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公主与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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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神医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杀气腾腾。

    杏眼黑亮,焕发出别样的光彩。

    “算了。”绿礼没等他回答便又扭过头。

    毕竟是和她相伴这么多年的人,养条狗都够养出感情,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李神医以为她心软了。

    “就你这点破烂本事,我还离不得他。”

    李神医:“……”

    皇兄体内蛊毒仍需周已的血来缓解,暂时还动不得他,绿礼泄愤般地碾碎手中的花瓣。

    留他一条命罢了,她不会让白眼狼好过!

    *

    绿礼独自回到翠鸣宫,看到门口站着一位不速之客,她冷哼一声准备绕开。

    “殿下。”秦知慎叫住她。

    “哪来的狗在这乱吠?枝莹,下次记得本公主的翠鸣宫不欢迎狗进来。”

    枝莹偷偷抬起眼皮量人,见他仍一脸从容,暗道不愧是被公主骂习惯的人,已经被骂得没脾气了,“遵命,殿下。”

    不过……她又皱眉,他每次都站在翠鸣宫外不进来,赶也没法赶。

    “臣记得,殿下应该是喜爱狗的。”

    喜爱?绿礼微微睁大眼睛,怒视他,听见他继续笑道:“狗是一种很忠诚的生物,它也很爱殿下。”

    不疼,骂不怕,她再怎么羞辱他,秦知慎都能不当一回事,绿礼憋着闷气,恨不得直接上嘴咬死他。

    当然,咬是咬不死,只会让他更兴奋。

    这个变态!

    绿礼面无表情,硬梆梆地回他:“我懒得同你废话,你有事事,没事就快滚,别来碍我的眼。”

    “殿下。”多熟悉的称呼。

    绿礼一下子冷脸。

    之前他作为伴读,每每装成温柔漂亮大哥哥时都这么叫她,秦知慎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总是无微不至地照料她,所以在那时,除了枝莹,她最喜欢的就是他。

    一个比所有人都棒的玩具。

    皇亲国戚中,她的伴读是最聪明最听话的一个,不少人羡慕她。

    绿礼有段时间真心宠爱过他,当然,仅仅是作为一个拿得出手的炫耀工具。

    可惜,工具不那么认为。

    “秦知慎。”她微微仰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缓慢而又坚定地,“狗有自知之明,但你没有。”

    从他撕开伪装满心欢喜向她表白心意开始,她心中的玩具就已经毁了,他善妒、不堪、斤斤计较,丑恶的模样让她一眼都不想多看。

    当然,秦知慎有一副好皮囊,即便是他内心已经毒如蛇蝎。

    绿礼罢,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准备欣赏他或羞耻或恼怒的姿态。

    “殿下。”秦知慎向她走近一步,他比她高得多,低着头,目光却是卑微仰望。

    太近了,绿礼皱眉,指尖微动刚要教训他不懂规矩,秦知慎却先一步握住她手,炽热的温度在两人身上传递,而他温顺地伏在她身下,“我来自荐枕席了,殿下。”

    他唇色红得不太自然,绿礼这才发现他似乎抹了唇脂。喉结突出,脖颈宛如赴死的天鹅般仰起一道优美弧度。

    精致、而又脆弱。

    绿礼脸黑了,白日宣淫!

    “殿下。”秦知慎又低声叫她,眼底流露出渴望,无关性欲,他只是突然很渴望她的触碰,渴望她的眼神,渴望她的声音。

    “……”

    绿礼突然理解了那些放着家里俊俏正夫不理会,反而喜欢外出觅食的姐妹们,毕竟外面的野草虽然不营养,但够放荡、够刺激!

    “荡夫!”绿礼抽开手,转而掐着他下巴冷冷地讽刺。

    或许是保留着最后一丝羞耻心,青天白日下,大庭广众,秦知慎罕见地红了耳尖,她指尖的温度不断攀升。

    “滚开。”绿礼停顿一下才开口,她承认自己心猿意马,触动了那么几秒,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圣人,做不到清心寡欲。

    但她自认为一向严于律己,即便是主动送上门,她也并非来者不拒,脏的、歪瓜裂枣、秦知慎、以及不合口味的,她可不收。

    谁料秦知慎非但没有像往常那般后退,反而大着胆子又凑前,他面色苍白,嘴唇嫣红,表情带着不易察觉地委屈,似乎是自言自语:“殿下无论做过什么,却从不肯……”

    他抚上自己嘴唇,不再言语,绿礼却瞬间明白他在抱怨什么。

    病得不轻!她在心底暗骂,她想亲谁就亲谁,轮得到他来管吗?

