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千山月切断不了心魔,它是由人的执念所化,它挡在晏离舟身前,提醒道:“阿离,别被它蛊惑了。”
千山月不担心晏离舟不过青啼,它担心的是晏离舟会被心魔蛊惑。
青啼神态自若,面上挂着与平日相同的微笑,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暴露了他内里的疯狂。
晏离舟在那眼神中找到了答案,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会害怕青啼。
因为青啼的眼中写满了贪婪,这是晏离舟第一次真正意识到——青啼的贪婪来自自己。
青啼给足了千山月话的时间,等千山月完后他才再次开口。
他朝着晏离舟靠近,近乎痴迷的赞赏道:“你的眼睛很漂亮。”
可惜不属于他。
为了报复青绵,他答应了鬼王一个条件——
晏离舟将盲眼少年解救了回来,当晚,盲眼少年闯进了他的房间。
少年露出真容,他不是来索命的恶鬼,而是来向他收取当初的回报的。
“婴鬼也能招致心魔?我倒是第一次见,你还真是怪物呢。”无漾低低笑着,语气不带嘲讽,却比任何讽刺更能激起他的心火。
青啼压下心中的愤怒,向面前的人跪拜行礼,恭敬道:“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无漾把玩着白玉茶盏,漫不经心道:“我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晏离舟是我看上的人,你要是敢动他,我就杀了你。”
他的猎物不能被任何人偷窃,分一口都不可以。
青啼低头不语,那一刻,他生出了想要违抗面前人的念头,这个念头没有持续太久,就被无漾强势的威压给震碎了。
“你和心魔做了交易是吗?你让它再做一件事吧,那东西应该会喜欢的。”
在角楼时,无漾看到了晏离舟周身似有若无的黑气,那是被心魔附身的气息,片刻后又被晏离舟压了下去。他没料到,晏离舟也会有心魔,他终于有机会可以发现晏离舟的弱点了。
无漾笑道:“找个机会降低晏离舟的防备,让心魔去吞噬他的内心。”
……
在这种气氛下,晏离舟还能想到一个冷段子——
青啼不是第一个夸奖他眼睛漂亮的人,上次这样的是连翘,但是连翘死了。
这次是青啼夸奖了他,那青啼是不是也要死?
“你的眼睛很像我死去的娘亲,虽然我只在幻境中见过她,她也有一双跟你一样漂亮的琉璃瞳。”
所以他总是看着晏离舟。
青啼话间,一步步朝晏离舟靠近。
千山月挡在身前,晏离舟谨慎地往后撤退,双眼盯着青啼的一举一动。
青啼:“泷月君,你终于敢直视我了。”
只有兵戎相见的时刻,你才能正眼看着我吗?
青啼道:“如果我,我没有乱杀无辜,我有意引导白芨,她杀的都是为非作歹的恶人,你会相信我吗?”
你会原谅我的过错吗?
“我信,但是有用吗?”
话落,晏离舟的视线转移到了包围着青啼的黑雾上。
青啼站在黑雾身边,就足够证明他的立场。
青啼面色难堪,苦笑后话锋一转,问道:“你还记得修罗珠的作用吗?”
晏离舟不懂青啼怎么突然提起修罗珠。
青啼眼中划过一抹异色,肯定道:“那颗珠子,现在就在你的身上吧。”
晏离舟脊椎窜起冷意,这件事他没告诉青啼,青啼怎么会知道的?
他下意识去摸袖中的修罗珠,指腹蹭到一片滚烫,他疼得缩回了手。
“修罗珠会幻化出每个人心中最为恐惧的东西,它编织出来的记忆都会变为真实。”
珠子掉在地上,随着青啼话落,透明珠壁猝然漫出浓到化不开的黑气。
这颗修罗珠是他从白芨身上捡到的,他曾在珠子内见过白芨的记忆。
晏离舟脑中警铃大作,这东西是青啼故意让白芨落在那里的?!
