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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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夫人对齐君洲向来不喜,自然不会太过关注齐君洲的点点滴滴。她就想着齐君洲是分了家之后才带着钱月茵住进来的这处府宅,那么想当然齐君洲买府宅的银钱就是齐家给的了。

    按着齐夫人的所想,她根本不可能猜得到齐君洲竟然私下里还能赚这么多的银钱。如若早知道齐君洲有这么厉害,齐夫人早就动手压了,怎么可能放任齐君洲过的如此之自在?

    但是今时今日听钱月茵这么了,齐夫人即便再不想承认,却也还是深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齐君洲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和本事?单是靠卖画就能赚这么多的银钱?那他分家的时候怎么没?还一副被齐家欺负了的模样,害的她没少被齐大人埋怨。

    是了,是她太过疏忽大意,竟然不知道齐君洲背着她竟然有这么多的动作。

    她就嘛,钱月茵不过一个乡下丫头,竟然敢一而再的跟她唱对台戏,从来都没有将她这个长辈看在眼里。却原来,是齐君洲给了钱月茵足够的底气。

    亏她还一直以为是钱月茵脑子不够用,分不清楚厉害关系,早晚会吃亏后悔……

    此刻再想想,齐夫人忽然觉得她自己就好像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大傻瓜。她怎么就没能及时发现齐君洲的不同呢?

    齐君洲可是从就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完全可以轻轻松松掌握齐君洲的所有一切。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齐君洲是什么是好变得这么厉害的?

    根本不会是一日两日。如若齐君洲要卖画,最起码得响名气。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作的画,哪里可能有人愿意买?又怎么可能成为齐君洲的底牌?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齐夫人看向钱月茵的眼神就带上了几分探究:“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大公子会作画的?”

    “嗯?一直都知道啊!我夫君不光是读书厉害,作画也很厉害。难道夫人你一直都不知晓?”明知道齐君洲是故意一直瞒着齐夫人的秘密,钱月茵却假意无辜,带上了理所当然的语气。

    倒也不是钱月茵故意想要炫耀,而是齐君洲眼下已然不需要看齐夫人的脸色过活,她当然无需有任何的顾忌。

    齐夫人怕是不知道,从正式分家,齐君洲的人生就再也不可能被捏在齐夫人的手里。此后不管任何时候,齐夫人都休想再像从前那般欺负齐君洲了。

    至于齐君洲作画的名气,因着黄叶的大力举荐,而今府城已经买不到齐君洲的名作了。

    而皇城那边,千金难求,价高者得。黄叶在造势这一方面,实在是足够的厉害,直接就把齐君洲的名气推上了巅峰,甚至还成为了不少文人雅客极力推崇和追捧的所在。

    这些事情都是梅家长公子来府上做客的时候,给钱月茵听的。

    一开始钱月茵还有些怀疑,想着梅家长公子是不是的有些夸张。不过很快,她这样的念头就被梅家大少夫人给推翻了。

    这位大少夫人出身皇城,家世显赫,正而不见的清贵人家,最是讲究文人墨客的真才实学。

    对齐君洲的画,大少夫人自己是很喜爱的。但到推崇,大少夫人直接搬出了自己娘家那位身为朝中阁老的祖父。

    据大少夫人,她家兄长无意间带回了齐君洲的一副墨宝,本是算自己收藏。没成想,意外的被家中祖父看中。

    再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如今在他们家里,齐君洲的名气俨然不言而喻。她祖父只恨不得将齐君洲引为知己,连两人相差悬殊的年纪都顾不上理会了。

    “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嫂夫人你是不知道,我之所以能认识我家娘子、又顺利娶回我家娘子,细源头,还真要归功在洲兄的身上。”所以梅家长公子才格外的感激齐君洲,也越发喜欢跟齐君洲来往和走动。

    按着梅家长公子的原话就是,要是没有洲兄这位好友,他只怕一辈子都得活活被耽误了。哪里能像现下这般如愿抱得美人归,顺便还宽慰了家中始终为他的终身大事在担忧和发愁的一众长辈们。

    “是两位合该有这桩金玉良缘的缘分才是。”并未将此事的功劳揽在齐君洲的身上,钱月茵笑着回道。

    “那也还是要感激洲兄和嫂夫人。洲兄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嫂夫人则是千金难买美人笑。要不是有嫂夫人静心绣制的那两扇屏风撑脸面,我可很难博得我家娘子嫣然一笑的。”不管是齐君洲的画,还是钱月茵的刺绣,梅家长公子都很看重,免不了又是一番了不得的夸赞。

