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刚过，街上开始张灯结彩，一簇簇红的黄的堆砌出热火朝天的新年味道。

    何嘉绮坐车路过商业街，看到一群孩子整齐列队排在一个化妆丑面前，满怀期待等着他手里变幻的气球。

    她突然想起自己时候，过年一家三口上街的情形，那时候她大约三四岁还走不了远路，父母轮流抱着她，父亲给她买吃食，母亲热衷将各种发卡别在她头上。

    埋怨年味淡的都是大人，不同时代的孩对于年味的印象迥异，长大再回忆却总是快乐无限。即使后来她对父母的记忆支离破碎，也永远记得他们曾经的温情爱护。

    综艺播出后反响意外的好，何嘉绮在节目里的表现可圈可点，加上各种营销号对她综艺感和真性情的营销，让她火了一把。

    节目方嗅觉灵敏，立刻送来下一季续约合同，何嘉绮还犹豫着，麦白直接以档期冲突为由推拒了。

    何嘉绮以为他一定憋了大招，结果人家：“这种生活类综艺最喜欢炒嘉宾cp博热度，虽然这一期是XX和XX，粉丝们可都期待着你和XX。到时王总发起火来，你能担还是我能担？”

    何嘉绮心里不能再认可，嘴上却质疑他职业操守，麦白转身就将去年最热的一个综艺合约甩到她面前，耀武扬威的翻白眼：“不是客串，是常驻！我没操守有能力！”

    那段时间圈子里出了件不大不的事，一位三线导演的太太公然在微博上开撕，点名某女明星不知廉耻，勾引自家丈夫。

    虽然她没拿出任何证据，只是空口白牙的咬定，依旧得到多数人的同情和支持。不少知情者跳出来佐证真实性，网友们义愤填膺跑到第三者微博下谩骂，硬是将对方骂到关评。

    这是公开的情况，没公开的是这位太太在圈内实际颇有人脉，她联络圈内数位导演太太形成联盟，一起封杀这位女明星。

    娱乐圈各种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何嘉绮听得多了兴致缺缺，没有深入探究的心思，还是陈雪告诉她这位被点名封杀的女明星是孙慧语。

    何嘉绮感觉蹊跷的不是孙慧语的行为，她知道那位三线导演的太太是个颇有能力和心计的女人，跟着丈夫白手起家，虽然隐身幕后却一手提携了自己的丈夫，让他受到资本垂青，他的才华才有机会得到世人认可，两人的伉俪情深一度传为业内佳话。

    两人是夫妻，也是战友，他是她的成就。就算孙慧语事件是真，她不可能为了出口气，为了毁掉孙慧语的名声，连累自己和丈夫好不容易得来的名誉？

    何况还有数位“惹火上身“的导演太太？

    她把疑惑抛给麦白，麦白老神在在喝着她点的茶，：“猜出来了还问我？”

    “我不太确定。”

    “你可以问他。”

    “我不想问他，才问你。”

    “我的还不是听来的传言。”

    “从你嘴巴里出来的传言保真。”何嘉绮乐颠颠给他添茶，彩虹屁吹到天上，“您可是金牌经纪人麦白，业务能力全国第一。”

    呵，麦白飞她白眼，品鉴式慢饮了，有的没得闲扯一通，吊足人胃口，才认真正事。

    “孙慧语当初为了搭上王默费了不少劲，先是有重要的东西给他看，你也知道王默为人，别人越是煞有其事，他越不让人如愿。后来孙慧语通过蒋南的助理走的路子，据当时是在夜阑，王默就给了她十分钟，几天后她就拿到瑞银出品的某热门IP剧女二的合约。”

    听起来像是等价交易，何嘉绮皱眉：“你很早就知道这事？怎么没跟我？”

    “当时你们刚分手，你成天浑浑噩噩要死不活，我敢这些刺激你？”

    “交易而已，又不是……“

    何嘉绮没下去，以当时的情况谁又敢这件事不会是一段风月故事的开端。

    麦白看出她所想，叹气：“其实我知道的时候也比较晚了，当时那部剧的制片方有联络过我们，我看角色人设跟你刚拍完那部重合度挺高，你又不怎么在状态就以档期为借口推了，现在想王默当时什么动机还真不好。“

    “孙慧语当时到底跟他了什么？”

    “不知道，据当时只有蒋南在场。”

    “为什么后来会有那么多传言？”

    “一个得了甜头拼命想炒作，一个放任她炒作。”

