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状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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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碧一下没拦住穆湘西,看着她拿起架上放着的外衣往身上披,嘴里“哎哎”了两句,手中端着的药汤差点烫到了手,她急急搁碗下追出了门。

    “姐你急什么呀,”阿碧追了好一段距离才堪堪追上穆湘西的脚步,“你若是想见夫人,让阿碧去知会一声不就行了,您何苦拖着病体在外面跑。”

    “阿碧,”穆湘西伸手扶住阿碧递过来的手臂,虚弱的身子顿时站稳了,“你知道太子那边为什么来信吗?”

    “这都是主子的事情,奴婢哪有资格知道,不过奴婢大约一猜,应该与您的婚事有关。”

    穆湘西听了,顿时继续咬着牙往前走。

    天空还在飘着细细的雨丝,她们俩都出来得急,阿碧甚至还没来得及拿上一把伞。

    走过旁道的回廊时,穆湘西感觉到头顶上一暗,横上了一把油纸伞,把风雨都遮了去,替她撑伞了人声音无比耳熟,带着一丝好笑道:“姐可当心些,别在雨里摔跤了。”

    穆湘西一抬头,就看见好久未见的褚思铭背着诊箱,正笑吟吟地望着她。

    “你怎么……”

    话还没完就被褚思铭断了:“在下刚到侯府,是奉了夫人之命来替姐请脉的。”

    穆湘西顿时会意过来,他大概是贺君知塞到侯府的一名眼线,正好可以趁着给她递外头的消息,顿时脸上带上了笑容:“那麻烦大夫了,只是今日我突有急事,现下不方便招待大夫,还望见谅。”

    “姐客气了,哪里的话,”褚思铭侧身向她作请,“即是如此,在下便不叨扰姐了。这把伞还请姐先拿着,若是一直这么淋着雨,夫人怕是也会责怪在下的。”

    阿碧道了声谢,上前一步替穆湘西接了过来。

    而穆湘西手心里拿着褚思铭顺着宽大衣摆偷偷塞过来的纸条,心中已经有了新的计议。

    “姐,你不是要找夫人吗,我们快些走吧,等会儿雨若是下得大了,估计有伞也会被淋湿呢。”

    穆湘西应了一声,继续往明堂轩的书院走。

    临近明堂轩,一直跟在康定候身边的秀兰姑姑眼尖先看到了她们,有些讶异道:“这不是沅姐么,怎么生着病还走这么远赶过来,我这就去禀告侯爷和夫人。”

    穆湘西还不及对她展露一个笑容,身子便向前踉跄了一下,吓得阿碧和秀兰同时一把扶住了她。

    “不好,姐还发着高烧呢!身体虚成这般模样还不忘来找夫人,姑姑快去书房通知一声,万一姐不心倒在这里就麻烦了!”

    秀兰火急火燎地往书房中推门进去,不一会儿就把康定候夫人给请了出来。

    夫人看到穆湘西的第一眼,眼眶就红了,嘴里不停地叨念着:“我的沅沅啊,你又是何苦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有什么话等我赶过去再不行吗?”

    她往边上看了两眼,指了个看上去手脚干净的厮:“你,赶紧先把姐给我仔细扶回去,我同侯爷一声,随后就来。”

    那厮立刻领命来扶,穆湘西却一把将他推开:“娘亲,女儿拖着这一副残缺的病体过来,就是有话要当面同您。”

    “既是如此,那就吧。”

    “请问太子这封递来的家信,是不是想要退婚?”

    “这……你先别管这么多了,养好自己的身体便是,我从侯爷那边听到了你对太子存着爱慕之心,既是如此,娘亲一定会花上所有的路数,让你顺顺利利地嫁过去的。”

    康定候夫人还以为她是放心不下这门亲事,顿时顺口安慰着她。

    穆湘西坚定地摇了摇头,她被雨湿的脸白生生的,眼中充满了坚毅的决然:“不,女儿并不想嫁他,这次来找您,就是想让爹爹娘亲趁机推了这门亲事。”

    “娘亲曾经过,太子与侯府捆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么若是太子即将被千夫所指,娘亲还会想把我加给他吗?”

    话音刚落,穆湘西就看见霍方明从书房之中走了出来,冲她吹胡子瞪眼睛:“放肆!你又在什么胡话?!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又怎会被千夫所指!”

    “那爹爹不如试试看,”不同于他的激动,穆湘西就只是那么镇静地看着他,“这一次,让侯府顺水推舟保持沉默,看看究竟会变得如何。”

    她背在身后的手心里,牢牢地攥着刚刚褚思铭递给她的字条,有些字迹已经被雨水洇湿了,却仍可以辨认出是贺君知的字迹,上书着:乾州盐铁 状告。

    *

    与此同时,皇宫的崇华殿内殿中传来一声巨响,皇帝狠狠地一拍桌子道:“你什么?再一遍!”

    身穿着绛紫色五章纹官服的贺君知正跪在下方,面色从容地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臣方才道,太子殿下收买乾州官吏,以次充好,偷运了几批官盐官铁出去高价贩卖。臣花了月余时间,终于取得乾州县令的口供,现下人证物证一应俱全。”

    “臣想参太子滥用职权,徇私枉法,身为储君却目无法纪,不考虑民生艰难却为己谋私,请陛下明察。”

    皇帝气得双手发抖,好半响才平息下来,冷冷道:“把证人传上来,若是所言属实,朕绝不姑息!”

    贺君知站起来,拍了两下手,立马有两名侍卫解押着一个中年男人上来,那男人畏惧地瞟了一眼贺君知,随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大殿上:“吾皇万岁万万岁,陛下饶命!卑职真的没有偷输运的官盐去倒卖啊!”

    贺君知恰到好处地上来见礼,插话道:“臣知陛下近几年都在为民生哀叹赋税的事情烦恼,甚至近日局部地方还爆发了几次民间起义。”

    “陛下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明明已经颁布了好几条减轻民税的政策,却迟迟不见效?哪怕已经亏空国库前去补贴放粮,却仍有起义事件频发。这若真是太子殿下所为,他所牟的利,究竟是谁的利?”

    皇帝抬手止住了他还想的后文,指了指那乾州官县:“把所有的事实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告诉朕,若是再撒一句谎,朕立马摘了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