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祁明泽在灶台上鼓捣,从河站在一旁看。他看的不是祁明泽怎么煮东西,他只看他。目光黏在他细瘦的手指上,在他低垂着的睫毛上,在他侧脸来对他笑的眼睛上。
锅里的水沸了,热气冲着锅盖,祁明泽去揭,显些烫了手,锅盖被祁明泽松开,从河一把捉过他的手,另一边将火关了。
从河麻利的握着祁明泽的手就朝水龙头拖去。
“没,没烫到,我缩的快。”祁明泽赶忙解释,从河才停住,抬眼睛看他。祁明泽笑着抽手,从河握着不放,拖到面前,低眼睛细瞧。
“真没烫到,我可忍不了疼的。”
从河笑了一下,松了祁明泽的手指,惩罚性的捏了下他的下巴。“好了,我来给你煮。”
“你,你会煮?”
“不会,可以学,你教我。”从河将祁明泽推到一旁,过去重新开火。
祁明泽就撑着灶台在一边看,他什么,从河真就做什么。他手指指节修长,骨节分明,连押甲也干净好看。手是好看的,但做起这些活,和他一样生疏。
锅里热气沸腾,从河照祁明泽的话用筷子拨沸水中的面条。他单手撑在灶台旁,神色认真,“这样?嗯,行。”白色雾气氤氲了娘们儿英俊的轮廓,飘上他冷色的衬衫。
“菜什么时候下?”他问。
祁明泽回答,从河在薄薄的雾气中点点头。
“怎么样,我学的行吧。”他回头来,脸上颇有些骄傲。
祁明泽抿唇笑,朝他近了一点,仰着脸看他,“从河,你知道二十四孝吗?”
从河侧着脸看来,舌尖抵抵唇边,他猜祁明泽大概没什么正经话,笑着回头,眼睛专注于锅里。
真不敢想象从河这样的人能跟这种事沾边,祁明泽自己低头笑,却突然被一条胳膊揽上。祁明泽刚反映过来,就被揽进了从河怀里。“胆子不嘛,调戏我,是不是在调戏我,嗯?”
从河单手环在祁明泽身前,隔着灶台,像是一道安全护栏。另一边手还不忘翻翻锅里青青的菜,白白的面条。
祁明泽忍不住的笑,从河要他揭晓想什么。
“没有什么。”祁明泽笑着摇头。
“没什么?”从河用揽着祁明泽的手,戳他温软的颈窝。
祁明泽求饶,“就突然想起了一个典故,卧冰求鲤什么的,你没听过这种故事吗。”
两个人卿卿我我的将面端上桌,祁明泽满足的吃。没什么好不好的,都是他看着做的,他让加什么从河都严格执行,祁明泽也见识了从河的学习能力。
他想起两年多以前的那碗加了葱花的汤圆,其实汤圆煮的挺好,唯一的不好只是画蛇添足的撒了不该有的葱花。
祁明泽问他这件事,果然是照着视频做的,只是最后别出心裁。
祁明泽吃面条,从河走开,去一旁倒水喝,祁明泽抬眼睛看他。高高的娘们儿,冷色衬衫规矩的扎在黑色西裤里。姣好的身材,端正的背脊,他回头瞧了他一眼,眉眼英气,五官漂亮的精雕细琢,连发际鬓角都如描画一般。
“看我干什么?要喝水?”他问。
祁明泽笑笑,摇头。
回卧室,祁明泽先进浴室洗漱干净,从河去了客房冲澡,他身上处处是伤,冲澡难免慢些,等他回卧室祁明泽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从河站在床前,手指落在腰上,看着床上呼吸均匀的人嘴角一点点上扬。
他没有躺上床,而是轻手轻脚的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了。背脊软靠在枕头上,手臂轻松的搭在沙发脊上。
其实他心里在发痒,痒的恨不得抓点什么东西填补。但是他没有上床,没有去惊扰床上的人。
他看看他,看看这间卧室。时间倒回两个月前,倒回那些一个人的两年时间。他夜夜失眠,他经常坐在这方抽烟,有时也喝酒。他不止一次的在烟雾中看见祁明泽就躺在床上,如此刻一般。
他冲过去,床上却空空如也。
后来他再看见他,就不冲了,就像现在这样,只是看着。
一恍惚,竟不知是梦还是现实。他几乎都不敢挪动,只怕那床上的人会霎时消失。肩膀上猛然一股针刺袭来,从河痛的眉眼揪紧,下一刻却扬起唇角笑了。
笑自己的魔怔。
肩膀上,皮肤下的刺痛正是一切的证明。
从河从沙发上起身,走近。祁明泽干净好看的眉眼没有消失,更是一点点变清晰,纤长的睫毛密密的盖在眼脸上,根根分明。他伸手将床头的台灯灭了,屋里只剩下夜灯。
轻轻躺上床,从背后将那人抱入怀中,填满胸膛。
祁明泽离开的两年,从河没有睡过安稳觉。这一夜他睡的很安稳,很沉。清,祁明泽早醒了他还呼吸均匀。祁明泽从他怀中挪出来他也毫无知觉。