    “既然放任，如今的局面又是怎么回事？”

    呵，麦白又是一个白眼：“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装傻，似懂非懂，需要你盖棺定论。”

    “……”

    麦白：“总的来就是炒作的人尝到甜头，贪心不足，而开始放任的人后来不想放任了要收网，干干脆脆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至于为什么突然不想放任了，不需要我了吧？”

    何嘉绮抿抿唇，心里滋味复杂。

    孙慧语对她的恶意不是一天两天，她俩高中同校不同班，那时候的孙慧语还叫孙蔷，跟现在一样外向活泼，因为家境优渥又无人管教，成天跟校内外的混子混在一起，成绩差不服管，好在不随意欺负人。

    在何嘉绮和肖然结伴放学后，孙慧语曾直接找到她问她是否肖然女友，何嘉绮不是，她笑嘻嘻递给她一封情书让她转交给肖然。

    她当晚转交给肖然，肖然当时也收了，只是不知道那封信为何出现在教学楼的垃圾桶，被人撕烂又被人重新用透明胶带粘好，在学生堆里传阅。

    孙慧语在放学路上堵了她，扬言要划她的脸，当时挡在她面前的除了肖然，那个后来因扎伤肖然被开除的男同学也有出面帮她话，孙慧语才不情不愿的放她走。

    此后直到高中毕业，孙慧语都没给过她好脸色，如果迎面碰上，她看她的目光必定怨毒又愤恨，嘴巴里指桑骂槐，不干不净。

    高考后她没再见过孙慧语，直到进了娱乐圈，某次两人都应邀参加某个晚宴，她才知道对方改了名叫孙慧语。两人都不再是四六不懂的学生，作为戴着面具生活的职场人，至少能维护表面上的体面。

    何嘉绮还在发呆，麦白：“孙慧语跟杨导的事不是空穴来风，杨太太能做到这步必然是有更好的东西跟她交换，至于那群不怕非议的导演太太，就不光是金钱利益可以收买的了。”

    他叹口气，眉宇间有点担忧：“王默虽然将因果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但动作这么大，王家人肯定不会毫无反应，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麦白在娱乐圈手眼通天，任何幺蛾子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和耳朵，但跳出这个圈子，他能预判到的事情就有限了。

    何嘉绮没有告诉他，她在选择回到王默身边的一刻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王家人已经对她客气过一次，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传言她唯一被王默带着见过王家人的，可是真，也可是假。

    那是王默堂哥办的一场家宴，宴请对象是王家年轻一辈所有嫡系旁支。这样的场合通常没有人会带男女朋友出席，除了已婚夫妻，其余要么订婚，没订婚也是家族认可可以联姻的对象。

    那场宴会后不久，王默的母亲就派人过来请她，地点是王家在近郊江边的一处四合院。也是那一次后，她考虑一个月，最终下定决心和他分手。

    王默的母亲姓傅，单名一个潼字，五十多岁，因为保养得益看上去比实际年龄了一轮不止。她出生云城老牌世家傅氏家族，是上一辈傅家家主的独女，这辈家主的幼妹，真正金樽玉贵的富家姐。

    何嘉绮见到傅潼的第一眼就被震惊到。

    她很美，不是那种潋滟生辉的惊艳之貌，她的美在骨不在皮，是从锦衣玉食堆砌的金樽玉贵，是教养出来的高贵优雅，是经历风雨的宠辱不惊，是美妆华服营造的宝相庄严。

    傅潼对何嘉绮很和气，或者可以是关怀，她询问她一路来是否劳累，身体是否已经恢复好，爱吃哪种口味的茶点，就是想见见她让她不用紧张。

    何嘉绮觉得傅潼这一点处事方式跟王默很像，对待不喜欢的人和事，明明目光是淡漠的，态度也叫人感觉尊重和放松。因为他们深知疾言厉色除了降低自己身份，对解决事情无任何裨益。

    简短的几句客套过后，傅潼直入正题。

    “我从来不过问王默在外面的荒唐事，今天见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之后你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

    何嘉绮来之前想过很多傅潼可能会的话，甚至承前启后的方式都想过无数种，实在没想到是这样不痛不痒的一句，她甚至连一个态度都没摆，全然把决定权交给她。

    她疑惑的望着她，恭敬：“您请。”

    傅潼微笑：“不急，等他到了。”

