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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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大人是位好官。对何家母女前来报案所的情况,他很重视,当即就命官差出去查探红叶的下落了。

    听闻这位官老爷姓齐,何秋儿脑子一闪,抱着那么些许侥幸的心态,开了口:“敢问大人可认识一位齐秀才?他家娘子是我们镇上的姑娘,我们母女也认识她。此次来府城,若是有机会,我们很想上门探望一番。”

    “镇上的姑娘?我儿子倒是秀才,不过他娶的姑娘出身钱李村,跟你们镇上离得很近,却不是一人。”在外人面前,齐大人向来温和,随口回道。

    “对对对!就是她!她姓钱、名月茵,跟我也是相识。”没想到就这样得知了钱月茵的下落,何秋儿欣喜若狂,急忙厚着脸皮追问起了钱月茵的住处。

    见何秋儿能精准的报出钱月茵的大名,想来她们确实认识。既然是故人,还算得上老乡,齐大人自然不会故意推脱,当下就告知了何家母女钱月茵的住处。

    “多谢大人告知。我们母女就不扰大人办公了,先行去寻个客栈住下,也好静待各位官差大哥的消息。”何秋儿规规矩矩的向齐大人行了一礼,言语措辞都极其漂亮,颇得齐大人的好感。

    “行,去吧!”摆摆手,齐大人脸上露出些许笑容,回道。

    钱月茵倒是没有想到,何家母女会找到她面前来。

    听何家母女问起红叶,钱月茵没有遮掩,径自点了点头:“对,我见过她,不过是在大街上。我并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真的是你在街上碰到的她?”何秋儿脸色微变,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满心的期待,“她来府城干什么?是不是为了找你三哥?”

    “那我就不知道了。”钱月茵摇摇头,径自回道。

    “可以告诉我,你三哥现下在哪里吗?也跟你住在一起?”何秋儿着就四下探了起来,寄望能够见到钱三哥。

    她真的好久没有见到钱三哥了。以前她还能想着什么时候在镇上跟钱三哥偶遇一下。但是自钱三哥离开镇上,何秋儿就无从找起钱三哥的身影了。

    “没有。”钱月茵不冷不淡的回了何秋儿两个字,便不再多了。

    钱三哥的住处,她并不会告诉何秋儿。之前钱三哥还没成亲,就看不上何秋儿。而今钱三哥已经成家,当然更加不可能跟何秋儿有任何的联系。

    “那他住在哪里?我听他也来了府城,难道不是来找你的?”何秋儿失望的收回视线,急切的看着钱月茵。

    “我三哥已经成亲了。”钱月茵这句话的时候,神色颇为认真,是提醒,也是警告。

    她是真的不大懂何秋儿到底想要干什么。竟然还找上门来询问钱三哥的下落,这是想要闹事?

    何家娘子也觉得何秋儿突然问起钱三哥的下落委实奇怪。刚刚她还没在怀疑这其中有什么事儿,被钱月茵这么一,何家娘子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不过当着钱月茵的面,何家娘子并没有立马训斥何秋儿,只是果断将话题转移了回来:“福禄酒楼帮忙给我们家传的口信,应该是秀才夫人让的吧!真是太感激了。往日是我们何家没有福气,而今看到秀才夫人过的这般好,反倒是我们何家高攀不上了。”

    何家娘子是想要跟钱月茵套套近乎的。毕竟钱月茵现如今是真的富贵,哪怕钱月茵已经搬来府城,何家娘子也想方设法的想要占占便宜和好处。

    钱月茵并不认为她跟何家娘子有任何旧情需要叙。对何家娘子的话,钱月茵左耳进右耳出,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甚至不算接话。

    一时间,何家娘子就显得尴尬了。

    何秋儿也尴尬。她既尴尬何家娘子的讨好被钱月茵无视,更尴尬自己的心思被钱月茵无情的当面戳破。

    有什么了不起的?钱月茵也不过就是命稍微比她好了点,嫁给了一个会读书的秀才罢了。眼下或许钱月茵确实可以得意,可以后呢?指不定钱月茵会多么凄惨呢!

    再了,她们何家又没有那么的差。等她大哥将李彩霞娶过门,李家那三个弟弟不是一样很会读书?只需再过个几年,便立马风水轮流转了。

    想到这里,何秋儿忽然就冷哼一声,不高兴的瞪向了钱月茵:“钱月茵你得意个什么劲儿?你以为你当上了秀才夫人,就可以瞧不起人了?也不想想当初你死乞白赖非要嫁给我大哥的模样……”

    “秋儿!”万万没有想到何秋儿会这般话,何家娘子急的不行,脸色大变,“你胡八道些什么呢?”

