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他没死
那几个孩子互相看着,没有人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一个孩大着胆子上前问了句,“你是谁啊?你,你是离儿的爹爹吗?”
裴争抱着奶娃,垂眸看了那个孩一眼,眼神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但那个孩还是有些害怕。
其余几个孩见裴争没有话,也没有人敢再问了,嘀嘀咕咕着就跑走了。
离儿趴在裴争肩上,看到了刚才推他的那个孩,还嘟着嘴冲那孩挥了挥拳头。
等人都走光之后,离儿便从裴争怀下来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迈着短腿就要往自己家院子里走,理都不理裴争。
裴争拉住他,半蹲下来问他,“怎么了?嗯?不理我?”
离儿别开脸,脸颊气呼呼的,圆溜溜的眼睛四处乱看,就是不看裴争。
“哼!”
裴争捏了捏他的手,“我昨日,是有些别的事情耽搁了,不是故意不来找你的,生我气了?”
“哼!”
离儿委屈巴巴的道,“我,我都等了你好久好久啦!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找我玩!我都该回家啦!哼!”
裴争连忙轻声哄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离儿不生气了,我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可是我不爱吃糖葫芦呀,是儿爱吃的。”离儿又拉着裴争的手,仰着脸看他,“你跟我回家吧,我们去见儿,他长得特别好看,你肯定会喜欢他的!”
裴争本想笑着好,但是他直起身子后,又感觉到了那种铺天盖地的晕眩,随之而来的还有头脑针扎一般的感觉。
他昨日昏迷了整整一天,直到今日才醒来,原本是不该下床走动的,但他还是趁着家里没人出门来赴约了。
在昏迷的那一整天,他迷迷糊糊的记起了很多事情,那些记忆冰封了四年,忽然一齐涌来的时候,让他感到很痛苦,但是那些痛苦之,还夹杂着一点点甜,。
“你怎么啦?你头痛吗?”离儿发现了裴争的不对劲,立马很是担心的问道,“那,那我让儿来给你看看,他看看你,你就会好了!”
离儿着转身就要跑回去,裴争拉住了他,脸色有些发白,摇了摇头,“不用我回去,休息一下,吃
点药,就会好了,不用担心我”
离儿乖乖点头,“那你要快点回家休息,要躺在床上,要盖好被子”
裴争点头,“好。”
“你,你自己一个人回家不要害怕,世上没有鬼的,你也不要再乱跑出去玩了,天这么黑了没有孩
子陪你玩的”
“好。”
“你生病了也要乖乖吃药的,不吃药就不会好的,不可以嫌药苦就不吃了”离儿手捂在嘴边声
道,“不可以偷偷把药倒掉哦 ”
裴争全部__应下,“好。”
离儿对他挥挥手,“那你快点回家去吧!”
裴争扬唇笑了笑,嘴唇已然没有什么血色了,“你先走,我看着你。”
“那好吧。”
离儿转身跑回了家,直接跑进了家门。
过了下,又从门边露出个脑袋出来,看见裴争还没走,立即笑弯了眼睛。
裴争也对他笑了一下。
离儿把头缩回去,过了下又把脑袋露出来,可是外面已经没了人影。
又过了两日,这天,医馆的人很多,门口都排起了长队。
沈十九在里面的隔间挨个给大家把脉看诊,可是医馆外突然传来了暄闹声。
竟然还是之前来的那个老奶奶,正撒泼一样在门口大闹。
“就是这家医馆,什么神医在世,都是骗人的!我家里人吃了他开的药,居然,居然昏迷几日不醒啊!”
老奶奶指着医馆的门口大喊着,引来了街上行人看好戏似的围观。
沈十九从里面出来时,就见乘风正抱臂看着那老奶奶,眉头皱起,一副极度不耐又无计可施的样子。江逾白出去采买药物现在不在医馆,不然怕是已经跟老奶奶对吵起来了。
老奶奶见到沈十九,更加生气起来,蛮不讲理的指着他大声道,“就是你!你今天必须给我个法!原本还活生生的人,怎么吃了你的药之后就昏迷了!”