    钱月茵不禁有些好笑,连忙摇头解释,告知梅家长公子,那两扇屏风并非她亲手刺绣,而是出自于娘子之手。

    本以为她这样解释了,梅家长公子必然不会再像方才那般激动,刺绣一事便也算是了结。

    哪想到钱月茵话音还没落地,梅家长公子立马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坐在钱月茵身边的于娘子深深鞠了一躬:“竟然是长辈所赐,辈实在是忏愧。今时今日方知晓此事,实属辈失礼,万万不该。”

    梅家大少夫人也跟着站起身来,认认真真的向于娘子道了谢。那两扇屏风她确实很喜欢,一眼就瞧出并非寻常之物。

    等后来知道连圣上都亲口夸赞过钱月茵的刺绣,梅家大少夫人便将这份人情牢牢记在了心上,就等着日后有机会势必要还回来。

    即便此刻听闻并非钱月茵所绣,也依然没有动摇和改变梅家大少夫人的决心和想法。

    看出梅家长公子和大少夫人是真心实意喜欢那两扇屏风,且深怀感激,钱月茵也是很高兴的。

    当初这两扇屏风的初始画都是她作的,她还担心自己画的不够好、抑或少了意境,不一定会得梅家两位新人的喜欢。

    眼下看来,倒是她多想了。

    收礼物的开心,送礼物的也开心,实在是皆大欢喜的好事一桩,气氛自然就更加其乐融融了。

    也是从这一日开始,钱月茵正式跟梅家大少夫人认识,开始有了交情和往来。

    而到对这位大少夫人的印象,钱月茵并不想用过多的言语来形容,就单单一句话:梅家大少夫人和长公子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于娘子是想要将此事的功劳算在钱月茵身上的。没想到钱月茵就这样推给了她,当众摊开了。

    不过,于娘子也不是好大喜功的性子。针线确实是她拿的没错,可刺绣的花样都是钱月茵的心思。这些事实都是必须要告知梅家长公子和大少夫人的。

    再接下来,还是应该交给年轻人自己交际。她这个长辈,顶多也就坐在一旁看看热闹就好,更加的清闲,也甚是舒心。

    知道两扇屏风竟然是经了两个人的手,凝聚了这么大的心意,梅家长公子和大少夫人还能什么?自然是对钱月茵更加感激了。

    为此,梅家大少夫人还特意修书一封,送回了皇城娘家。家书中大力夸赞了钱月茵精湛的绣功,以及高洁的人品,可劲儿帮钱月茵在皇城的那些富贵人家内院之中,又掀起了一波不的风浪。

    乃至钱月茵人都还没去过皇城,她的大名已然被那些贵夫人和千金姐们津津乐道的传开了。只待钱月茵他朝抵达皇城,大家就要争相给钱月茵递请帖了。

    “我当然不知道!”齐夫人是真的怒了。她要是知道,现下哪里还有齐君洲什么事儿?

    “哦,那夫人你现在就知道了。”并不是很在意齐夫人的怒火,钱月茵的反应很淡定,显得尤为从容。

    齐金儿没有话,认真的看着钱月茵的一举一动,忽然有种她之前着实太过瞧钱月茵的念头。

    想当初第一次见到钱月茵的时候,因着认定钱月茵只是一个乡下丫头,她对钱月茵别提多么瞧不上了。

    也是以,她忽视了很多细节。比如,钱月茵每每对上她和她娘的时候,是多么的理直气壮,又是何其的进退有度。

    倘若钱月茵真的只是她和她娘认知中那种什么也不懂的乡下丫头,又哪里能做到这一步?

    而且,如若齐君洲真的那么厉害,肯定也不会随随便便娶一个无知的乡下丫头。

    换而言之,钱月茵肯定不如表面上彰显的那么无知又可笑。事实上,齐君洲是个深藏不露的,钱月茵只怕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就好像钱月茵今日的表现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明知道齐家并非他们钱家可以比得上的,钱月茵却还是能如此有底气,又哪里是能觑的?

    换了以前,察觉到钱月茵的表里不一,齐金儿肯定立马就告诉给齐夫人知道,并会很快商量出应对的法子。

    但是现在,齐金儿非但没有提醒齐夫人,反而静静的学起了钱月茵的为人处事。

    相较之下,钱月茵的出身比她差太远了,可钱月茵却能凭靠自己走到今时今日的风光。仔细想想,齐金儿也是羡慕的。

    如若钱月茵真的有那么几分的实力和本事,齐金儿怎么也要学一学,才对得起她之前受到的那些委屈,不是吗?