    “我哪里有胡八道?钱月茵本来就是这样的,我的都是事实。当初她还是李家姑娘的时候,何曾敢这样对我话?敢这样无视娘你的客套?真当咱们都忘了她当初是如何低声下气的求着想要嫁进咱们何家的?”何秋儿越越生气,嗓门不自觉就扬高了。

    “哟,我谁在这儿瞎嚷嚷呢?原来是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不速之客啊!”钱二嫂提着才刚从外面买回来的点心来找钱月茵,一进来就听到了何秋儿的高声嚷嚷,当下就冷哼出声。

    干嘛呢?这是趁着她不在,欺负他们家妹?哪里来的嚣张人,都欺负到他们家里来了?

    何秋儿不认识钱二嫂,想也没想就转过头:“你又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话的份?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我算什么东西?”钱二嫂从到大还没人敢这么跟她话,何秋儿今日算是开了先河,直接就被钱二嫂记住了,“我算不算什么东西,你了不算数。但是你算什么东西,我了还是算数的。”

    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何秋儿没有弄清楚钱二嫂的身份就开骂,钱二嫂却是从何秋儿之前的喊话中已经摸清楚了何秋儿的身份。

    何家粮店的姐呗!在府城钱二嫂不敢放话,可回了镇上,钱二嫂这位福禄酒楼的大姐还是有些许分量的。

    这不,钱二嫂的气势直接就压住了何秋儿,直逼得何秋儿心下发虚。

    何家娘子的反应是足够快的。只看钱二嫂的气势,再听听钱二嫂话的语气,她瞬间就猜出了这位就是福禄酒楼的孙家姐。

    动作迅速的拉住何秋儿往自己的身后推了推,何家娘子的脸上连忙就赔起了笑:“想必这位就是孙家姐了。真是对不住。我家姑娘没什么见识,不懂得话,冒然得罪了您。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我家姑娘计较。”

    都是在镇上做生意的,何家粮店还指望能谈成福禄酒楼这位大主顾呢!一旦福禄酒楼答应在他们何家粮店买粮食,他们家粮店的名声肯定立马就能起来,以后自然也不愁没生意了。

    何秋儿也是知晓这一点的。他们家相比钱李村肯定很不错,但是真要跟福禄酒楼对上,他们家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也是以,何秋儿从来不敢得罪孙家姐。当然,她以前也没机会见到孙家姐就是。

    意识到她刚刚骂的是孙家姐,何秋儿不禁有些懊悔。可让她开口道歉,她又张不开嘴。

    尤其还是当着钱月茵的面,这般低声下气的去求人,她以后还怎么出现在钱月茵面前?

    越想越烦躁,何秋儿一时间就不知道该怎么抉择了。

    “我为什么不要跟她计较?她都张嘴骂我了,我还必须得笑脸相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钱二嫂自然有她的大姐脾气和性子。只不过她平日里都是跟钱月茵呆在一起,又特别喜欢钱月茵,自然就收敛了。

    可此刻面对的是何家母女,钱二嫂就没那么好话了,言语间格外的不客气。

    “这这这……”何家娘子是想要护着何秋儿的。但眼见钱二嫂气得不轻,她到底还是咬咬牙,一狠心将何秋儿又给拉了出来,“你这死丫头,刚刚都的什么话?赶紧的,向孙家姐赔罪!”

    “我……”何秋儿张张嘴,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钱月茵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她原本的不情愿越发高涨,“我又不知道她就是孙家姐,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我是孙家姐,就能这般骂人了?你还真是狗眼看人低,挺会看人下碟的啊!”钱二嫂耸耸肩,看向何秋儿的眼神满是不屑,“如果我没记错,你们何家也是做生意的吧!像你们这样的人做生意,确定会讲诚信?”