乘风冷冷道,“你再指一下?”
那老奶奶有些害怕,把手放下了,但还是咄咄逼人,非要逼着沈十九给自己个法。
沈十九实在不知病人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老奶奶,要不这样行吗,我跟你回家,去看看病人到底是什么情况,昏迷也分好多种情形的,不一定就没有办法了,让我亲自去看看,可以吗?”
老奶奶似乎有一瞬间的犹豫起来。
周围的人有认识这老太的,知道她为人泼辣,有时不讲理,也纷纷道,“就是啊,让神医亲自去看看,不定根本就不是药的事呢!”
“就是就是,不定,是你想讹人呢!”
老奶奶瞪了那些人一眼,“行,去看就去看,你必须把人给我治好了,不然我老太太,肯定要砸了你这神医的招牌!”
医馆不得不暂时闭门,乘风陪着沈十九,跟在那老奶奶身后,穿过七拐八拐的巷子,来到一户普通人家门前。
老奶奶斜眼瞥了乘风一眼,见他也正在量自己,连忙把目光收了回来。
“你,就你自己进来。”她指了指沈十九。
乘风道,“不行。”
老奶奶有些急了,“你煞气太重,进我家院子肯定会招来晦气,反正你不能进来。”
乘风还要再些什么,沈十九连忙把他拦住,轻声道,“阿风,没事的,你就在这里等我吧,要是有什么不对劲,我会大声叫你的。”
乘风瞄了眼这个房子,点点头。
沈十九跟着老奶奶进了大门,他还从来没有去谁家上门诊治过,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衣袖,紧紧抱着医
相。
越往里走,沈十九就越加紧张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心神不宁的,手心都在微微冒汗。
这个院子构造有些奇怪,四周的屋子把亮光都给挡住了,看着有些阴沉沉的。
再看那个老奶奶,虽然在前面帯路,但是她佝偻着身子,老是时不时的就回头一下,拿满是沟壑褶皱的眼角瞥沈十九一眼,目光也有些怪异,像是在防备着他什么。
走到了那个病人所在的房间,老奶奶走了进去,沈十九却停在了门口处。
他看着昏暗的房间内,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推着他,吸引着他往里走,里面是有一个什么巨大的诱惑在等着他一般。
心口处没来由的骤缩了一下,沈十九捂着胸口,皱了皱眉。
“老奶奶,里面的,是什么人呢?”
里面顿了一下,传来老奶奶的声音,“是,是我孙女婿。”
沈十九提步走了进去。
可是离那张床越近,他就感觉呼吸越加急促起来,心口也跟着细细密密的疼,似乎床上人所受的疼痛,他都能感同身受似的。
走到了床边,周围暗的根本看不清床上人的面容,只知道他的脸色一定很苍白。
但是沈十九手的医箱瞬间就掉在了地上,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的人,任凭眼前变得模糊,又任凭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都不舍得眨动一下眼睛,目光极为缱绻,又几近贪恋。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啊。
曾经,他竟然以为他们已经生死相隔了,但是没想到,现在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北域国,还这么一副虚弱不已的样子。
有太多的话想,也有太多的爱意和思念要倾诉,但是,他到底是怎么了,他没死,那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不管是什么,一定都很痛吧,不然怎么会在清醒了之后又陷入昏迷呢。
沈十九指尖带着颤抖,伸过去触碰了一下床上人的手背。
是热的,是温热的!
沈十九浑身脱力一般松懈了下来,但是眼角的眼泪却怎么也流不尽了。
裴哥哥,他的裴哥哥,醒过来了!
