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七年前林新锐放弃渥太华的一切孤身一人回到北京拼的时候,是初秋,树叶刚刚泛黄。他对生活过的城市没有什么感情,在北京周怿和周爷爷是他在这座城市里面唯一眷恋的温情。
他在这座城市中长大,十八岁的时候随着移民父母去了渥太华,他在渥太华生活了将近八年,所有的人际关系,事业几乎都在那里。
放弃一切从零开始,这是林新锐第一次为自己的人生做主。
下了飞机,林新锐和周怿走出了机场,北京的夜景很美,霓虹灯闪烁,人来人往,热闹繁华。
“你接下来要去哪?”周怿转头问林新锐。
“先去找个酒店住一晚,明天再去看房子。”林新锐得一脸轻松。
林新锐是北京人,他从就生活在这里,可是现在,在这偌大的北京城他竟然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他爸妈决定移民之后就把家里的房子全都卖了,因为他们不算回来了,林新锐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手续差不多已经办好了。他也向他的父母抗议过,可惜抗议无果。他唯一挽留下来的是他的国籍。
周怿拍了一下林新锐的肩膀,“去我家吧。”
周怿跟林新锐是发,他俩刚认识的时候相互看对方不顺眼,后来好得像亲兄弟一样,就差穿同一条裤子了。
林新锐推着行李箱往前走,“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林新锐笑了一下,觉得周怿有点迟钝,“你不怕黎放吃醋啊?”
“怕啊,但是你是我哥。”周怿顿了一下又:“反正黎放生气了也是找你的麻烦。”
“。……”
听见前面那一句话,林新锐还有些感动,直到后面那句话出口,不好意思,笑不出来。
他们叫了个车,北京城很大,去周怿那里要三个时,还不算堵车的时间。
可能是十几个时的飞机让林新锐有些疲惫,他靠在车窗里睡着了,刚闭了一会眼,他又突然间惊醒了。
他发现自己只不过刚睡着了十分钟。
林新锐转头对着周怿含糊不清的了一句,“到了?”
周怿:“你先睡会吧,到了我叫你。”
林新锐摇头,“睡不着了。”
他靠在窗子上,看着窗外,北京的发展很快,他离开那会,这一片还是楼房,现在都变成了高楼大厦。
他扭头看了一眼周怿,周怿已经靠在车窗上睡着了,“还到了叫我,自己却睡着了。”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他的思绪一下回到了他们初中的时候,每次周末他跟周怿都要从学校坐两三个车回家。
周怿也还是跟以前一样,一上车就开始睡,然后在离家只剩下几公里的时候就会醒来。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在距离周怿家还有三公里的时候,周怿醒了,看到林新锐的时候还有些懵,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林新锐笑出了声之后,他清醒过来。
车停在了周怿家的大门口,林新锐下了车,环顾了四周,这一片没怎么变,尽管已经过了七年了,这儿还是跟他最后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周怿在门前输着密码,林新锐在旁边看着。
“这秘密这么多年都没有换过?”
“谁换啊?”周怿:“这都七年没人住了。”
周怿也是在北京长大的,高一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转学去了盐城。在盐城呆了半年,周怿就出国了。他现在也刚回到北京,他比林新锐出国要早半年,也比林新锐先回国,回国后周怿先回到的地方是盐城,因为盐城是他的家。
林新锐点了点头,谈谈的了一句:“要是换了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周怿白了他一眼,“你闭嘴吧,大晚上的,别吓人好吗?”
进了屋后,林新锐就后悔了。
七年没有人住了,屋里的灰都不知道有多厚,他觉得自己是傻了才跟着周怿回他家,住酒店他不香吗?
林新锐看见周怿对着他笑了,:“要不我俩扫一下卫生?”