昨夜从河睡在了祁明泽上床的这一侧,祁明泽轻轻越过他,下地找到鞋子。
五月的天,这个时间点窗外早已经天光大点。
祁明泽去了窗边,拉开一点窗帘,半开着的窗户涌进清新的空气。祁明泽从窗帘里退出来,从河背对着窗,倒全不受影响,而祁明泽却从大亮的天光下看到了从河松散开的睡袍领口下的肩膀。
那一道嫣红的伤疤清楚的扎进他眼底。
祁明泽走过去,蹲下来,手指轻撩开从河身上那层单薄的衣料。他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脱痂,疤痕新鲜。在那道狰狞的疤痕之外,后背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伤,消肿了,淡化了,但一块连着一块。
在缅甸,苏以毫不保留的告诉过祁明泽这一切。从河总是逃避着不给他看,他便只当一切都不存在。
背后的伤他当然清楚来历,河滩上那帮匪徒个个别着枪,根本不拿人的生命当事。他受了多重的拳脚祁明泽十分清楚,他手骨骨折,胳膊骨裂,他将他罩的严严实实,那些密集的拳脚一点未落在他的身上。
苏以肩膀上的刀伤是在和他分别后受的。从河本来可以和他们一起离开,但他还在别墅,他自己带着林未与林未几个折返。三叔已经被警方逼上死路,本就恨不能要他陪葬,他却不顾形势,穿过他们的阻击去找他,三叔的人誓要取他的命,有人中枪,从河也挨了那一刀。
祁明泽看着这一背从河不让他看的伤,脸上一点点失血。他不动声色,将那薄薄的衣料替他掩上,去了浴室。热水冲过身体,祁明泽心脏才一点点转暖。
倒底是他欠了他的,还是他欠了他的,已然理不清。
恨纠缠的很深,爱也纠缠的很深。
一切只能从新开始。
*
从河醒来的时候,怀里已经空了,浴室里有动静。他过去,浴室门没有关,他探头瞧,祁明泽一身素裙,干净的立在镜子前往一个冷色牙杯中灌水。
盥洗台上有只同色的牙刷已经挤好牙膏,牙刷旁是娘们儿用的洗漱用品。
都是他用的东西,昨夜他在客房里冲的澡,这些东西原本也自然是放在客房的。
从河手指摸摸脖子根短短的发根,舌尖抵抵唇边。他曲起手指敲敲门,弄出动静。祁明泽转头,有些惊讶,但惊讶过后露出来的是笑容。
“起床怎么不叫我,”从河就依在门边,高高的。
“叫你干嘛,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要多休息才好的快。”
祁明泽擦擦手出来,要从河进去洗漱,从河整个人懒压向他。他这么高大的身体祁明泽怎么接的住,被压的直求饶,从河才直起身来,被祁明泽推进了门里。
窗外已经有了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蹿进来。祁明泽将窗帘全部开,也大开了落地窗侧的两扇玻璃窗。
从河带着满身水气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室的阳光,空气中飘浮着窗外树汁、花瓣的味道。
从河刚进衣帽间,祁明泽端着杯清水从楼下来,要他喝。从河看看祁明泽手上,透明的玻璃杯里映着满室的灯光,像盛了半杯星光。他不接,倒抵着祁明泽的身体倒退,将他抵到房间中央的柜子上。
祁明泽好笑,“你干嘛。”
从河双手撑在祁明泽身侧,躬身靠近他,“喂我。”
祁明泽压着唇下,将杯子递给他。从河笑开,干净的唇齿咬上杯沿,清俊精致的喉结上下滚动,喝光了杯子里的清水。
祁明泽刚将杯子从他唇边拿开,从河一把将他抱上了柜子。
祁明泽一惊,“别闹,”他伸手推人,推完才心里一惊,他推的是从河伤着的右边肩膀。“没弄疼你吧,”祁明泽紧张,放了一边手上的杯子,从河倒大咧咧的摇头。
“不疼吗?”祁明泽拧眉。
“我一个大娘们儿,没这么娇气。”
祁明泽不放心的掀开了他的浴袍,瞧了眼那伤。刚脱痂,只有一层及薄的皮肤保护着血肉,祁明泽心脏最软的地方疼了一下。
“大娘们儿也是人啊,是人就会疼。”
从河低眼睛看凑在他胸前的人,他头发上的香气就在呼吸里。祁明泽看了,伤口好好的,嘴巴里泄了口气。他轻松下来,倒注意到了从河身上除了伤口以外的东西。
泛红的皮肤,光滑的锁骨,那肉粉色的一团,轮廓分明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