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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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压制,听得程阮阮一颗心脏莫名一紧。

    真生气了?

    程阮阮这样想着,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逼仄狭窄的楼道一路往下,空荡荡的,似乎还有一阵阴风吹着。

    要是这时候宁野把她掀下去,她必死无疑。

    为了不惹怒某个人,她选择乖乖闭上嘴巴。

    她的动作,身前的人虽然没看着,但也感受到了。

    不知道她那脑袋瓜又在想什么,宁野无奈笑了一声,没好气了句:“你是孩子吗?”

    程阮阮满头问号。

    这家伙,占据优势就开始骂了她是吗?

    她程阮阮就算处在劣势,那是任人拿捏的人吗?

    她往前一扑,用力贴住前面的人,然后双手用力一锁,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有种今天你要是敢把我掀下去,我就带着你同归于尽的架势。

    她就这样用身体锁着前面的人,恶狠狠地:“你谁孩子呢!”

    宁野因为她这个动作又僵了一下。

    半晌,男人又叹了口气,,我是孩子,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他如此依顺,倒是让程阮阮诧异了一下。

    她突然有个想法,男人或许并不是生气,可不是生气,又是什么呢?

    没等她想出答案,他们已经到达七楼。

    宁野将她放下来。

    她也就停止瞎想。

    有些尴尬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她昂着下巴,了声谢谢。

    昏暗中,宁野看了她一眼,没回话。

    她觉得男人怪怪的,不过对方偶尔确实让她捉摸不透,她现在也没功夫琢磨,就干脆转身去敲门。

    等了好一会,门才开。

    来应门的是个身材胖胖的男人,语气带着不耐烦:“干什么?”

    程阮阮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

    她眉头微微一皱,还是耐心问道:“请问,这是宋丽家吗?”

    男人闻声将她量一番,将门又开了一点,靠在门扉上,问:“有事吗?”

    程阮阮:“我是南城市慈善……”

    “进来吧。”她话未讲完,男人突然伸手向她抓来,她心下一惊,忙想着要退,后背却撞上一个宽阔胸膛,与此同时,宁野的手一把钳住了男人的手腕。

    那男人似乎才注意到站在黑暗中的宁野,脸上一红,大叫到:“你们他妈的谁啊!”

    宁野推开他,将程阮阮护在身后。

    男人骂了一声,试图关门,宁野反应迅速,一伸腿将门挡住。

    男人关门不成功,大吼着:“你他妈有毛病吧,跑人家里来闹事,赶紧滚听见没有!”

    程阮阮怕宁野跟男人起来,准备拉走宁野,但就在这时,门缝里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她一下听出来,那声音是在喊救命!

    宁野回头对她:“报警。”

    那男人闻言,脸色一白,用尽全力往门上撞来。

    宁野的腿还挡在门缝里,程阮阮来不及多想,伸手去拦,就感觉手上先是一麻,接着就火辣辣疼了起来。

    冷汗瞬间就冒了她一身。那一刹那,她感觉自己眼前都黑了。

    她看到宁野一脸担心问她有没有事,她摇摇头,想自己没事,结果男人已经回过头去。

    一声闷哼,那个胖男人被宁野一脚踹翻在地。

    大门被撞开,宁野一脚踩在男人胸口,提着拳头就往男人脸上砸。

    等程阮阮从疼痛中反应过来时,男人脸上全是血,已经看不出一丝完整的地方。

    男人起初还在喊着狠话,后面变成了尖叫,最后直接变成了有气无力的求饶。

    程阮阮被吓到了。此时的宁野凶狠到让她觉得陌生。

    架的声音吸引来邻居。有人走进屋子里,将原本躺在地上的一个女人扶了起来。

    有人过来劝架,可是一下就被宁野甩开。

    看那架势,他像是要把面前的男人死才摆休。

    程阮阮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去拉宁野。

    她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宁野拉开,男人红了眼,还要继续。

    她用尽全力抱着他,一声声叫着宁野,叫得声音都沙哑了,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宁野撑开她的肩膀,低头来看她。

    来不及收敛的神色带着股渗人的凌厉,看得程阮阮第一次对他生出一股胆怯的感觉。

    而不等她后退,脸上一阵温热,宁野的手腹轻轻摩挲过她的脸颊,带来一阵麻痒。她才发现自己哭了。

    疼哭的。

    宁野冷着脸来拉她的手。

    程阮阮的手此时没了知觉,被他一把就拽了过去。

    原本白皙的手此时红彤彤的,掌背的地方已经开始肿起来。

    男人的脸颊明显紧绷了一下。他两只大手轻轻捧着她的那只手,问她:“疼吗?”

