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给我治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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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收拾好了满地的碎物,安静的退下了。

    床上的人儿眼睛依然紧紧闭着,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裴争坐在床边,将人儿上半身托起,揽在怀,低头轻轻吻了吻苍白的唇瓣。

    单纯的,脆弱的,美丽的,没有生气的……

    是身子虚的醒不来,还是根本就不想醒?

    乘风请个太医怎么这么久还没回!

    握住那双绵软的手,滚烫的吓人,修长十指挤进指缝,轻轻扣紧。

    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诱哄,“乖乖,怎么还不醒?是不是昨晚弄痛你了?”

    “可你分明喜欢的紧。”

    “性格脾气不知道随了谁,连皇上都事事听从我的谏言,你呢,怎么变得这般不听话?

    “不是一直想再去城玩吗,待你醒了,我带你去。还不肯睁眼吗?”

    “你不是对我有情吗,那份情能不能抵过恨意?你不知道我用了什么作为代价,皇上才把你交于我,所以,我不会放你走的,怎么可能放过你。”

    “我连自己都没放过。

    江逾白踏进这处楼时,裴争坐在一旁,床上的人儿盖着被子,没有意识。

    数日不见,还以为二人关系有所缓和,没想到,乘风直接急匆匆的冲进太医院就把他强行扯走了。

    江逾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对着裴争行了个礼,这才走到床边开始查看。

    身子滚烫,两颊灼红,连呼吸都是轻轻浅浅的。

    可能是受了风寒吧,最近天气也有些冷了。

    托起白皙细嫩的手腕,两指搭在上面诊脉。

    江逾白的脸色越变越青,脉象如此微弱,还杂乱无章,时快时慢。

    那处隐藏在藕段似的白臂里的,的一处红痕,像是用力吸出的吻痕。

    衣袖再向上挽了挽,更多青青紫紫的痕迹和吻痕显露出来。

    江逾白深吸了口气,轻轻拉开人儿的衣领,原本光洁嫩滑的身子上全是欢爱过的痕迹,斑驳可怖,从脖

    子一直延伸到各处,锁骨处的尤为明显,伤痕结了疤,像是圈整齐的牙印。

    合拢衣领,盖好被子,江逾白站起身来,径直走到裴争跟前。

    “啪”一声脆响,的裴争头侧了侧,他没生气,反倒勾勾唇角。

    “裴争!你做了什么禽兽事你自己知道,殿下还未经情事,怎么受得住你那番折腾!现在殿下高烧不退也是被你折磨的!”

    江逾白气得浑身发抖,殿下没了贵妃娘娘的庇佑之后,就没过过安生日子,本以为裴争护住他会是事一桩,没成想害的殿下最深的却就是裴争。

    “江太医,何必动气,濒死之人你都能救得回来,这点事对你还不是不值一提。”

    裴争摸了摸唇角,笑得风轻云淡。

    江逾白见他这幅完全不在乎人儿死活的样子,咬着牙又是一巴掌要扇上去。

    裴争看着他没动,一旁的乘风闪过来替裴争挨下来这一掌。

    裴争将乘风拂到一边去,“多事。”

    江逾白收回了手,深呼吸几口,“早知道你现在是这般样子,当初我就不该救你,让你死在那肮脏恶臭的死人岗,也比现在没有人性草菅人命的强!”

    裴争站起身,“若不是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以为我能容你活到现在。”

    江逾白攥紧掌心。

    “裴争!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有没有心!但凡你对他好一点,他就能不管不顾的呆在你身边,事事听从你依顺你。就算心智不全,他也还是个尊贵无比的皇子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还想怎么样!现在他脉象极其不稳,想必是受了什么刺激,痛苦不堪但是不愿醒来。早晚有一天你把他磨得挫骨扬灰了,我看你还能不能继续这般冷硬!”