他被周怿这一笑,浑身颤抖了两下,这笑太渗人了,他感觉自己进了贼窝。
等他们收拾完之后已经是凌两点钟了,主要是把周怿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了,家里什么都没有,棉被都发霉了,已经不能用了。
还好临走前,黎放塞了两条毯子在周怿的行李箱里,不然他俩今天得穿着衣服睡觉了。
“唉。”林新锐躺在床垫上,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
周怿:“年轻人不要老叹气。”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下一次,他还会欺骗你。”
周怿被他逗得大笑,“你应该感谢黎放,要不是他怕我俩在飞机上冷,强塞了两条毯子,不然今晚我们就得穿着厚衣服睡了。”
“我连厚衣服都没有。”
“巧了,我也没有。”
林新锐第二天就走了,他还是去住了酒店,周怿那里离林新锐工作的地方太远了,实在有点不方便。
他这个人对房子其实没有什么要求,能凑合就好,所以一天的时间他就已经看好房了,房子被扫得很干净,可以直接拎包入住,他本来也没有什么行李,就一个行李箱。
周怿逛了一圈房子,然后在林新锐的身边停下,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这房子不好?”林新锐问。
周怿瞅了林新锐一眼,“坐北朝南,采光充足,还有一个院子,价格亲民,这可太好了。就是离我那里太远了,以后不能来这蹭吃蹭喝了。”
林新锐轻笑了一声,“你子,想吃穷我吗?我现在还是无业游民一个,不定蹭次蹭喝的那个人是我。”
“工作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吗?”周怿问。
“临时改变主意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寄人篱下,所以我算自己开一个事务所。”
“我记得成立条件有一条是有符合司|法|行|政|部|门规定数额的资产,你有这么多钱吗?”
林新锐拍了一下周怿的脑袋:“你当我这些年的官|司|都白了?”
周怿走后,林新锐就开始工作了,要成立一个事务所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租房,招聘律师,办理证明等各种事情都是他要解决的。
等林新锐解决了租房的事情后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他租了一层写字楼,六百个平方。现在正在装修,许可证明也已经快下来了。
晚上林新锐又忙到了很晚,事务所是成立了,但是律师还没有招到,他又挑人,所以迟迟没有招到合适的律师。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林新锐以为是外卖的电话,等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周怿过来的。
林新锐接了电话,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或许是听见了敲键盘的声音,周怿问:“这么晚了,你还在工作吗?”
“嗯,没有招到律师,有点头疼。”
“就你那高到离谱的要求,哪个律师吃饱了撑着去你那里工作啊?你要不把要求稍微放低一点。”
林新锐‘嗯’了一声,听起来像是在敷衍,周怿又:“或许你可以找个合伙人啊?不然你的事务所什么时候才能接到案子。”
林新锐的语气有点无奈,“我去哪里找合伙人啊?在北京没几个熟人,最熟的人就是你了,你是学建筑的。”
“怎么?看不起学建筑的?”
“我还挺羡慕学建筑的。”
电话那头的周怿短暂的安静了片刻,然后又:“新锐,你想不想回十五中看看?”
林新锐觉得周怿有点反常,怎么突然提起了十五中,以前周怿的最多的就是盐城一中,虽然他们在十五中读了四年,但是周怿从来不会提起它,今天是怎么回事,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问:“吧,有什么事情?”
被林新锐猜中了,周怿就开门见山了,“你还记得十五中的老何吧?”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林新锐:“突然想起老何收了我两部手机,毕业了再还给我,可惜我没能在十五中待到毕业。”
“前天开学,我碰见老何了,你巧不巧,我和老何的女儿一个班的。”
周怿今年大一,林新锐跟周怿同岁,按道理来,就算是本硕博连读也已经毕业开始实习了。周怿之前生过病,休学了很久,周怿决定重新高考的时候是三年前。林新锐以为周怿会在国外读完大学,没想到周怿报考了国内的学校。
他俩心中都有顾忌,回国之前都没有和对方。可能这就是好兄弟之间的默契吧,他俩竟然一前一后回国了。
老何的女儿都已经读大学了,林新锐觉得挺震惊的,时间过得真快啊,第一次见到老何女儿的时候他女儿还在读学,被老何带到他们班上来上晚自习。
见林新锐没回答,周怿又:“老何过几天就是十五中的校庆了,让我们回去看看,毕竟是五十周年,听阵仗挺大的,去吗?”
