立即撑着他的胸膛直起身来,坐回沙发上:“好啦好啦,不许吵我了,我电影还没看完呢。”

    墨一帆有些无奈地把手臂搭在唐心语身后的沙发背上:“是谁先闹我的?”

    唐心语关起耳朵,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催促墨一帆坐好:“现在不许吵我,前面一大段我都没看到呢。”

    落地窗外,洁白的雪花一片一片地飘落,转眼就把阳台装饰得银装素裹。

    落地窗内,壁炉温暖,有电影,有红酒,有爱人在身边。

    安稳岁月。

    无不静好。

    梦想中的生活应该也就是这样的吧。墨一帆望着唐心语的侧脸,忽然心里有些后悔,他应该早一点把唐心语捆在自己身边的。

    他们之间已经浪费了不知多少时间。

    电影里,藤井树跋涉在雪地里,对着雪山那边呐喊,把她隐秘的心思宣泄而出。

    唐心语心里一阵激荡,眼角有些湿润了,搂着墨一帆的腰:“好感人啊……”

    墨一帆看了看电影画面,又看了看唐心语眼角的晶莹,有些不解:“感人么?她这么喊其实很危险,如果周围环境不是冰川地形,很容易发生雪崩。”

    本来预想着墨一帆能温柔地抱住自己,深情告白“我爱你”的唐心语:“……”

    她果然不应该对钢铁直男抱有期望!

    随着电影屏幕暗下去,客厅里的光线也昏暗下去了。

    墨一帆搭在唐心语腰间的手开始不老实了,在毯子的遮盖下,开始顺着唐心语的腰线摸索而上。

    唐心语抬手戳着墨一帆坚实的胸膛:“不老实啊!”

    墨一帆俯身,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唐心语的前额上。明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近距离地望着唐心语的瞳孔。沉沉的眸光,仿佛要把唐心语所有的神智都吸进去一样。

    墨一帆声音低沉,在视线模糊的情况下,好似深海静谧处的海妖,悠悠蛊惑道:“墨太太,我已经忍了一场电影的时间了,别再折磨我了。嗯?”

    身下不一般的触感和温度清楚地告诉唐心语,墨一帆这句话的真实性。

    即便是光线昏暗,也挡不住唐心语脸颊发热,耳朵尖泛红。

    唐心语避开墨一帆如有实质的视线,连话都得不太通畅了:“你怎么老想着要……做这种事……”

    墨一帆微凉的薄唇贴在唐心语发热的耳朵尖上:“对于这件事,我每天都想,只要你出现在我视线里,我就想。我对和你一起做这件事,很上瘾。”

    唐心语轻拍了一下墨一帆的脸颊,低声骂道:“臭不要脸!”

    墨一帆唇角微翘,揉着早在自己怀里软成一汪春水的唐心语,戏虐道:“可是墨太太也很喜欢,不是吗?”

    唐心语伸出手指去捏墨一帆的唇,把他的唇捏成鸭子嘴巴:“别了!你不要脸,我还要点脸呢!”

    墨一帆一把托起唐心语,让她的臀部坐在自己的双臂间,吓得唐心语立即搂住墨一帆的脖子,好让自己不要摔下去。

    “墨一帆,太高了,你放我下去!”

    “不放,因为我不要脸呀。”

    墨一帆边抱着唐心语边往卧室走去,重重地把唐心语扔在弹性极好的大床上,震得唐心语长发在半空中飘荡了几下。

    墨一帆扯开自己的上衣,扑了上去。

    “啊……唔……”

    ……

    夜还很长。

    卧室外的雪花落在窗台上,好像都快要被卧室内的温度给融化了……

    隔日清,经过一夜的飘雪,整座雪山愈发显得洁白无暇。

    墨一帆和唐心语穿着滑雪服,抱着滑雪装备,乘坐观光缆车去滑雪场顶端。唐心语新奇地趴在观光缆车的玻璃上,望着大片雪松林在自己的脚下越来越,而雪山尖离自己越来越近,兴奋极了。

    墨一帆像看着一个孩子一样,抱过唐心语的腰,把她按在座位上坐好:“别乱动。”

    唐心语眼睛里都闪烁着激动的星星:“墨一帆,你知道吗?我可喜欢滑雪时那种自由的感觉,清冷的空气从耳边‘呼呼呼’地刷过,好像所有的烦恼和忧愁都被甩在脑后一样。”

    墨一帆淡笑:“你喜欢就好。”

    唐心语忽然又有些丧气:“可是我滑雪的机会不多,所以技术也不太好,待会儿你可别笑话我。”

    墨一帆握住唐心语,给了她安定的力量:“没事,我在。”

    唐心语恍惚了一下神,又想到了那个被绑架的夜晚,墨一帆也是这样对闭上眼睛的自己:“我在。”