    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然的沙哑。

    程阮阮本来想不是废话么,能不疼吗,一抬头看到男人看着她的一对眼睛微微泛着红。

    不知怎么的,程阮阮一下没绷住,眼泪又一次流下来。

    大姐平日里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种皮肉苦,一哭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

    她这一哭,对面的人明显就慌了。

    他一边伸手拼命给她吹着手,一边又给她擦眼泪,从未这么手忙脚乱。

    可是不管他怎么做,程阮阮就是停不下来,他的心也跟丢在油锅里似的,又躁又疼。

    最后他干脆双手一揽,将她用力扣在怀里。

    他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脑勺,:“不哭了。”

    程阮阮一向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像是情绪按钮失了控,特别是听到宁野那声温柔的不哭了,她哭的更凶了,甚至哭的抽了起来……

    最后一行人全都去了医院。

    还好,程阮阮的手只是轻微夹了一下,没有伤到骨头。

    那个女人身上有点皮肉伤,医生帮忙处理了。

    男人被宁野得有点严重,需要住院。

    有人报了警,警察过来询问情况。那个女人直接站出来,宁野跟程阮阮是为了帮她。

    警察似乎是认识女人,摇着头叹了口气,做了个简单的口供,就离开了。

    女人过来向他们道歉。

    对方显然就是程阮阮要找的宋丽。

    宋丽抹着眼泪,:“是他拦着不准我出去,要钱也是他要的。”

    程阮阮看着宋丽脖子上的淤青,一时不知道什么,更不敢想象,要是今天他们不来,她会遭受什么。

    一阵沉默后,宋丽主动问起她还能不能去参加那个活动。

    程阮阮哪有理由拒绝她。

    路上时,宋丽向程阮阮了男人对她的暴行:“要不是看着孩子,加上我自己的年纪也大了,我早就跟他离婚了。”

    宋丽才三十岁,出来的话却瞻前顾后。

    程阮阮想点什么,最后只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胳膊以示安慰。

    宋丽看到她的手,又慌忙道歉。

    程阮阮再三表示没事,甚至忍痛挥了挥手,对方才不放心地收回目光。

    车很快就到了艺术馆。

    看到面前的灯壁辉煌,宋丽明显有些胆怯。

    程阮阮让她不要害怕,一路牵着她走了进去。

    为了不让人多想,程阮阮将宁野的西装搭在自己受伤的手上。

    活动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其他人早就进入白屋。

    王莎本来一直在着急,这会儿看到程阮阮带人过来,才松了口气。

    她快步走来。

    程阮阮跟宋丽交代几句后,宋丽便跟着王莎进到了白屋。

    一路看着对方进了屋子,程阮阮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手上的疼痛这会儿也变得明显起来,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一直在旁边注意着她的宁野,闻声立刻看过来,甚至伸手想要掀开西装,立刻被她拦住:“别,我没事。”

    宁野半信半疑看她一眼,到底是没再动。

    只是眉头微皱,整个人显得有些颓靡。

    从医院出来,程阮阮就注意到他的情绪。

    她想要点什么,宁野反而先开了口。他:“抱歉。”

    程阮阮一脸不解看着他,想这是她自己弄的,跟他无关,又听他:“我失职了。”

    一句话,像一个拳头堵在了程阮阮的喉咙口,让她莫名一阵难受。

    回来的路上,她一度以为他刚才那些表情是出于本能的某种关心,现在想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程阮阮啊,程阮阮。她在心里嘁了自己一身,抬头又恢复了往日的那副霸道模样。

    用完好的那只手搓着他的胸膛,她:“你还知道呢,这是第一次,要有下次,我一定投诉到你公司去!”

    他站在那里任她搓着,不知道想到什么,下颚绷了绷,须臾,了声好。

    程阮阮收回手:“去给我拿杯喝的来,渴死了。”

    他嗯了一声,转身往侍者的方向走。

    程阮阮看着他的背影,原本努力维持朝气的脸慢慢冷下来。

    这时候王莎走过来。

    她伸手一把揽住程阮阮,问:“怎么样,我教你的若即若离?”

    程阮阮:“您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王莎听出进展不够顺利,撸着袖子,:“嗨,等我再下去研究研究,给你再献上一记!”

    程阮阮本来想算了,这时候司仪过来提示她画画好了,可以进入拍卖环节。

    她嗯了一声,恰好陈免端着两杯酒过来:“阮阮,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她没回话,但还是接过对方的酒一骨碌喝下了半杯。

    干燥的喉舌瞬间湿润,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往一边的讲台走去。

    在她身后宁野刚刚拿了酒过来,正要递给她,看到此情此景,悻悻然收回了手。

    陈免注意到这个细节,冲他嗤笑了一声。

    全场除了王莎,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王莎看看宁野,看看陈免,又看看台上的程阮阮,突然觉得,她们家阮宝完全把她教的若即若离掌握,并已经自主进入海王篇,不禁欣慰地笑了一声。

    讲台上,程阮阮让大家注意过去,了几句简短的介绍,便邀请主办人王娇娇上台讲话。

    王娇娇上台先是介绍了活动细则,以及感谢大家的参与,最后还不忘夸奖这次活动的策划方绿色橄榄,接着就进入拍卖环节。

    一共十幅画。

    出自孩子之手的画作,虽然很多都很稚嫩,但又有种别样的美感。加上是慈善项目,来参加的都是大老板,十幅画拍出来不菲的价格。

    拍卖会结束后,就是酒会。

    也就昭示着活动成功了大半。

    有了刚才王娇娇的点名夸奖,这时候好几个老板过来跟程阮阮和王莎敬酒,表示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合作。

