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周一早上九点,祁氏召开了高层会议。
圆桌上首,祁汀肩背挺直,坐得端正,一只手搭在手腕上的檀木珠子上,慢慢摩挲着。
企宣部部长推出了新的方案,末了,看了一眼神色不明的祁汀,心问道:“祁总,您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祁汀抬头看他,目光交接中,部长战战兢兢低下头。
安静两秒,祁汀才道:“再一遍。”
下首的人闻言一愣,很快又重新汇报。
原本这事得不能再,连插曲都算不上,但不知为何,身为助理的庄言却总觉得有些不对。
祁汀在工作上向来认真严谨,很少会有分心的时候,会议走神这种事与他而言,哪怕只是发生一次都足够让人惊讶了。
其实这几天他隐约感觉到了祁汀情绪有些不对。
具体哪里不对,庄言也不出来,只是作为公司和祁汀接触最多的助理,有些时候,他知道的总是比别人要稍微多一些。
庄言大胆猜测一下,他的顶头上司多半是为情所困。
像祁汀这样的天之骄子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连他这样的人都会为情所困,又何况是他们这样的普通人。
庄言受到启发,决定给冷战三天的女友个电话,拉下面子将人给哄回来。
可能是自觉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会议结束后,不禁多了句嘴。
而祁汀只是很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上次撞破祁汀的好事没被追究,这次若是再将人得罪,那不是新账旧账一起算,分分钟就要卷铺盖走人。
庄言捂紧嘴巴,不再多言。
一天工作结束,祁汀回了自己市中心的公寓。
偶尔祁年会过来住两天,但大多时候,除了他,公寓里都是毫无人气的。
今天家里倒是一片通亮。
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人,祁汀挑了挑眉:“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祁年神情更是错愕:“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祁汀愣了愣,细细回想一番,有些懊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抱歉,工作太忙了,我忘了今天是给你过生的日子。”
祁年每年生日,都会和朋友聚会,祁汀不喜热闹,加上他在,这群孩也玩不开,所以每年他都会提前一天单独给祁年过生。
若不是祁年上门,他还真是完全忘了这事。
“礼物后面补上,今天我们出去吃吧。”
着,他又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
生日年年都有,祁年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不用,我知道你忙,刚才已经点了外卖,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祁汀点头:“那我先去洗澡。”
浴室里水汽氤氲,祁汀将镜子上的雾气擦拭干净,上面映照出了他那张精致的脸,以及白皙脖颈上那个非常明显的牙齿印。
一周多了,这牙齿印已经淡了不少,落在他脖子上仍旧格外明显,甚至还极其色/情。
他扯了扯自己的家居服,圆口领子完全没办法遮住。
算了,就这样吧,他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祁年都这么大了,也不怕教坏孩子了。
洗完澡出去的时候,祁年已经摆好了餐盘,祁汀顺手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红酒。
刚倒上,祁年一把端过他桌上的酒杯:“你那酒量,还是别喝了吧。”
祁汀酒量不好,一杯就上头,平时懒得多一句的人,喝了酒总是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
话刚完,祁年忽然愣了愣,微微皱起的眉头很快放下:“我要有嫂子了?”
祁汀拿着筷子,慢条斯理的尝了口菜,没回答。
祁年明了,又问:“是孟昭?”
祁汀还是不答,他轻嗤道:“那便是她了。”
祁年叹气,拿出手机给顾晓转了两万块的账,嘀咕道:“你也太容易就被搞定了吧。”
祁汀瞥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祁年将手机放在一旁,目光在祁汀那个牙齿印上扫了一圈,慢悠悠解释道:“前阵子闲着没事,和顾晓开了个赌局,内容嘛自然是赌孟昭多久能追上你。”
身为祁汀唯一的亲弟弟,祁年自认为他对祁汀了解很深,像孟昭这样咋呼又外向的人,祁汀一直就挺不喜欢的。
他以为他们兄弟俩审美一致,喜欢都是那种内敛有气场的。
可是顾晓这个情场老手却笑他太嫩,还断言最多两个月孟昭就能把祁汀搞定。
祁年不信,两人便下了个的赌注,从祁汀和孟昭认识的时间算起,到现在,那不是刚好两月吗。
看了一眼顾晓新发的朋友圈,祁年哼了哼,又被这个龟儿子给装到了。
祁年咬牙,盯着祁汀的牙印看了两秒,恨恨道:“哥,你怎么这么不矜持。”
好歹再坚持几天啊。
“怎么话的,你和顾晓拿开涮我还没计较,你倒跟我凶起来了。”祁汀冷着脸呵斥人的时候,看起来倒是颇为严厉。
祁年撇了撇嘴,又听他解释道:“再哪里是我不矜持,明明就是她先动的手。”
不对,应该是孟昭先动的嘴。
当然,他自己也不能完全无辜。
总之一句话,喝酒误事,他再也不想喝酒了。
祁汀的脸色不上来是羞恼还是气愤,不过倒是能看出几分无奈。
祁年趣他:“你还被她霸王硬上弓了?”