等晏离舟意识到青啼想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被那颗珠子卷入了幻境之中。
*
浓重雾气化开,场景倏然变幻。
天地一片萧瑟,晏离舟置身于荒芜雪原之中,他全身冻得僵硬,血液却在急速沸腾。
细雪落在长睫上,晏离舟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他跪在洒满鲜血的雪地里,他的双手掐住了一个人的脖子。
血与雪在两人周身散开,天地仿佛只剩下了这两种颜色。
这具身体像是自己的,又不像是自己的。
他被困在枷锁里,只能透过这幅身体的双眼窥视外界。
“唔——”那人的嘤咛传进晏离舟的耳里,晏离舟想要松手,身体却不受控制,手指越发收紧。
霜雪覆满头,那人掩埋在雪堆里,呼吸间的雾气模糊了晏离舟的视线。
明明是那般近的距离,晏离舟睁大双眼也无法看清那人的容貌,只能凭借声音与身体辨认出,他似乎是个体格瘦弱的少年。
少年颈上挂着一串串繁复的银饰,银铃在动作间发出清澈声响。
细长的手指剥开层层霜雪,晏离舟的后颈被少年的掌心按住,身体被迫向对方靠近。
即使在受威胁的状态下,少年也没狠心推开晏离舟。
沉重的呼吸轻抚面颊,少年眼眶被泪水模糊,哭泣的喘声在晏离舟耳边炸响。
“痛……我好痛,你松手好不好……”
“阿……阿祀……”
“我、我死了……谁还能救你……你该怎么办?”
晏离舟在一瞬间恢复意识,鼻尖的血腥气逐渐淡化。
他感受不到少年的温度,他痛苦地松开手,颤抖着,轻轻拂去盖在少年脸上的碎雪,沾满鲜血的指腹在少年脸上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
皑皑白雪下,少年停止了呼吸,晏离舟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琉璃瞳,那双眼睛不会眨动,瞳孔没有任何光彩。
“啊——”这具身体像是才恢复意识,浓烈的悲伤情绪席卷晏离舟的全身,他尖叫着将自己蜷缩成团。
温热的泪水流过冻僵的脸颊,转瞬冻结成冰,他泣不成声地抱着少年的尸体。
“我、我死了……谁还能救你……你该怎么办?”
他脑中回想着少年的临终之言,双眼也在这痛苦中结成寒冰。
从山顶奔腾倾泻的厚雪将两人无情淹没,也淹没了那一声声极悲的低吟。
……
暖阳初升,金光洒在琉璃瓦上反射出刺目的光彩。
浓烈的雾气笼罩着整座苍鹭宫,白狼在瓦檐上来回奔跑,他累得气喘吁吁,依旧无法穿过这道浓雾。
白狼的爪子疯狂抓挠着瓦片,他焦急地在原地转。
师尊,晏离舟,你不能有事!
狼耳耸动,他似乎听到了晏离舟痛苦的低吟。
“嗷——”上古凶兽的怒吼响彻整座苍鹭山。
眨眼间,鲜红兽纹在白狼身上浮现,他的体型增加了数倍,琥珀瞳在金光下逐渐染上赤红颜色。
众妖齐齐捂住耳朵,趴伏在地,惊叫求饶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它们在向狼王叩拜,白狼却充耳不闻。
苍鹭宫内阴沉的天幕裂开一道口子,白狼冲破结界,急速朝着晏离舟的方向奔去。
“师尊!”白狼远远瞥见站在晏离舟身前的青啼。
晏离舟被黑雾锁住,他在梦魇中眉头紧锁,面上浮起痛苦神色,青啼正抬手抚摸着晏离舟的脸颊,仅那一眼,就足够激起白狼的满腔怒火。
青啼被白狼撞得退后半步,他收敛外漏的情绪,凝眸看向暴怒状态的白狼。
白狼怒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青啼笑而不语,抬手指向白狼身后,白狼往后闪躲,劲风割断他颊边的狼毛,他后怕地喘了口气,若不是他躲避及时,那东西就要刺穿他的头颅了。
“师尊……”转头的瞬间,白狼瞳孔倏地睁大,半截话断在了惊愕中。
晏离舟挣脱黑雾束缚,他手持千山月,银色剑身被浓重煞气侵蚀,他掀开眼皮,浅色的琉璃瞳中布满冰冷杀意。