沈十九整个人都被一种巨大的震惊和喜悦包裏着,一边哭着,却又一边笑了。
江逾白过,他在救治裴争的时候,裴争的身体是比平常人要冷的,虽然有极微弱的呼吸和心跳,但怎么也不能是个活人。
并且,因为心脏受损,日渐衰竭,他再次清醒的机会渺茫,生命特征也在逐渐消失,最终会永远的沉睡过去。
与其站在悬崖边上,手吊着那一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的希望,日日活在惴惴不安和绝望失去的恐惧里,不如,一开始就斩断这种念头。
短痛,总好过日夜消磨的长痛。
江逾白不舍得让当时挺着大肚子的沈十九遭受这种难过折磨,所以他销声匿迹一人坚守着,为那一点可笑的希冀。
可眼见着裴争日渐没了半点生的迹象,江逾白才把裴争的后事托付给了别人,因为他不忍心亲眼看到裴争下葬,然后就只身来到了北域国。
只是不知后来又发生了何事,也许是上天眷顾,裴争竟会出现在这里!
谁知那老奶奶见沈十九这幅又哭又笑的样子,当即心一惊,她和孙女看着裴争不愿意让他出门,就是怕他会被故人认出来,他这么不平凡的人,必定不会再跟她们这种人扯上关系了,那到时候孙女想和裴争发生点什么,就更加没有可能了。
老奶奶下了逐客令,她的孙女婉一起跑出来了,沈十九都还没来得及给裴争诊脉,就被两人赶出了家门。
乘风见沈十九满脸泪痕,连忙问他是发生了何事。
沈十九紧紧揪着乘风的衣袖,“阿风!阿风!我,我看见裴哥哥了!我看见裴哥哥了!他就在里面!里面躺着的病人,就是裴哥哥啊!他没死,他没死啊!”
那两人一听这话,急得赶紧要去关上大门。
可是乘风一脚就把大门踢开了,沈十九从他身后跌跌撞撞的跑了进去,径直向着那个昏暗的房间跑去。
裴争被马车带回了医馆后的那处院落,他还在昏迷着,但不是一动不动的没有反应,至少沈十九握着他的手跟他话的时候,他会皱眉。
有乘风在,拎着那一对袓孙去见了官,在她们恶人先告状之前,不如抢先状告她们意图谋财害命。
裴争躺在了沈十九睡得那张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沈十九给他诊了脉,发现他脉象其实很是平和了,现在昏迷不醒,应该是因为先前开的药效太重,需要时间缓和。
昏迷着的裴争一直紧紧攥着沈十九的手,要是沈十九轻轻动一动,他都会不安的蹙眉,然后沈十九就会老老实实的任他握着不动了。
推门声响起,一个奶里奶气的声音跑进来喊道,“儿,吃饭啦!”
沈十九食指抵在唇边,对着他“嘘”了声。
“离儿要点声哦。”
奶娃听话的点点头,蹑手蹑脚的跑到床边来,踮着脚趴在床畔上看躺在床上的人。
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我,我认得他!儿,我,我认得他!他就是送我回家的人!他还,还让那些孩子都不敢欺负我了!我真的认得他的!”
沈十九听了这话,却摸了摸离儿的头发,认真的问他道,“谁欺负你了,是邻居家里的那个孩子吗?”
离儿嘟了嘟嘴巴,点点头,“他们欺负我,我没有爹爹,是个可怜虫”
沈十九当即就心疼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离儿乖,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可是,你不
是没有爹爹啊”
他看了一眼双眸轻阖的裴争,“你爹爹回来了啊,他回到我们身边来了。”
离儿转了转眼睛,忽的明白过来,兴奋的问道,“是他吗!儿,他是我爹爹吗!是吗是吗?”
沈十九弯了弯眼睛,轻轻点头。
离儿立即捂着嘴巴偷笑起来,然后爬到了床上,趴在裴争身边,在他耳边声道,“爹爹,我是离儿啊,你快点醒过来吧,不要再睡懒觉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