祁汀恼怒的瞪了他一眼,祁年毫不在意道:“不过这也不重要,你俩不管谁先主动,你总是要负责的。”
他拿过一旁的纸巾擦了擦手,伸到祁汀面前,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恭喜脱单了,我的哥。”
祁汀眉心抽了抽,不悦道:“食不言,寝不语,吃个饭你话怎么这么多?”
祁年一口饮进杯里的红酒,无声笑了笑。
……
另一边的孟昭,自然不知自己在祁汀兄弟俩口中,已经成为了那个霸王硬上弓的人。
早的凉亭,空气里带着些许的清新,亭中袅袅水雾里,桂香芳香被濡湿渲染飘得到处都是。
孟昭单手支着头,手里拿着颗白色的棋子,思考如何落子才能将自己目前的残局逆转。
棋盘上白子已被黑子层层围住,似乎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孟昭看了老爷子一眼,嘻嘻一笑,抬手一扫,整个棋盘便乱做一团。
“这盘不作数,外公我们再来。”
孟老爷子无奈摇头:“你自己这是你第几次耍赖了?”
孟昭撒娇道:“再来一次,这次我一定会赢了您的。”
“心不定,再来几次都没用。”老爷子抿了抿茶,示意身旁的管家将石桌上的棋盘收掉。
“你在我这住了这么些天了,算什么时候离开?”
孟昭撇嘴:“您不是常抱怨我不回来陪您,现在回来,您又赶我走,不带您这样的啊。”
“你这丫头。”老爷子不紧不慢道:“吧,是没钱花了,还是惹事了?”
孟昭辩解:“没有,就是单纯来陪陪您。”
“心都不在我这,还来陪我,和祁汀闹别扭了?”
听到这个名字,孟昭瞳孔微微放大,随即摇头否认:“没有,我们又不熟,有什么别扭可闹的。”
这话可跟她上次回来时的不太一样。
老爷子没戳穿她前后言行的不一致,只道:“没有就没有,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孟昭张了张嘴,还想解释,可转而一想,她从就在老爷子跟前长大,一举一动哪里能瞒过他的眼。
但她和祁汀也确实算不上闹别扭,只不过是她故意躲着不敢出去见人罢了。
当然,祁汀也未必想见她。
爷孙俩正僵持着,管家又从前厅过来:“老爷,祁家大少祁汀已经到了。”
孟昭愣住,震惊道:“祁汀没事来我们家做什么,还这么突然。”
管家在一旁解释:“前两天就约好的,也不算突然。”
老爷子点头附和:“去把人请到这里来。”
孟昭腾地一下起身:“我先回房了,要是他问起我,您替我瞒着点,一定告诉他我没来过这里。”
完,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另一条路跑回自己的房间躲起来。
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徒留孟老爷子和管家面面相觑。
静默片刻,老爷子才收回视线:“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了。”
管家笑着附和两句,转身又去了前厅邀请祁汀。
孟昭房间在三楼,卧室的窗户正对着凉亭。
她将自己的身影躲在窗帘后,心翼翼观察着凉亭处的动静。
可惜,离得远,完全听不清祁汀到底在和老爷子什么。
难道上次的事情惹火了他,所以这人专门跑到她外公跟前告状了。
祁汀这人是有前科的,孟昭觉得其他人可能做不出这样的事,但祁汀这人的性子可真不好。
上次要个微信就被禁足一月,这次事态严重,孟昭玷污了他的清白,还脑抽的留下罪证,这不是上赶着把把柄递到他手中。
孟昭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有些悔不当初。
色字头上一把刀,祁汀哪里是什么唐僧,分明就是个吃人的妖精。
若不是担心老爷子那里不好交代,她这会儿早就溜之大吉了。
孟昭在这里急得抓耳挠腮,迫不及待就想去老爷子那里探消息,哪知左等右等,足足等了一个时都不见祁汀离开。
甚至她还看见管家把刚才收好的棋盘重新拿了出来。
祁汀这么久都不走,别不是要讹上他们家了吧。
一会儿,卧室敲门声响起,孟昭开一看,刚在凉亭出现的管家这会儿已经来到她面前。
对她毕恭毕敬道:“姐,祁先生今天会留下来吃午饭,老爷让您下去见见他。”
将命令带到,管家转身欲走,孟昭忽地抓住他手臂,问他:“刘叔,你老实跟我吧,祁汀到底和我外公了什么?”
这么快就把她出卖,真不知道祁汀给老爷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管家笑了笑:“您下去就知道,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这话犹如给她吃了一粒定心丸。
只要不是和祁汀独处,应该没事吧?
孟昭给自己了气,进衣帽间里换了条裙子,擦上口红,感觉状态还算不错后,才满意下楼。
五分钟不到的路程,走得却宛如上刑一样艰难。
她深呼口气,在老爷子和祁汀中间的石椅上坐下。
眼睛落在棋盘上,没敢抬头看祁汀一眼。
做人不能太怂,但在祁汀面前,她好像一贯不做人,所以怂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吧。
偏偏老爷子向来对祁汀赞赏有加,这会儿也偏帮他。
“昭昭,怎么这么没礼貌,连招呼都不?”
孟昭抬头,露出假笑,学着祁汀一惯对她的称呼客气道:“祁先生,你好。”
祁汀表情没什么变化,只声线低沉,目光幽深的望着她道:“倒也不必如此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