凉意席上心头,白狼全身震颤,这熟悉的感觉……
眼前的晏离舟似乎变回了从前的模样,那个提剑毫不留情割断他筋脉的冷漠剑尊。
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黑气凝聚成浑浊的水珠悬在剑尖上,仿佛在效仿昨日场景。
“不、不要……”恐惧烙印在心底,白狼的脚步不自觉就往后退。
那一次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再次面对,白狼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抵抗,他跌倒在地,狼毛被水濡湿,双眼褪去猩红,他可怜地眨着眼,像个哭泣的孩子不断哀求道:“师尊,不要……”
若是在之前,在他刚重生的时候,他会毫不留情撕咬面前的人,可现在不行。
他喜欢晏离舟,他不能对晏离舟下手。
剑尖刺上白狼的刹那,腕骨响起咔嚓声,晏离舟的手腕以一个诡异姿势在两人面前扭曲开来。
剑锋擦过白狼耳朵,一人一狼对视着,两人眼中皆充斥着相同的害怕。
晏离舟被锁在了这具躯壳里,他像是还没从刚才的幻境中逃出来,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可他却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提着剑向白靠近。
与书中如出一辙的画面要再次上演。
白在害怕。
他不能伤害白。
千钧一发之际,晏离舟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他扭断手腕保住了白狼的性命。
“师、师尊?”白狼变回了人形,错愕与欣喜交织,紧接着便是心疼,他伸手抱紧面前的人,一遍遍唤道,“师尊,是你吗?”
他是晏离舟,他不是那个冷血无情的泷月君。
只一瞬的失而复得,祁白茶就被晏离舟毫不留情地推开。
“快跑!”
晏离舟刚感觉到了手腕的疼痛,身体就被重新束缚住,失去意识前,他推开了祁白茶。
心魔想要控制他杀了白,他不能让心魔得逞。
刺骨的冰冷顺着经脉蔓延,晏离舟扔下长剑,他捂住发疼的额角,腰背佝偻,喉间发出痛苦的嘤咛,颧骨处被红色鳞片爬满。
[它是妖,杀了它,它看到了你的真面目,你必须杀了它!]
晏离舟拼命摇头,他在努力抗拒心底的声音。
长剑悬浮在两人身后,晏离舟感应不到千山月的气息,千山月被黑气侵蚀,意识也被封印。
跑……快点跑……
晏离舟想要开口,话语被黑雾卷走并吞噬殆尽。
祁白茶全身僵硬,他知道晏离舟不是人,却是他第一次在晏离舟的脸上看到妖纹。
那鳞片像鱼又像蛇,可他的面貌又不像这两者。
祁白茶的视线落到晏离舟额角的山包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挣脱皮肉束缚,要从里面钻出来。
白色的角,晏离舟是……
这一想法甫一冒出,逆风袭来,他被失控的千山月的威力扼制,四肢被黑雾锁住,无法挣脱。
寒光闪过他的眉目,剑尖刺穿皮肉,鲜血在他面前散开,将他的瞳孔覆上一层模糊的血雾。
晏离舟替他挡下了剑?!
“师、尊?”琥珀瞳中倒映着晏离舟苍白的脸颊。
祁白茶接住倒下来的晏离舟,他捂住晏离舟的心口,鲜血染红白衣,惊慌爬遍全身,“为什么,师尊,你为什么要替我挡剑?”
晏离舟眉头紧拧,眼中满是迷茫,他不是在回答祁白茶的话,他像是在自言自语,“白……是我的白啊……”
不能伤害这个孩子。
晏离舟的声音让祁白茶彻底失去理智,连基本的止血都忘记了。
是他废物,是他没用,是他连累了晏离舟,晏离舟根本不用这么做的。
“师尊……”眼泪滚落,祁白茶像个做错事的孩,抱着晏离舟哭泣。
[杀了它,你要杀死它,它会将你的秘密泄露出去,你必须灭口!]