    唐心语搂着墨一帆,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滑雪服上的拉链有些冰凉,晃在唐心语的脸前。唐心语垂眸看着不停晃动的银色拉链头,安心地笑了。

    等唐心语两人下了观光缆车,宽敞绵长的滑雪道展开在两人眼前。

    墨一帆亲手替唐心语戴上护目镜,仔细地检查她身上的装备,才开始套上自己的滑雪板,两手拄着滑雪杖,对唐心语:“你先滑一段我看看。”

    唐心语一撑滑雪仗,立即就冲了出去。

    墨一帆心头一跳,马上跟了上去。唐心语的滑雪姿势不上标准,但她胆子很大,飞身就出去了。

    看着唐心语有些不稳的身形,墨一帆心惊肉跳的,喊道:“慢一点,滑雪杖刹一下。”

    唐心语没有回头,比了一个大拇指的姿势,示意自己没有问题。墨一帆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几秒钟就赶上了唐心语,与她并肩。

    唐心语侧头隔着护目镜冲着墨一帆灿烂一笑:“要不,我们来比赛?”

    “不行!”墨一帆立即否决,“昨晚才大雪,你经验不够,万一哪里有危险的地方被大雪覆盖了,你判断不准确。你跟在我后面,沿着我滑过的路线走。”

    墨一帆先唐心语七八米,在滑雪场里身姿矫健,像一道利索的闪电。

    唐心语望着墨一帆凛冽的滑雪风格,笑了笑,跟他的性子倒是差别不大。

    唐心语跟在墨一帆身后,顺着滑雪道而下,中间几次墨一帆不放心地停下来等她,唐心语才知道墨一帆的滑雪技术这么好,赶得上教练级别了。

    墨一帆快到滑雪道尽头时,朝着唐心语比了一个手势,指了另一个方向。唐心语顺着墨一帆的手势拐到了另一条的滑雪道上,正疑惑着刚开始还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冲出滑雪道的人,怎么带头犯规的时候,拐了一个弯,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冰凌。

    墨一帆一个漂亮的急刹,滑雪杖在雪地里一插,溅起一片飘飞的细雪。

    唐心语怀心思顿起,惊慌失措地大叫:“墨一帆,我刹不住啦!”

    墨一帆赶紧扔掉自己的滑雪杖,跳过来伸开双臂抱住直扑过来的唐心语。唐心语的冲劲太大,直接把墨一帆扑到在一个大雪堆上。

    唐心语抓起一大把雪堆在墨一帆的头上,哈哈大笑:“谢谢你英雄救美噢!”

    墨一帆哪里还会不知道唐心语在戏弄她,拍了拍自己头上的雪,拉着唐心语站起来,细心地一一扫去唐心语身上的雪花,语气责备又掺着宠溺:“别胡闹了,乖。”

    唐心语拉着墨一帆,好奇地看着眼前一大片冰凌,问道:“干嘛带我来这里?”

    这里之前应该是一片湖,现在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湖面上有一半被一个岩洞遮盖住了。岩洞上的冰雪融化向下流,遇上急来的冷气流,凝结出一串串冰凌,形成冰凌树林。

    墨一帆搂着唐心语的肩膀,温声道:“你不觉得这里漂亮吗?来看看也好。”

    并不觉得眼前的冰凌有什么特别的唐心语:“……”

    既然来了就跟着墨一帆绕了冰湖一圈,然后墨一帆四处看了看,用滑雪杖挖了一个雪洞,而且还有要挖就要深挖的趋势。

    唐心语不解地看着他:“你挖个洞干嘛呢?”

    墨一帆头也不抬:“看下有没有宝藏。”

    唐心语无语:“这里哪有什么宝藏?就算是有,怎么可能等到你来挖?”

    墨一帆:“你就站在那边看风景,我很快就好了。”

    并不觉得这边风景有什么好看的唐心语,狐疑地盯着墨一帆的背:“你今天有点儿奇奇怪怪的。”

    墨一帆手上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回了一句:“你今天怪漂漂亮亮的。”

    唐心语正要嗤之以鼻地嫌弃墨一帆这一句十分不走心的夸奖时,眼尖地看到墨一帆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扔进了深挖出来的雪洞里,然后迅速埋上。

    不是好要挖宝藏的么?怎么自己先埋上了?

    填完雪洞的墨一帆拍了拍自己的手,重新帮唐心语检查好装备,两人回酒店。

    重新回到滑雪主道上时,滑雪道的那头突然蹿出一个滑雪者,就往唐心语的方向冲过来。唐心语确实技术不好,一时来不及避开。

    “砰——”

    电光火石。

    跟在唐心语身后的墨一帆迅速插到唐心语身前,与蹿出来的那名滑雪者撞了一个正着,两个人团成团,在雪地里摔了一个四仰八叉。

    唐心语急忙刹住,差点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慌忙地脱掉了滑雪板,扶起墨一帆:“墨一帆?墨一帆?你怎么样?要不要紧?还能走吗?”