    裴争看了眼床上的人儿,苍白脆弱的好像下一瞬就会消失不见,他转身走到门边,没有回头。

    “那就绐我治好他。”

    完提步离去。

    江逾白握着的拳瞬间松掉。

    乘风唤了丫鬟来,将江逾白开出的药拿下去煎了。

    江逾白坐在床边,手里能够修复疤痕的药膏攥在手,迟迟不知该如何下手。

    被子底下的人倒是任人摆布无法拒绝,但是涉及到不可言的地方,他来涂药实在不合适。

    思来想去,最适合做这件事情的居然还是裴争。

    药煎好了,丫鬟端着送进来,江逾白坐到床边将人扶起,药碗抵在唇边。

    喝不进去,黑苦的药汁全部顺着下巴流进衣袍里。

    江逾白有些着急了,“殿下,不喝药身子怎么能好呢,快喝啊。”

    人儿的喉咙还是一动不动,要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几乎要以为这根本只是个躯壳而已了。

    药汁全部洒了出来,半点都没喂进去,江逾白只得命人再去煎药。

    药端来了一碗又一碗,喝进去的怕是只有几滴而已,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直忙活到天黑,祁长忆的身子还在滚烫着,不止脸烧的通红,连脖子和身上都变得粉粉的。

    江逾白一直守在床边,各种方法用尽了,药就是喂不进去,再这么烧下去,可能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幸好,天色黑下来时,裴争终于从外面回来了,来到了楼处。

    看到床上的人竟然还没有转醒,裴争脸色阴鸯的可怕。

    “江太医医术倒退的厉害,若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也不用在太医院里呆了。”

    江逾白立即气不一处来,“你的倒是轻巧,三言两语怪罪到我头上来了?也不知道谁才是那心狠手辣的罪魁祸首!”

    此时丫鬟又热了份药汁进来,端着站在床边。

    江逾白把药碗夺过来塞进裴争手。

    “你有办法,就把这碗药完整的喂进殿下口,一滴也不能洒出来。动作快些,耽搁的时间太久了,殿下身子快熬不住了。”

    裴争看着手的黑苦药汁。

    喂药?

    走到床边坐下,掀开被子把人拉起靠在胸前,那身素白长袍的前襟已经沾染了不少黑色污渍。

    裴争扬手将药碗凑到自己唇边,喝下半碗含在口,捏住人儿两颊,薄唇附了上去。

    以前也这么喂过药,人儿嫌苦不愿咽下,只要裴争一个眼神他便不敢挣扎,只能将药全部吞下。

    但是现在昏迷的人显然不再那么听话,将药渡过去后,那处喉咙紧紧闭着,舌尖再怎么刮蹭也不肯开,药从两人唇边溢出。

    江逾白轻咳一声,尴尬的移开眼睛,这才发现旁边站的丫鬟一脸面无表情,仿佛看不见床上两人那亲密的举动似的。

    这谨慎微的样子比宫里头的下人都要机灵。

    裴争微微直起身子,提气运功,然后再次伏低。

    真气混合着药汁冲撞开了紧闭的喉咙,直直灌进了人儿的腹。

    裴争将剩下的药全部喂了进去,只在一开始流出了几滴。

    床上的人儿喝完了药后,猛地咳嗽了几声,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江逾白连忙拨开裴争,急匆匆的上前把脉。

    下巴上沾了些药汁,顺着脖颈要向下流去,裴争伸岀手背抹了,这药确实苦的厉害,他口现在也苦涩不已。

    江逾白松了口气,方才裴争硬灌进去的那股真气倒是起了作用,人儿体内的热在慢慢散发掉了,脉象也在逐渐恢复平稳。

    “这,这药膏,绐你吧。”江逾白塞绐了裴争个盒子。

    “我用了外族进贡的最好的药材制的,殿下虽然不是疤痕体质,但是涂上些伤痕定是好的快。记住,全都要

    涂。我的意思是,每一处伤痕,都要涂。”

    裴争握着盒子,眼尾扬了扬,“里面也要?”

    “要要要!几遍才能听懂!都流血了,你知不知道那样的撕裂有多痛!”

    江逾白气急败坏,拿着自己的医药箱就要出门去,又有些不放心的停住了脚步。

    “裴争,我虽然后悔当初救下了你,但是医者仁心,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救你。我不奢望你能对我有什么感恩之情,只是甯贵妃与我也有恩情,我和你不同,滴水之恩我会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之恩。殿下我尽力在照应着了,我只希望你,对他好一点,最起码不要把他逼上绝路,可以吗?”