    齐金儿的观念确实是转变了,齐夫人却没有。相比齐金儿又是被退亲又是被送去外公家的难堪,齐夫人这段时日以来并未受到太大的击。

    虽齐大人确实跟她疏远了,但齐家还是管在她的手里。虽然齐家二弟和三弟阴差阳错的跟钱月茵有了走动,可她才是两个儿子的亲娘。不管齐家二弟和三弟日后想要做什么,都越不过她,更加不可能彻底偏向钱月茵这么一个外人。

    所以,齐夫人是丝毫不怕的,也一如既往保持着她的高傲和自信。哪怕她对付不了齐君洲,区区一个钱月茵,她也拿不下来?

    故而,当看出钱月茵对她的不尊敬,齐夫人冷笑一声,语气别提多不屑了:“就算大公子能靠卖画养活生计,也算不得多么了不起的本事和能耐吧!堂堂齐家大公子,还是已经考取功名的秀才老爷,却只能作画赚银钱?”

    “不然呢?我家夫君又不偷、又不抢,靠自己的真本事作画卖画,以画会友,何乐而不为?”钱月茵不觉得齐君洲作画卖画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能靠卖画赚到银钱的。远的不,就齐家二弟和三弟,钱月茵就敢笃定,这两人没有这个能耐。

    所以,齐夫人到底在得意个什么劲儿?又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钱月茵不是很懂,也懒得浪费时间理清楚齐夫人的想法。反正在她的眼里和心里,齐君洲就是最厉害的。

    而他们钱家其他人,也是真心觉得齐君洲很有本事。读书能考取功名,作画能卖出大价钱,多厉害啊!

    自家人和和乐乐过着美好的日子,又何必被一些不必要的外人左右情绪?

    “还以画会友,齐君洲就是这样糊弄你的?也就你这个没有任何见识的乡下丫头,才会真的信了他的鬼话。但凡是读书人,谁不清高?谁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像大公子这般市侩的举动,实在有损读书人的名声和颜面,也实在是有辱斯文!”齐夫人自诩终于抓住了齐君洲的把柄,整个人都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激动不已的冲着钱月茵大喊出声。

    “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就不需要吃饭、不需要穿衣、不需要养活妻儿了?我就觉得我家夫君很有读书人的担当,也很有读书人的骨气。哪怕是我家夫君的那些夫子和同窗知晓此事,也决计不会对我家夫君有半句的苛责。反之,他们肯定会对我家夫君的举动大力肯定和夸赞,并引以为荣。”论起维护齐君洲,钱月茵绝对是当仁不让,不会输给任何人。

    齐夫人要是只她出身乡下、上不了台面、没什么见识,钱月茵并不会生气,甚至也不觉得有必要跟齐夫人辩解和理论。

    毕竟齐夫人对她有着很深的成见,哪怕她再卖力的跟齐夫人解释,也毫无半点的用处,反而只会浪费她的时间和精力。

    但是,齐夫人齐君洲不好,钱月茵就不答应了。哪怕齐夫人只齐君洲一句不好,钱月茵也会好几句的反击回去。更别提,齐夫人今天了不少齐君洲的不好,钱月茵不甘示弱也燃起了战火。

    “呵!笑话!古往今来,就从未有哪一个读书人是靠着作画卖画考取功名的。你们可真是……”齐夫人本来还想多骂几句的,忽然又停了下来。

    齐君洲又不是她的亲儿子,她干什么要为齐君洲筹谋前程?恰恰相反,正是因着齐君洲不务正业了,她才应该更加的高兴,不是吗?

    所以,她不应该批判齐君洲的举动不对。反过来,她应该认真夸赞齐君洲做的非常的对。

    趁着齐君洲分心去作画卖画,可不就是她两个亲生儿子迅速崛起的大好时机?只要她两个儿子顺利考取功名,齐大人哪里还看得到齐君洲这个长子?