    看到唐心语急得嘴唇都在发抖,墨一帆撑着自己的滑雪杖站起来,宽慰道:“没事,你别担心。”

    唐心语见墨一帆能站起来,口齿清楚,才稍稍安心,甩头就冲着窜出来的滑雪者大喊:“你怎么滑雪的?你知不知道这样突然蹿出来,很容易撞到人的!你不会滑雪的话,就……”

    唐心语看到那个人摘下了护目镜,声音戛然而止,心里在刹那间闪过千万种念头。

    唐心语冷下了声音:“王董,真是巧啊!”

    王董还坐在雪地里,朝着唐心语歉意地笑道:“抱歉,许久没有滑了,技术有些生疏。没伤到你们吧?”

    唐心语看着王董的眼光里都是深深的探究:“伤到了,王董可以负责赔偿吗?”

    王董伸出手掌:“在谈赔偿之前,还烦请唐姐拉我一把。”

    墨一帆伸出胳膊挡在唐心语面前,向王董探出了滑雪杖。

    王董看着递到眼前来的滑雪杖尖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撑着自己的滑雪杖起来,看着墨一帆:“墨少,多年不见,英姿倍增啊。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受伤了。唐姐可以在安顿好墨少后,来同我谈赔偿。”

    唐心语忍着心头的怒意,捡起滑雪工具,招呼了一辆电瓶车,扶着墨一帆上车。

    王董正想跟着上车,唐心语就催促着司机离开:“师傅,我包车。我们跟他不是一伙的。”

    王董目送着电瓶车去往酒店的影子,笑意收敛,掂了掂自己手心里的滑雪杖:“全美排名第二的滑雪俱乐部成员,哪里能这么轻易受伤呢?唐姐,你要心身边的狼呀……”

    唐心语半抱半扶着墨一帆回到酒店房间,看着墨一帆扶着自己侧腰的样子,担忧道:“墨一帆,我们叫车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你这样子,我很担心。”

    墨一帆坐在床边,唐心语赶紧摆弄好枕头,好让墨一帆靠着舒服一些。

    墨一帆看着唐心语为他忙前忙后的样子,牵着她的手:“你不用担心,我只是一时偏到筋了而已,躺一下就好了。”

    唐心语想伸手去揉墨一帆的侧腰,但有不敢使劲:“你确定?”

    墨一帆低笑着替唐心语勾起散落下来的发丝到耳后:“怎么?不相信你老公?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而且还是男人最重要的腰,我怎么会掉以轻心呢?”

    唐心语刚想握住墨一帆的手,立马改成一巴掌扇开:“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嘴皮子?看来真没怎么样!”

    墨一帆调笑道:“墨太太是在担心自己今后的性福么?”

    唐心语:“……”

    还能出这么耍流氓的话,应该是真的没有什么事。

    墨一帆凑近唐心语,轻笑道:“墨太太不必担心,再不济,墨太太也可以坐上来,自己动。”

    唐心语眼皮一颤,绯红立即在白皙的肌肤上显现出来,蔓延到脖子根。唐心语一巴掌推开墨一帆厚颜无耻的脸:“我去餐厅取餐上来。”

    唐心语脚步有些慌乱,难掩落荒而逃的味道。她清楚地听见身后传来墨一帆毫不掩饰的大笑声。

    唐心语低骂了几句,出了房间,去了餐厅。

    酒店的餐厅在一楼,三面都是玻璃墙,可以看到酒店外不同方向的不同雪景,很漂亮。入住酒店这么多餐,唐心语和墨一帆都是来餐厅用餐,边赏景,边聊天,好不惬意。

    可惜今天不能惬意了。

    唐心语翻看了一下今日主厨菜单,点了几样菜肴,请他们送到酒店房间。正要进电梯时,看到了酒店大堂一角有一家旅游纪念品的店。想到还没有给林家人他们买礼物,唐心语决定先去那边逛一逛,反正她现在也不想回去看到墨一帆那张老流氓的脸。

    进了商店,各式各样的雪山特色纪念品,琳琅满目。

    唐心语闲逛的脚步在一排铜锁面前停了下来,她看到旁边的英文提示:“提供刻字服务”。

    唐心语用英语问了销售员:“你好,请问这些铜锁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热情的售货员笑着介绍道:“我们这里有一个地方叫阿弗洛狄忒谷。阿弗洛狄忒是我们西方掌管爱的神。在阿弗洛狄忒谷里,有一个常年结冰的冰湖,传只要两个相爱的恋人手牵手围绕着那个冰湖走一圈,再把刻着两人名字的铜锁深埋在冰湖边上,就能得到阿弗洛狄忒神的祝福。两个人就会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唐心语越听越觉得这个介绍十分耳熟,不就是东方情人谷啦,爱侣桥之类的故事么?