    到酒会结束,两个人喝了不少酒。

    程阮阮还算站得住,王莎已经不省人事。

    还好王爸爸在这里,回去时直接将王莎带了回去。

    程阮阮和宁野一起送走了今天的参会者。

    等艺术馆的灯光全都暗淡下去时,程阮阮不觉松了口气。

    总算,圆满完成。

    她突然想要抱一抱谁,可身边只有宁野,她想了想,还是算了。

    等工作人员开始扫现场时,程阮阮跟大家了声辛苦,便带着宁野往外走去。

    艺术馆外面的楼梯上坐着个人。

    她一眼认出来,是宋丽。

    她走过去。

    宋丽估计是听到身后的声音,抬手胡乱擦了把眼睛。

    程阮阮意识到什么,示意宁野别过来。

    她自己走到那边坐在了宋丽旁边。

    宋丽发现是她,立刻笑了一下:“程姐。”

    程阮阮问她:“你怎么了?”

    宋丽将一幅画拿出来。

    程阮阮奇怪。

    宋丽:“那个叫何飞的孩子送我的。”

    程阮阮诧异了一下。没想到今天给宋丽画画的人是何飞。

    宋丽笑着擦掉脸上的眼泪,:“程姐,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好看。”

    程阮阮往画上看了一眼。

    站在一束光下的少女,穿着长长的白色纱裙,笑得特别灿烂。

    宋丽有些羞涩:“这是我高中的时候。”

    程阮阮看着白纸上带着笑的少女,由衷地:“好看。”

    宋丽脸红了。半晌,她:“谢谢你啊,程姐。”

    程阮阮怔了一下。

    片刻,程阮阮轻轻一笑,:“今天我收到了好多夸赞,这是第一声谢谢。”

    宋丽笑着:“我自己大学也是学策划的,你真的很厉害。不瞒你,我刚开始知道你身份时,以为只是个噱头。”

    程阮阮早习惯这样的误会,笑了一声,问:“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宋丽摇摇头:“不知道。不过真的很谢谢你,至少,我知道自己一点也不丑。”

    程阮阮不言。

    你也不能指望一个活动就彻底改变一个人的生活。

    宋丽将那张画展在她们面前的空中。

    草坪上昏黄色的灯光映照过来,给画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她又感叹了一声:“真漂亮啊。”

    程阮阮回头看着她的眼睛。她有一对好看的眼睛,黑白分明,闪闪发亮,但因为眼圈的淤青,让人很难会去注视她的目光。

    程阮阮不由点点头,嗯了一声。

    她忽地站起来,:“我要回去了。”

    程阮阮也站起来:“我给你叫车。”

    “不用麻烦啦。”她,“你男朋友还在那边等你呢。”

    着,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宁野。

    程阮阮本来想解释一句,想想还是算了。

    她:“注意安全。”

    宋丽嗯了一声,跟她再见。

    眼看着宋丽走远了,她忍不住叫住她:“喂。”

    宋丽回头。

    她往前走了一步,想了想,:“要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找我。”

    宋丽怔了一下,接着笑着冲她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路看着宋丽消失在艺术馆大门处,程阮阮也没收回目光。

    她站在那里,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

    她知道宁野站在了她旁边。

    她突然想要抱一抱谁,这一次,她确定这个谁就是宁野。

    她回头看向他。

    须臾,她:“你能不能……”

    那句抱抱我还没出口,男人便伸出胳膊,不由分将她轻轻揽进怀中。

    男人宽阔的胸膛包裹着她,她听到他砰砰跳动的心跳,闻到了一股让人安宁的草木沉香。

    她不觉伸出胳膊,用力回抱住他。

    他却突然轻轻哼了一声。

    她感觉不对劲,抬头问他:“你怎么了?”

    他摇头,:“没事。”

    骗鬼呢!程阮阮一把推开他,伸手去抓他胳膊。他很轻巧躲过去。

    程阮阮脸色一沉:“你……”

    她瞪着他。

    就这样沉默着对峙了一会。宁野到底是败下阵来。

    他叹了口气,撸起了衬衣袖子。

    就见他皮肤上,一片可怖的青紫晕染开来。

    程阮阮立刻意识到,她的手之所以没事,是因为他用胳膊给她挡了一下。

    “你?”她抬头去看他,眼睛在闪烁。

    他一脸平静将衣袖放下去,:“没事,回去抹点药就行了。”

    程阮阮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她只能瞪着他。

    他:“真没事,我以前经常受伤,这都没到骨头。”

    程阮阮听了这话,更难受了。

    他看着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嘴角突然一扬,带着些痞气问:“内疚了?”

    程阮阮好气。都这时候,这狗男人竟突然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她瞪着他,想点什么。

    他却又迅速恢复一脸沉着,:“你是大姐,我是保镖,我保护你天经地义。”

    这句话明明充满了上下属的距离感,但程阮阮却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不容忽视的慎重。

    她淡笑一声,:“的跟宣誓似的。”

    他:“是啊。”

    她望着他那对眼睛,忽地有些失神,便忘记了继续问他,是啊,是不是她以为的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