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阮阮跟宁野再次碰面是在她点开这个奇怪游戏的半个月后——那天通过那个游戏莫名其妙‘点’了份外卖,她再也没碰过这游戏——她又不是朋友，随便一颗糖就能哄好。

    半个月后的周一，她难得早起去公司。

    她在楼下等电梯时碰到了王娇娇。

    王娇娇率先向她招呼：“阮阮。”

    程阮阮客气回了句：“娇娇姐,又来朋友公司了？”

    王娇娇脸上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嗯，过来看看。”

    关于程阮阮跟宁野闹掰，虽然宁野没,但王娇娇在男人最近越来越不留情面的处事风格也能感受到一点。

    他们虽然掰了，她倒不至于跟程阮阮闹僵。她又叫对方一声：“阮阮。”

    程阮阮回过头来,一对眼睛澄明透亮：“怎么了？”

    王娇娇看着她那对眼睛,到了嘴边的解释忽然变得难以启齿。

    半晌,她摇摇头,：“没事。”

    程阮阮哦了一声,重新看向电梯。

    今天这电梯格外慢，现在还停在十一楼。

    程阮阮盯着上面的数字,须臾，王娇娇的声音传过来：“阮阮,你知道我来看的朋友是宁野吗？”

    程阮阮一脸受宠若惊：“娇娇姐，你的合作伙伴没必要告诉我吧。”

    王娇娇一顿,又：“你跟宁野……”

    程阮阮一脸平静：“我跟他解约了。”

    王娇娇：“你知道上次的慈善晚会……”

    她王娇娇何时这么畏手畏脚过,不觉有些恼怒，可面对超出寻常淡定的程阮阮,她又有些拿不定态度。

    “我知道啊。”程阮阮又是一笑，接着脸上出现一丝有意的落寞,“起来还有点伤心，我以为娇娇姐你看中的是我的实力。”

    王娇娇忙解释：“对你的实力你不用怀疑，慈善晚会的结果大家有目共睹。”

    程阮阮嗯了一声，看出对这句安慰并不太感冒。

    王娇娇见状,又：“你下次要是策划案有需要合作方的可以找我。”

    程阮阮‘不可思议’看着她，片刻，：“不会又是那个谁的话吧？”

    王娇娇苦笑：“阮阮，我跟他只是合作关系，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这个人，就喜欢有真本事的人。”

    程阮阮又是一笑，：“那先谢谢娇娇姐了。”

    “客气了。”王娇娇着，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都搞不懂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她比程阮阮多修炼几十年，也不需要讨好程家！思来想去，归根结底，还是这姑娘让她莫名有股怜爱感。看到对方，就好像看到年轻的她自己。傲娇自负，觉得天底下所有的人都需要顺着自己，只是这些年，她独自拼，早就被磨平棱角，变成一只千面老狐狸。

    她盯着旁边的程阮阮，想着要是一直有程家的庇护，这姑娘大概一辈子都会维持这种天不怕地不怕，貌似知世故，其实也还是天真的性格吧。

    可程家近些天出了好多问题，她还能这样简单活着吗？

    王娇娇思绪万千，直到一声叮咚的电梯声将她的思绪拉回。

    电梯门开，她愣了一下，旁边的程阮阮也愣了一下。

    电梯里，宁野白色衬衣配着深蓝色西装，休闲西装，没有扣起来，头发分成二八，半边刘海落到眉前，显得下面的一对眼睛漫不经心，加上站姿随意，整个人就显出与往日当保镖那份认真截然不同的慵懒。

    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程阮阮，从那之后，眼神就再也没有移开过。

    王娇娇到底也是见过风浪的，况且在她眼中，人情要比爱情重要的多。

    她冲着宁野一笑，走了进去。

    她本来想为了不让场面尴尬，随口给程阮阮找个借口，谁知道她还未出声，程阮阮自己走了进来。

    程阮阮站在前面，直接无视后面的人。

    她才不会怕他。

    电梯没有上行，而是去了地下车库。

    男人大概是要出去，程阮阮在电梯到达时，悄无声息往旁边走了两步。

    可是电梯到达后男人并没动。

    身后传来王娇娇带着疑惑的声音：“Jo？”