林新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最近有点忙,去不了。”
“可我都答应老何要带你回去了,你不去我怎么向老何交代。”
“校庆请的都是成功人士,我混成这样怎么好意思去。”
周怿继续:“谦虚了我的哥,你当年可是十五中的传,现在十五中的荣耀墙上都还有你的照片呢,再,你这还叫混得差?国际知名大学毕业,还是双学位,年纪轻轻就开起了律师事务所……”
“我去。可以了吧,别吹了,我心虚。”林新锐断周怿的话,面对这样的吹捧 ,要是在以前他肯定很高兴,可是现在他却高兴不起来,曾经成绩好又有什么用?现在他还不是为了招不到人而头疼。
“那就这样定了,后天早上九点,十五中见。”
正准备挂电话,周怿又了一句,“那个一直和你争第一名的梁诚也在,就是你转学了之后他就变成了全校第一,听他也是学的法学,不定是一个不错的合伙人。”
林新锐安静了片刻,然后:“我考虑考虑。”
挂完电话之后,林新锐准备出去吃个宵夜,外卖超时了,他了个电话给外卖员不用送了。
出门的时候,外面刮着大风,吹的树枝乱摆,林新锐本来想回去拿伞的,刚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就想起了他好像没有伞。离他住的区不远处有个夜市,走快点的话来回十几分钟,应该能在下雨前赶回来。
他还没走出区,忽然就下起了雨,黄豆粒大的雨的地面啪啪作响,才两秒钟的功夫,林新锐就已经被淋湿了,他环视了一圈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个休闲的亭子,刚好可以避下雨。
他跑进了那个亭子,进了亭子之后发现亭子里面已经有人了,那人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垫了本书坐在了地上,正在写作业。
听见动静,正在写作业的那个女生回过头来量他,眉头微蹙,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里面透露着警惕,好像是因为林新锐侵占了她的地盘。
林新锐看见这个女生的校服上印着北京市第十五中学,难怪这校服看着这么熟悉。雨下得很大,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那个女生已经回过头去继续写作业了。
林新锐有点奇怪,这雨是突然下的,现在已经快十一点钟了,为什么这个女生还在这里做作业?她的身上没有被雨水淋到的痕迹,应该是下雨前就已经在这个亭子里了。
他正想得出神,突然有把伞飞到了他面前的地上,他被吓了一跳。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个女生就开口了,“不用谢我,我不喜欢写作业的时候有人盯着。”
口气有点狂,还挺没礼貌,这是林新锐对鹿希言的第一印象。
林新锐捡起地上的伞,回了一句,“怎么还你伞?”
那个女生头也没回,“哪里拿的就放回哪里,反正这里也没有人来。”
“我把伞拿走了,你怎么回去?”林新锐又问。
“这个不用你管。”
林新锐也没有客气开伞走出了亭子,走了几步,然后回头:“这么晚了,赶紧回家吧,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鹿希言回过头来,眼睛依旧清澈透亮,只不过这次没了警惕,取而代之的是不耐烦,“大叔,你话很多唉。”
被一个高中生叫大叔,林新锐愣了两秒,对自己的的颜值产生了怀疑,他出门前还特意照了一下镜子,特意弄了个发型,怎么突然被人叫大叔了?
难道这个发型显老?
“我有这么老吗?叫哥哥。”
话出口之后,林新锐又觉得不妥,让一个高中生叫哥哥,他是变态吗?
“你还是叫大叔吧。”
鹿希言转过头继续写作业,低声骂了一句:“神经病。”
作者有话要:
鹿希言:大叔你话很多唉。
林新锐:屁孩你很没礼貌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