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言是个行动效率特别高的助理，这边想着要换人讨好，那边趁着祁汀工作的时候，就开始拿出手机拍照。

    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跟拍哪个明星的八卦狗仔。

    这种不要命的事情他自己肯定是干不出来的，收到孟昭这样的指令时，他也非常抗拒。

    毕竟给他发工资的人是祁汀，弄不好他就得卷铺盖走人。

    不过呢，孟昭的轰炸过于猛烈，加上祁汀又是这种态度，原本意志就不太坚定的他，实在很难不倒戈。

    工作最后一天，祁汀带着他参加了一个合作商的饭局。

    合作商大约是对祁汀的喜好非常了解，选的地方是一个颇具古意的会所。

    华灯初上，闪烁的灯光穿过暮色的大网，破了黑夜的寂寥。

    天上飘絮飞扬，甫一下车，祁汀发梢便有几片雪花落入，庄言拿出雨伞，还未撑开，就听祁汀道：“不用。”

    他的声音正如此时的雪花，冷冷清清的，没什么别样的温度。

    庄言有一瞬间的怔忪，鉴于孟昭时不时的搅合，他都快忘记了这才是祁汀工作时的常态。

    温柔和蔼这样的情绪，在祁汀身上总是刹那而逝，更多时候，他都是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到了门口便有人相迎，路过桥流水用梅花点缀的廊檐，祁汀迈上了台阶。

    庄言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本来两人之间只差着一步的距离，他却慢慢降了速度，一边注意着祁汀的情绪，一边又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他一个直男，其实是不太懂该如何抓拍的。

    但他对自家老板的颜值非常自信，像祁汀这样的长相气质，不管什么时候偷拍，镜头内的他都是完美得让人挑不出错的。

    庄言咔嚓咔嚓拍了几张，有些不确定的想，看到这些照片夫人应该会满意吧？

    不过一瞬的出神，前头的祁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眼神沉静如水，庄言却倍感压力。

    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祁汀就一言不发朝他伸出了手。

    庄言心中惴惴，半点不含糊，毕恭毕敬把手机交到他手里。

    周围此时安静得不像话，原本匆匆流逝的时间被拉得缓慢冗长，所谓度日如年，大约便是如此。

    祁汀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看着庄言恨不得缩到地上的身体，他才开口：“下不为例。”

    如释重负的庄言连忙点头，再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再犯。

    “我马上删掉。”

    祁汀顿了顿，将手机递回庄言手里。

    “第三张留下。”

    交代完毕，祁汀走进约好的包厢，站在屋外的庄言顺着他的背影瞧了一眼，只能看见里面颇具雅意的屏风，装饰墙面的古风字画，以及他转身时，眉梢间那抹极淡的笑意。

    庄言一秒顿悟，将他特意点出的那张照片发到了孟昭的手机上。

    收到照片的孟昭此刻正在参加自己姐妹组织的新年聚会，临近除夕，年味渐浓，圈里这些爱热闹的人，早早就开始聚会。

    这几天祁汀实在是忙，两人很少交流不，连同床的时间都很少。

    他每次从公司回来，还会在书房工作一段时间，因为时间太晚，他甚至直接睡在了书房。

    美其名曰是怕扰到孟昭的休息。

    得这么冠冕堂皇，一副温柔体贴的三好老公样，不过孟昭猜测，祁汀大概是怕自己定力不够影响到工作。

    真是的，她是那样不懂事的人吗？

    耕田的牛都有休息时间，何况祁汀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每天工作到凌两三点，孟昭心疼他都来不及，哪还有工夫想那些有的没的。

    泡枸杞是有揶揄祁汀的成分在，更多的还是为他的身体着想，毕竟这玩意是真的养生啊。

    若不是两人最近交流过少，她也没必要买通庄言这个卧底，各种威逼利诱要他拍照。

    真人接触不到，只好看看照片一解忧伤。

    当老婆当到她这份上，怎一个惨字了得。

    好像也没这么惨，看到照片的孟昭如是想到。

    就冲祁汀这张脸，只要他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孟昭就还能再爱他一万年。

    简单的问了庄言两句，她又给他发了个超级大的新年红包，被迫夹在她和祁汀中间，也实在是为难这助理了。

    发完红包，她又给庄言画了个大饼，暗示自己年后一定会跟祁汀吹枕边风，让他给庄言加工资的。

    坐了会儿，自罚三杯后，她就告别姐妹，先行离开。

    ————

    板上钉钉的合作，这次饭局也不过是为两家公司的关系锦上添花，合作方带着作陪的人侃侃而谈，祁汀时不时接话，气氛倒也融洽。

    都知道祁汀在饭局上的规矩，包厢里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见祁汀抬手看了两次腕表，一旁的合作商会意，笑语晏晏：“感谢祁总赏脸，不然今天就先这样吧？下次我们再聚。”