    虽然早就知道了结果，但此刻听到王娇娇喊出这个名字，程阮阮心里还是轻轻咯噔了一下。

    哦，是Jo，不是丁口，她想。男人低沉的声音也在这时在不大的电梯间响起：“有东西忘记拿。”

    因为对方就站在程阮阮身后，她有种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响着的感觉。

    她慢慢呼出一口气。电梯门这时候关闭，她按下十楼，回头问王娇娇：“娇娇姐几楼？”

    王娇娇显然忘记了上次来撒的慌，或是想着都这样了，也不再隐瞒，直接报了十一楼。

    程阮阮按下电梯后，就回头看向上面的数字。

    电梯到1楼又停了，门一开，一群人直接涌了进来。程阮阮下意识后退，那群人挤的凶，她退闪不急，直到身体撞上一片柔软。

    她不回头也知道，自己应该是撞在了那个谁的胸膛上。

    可电梯一瞬间被挤满，她动弹不得。她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还是因为后背感受到的那股心跳而心情复杂。

    还有人往里挤，大家争着报楼层，显然电梯不能立刻走了。

    空气很快被一股早餐的油腥味和汗味充斥。

    程阮阮平日里就是怕碰到这情况，来的都比较晚，今天好不容易勤快一天。

    她屏着呼吸，试着动了动，立刻引来一阵不耐烦的嘟囔。

    她甚至听到身后的人闷哼了一声。

    这狗男人，在想什么！

    程阮阮立刻火了，谁知道这时候身侧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先生，换一下。”

    她一愣，立刻往旁边看去，没有意外，对上宁野的眼睛。

    那她身后是？

    她都不敢回头看了，这时候宁野大臂一挥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她顺势往边上看去，一个比宁野矮一点的中年，正一脸兴奋看着她。估计是刚才趁着人群进来溜到她身后的。

    她想着刚才对方那声喘息，一阵恶心，瞪了对方一眼。

    那人却有恃无恐，甚至还猥琐的冲她眨了眨眼睛。直到宁野丢过去一个眼神，那人才慌忙移开目光。

    猥琐男，欺软怕硬，她气死，这时身体忽地一动，宁野竟将她翻过身，让她面对着面靠进他怀里。

    随着她这一动，人群自然又是一阵抱怨。

    她觉得自己该推开他，可身后的人挤的紧，她连抬头都没有机会。

    她只能被迫靠在他怀里。

    他身上有股清晰的薄荷味，是比电梯的味道好闻太多。

    程阮阮心里原本那股恶心感也很快被他身上的味道冲淡。

    算我欠你一次。程阮阮想着，没有再动。好在，宁野也没了任何动作。

    电梯不知道何时动了，直到停在某一楼程阮阮才意识到。

    她想要回头看，人群中有人恰好叫了一声：“别挤了，包子都挤破了。”

    有人答了声腔：“不想挤你早点来啊！”

    “你怎么不早点来。”

    一群人七嘴八舌吵起来，程阮阮也不敢回头了。

    这时宁野的胸腔轻轻一动，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二楼。”

    她耳朵一痒，往他怀里缩了缩。

    被人群挤到另外一个角落的王娇娇目睹了全过程，移开目光的同时，感叹了一句，年轻人玩的真花。

    程阮阮觉得宁野是故意的，明知道她耳朵敏感。

    她抬头去瞪他，却发现他已经抬起头去。

    她顺着他的喉结看向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男人似乎比之前还要野性了，她这样想着，好半天才移开目光。

    她没注意到，她刚摞开目光，宁野的嘴角就轻轻往上扬了扬。

    电梯继续上行，宁野持续为她报楼层：“3楼，4楼，5楼……”

    每报一下，她就抖一下。

    都快抖成帕金森，可电梯却完全没有因为持续停下出人而轻松。

    可想而知这电梯塞了多少人！她发誓明天再也不早来了。正想着，突然感觉宁野的胸腔又震动了一下。

    哪一楼了？她脑海里叫了一声，听到他：“麻烦让一让。”