    他？是王默吗？何嘉绮心头惴惴的，却并不敢多问。

    约十分钟后，有佣人进来跟傅潼低声了句什么，傅潼便请何嘉绮坐到茶室一侧的屏风后面。

    过了一会儿，茶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伴随着脚步声和一道清冽的男声。

    “妈。”是王默。

    他等傅潼回应，让他坐才坐下，解释：“临出门接到舅舅电话，来晚了点。您今天没出去？”

    傅潼是个有规划的人，一周七天，细分到每个半天都有不同规划，她今天本该去王家老宅看两位老人。

    傅潼解释：“你奶奶跟罗老太他们约去听歌剧，我晚些时候再过去。”

    王默“嗯”声，母子俩一时无话。

    还是傅潼先开的口。

    “你还跟那个明星在一起？”她语气平常，带着丝不屑。

    “她叫何嘉绮。”王默声音清冽，隐隐有种不容人质疑的强势。

    傅潼神色微凝：“准备什么时候断？”

    “好好的为什么要断？”

    “你当初不是只是玩玩，这么久还没玩腻？”

    王默怔了怔，抬头看着傅潼，目光警惕，“您今天找我是为了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带她去王晟家什么目的，你不用跟我这儿试探，你跟陈家的婚约解了，嘉城有的是合适的人，怎么着也轮不上你胡闹。“

    傅潼到这里语气渐渐重了，王默依旧平平淡淡：“想多了，我就带她去玩一下，没你想的那些。”

    “无论有没有，你趁早给我断了。”傅潼，“我上次给你提的郑家那丫头下个月回国，到时候你俩见一面，合适就选个日子定下来。”

    “不合适呢？”

    “王家和郑家一向交好，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哪里配不上你？”

    “何嘉绮开始跟我的时候也清清白白的。”

    “王默，你别学你老子那套！”

    “我学我爸什么，您。”

    “……”

    傅潼吸口气勉力压住怒气，她素来进退有度，喜怒不形于色，是个即使和颜悦色也能给人压迫的人，这辈子的所有失败都来自自己的丈夫，所有的失态则都奉献给两父子。

    王默见傅潼被自己气得不轻，怕将她逼急了迁怒到何嘉绮身上，便软了语气表态：“您放心，我跟她过我不会娶她，她不是那种贪心不足的人。”

    傅潼不悦的看着王默，想到屏风后面的何嘉绮，有些事不能提只能憋着。她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也不再跟王默废话，冷冷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非要留她在身边，是因为尹玥对不对？”

    尹玥是谁？何嘉绮的心提起来，她们又有什么关系？

    王默没答应，傅潼：“你这些年一直在这个问题上跟我唱反调，不就是恨我当初拆散你们？”

    “过去这么久的事，你又提起来做什么？”

    “如果不是她跟尹玥长得像，你会这样不管不顾的？为了她跟你爷爷犟，跟陈家翻脸？”

    “陈若澜杀了我孩子，我不该翻脸？”

    “如果不是陈若澜闹那出，你还准备让她生下来？”傅潼拔高声音，“你玩归玩，在这方面一直比你堂哥做的好，怎么就在她这里出了事，你她不贪心？”

    “那事不怪她。”王默声音也高了点。

    “我就问你一句，你留她在身边是不是因为尹玥？”

    茶室内死一般的沉寂，何嘉绮徒劳的望着屏风，这道屏风是上好的叶紫檀，看制式是明清时候皇宫旧物，整木雕刻，上头飞龙云海，活灵活现。

    她看不穿外面，外头也看不到里面，她只能在心里期盼着他能不，就算他她不配她都愿意。

    许久，那头传来王默极轻微的一声叹。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现在提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你找个替身算是什么事？”

    “太专情不是好事。”傅潼见他沉默，收了脾气动之以情，“我也是为你好，你也知道老爷子现在更偏心谁，虽然傅家现在能给你助力，等你舅舅不管事了呢？有个得力的岳家总是好的。”

    在傅潼满怀希冀的注视下，王默终于松口应承。

    “知道了，她的事我会处理好。”

    “那尹玥呢？”

    “她现在过得很好，您不要去扰她。”

    听到这两句，何嘉绮漫到眼角的泪水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出的王家，外面明明阳光明媚，她周身冷得如坠冰将。她后来问过王默好几次，她想他只要跟她一句他爱她，她就留下。可是他始终没有。

    熬过一个月，她终于跟他提了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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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这点屁事肯定不配成为本文虐点，你们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