    “孙姐,你真的是误会了。我们家不是……”何家娘子急忙想要解释。

    “行了,不用在我面前辩解这么多,反正也不是真心话,区区敷衍罢了。”钱二嫂随意的嗤笑一声,几步走到钱月茵的面前,语气很是宠溺,“妹,饿不饿?给你买了点心,乖,坐到一旁吃去。”

    “二嫂,我……”钱二嫂虽然平日也对钱月茵很好,不过像此时此刻的宠溺还是没有的,直把钱月茵逗得想笑。

    “没事儿,咱家妹不用怕。不过是两个坏人罢了,二嫂很快就会解决好的。”轻轻拍拍钱月茵的脑袋,钱二嫂笑得越发温和。

    钱二嫂表现的如此淋漓尽致,钱月茵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的配合了。当即不再开口,乖乖点点头,抱着钱二嫂给她买的点心坐到一旁开吃了。

    相比钱月茵尤其悠哉的模样,再看看自己眼下所处的局促局面,何秋儿只觉分外难堪,扭身就想走人。

    何家娘子也想走,可她们不能走。今日她们真要是这样走了,以后肯定就再也不可能跟福禄酒楼攀上关系了。

    实在不想彻底得罪孙家姐,何家娘子紧紧抓住何秋儿的手腕,生怕何秋儿再度乱发脾气。

    眼下可不是对上钱月茵,不能任性,千万不能再把孙家姐给惹火了!

    何秋儿是知晓轻重的。对钱月茵,她可以想什么就什么。但是对孙家姐,何秋儿忍了又忍,最终只是屈/辱的红了眼圈,紧闭嘴巴不再话了。

    “孙姐,您应该也知道,我们何家跟茵丫头是有旧情的。当初差一点就阴差阳错,茵丫头跟我们何家便会定下亲事。此次我们母女前来府城,也绝对不是为了闹事,更不是为了给茵丫头添麻烦。我们单纯是为了找人,而且已经去过官府找齐大人报官了。”提到齐大人,何家娘子多多少少就涨了些许底气,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真实。

    “其实我们母女之所以会来这里,也是齐大人告知的我们。我们母女单纯就是来了府城想要跟茵丫头个招呼罢了,真的。”何家娘子到这里,忽然就看向了钱月茵,“茵丫头,齐大人是谁,你肯定知道的。他是齐秀才的爹,也是你的公公。”

    “嗯,知道。”钱月茵胡乱点点头,完全不接何家娘子的招,继续吃点心。

    何家娘子没有想到,她都搬出了齐大人,钱月茵还是这般无动于衷。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何家娘子终于意识到,钱月茵变了。

    当初她才刚去钱李村向钱月茵提亲的时候,钱月茵可不是这般模样。那个时候的钱月茵又文静又听话,光是看着就知道,这个儿媳妇的性子很软。

    也是因着这个缘由,何家娘子对钱月茵才会分外的满意。哪怕钱月茵只是一个乡下丫头,她也没有嫌弃,为自己的儿子定下了这门亲事。

    哪想到,钱月茵却原来是这么个不好惹的脾气吗?到底是因着钱月茵嫁了位秀才,还是齐大人的儿媳妇,这才洋洋得意变得高傲了起来,还是钱月茵原本的性子就是这般?

    要是前者,何家娘子姑且就认了。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换了她是钱月茵,她肯定比钱月茵跳的更高,今日根本就不会让她们母女进门。

    可如若钱月茵原本就是这个性子,那就真是何家娘子看走眼了。

    到了这个时候,何家娘子可不敢骂钱月茵藏得太好,实则表里不一,狡猾的很。她只怨自己瞎了眼,怎么就没看出一个姑娘家家的本质?

    但凡她早知道钱月茵是这么个性子,她要么一早不定下这门亲事,要么就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将钱月茵换成李彩霞。

    而今可好,他们何家算是将钱月茵彻底得罪了。以后钱月茵不找他们何家麻烦就算他们走大运,她们哪里还敢再度找上门来?

    也就她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今日居然还敢带着何秋儿来找钱月茵攀关系。

    还有方才何秋儿的那些话,也是千不该万不该。怪不得钱月茵一直没有吭声,甚至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不是因为被何秋儿中了事实,而是从始至终钱月茵根本就没有把她们母女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何家娘子再不敢心存侥幸,更加不敢继续拿齐大人事,连忙就低头连声告辞。

    钱月茵当然不会留客。不管是何家娘子还是何秋儿,于她都不过只是曾经的陌生人罢了。

    何家娘子和何秋儿可能会认定,她其实很期待何家的亲事,也很看重何家的亲事,故而极其伤心、乃至怨怼何家。

    但实则在钱月茵这里,也就最开始恍惚了一下,随即生出的就是“果然如此”的解脱感。

    再然后,在钱月茵这里,她就跟何家再无任何牵扯,也没有任何关联了。

    至于何家那边还会怎样,钱月茵不关心,也不会理睬。

    钱二嫂也没算挽留。恰恰相反,她巴不得立马将这碍眼的何家母女给赶出去,省得这对母女继续厚脸皮的欺负他们家妹。

    最终,何家母女颇为狼狈的离开了。

    不过这件事还不算完。当日齐君洲一回家,就从钱二嫂嘴里听闻了何家母女上门来找茬的事情。

    听这其中还有齐大人的事儿,齐君洲皱起眉头,当下并未多什么,只是找到了钱月茵面前。

    钱月茵正在亲自下厨给齐君洲做饭,头一扭忽然看到齐君洲出现在厨房,忍不住就笑了:“不是都君子远庖厨,你还往厨房进。”