    江逾白在门口站了许久,始终没能等到裴争的回应,他闭了闭眼,提步离去。

    楼内很是安静,外面的月光已经绕上了枝头,天气变冷,夜里的风吹进屋内,室内一派冰凉。

    掌风将门关上,裴争坐在床边,将床上的人的衣服在被子底下剥光,手指沾了清凉的药膏细细的涂抹起来,全身上下,包括某些不可言温热的地方,全部涂抹均匀。

    思绪翻飞,扰得他呼吸不畅。

    就这么静静的坐了一整夜。

    翌日,裴争走出后园,眼眸渗着红血丝,换了官袍要去上朝。

    乘风担忧的跟在身后,“主子,您昨夜没休息好?您别太过担心,江太医了,殿下只是身子有些虚,很快便能醒来了……”

    —只手回身扼住了乘风的咽喉,裴争凑上前盯着他,眼里的血红骇人可怖。

    “这么多嘴?我何时担心过什么,天下大事都可以被我把握在手心,我需要担心什么?”

    乘风垂眸,“是。”

    裴争松了手,转身上了轿撵。

    过了许久,后园楼处终于传来响动,昏迷的人儿挣开眼睛,意识恢复之后,立即就被巨大的悲伤和疼痛压得直不起身子,捂着胸口缩成一团。

    祁长忆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母妃质问他,为什么不离开裴争,为什么不恨裴争,为什么还和他在一起,为什么没有心痛的死掉。

    是心痛的要死掉了,本来不想醒过来的,可是有一股力量揪住他身体里的每一处关节,推着他拉扯着他,命令他快点醒过来,快点面对残酷的事实。

    祁长忆晃了晃身子,撑着坐起来,身下的痛感让他浑身一窒,迷乱不堪的记忆铺天盖地袭来,眼泪直接就涌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母妃,我不是故意的,您能原谅我吗……

    祁长忆双腿酸软无力,还没走出几步,就重重的摔向了一旁的桌子上,茶杯翻在地,扎破了光裸着的脚。

    他趴在地上良久都没缓过来气,动了动身子,又强撑着站起来,向门外走去,一步一个带血的脚印。

    整个偌大的后园都没有一个人影,没有裴争的吩咐,任何人都不敢踏进这里半步。

    祁长忆一个人,脚步轻飘的向外走着,走出了后园的大门。

    扫地的奴仆看见了脸色苍白如纸的人儿,以及他光着的脚,和身后一排错落的红脚印,当即吓得呼吸都凝住了。

    那个被砍掉双脚的丫鬟现在还在府的密牢关押着,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奴仆慌忙叫来了领事的老管家,老管家又命人快些取了殿下的鞋子来,几人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殿下,殿下您可别再走动了,先把鞋子穿回去吧,求求您饶了咱们一命吧!”

    “殿下您身子还虚着呢,地上凉,您别把病情又加重了,到时候大人回来了咱们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殿下,殿下……”

    祁长忆像是听不见几人的呼喊声,径自继续向着大门走去,走几步累了还要停下喘上几口,然后提起脚步继续走。

    他心像是有什么执念一般,非要自己走出这座府邸才能缓和,明明虚弱的下一瞬就能倒下的人,硬是一步步迈出了丞相府高高的门槛。

    那几个奴仆低头哈腰的跟在后面,不敢拉不敢碰的,怕碰出个好歹来。

    祁长忆站在了大门外,衣着单薄面无血色,脚下的伤口又被碎石划的血肉模糊,寒风一吹,他摇摇欲坠,却明显的神情放松了下来。

    他懂的事情不多,认准了一件,就会一根筋的坚持到底,过去心悦裴争的几年便是这样,现在,一颗热乎乎的心在慢慢变冷,也是这样。

    不远处的街道上出现了顶尊贵的轿撵,慢慢向着府邸处行进。

    祁长忆还站在风口处,身子冷的瑟瑟发抖着。

    后面跟着的几个奴仆冷汗忽的就湿了后背。

    是大人上朝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