    声音未落，程阮阮就感觉整个人被他掰着一转。

    电梯到了十楼，她感觉一阵劫后余生，正要快点挤出去，却觉得肩膀一紧。

    他护着她，在一众盯视下挤出了电梯。

    一共三四步的距离，程阮阮还听到有人讨论的声音。无非就是对他长相的夸赞，她都麻了。

    一出了电梯，她就重重松了口气。

    她模糊了声谢了，转身就往公司走。

    宁野出声叫住她：“阮阮。”

    程阮阮回头瞪着他：“不准那样叫我。”

    他一手抄着口袋，一手指了指胸口。

    程阮阮看过去，看到他白色衬衣上有个淡淡的口红印。

    他嘴巴一扬，问：“怎么办？”

    程阮阮眉头一皱，：“多少钱，我陪你。”

    他：“不用，帮我洗了就行。”

    她自己的衣服都没自己洗过！她瞪着他，想到什么，脸色比翻书还快，很快就变成了冷笑，“行啊，你脱下来，我现在就去卫生间给你洗。”

    没想到宁野应了声好，骨节分明的手就往衬衣纽扣上去。

    程阮阮惊呆了：“你要干什么？”

    他一脸的坦然：“脱下来啊。”

    程阮阮晓得他脸皮厚，没想到这么厚：“大庭广众你知不知道害臊！”

    他却一派洒脱模样：“怕什么，又没其他人，我哪里你没看过？”

    程阮阮：“……”

    “滚吧你！”程阮阮丢下一句话，转身气哼哼回了公司。

    宁野站在那里一路看她回了公司，这才松开捏着衬衣纽扣的手。

    他轻轻一笑，转身从楼梯上楼去了。

    ……

    程阮阮回到公司把宁野骂了千遍万遍，最后不解气，还在纸上画了个人儿，在旁边写了宁野的名字，下面加上丑八怪三个大字。

    写上去后又觉得这有点不符合实际，于是把丑八怪划掉，改成了狗男人，再在娃娃上加上了狗鼻子狗链子，这才稍稍解气。

    王莎一进门就看到程阮阮在生气，发出两大问：“我去，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大早上谁惹你生气了？”

    程阮阮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幼稚行为，忙将纸团随意团了团丢进抽屉，一边道：“努力上班不行？”

    王莎：“马上都过年了，您该努力不努力，不该努力在这临时拜佛呢？”

    程阮阮翻了个白眼：“你今天来这么早？”

    王莎：“别提了，我马上就要出门，那个音乐会的舞台搭建，对方又不满意！”

    没聊几句话，她就准备带着几个同事出门了。临出门才想起来似的，：“对了，赵妈，园区今天要消防演练，表现好的公司，园区会积分，到年底奖励电费。”

    程阮阮看着自己的高跟鞋：“怎么不早！”

    王莎耸耸肩：“今天早上临时通知。”

    程阮阮无语。

    王莎他们走后，公司就剩下程阮阮跟欧。

    消防演练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半，声音响起时，程阮阮刚午休结束。

    她这个人有任何比拼，那都是要争个先的。

    听到声音，她都顾不上高跟鞋，直接往外冲。

    冲了一半想起来欧。欧午休还没起来，睡的满脸哈喇子。

    她叫了半天，对方才爬起来。

    “消防演练！”她叫了一声，欧咻一下从椅子上冲起来就往外跑，跑了一半又回来拉她：“阮姐，快点：”

    程阮阮被她逗笑了。

    因为穿高跟鞋跑不快，她对欧：“你赶紧下去，争取跑个第一，我跟着，这样分数多少能拉回来一点。”

    欧听了这话，跟兔子似的，一下就冲了出去。

    但显然，她这一耽误，好多人都已经跑下去了。

    消防演练当然不能去电梯，程阮阮走到安全通道时，发现楼上楼下都跑的差不多了，只有零零散散的人在往下跑。楼道里传来音响的声音：“请大家有序撤离，不要慌张！表现最好的有积分奖励哦！”