    “无妨。”齐君洲并不在意这些,也并不排斥下厨做饭。如若有机会,他倒是想要亲手给钱月茵做一顿饭。

    不过,他暂且不会,也始终没能找到何时的时机去学。

    “成。只要你不会觉得不自在,那就来好了。”钱月茵从不干涉齐君洲的事情,也不会勉强齐君洲做不喜欢的事情。着话的功夫,她顺手就盛了一碗汤递给齐君洲,“饿不饿?要不要先喝点垫垫肚子?”

    “我还好。”齐君洲嘴上这样着,手上却是接过了汤,算喂给钱月茵,“娘子饿不饿?先喝汤,再接着做饭?”

    “我不饿。二嫂今天给我带了点心,我吃了不少。”钱月茵摇摇头,示意齐君洲自己喝,“你读书很辛苦的,喝点尝尝味道好不好?需不需要再加点盐?”

    听钱月茵要他尝味道,齐君洲不再多言,认真的喝了一口汤:“味道很好,不用加盐了。”

    “那我就准备盛出来了。”齐君洲回来的正是时候,钱月茵的晚饭已经做到最后一道菜,出锅就能开饭了。

    “好。”齐君洲点点头,一边放下手中的碗,一边问道,“要不要我来盛?”

    “不用。我都已经上手了,别再弄脏你的手。要是你的衣裳不心沾到油,可没我好理。”钱月茵平日里并不总是出门,穿的也很随意和简单,哪怕弄脏衣裳也不会心疼。

    但齐君洲几乎每日都要去书院,穿的也都是学子袍,一旦弄脏,势必会很麻烦。

    “那娘子心,千万别烫着。”齐君洲顿了顿,接着道,“我下次来厨房前,会记得换身轻便的衣裳。”

    “好,我下次也会提醒夫君的。”钱月茵并不跟齐君洲客套。知道齐君洲也不是随意在敷衍她的话,钱月茵直接就应了下来。

    齐君洲当即就高兴了,接连点了好几下头。

    至于何家母女的事情,齐君洲到底没有提起。倒不是改变主意不算为钱月茵出头,而是看钱月茵根本不受影响,他再提起反而是多此一举。

    不过私下里,齐君洲可就不会随便算了。次日从书院下学,齐君洲没有立马回家,而是去找了齐大人。

    “你是,那两母女找上你们家去闹事了?”齐大人愣住,怎么也没想到何家母女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好,转身却又是另外一副嘴脸。

    “你下次不要随意把我家的住处告知任何人。”齐君洲的语气很强硬,是提醒,也是警告了。

    齐大人脸色僵住,尽管心下很是不高兴,却还是没有立马发作。

    不可否认,自齐君洲考中秀才,齐大人对这个儿子便改观了。放在以前他肯定会直接出声训斥的事情,而今他却选择了忍让和妥协。

    齐君洲可不管齐大人是什么心情。该的已经完,齐大人日后到底要怎么做,只看齐大人自己的表现。齐君洲并不相信齐大人此时此刻的应诺,齐大人的人品根本不足以让齐君洲信任。

    望着齐君洲就这样大步离去,齐大人张张嘴,又闭上,诸多不悦瞬间转为失落。

    哎,到底还是他这些年太过忙于公务,反而忽视了家里。以前他总是听齐夫人,齐君洲这个长子如何如何不学无术,他也没多想就信了,渐渐就放弃了对齐君洲的重视和培养,转而将所有的关注都放在了次子和三子的身上。

    而今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想要挽回,却是已然晚了。齐君洲已经长大成家,对他这个父亲又甚是拒绝和疏离,只怕很难对他再度敞开心扉、解开心结。

    这一日,齐大人回到家的时候脸色明显不是很好。

    齐夫人只当齐大人是在府衙遇到什么棘手的案子,并未当回事。反正这些年下来,时常有这种情况发生,她早已习惯。

    然而,当齐大人直接奔向书房再也没有出来,临到睡觉的时候还没见到人,齐夫人终于察觉到,出了大事!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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