    “哈哈。对,你的都对。刚刚是我想岔了,误会了大公子的举动。大公子如此有担当的养家,我这个长辈合该支持他、夸赞他才是。是我太过浅视了,竟然忽视了大公子作画的才华。这样,大公子以后就安心作画吧!我再不会多什么了,真的。”毫无预兆的,齐夫人改了口。

    从今以后,她非但不会拦着齐君洲作画,还会帮着齐君洲瞒住齐大人不被发现。

    这样一来,齐大人就不会有机会提点齐君洲。齐君洲这一辈子,注定了不会大有出息,早晚会被她的两个儿子给踩下去。

    齐夫人在想什么,真的不难猜到。最起码,钱月茵就立马猜到了。

    “那就多谢夫人的理解了。”浅浅一笑,钱月茵没有多什么,只是颇为不在意的朝着齐夫人道了一声谢。

    “应该的、应该的。”话到这个份上,齐夫人心下大喜,也不再执着非要跟钱月茵争个对错了。

    不过,到布庄,齐夫人还是不肯死心:“只是,既然大公子已经靠作画卖画有了新的生计,你更应该全力站在大公子那边才对。免不了,就没有太多的心思理布庄的生意了。这样,你先把布庄交到我手上,我暂且帮你理。等以后你能腾出心思了,我再把布庄换给你。”

    闹过这么多回之后,齐夫人总算知晓变通了,也更会话了。至少,听上去不再像强抢,倒是彰显得她这位长辈何其慈爱和宽容。

    齐金儿讽刺的瞥了一眼过来,实在想不通齐夫人到底是怎么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来的。

    都了,钱月茵没有那么的傻,怎么可能把布庄交给齐夫人?还暂且帮忙理、以后再还给钱月茵……

    这样的话哪怕是给齐金儿这个亲闺女听,齐金儿也不会相信的。

    有银钱她不会自己收,非要多此一举的转一道手,而且还是转齐夫人这位并不亲近的继母的手?

    齐夫人到底是有多大的威信,才能得偿所愿呀?要齐夫人不会从中贪走银钱,谁信?

    钱月茵当然也不会相信齐夫人的辞。任凭齐夫人脸上的笑容再是慈爱,钱月茵也只是摇摇头,坚决不答应:“布庄就不劳烦夫人费心了。我理的过来,不需要请旁的帮手。”

    “你这孩子是不是虎呀?我可是一心一意为了你好,你居然还非要跟我对着干?胭脂铺子不好吗?你一个姑娘家,虽已经嫁了人、当了娘,可到底不是就精细养出来的。你能跟府城其他姑娘比?你若是再不多抹些胭脂,早晚会被大公子厌弃的。”齐夫人这个理由给的还算堂堂正正,目光灼灼的看着钱月茵,只等钱月茵的点头应下。

    “狗屁!我家月丫头虽然是出身乡下,可我家月丫头天生丽质,模样长得好、肤色也很红润。就是不抹胭脂,也不会比任何姑娘差。再了,我家月丫头还要养孩子呢!胭脂那玩意儿不好,万一被孩子吃到嘴里,那可怎么办?不行不行,咱家不要胭脂铺子,就要布庄。”钱王氏才不管其他的。

    按着她的想法,布庄多好,卖的都是衣裳,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要穿。换了胭脂,男人会买?老人会买?这不明显少了很多的顾客么!

    再齐夫人帮忙理布庄,钱王氏就更加不会答应了。

    他们钱家而今都在府城,随便来个人就能帮月丫头搭把手,做什么要把布庄交给外人?齐夫人一看就不是个可信的,哪里比得上他们自家人可靠?

    真要钱月茵忙不过来,也应该交给她外婆帮忙理布庄。有于娘子镇场子,钱王氏别提多放心了。

    “所以,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轻重。她现下年纪不算大,确实还过得去。哪怕不涂胭脂,也勉强能看。可是再过两年呢?你们敢保证她不变老?我告诉你们,如若她不好好静养着,不需要十年八年,也就三五年,她肯定就不能看了!到时候大公子一眼也不愿意多看她,连这个家都不愿意回了,我看你们找谁哭去!”齐夫人自己是个爱美的,也特别喜欢扮,这些年不管什么是好走出门都自觉不逊他人,面上极其有光。

    “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就不劳烦夫人费心了。”齐君洲还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回到家,率先听到的会是齐夫人在钱月茵面前编排他日后会变心、甚至不回家的挑拨离间话语。这就真的太可笑了!

    齐夫人没料到齐君洲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背后齐君洲坏话、还被齐君洲撞了个正着,齐夫人不是不心虚的。

    不过,齐夫人也不会轻易低头,更加不会丢了自己的颜面。

    哪怕是勉强挤出来的笑容,齐夫人也得撑下去:“大公子回来了啊!我正跟大少夫人着话呢!大公子你今日可作画了?还是赶紧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