    实在的,用墨一帆的话来,其实就是旅游景点开发一个地方,专门用感人的爱情故事诱导人消费的手段吗?

    要是墨一帆听到售货员的介绍的话,一定会……

    等一下!

    手牵手围绕着冰湖走一圈?

    刻有名字的铜锁埋到湖边?

    这些怎么……这么有熟悉感?!

    不就是墨一帆今天刚做了一遍的事情吗?

    唐心语有些难以置信,那个对圣诞节欢乐气氛都能直白为商家赚钱的大好时机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他绝对不可能相信的故事,做出这种幼稚的事?

    唐心语连忙详细地问了阿弗洛狄忒谷的方位,正是墨一帆今早最后带她去的地方。

    唐心语忽然觉得有一种被雷劈到毁三观的感觉。她掏出手机调出墨一帆的照片,问售货员:“这个男人是不是来过这里,买过这样的铜锁?”

    售货员看到唐心语和墨一帆的合照,先称赞了一句两人天作之合,然后抱歉道:“昨天不是我上班,今天我还没有见过他。”

    唐心语有些遗憾地收回手机,心里琢磨着回去要怎么盘问墨一帆,又不会引起他察觉。

    售货员看到唐心语买了这么多纪念品,又想了一个办法:“姐,我知道了。每一个来这里买铜锁的人我们都会帮忙刻上他们的名字,我帮你去查一下订单就知道了。”

    唐心语眼睛一亮,和售货员两人趴在柜台上翻阅订单,翻没十来页就看到了熟悉的字迹。

    “唐心语,墨一帆。”

    是墨一帆刚劲有力的钢笔字。

    猜测得到验证的唐心语,一时有些不出话来。为了一个瞎编出来的故事,一向对这些营销噱头一清二楚的墨氏准掌门人墨一帆,居然背着自己做了这样幼稚的事,来向神灵许愿两人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还生怕自己笑话他,偷偷摸摸地挖坑,埋铜锁。

    这还是那个商场上,令对手闻风丧胆的墨一帆么?

    唐心语此刻哭笑不得。

    一想到墨一帆伤了腰,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酒店房间里,唐心语就逛不下去了,和售货员道过谢后,拎着买到的纪念品,匆匆忙忙进了电梯。

    谁知道,电梯门一开,就看到了一张唐心语一点都不想看到的脸。

    “唐姐,真是好巧。”王董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风度翩翩,随便站出去都是迷倒不少少女的形象,“能三番几次遇见唐姐,我们真是有缘分呢。”

    唐心语提着手提袋,目不斜视地进入电梯:“我要上了,王董不出去么?”

    王董抚了抚金丝细边眼睛,挡着电梯门:“唐姐,在滑雪场撞伤了墨少实在是不好意思,恳请唐姐能抽点时间同我谈一下赔偿的事情。”

    唐心语看着王董眼里的精光,笑了笑:“去餐厅吧,我刚好有餐要取。”

    唐心语率先走出电梯,进了餐厅,选了一个较僻静的地方坐下。

    王董拉开唐心语对面的椅子入座,环视了下四周:“我竟然不知道这家酒店的餐厅有这么好的景致。”

    唐心语曲指敲了敲桌面:“王董,你找了谈赔偿的借口,不就是想千方百计地避开墨一帆,跟我些什么吗?那现在还不?”

    王董目露欣赏:“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唐姐的眼睛。”

    唐心语忍着不耐烦,看着腕表上的时间:“不要拍马屁。如果你再东扯西扯,我就走了。”

    王董好整以暇:“唐姐,你这么仓促地就同墨少结婚,你对他的过去了解多少呢?你应该在结婚前,多问问我关于墨少的往事。我敢保证,即便是楚少都不如我了解的多。”

    唐心语摊了一下双手:“真是遗憾,我已经结婚了,事实也已经无法改变了,看来今天我们的谈话没必要进行下去了。”

    完,唐心语就要起身离开。

    王董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餐桌上,成功地令唐心语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照片上有两个人,站在一片特色的建筑前,看起来拍照的地点是在国外。

    一个是墨一帆,另一位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唐心语没有见过。

    墨一帆目视镜头,嘴角微挑,他身侧的姑娘则侧头看着他,笑得十分甜蜜。单凭这一眼,唐心语就有一种直觉,这位姑娘和墨一帆有什么故事。

    王董对唐心语的反应意料之中:“唐姐,我是真的希望你不要被墨少欺骗了。照片上的女孩就成了墨少取得成功的垫脚石。你能保证你不会是他千千万万垫脚石中的一块吗?尤其是……”

    王董加重了语气:“尤其是唐姐的背后是林家,这可是墨少在墨氏争权夺利的强大助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