    他越渴望,她就越不碰他!

    求着闹着哪怕哭着,她都不会亲他!

    “滚吧,别逼我叫人拖你走。”绿礼对他隔三差五就要来她这发疯找骂已经习惯了。

    等他手底一些破烂事处理完,彻底没有利用价值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有的是时间折磨他。

    秦知慎立在原地,半天不动。

    “……”绿礼瞅见他便心里不爽快,想了想又使劲踹了他一脚才解气,转身想进翠鸣宫大门。

    “暗袭赤烈元的人马已经回来,是虽然只劫走了一部分粮草,但绝对没有留下暴露身份的证据。”身后传来淡淡声音。

    绿礼脚步一顿,转头气冲冲地几步回到他面前,忍不住又踹一脚,“谁允许你听这些了?谁准你管我的事了?”

    她越越气,这种轻易被他人掌控行踪的感觉令她格外厌恶。

    “……殿下吩咐的那批人,恰好是臣手上那一批。”秦知慎闷不吭声挨了几下,最后才解释道。

    “那又如何?我吩咐谁,就该由谁来回复我,你算什么东西?”

    绿礼对他半信半疑,他的话她不能全信,何况就算是真的又如何?难道还要她给他道歉吗?

    一点都没有自知之明,只会凑上来碍眼。

    “臣……”秦知慎话锋一转,默默咽下后面的话,算了,多多错,她不开心了,让她出出气也是好的。

    *

    “二王子,我们该走了。”

    行近边关,大漠上的风已经开始变得凛冽,赤烈元拢了拢身上大衣,狄戎的寒风比这更加猛烈,他却已经有些不习惯。

    手下心翼翼地问他:“二王子,您……还在生气吗?”

    粮草运输莫名其妙被一群山贼破坏,还夺去了部分物资,虽不算很多,但他扳倒胡崖后第一次处理这些事情便碰上问题,回到狄戎估计免不了一顿讥讽责难。

    生气?

    赤烈元苦笑,一想到那些人可能是她派来的,他虽难过,却怎么也气不起来。

    他不是傻子,早就隐隐约约猜到她不过是在利用他罢了,他只是不愿破坏这份虚拟的美好。

    “二王子。”几个心腹推推搡搡,似乎是想活跃气氛,谁料一嘴下去,气氛反而更冷:“您的心上人真不肯跟您一起走?”

    “嗯。”

    “二王子,要我,中原女人哪有我们狄戎女人爽辣,您喜欢她啥?”

    喜欢她什么?赤烈元想了想,笑道:“可能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了吧。”

    “美人啊!这有什么!”

    另一个人也附和,“是啊,世上美人千千万,二王子,您何必黯然神伤?”

    不会有了。

    赤烈元闭上眼睛,他们怎么会懂?若他喜欢的标准是她,旁的人又如何令他动心?

    非要的话,他喜欢和她长相一致,声音一样,连脾气都分毫不差的人,这样的人有吗?

    倒是有一个,只有一个,可惜他动不了她,带不回她,自己也留不下。

    狄戎距姜国很远,远得让他觉得恐怕再难见她。

    “叮当。”远处马匹脖子上的铃铛开始摇晃。

    “二王子,咱们该出发了!这马上啊,就要过边界到咱们狄戎了!”

    是啊,马上要回狄戎了,何时能再入姜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她这般厌恶他,是否就因为他是狄戎人,是胡崖弟弟?若他脱离了这层身份……

    “二王子?”手下疑惑地又叫了一声,殿下今天怎么跟石像,动也不动?

    赤烈元站起身,低声应了句,“来了。”

    奇怪,他什么时候也会胡思乱想了?若他脱离了这层身份,恐怕见她一面都难,又谈何喜欢?

    绿礼在翠鸣宫,她不知道赤烈元此刻已经回到狄戎,也不知道此刻他牵肠挂肚的情思,不会回应的感情在她眼中什么也不是。

    不知道,更不想知道。

    绿礼单手撑着下巴,一边听柏竹絮絮叨叨,一边勾起嘴角看她眯着眼睛吃东西,宛如贪吃的松鼠般,腮帮子一鼓一鼓,让人看了也不禁食欲大增。

    “我还在排查,那日出宫的人不少,我要一一筛查……”柏竹含糊着,嘴里塞了各式各样点心。

    “噢。”她一提,绿礼同样在想凶手会是谁,更重要的是,他是不是也和她做了同样的梦境呢?或者只是巧合?

    是嫉妒吗?所以才杀了谭花鸿,若不是谭花鸿死了,那么她当时便会遇上他,继续重复梦里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