    程阮阮闻言，又看着没几个人了，也不需要顾及形象，毫不犹豫脱了高跟鞋。

    已经是大冬天了，地面凉的她一哆嗦。

    她跳了跳，咬着牙垫着脚尖往楼下跑去。

    才跑到第一个拐角，她便顿住了。

    宁野靠在拐角处，正按着火机，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

    虽然她跟宁野仔细算来不能算前任男女朋友的关系，但此时此刻，她还是有种被前任看到自己狼狈模样的羞耻感。

    特别是，那狗男人还一脸玩味冲她挑了挑眉。

    她顿了一下，接着很快整顿思绪，丢过去一个她自认为杀气十足的眼神，然后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从他身边走过去时，他的声音传来，淡淡的，听不太出情绪：“背你？”

    “不要！”她其实都没听到他什么，几乎是条件发射拒绝。

    他走在她身后，：“这可是十楼。”

    她回头瞪着他，语气压抑不住的愤怒：“我过，我没那么弱！”

    他却：“不想拿第一了？”

    程阮阮毫无意外又被人家猜中了心思。

    “都跑的差不多了，拿什么第一！”她不耐烦回了一句，准备继续往下走。

    他：“试试？”

    语气嚣张又笃定，让人忍不住不相信，他可以背着她追上去！

    可是，她不要！

    她不回话，直接往下走。

    宁野忽地两步走到她面前。

    她不耐烦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地上凉。”

    着，将鞋脱在她面前，一只手接过她提在手里的高跟鞋，转身快步往楼下走去。

    程阮阮忙叫他，他却没有回应，很快就消失在下个拐角处。

    程阮阮看着空落落的楼梯，又看看地上的鞋。

    男人的黑色皮鞋，比女人的高跟鞋要野性的多。

    在音响里再次响起提示时，她还是将脚塞了进去。

    带着男人温度的鞋，让她脚上一暖，她才知道地上原来这么冷，冷到她都失去知觉了。

    男人的鞋毕竟要大很多，她收紧了鞋带，还是不太方便。但还是比她的高跟鞋方便，也确实不凉了。

    她走了两个拐角，意外发现宁野似乎在等她。

    因为她每路过一个拐角都能看到他的身影，等她又追过去时，他又突然消失。

    像个暗处的护卫。

    她突然响起半个月前被她收起来的游戏，那个永远守护在女王身边的骑士。

    要不回去再往后玩玩？

    她这样想着，不觉加快了脚步。

    到达一楼时，宁野在楼梯口等她。

    不得不，十楼对她这种没怎么锻炼的人来还是有些吃力，下来时，她的腿都有些酸了。

    为了不被某人看低，她一脸轻松走到他面前。他将她量了一番才将鞋子递过来。

    两个人穿好了鞋，程阮阮本来想声谢谢，男人已经率先走出去。

    她忙跟上。

    外面，大家已经按照公司站好队伍。

    他们两出来，俊男美女，很难不吸引目光。

    一边的消防员见到他们，：“帅哥美女，下次快点啊，这要是真着火，你们这速度可不行。”

    一阵哄笑，程阮阮耳朵一热。

    这时候一名交警走过来，：你们两个人过来。

    程阮阮抬头一看，一个头两个大，这不是那位年纪偏大的交警叔叔吗？

    她跟宁野在一群注视下像两个做了坏事的朋友跟着交警大叔走到花坛角落。

    不对，确切的，她像朋友，宁野顶多一不良少年。

    两个人刚站定，交警大叔就道：“你俩怎么回事，是不是就爱在遵纪守法的边缘试探？”

    程阮阮心想，我还想问您呢，今天消防演练，您管交通的怎么来了。

    不心把心里话出来，大叔瞪她一眼：“天下警察都一家，我们在组织交通疏离。”

    着，又一脸严肃道：“虽然只是演练，但也是跟生命有关，不能当儿戏。年纪轻轻，机会多的是，为什么要用这种机会谈恋爱？”

    程阮阮一脸懵逼，谁谈恋爱了？

    然后就看到交警叔叔伸手一指宁野的胸口：“太不像回事了，我得跟你们园区负责人，这次一分都不能给你们公司！”

    程阮阮顺着大叔的手看过去，就看到宁野的衬衣上一个红色的口红印。

    正是她早上不心留下来的。

    交警大叔：“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程阮阮想我要申诉，就听旁边某人义正严辞道：“警察叔叔的是，我接受惩罚。”

    程阮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