    祁汀顺势应下，这个时间点孟昭的聚会应该还没结束，过去接她回家刚好来得及。

    走在前头的庄言替他开了会所大门，冷风灌入，祁汀微微皱眉，拿出手机给孟昭发了微信。

    门廊下橘色灯光和着片片落下的雪花，汇聚到他的头顶和肩膀，深色的羊绒大衣沾染上了几朵雪白，衬着他整个人格外清冷。

    停在外头的宾利车窗已经结了一层雾气，祁汀收回手机，在庄言算替他开车门时，抬手挡住。

    庄言不明所以，只见原本还面无表情的祁汀，盯着那黑黢黢车窗缓缓勾起嘴角。

    庄言仔细瞧了瞧，才发现覆着冷霜的车窗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颗爱心。

    这要是还猜不到是谁画的，庄言觉得自己这助理也白当了，就在他踌躇着不知该不该上车时，祁汀又用一种极快的语速道：“你可以放假了。”

    对工人而言，这世间再也没有比放假和加薪更优美的中国话了。

    不用祁汀再什么，庄言就麻溜滚蛋，坚决不给自己任何一点当电灯泡的机会。

    此时的祁汀也不会计较他的不稳重，伸手拉开车门后，如他预料般，看见了车厢里笑得一脸得意的孟昭。

    她从晚会现场过来，里面穿着礼服裙，外头则是配了一件和祁汀身上款式差不多的大衣，艳丽的妆容使得她整个人都美得很有攻击性。

    祁汀刚到她身边坐下，孟昭就挤进了他怀里，车上开着暖气，刚上车的祁汀，身上还夹带着冰冷，不过她并不在乎。

    目睹着祁汀走过来的时候，她就有一股想要下车去吻他的冲动，此刻落入他怀中，自然也不会客气。

    和她想象中一样，祁汀的唇冰冰凉凉的，没有半点温度，但又有些让人欲罢不能。

    一吻毕，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急促。

    孟昭挥掉心底那点旖旎，掩饰性的道：“你抽烟啦，好难闻哦。”

    祁汀抬起胳膊嗅了嗅，饭局上烟酒总是免不了，虽他一般不抽，但染上这样的味道也实属正常。

    而且他身上除了沉香，其他味道并不浓郁。

    孟昭脸上带着点绯红，唇齿间也带着几丝果酒的味道。

    祁汀淡淡应承道：“亲都亲了，我有没有抽烟你还不知道？”

    孟昭摇头：“不知道。”

    祁汀也没解释，一手搂着她，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慢慢低下了头。

    孟昭的手无处安放，只能攥紧他的大衣，过了很久，耳边传来祁汀的微喘：“现在呢，知道了吗？”

    孟昭埋在他怀中笑了笑，一会儿又猛地抬头，颇为紧张的道：“我刚才喝了酒，现在我们俩又接吻了，对你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祁汀指腹按压着她红艳艳的嘴唇，话的声音无端有些缓慢：“你这样一，我突然感觉有些头晕。”

    孟昭着急道：“那怎么办？”

    司机和助理都已经放假，这会儿车上只有他们两人，祁汀要是被她影响，难不成等会儿回家还得联系代驾？

    祁汀跟复读机似的重复着：“是啊，要怎么办呢？”

    孟昭叹气，认命的从手包里拿出手机，还未解锁，就被祁汀抽走。

    “昭昭。”

    他的声音低缓温柔，咬字也带着几分暧昧，听到这样的称呼，孟昭心脏跳得颇为欢快。

    感受到祁汀搂着自己的手臂有些发紧，孟昭眼神不自在的左右瞥了瞥。

    虽然车子装的是隐私玻璃，从外面根本看不见两人在做什么，不过这个位置好像不太隐秘，她俩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要是真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她俩还怎么叫代驾啊。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孟昭还是决定保住自己的节操，刚清了清嗓子，准备义正辞严的拒绝祁汀时，这人却颇为正经的问道：“耳朵这么红，你在想什么？”

    孟昭心虚的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道：“没没没……什么啊。”

    耳边传来男人低声的轻笑：“祁太太，下次坐车的时候你思想能不能稍微纯洁一点？嗯？”

    孟昭羞恼的给了他一肘子。

    明明他跟发/情似的称呼她，还好意思反过来她不纯洁，以后她要是再上祁汀的当她就是狗。

    祁汀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先回家再。”

    孟昭婉拒，回家她也不是很想和祁汀进行深入探讨了。

    完这话，祁汀又将怀中的她轻轻推开，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员的位置上。

    孟昭：？？？？？

    也就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祁汀欺骗了她两次，呜呜呜呜，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孟昭感觉自己那颗本就不太坚固的玻璃心，在祁汀的玩弄之下碎成了渣渣。

    要不是怕第二天上社会新闻头条，她真的有种深夜谋杀亲夫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