“唔——”手腕突然被利齿咬住,晏离舟埋在祁白茶的臂弯中,祁白茶忍痛剥开晏离舟的发丝。
晏离舟眉眼低垂,长睫覆盖住他充血的瞳孔,他像只只知道嗜血啃肉的野兽,贪婪地吸食着祁白茶的鲜血。
薄唇擦过少年破开的手腕,舌尖卷走滴落的血珠,他贪婪地舔舐少年伤口处的血液,不放过一丝一毫。
痛感与酥麻相互交织,祁白茶痛苦喘息着,却没有阻止晏离舟,反而更加用力地抱紧他。
晏离舟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晏离舟,甚至是他的性命。
[杀了它,杀了它!]
晏离舟喉间溢出野兽般的喘息声,他倏地回头,瞪向试图接近他的猎物的男人。
青啼不敢置信看着面前的晏离舟,这是泷月君?
那双漂亮的琉璃瞳失去了光泽,他像是坠入淤泥里的怪物,和他一样的怪物。
泷月君怎么可能是这副模样?
那个如皎皎明月的男人不该是面前这幅狰狞模样。
眼前白影闪过,青啼被晏离舟扑倒在地,晏离舟抓过千山月,黑色剑身不由分刺穿了青啼的肩膀。
“你该死,你必须死!”
[不对,你应该杀了祁白茶,你个蠢货,谁让你杀青啼了,你该杀了祁白茶!]
“你该死,你必须死!”晏离舟干巴巴的重复这一句话。
黑雾在他脑中咆哮,它却控制不了晏离舟的身体。
[杀了祁白茶!]
“好吵!”晏离舟眉头紧皱,手一挥,心魔凝聚成的黑雾被他攥在手心。
[蠢货——]心魔的叫声消失在晏离舟的掌心中,它被晏离舟生生掐灭。
青啼被钉在地板上,他失神看着晏离舟脸上的红鳞,喃喃自语道:“不……你不是,你不能是这副模样!”
晏离舟冷嗤道:“你认为的我,该是何种模样?”
泷月君如兔子般可爱,几句话就能将他逗得脸红。
晏离舟看穿了青啼的想法,怜悯看着他,自嘲道:“不要拿你的臆想来美化我。”
青啼眼中的光瞬间熄灭。
遮天蔽日的黑雾散开,苍鹭宫重归光明,祁白茶缓缓站起,踏过泉水走到晏离舟身后,他颤抖着抱住晏离舟,轻声唤道:“师尊。”
*
百鸟齐飞,山涧雾弥漫,白影在林间快速穿梭。
白狼趟过溪水,留下一串串带血的足印。
他身上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青年,青年的墨发散开,红绳松松系着,尾端的流苏迎风而飞。
晏离舟掀开眼皮,林叶遮挡住耀眼的金光,斑驳树影落在他的眉间,颧骨处的妖纹在逐步侵蚀他的理智,他蜷缩五指,虚弱唤道:“白?”
“师尊。”白狼停下奔忙的脚步,欣喜回应,“师尊,你、你还好吗?”
晏离舟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他知道自己快没救了。
白狼猜到了,他忍住呜咽,哄道:“师尊你再睡会吧,你一定会没事的。”
等到了魇山就没事了。
他翻遍了整座苍鹭宫都找不到瀛朝雪。
无尘宗太远,等到了那里他也不确定无尘仙尊在不在无尘宗,晏离舟的伤耽误不得,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无漾身上。
他要去找无漾,他要求无漾救救晏离舟。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无漾做的局,不管无漾要什么,他都会答应,只要无漾能救晏离舟。
眼前出现一根拦路树枝,白狼手忙脚乱地躲开,晏离舟被抛至半空,在他出手前,一道红衣身影稳稳接住了晏离舟。
白狼撞在树身上,他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口,狠狠瞪向面前的红衣鬼王。
“无漾!”
无漾单手抱住晏离舟,他伸手抚摸晏离舟脸上的鳞片,笑意浓重,嗓音勾人,“你不是想找我吗?这么凶做什么,你不担心你的师尊了?”
怒斥的话生生咽下,白狼咬牙,开门见山道:“你想要什么?”
无漾目光落在白狼身上,回答道:“我只要一样东西。”
连心咒。
祁白茶本能觉得无漾想要的是这件东西,因为他愚蠢的自我炫耀,才招来了嫉妒之心。
白狼变回人形,祁白茶捂住自己的左肩,疑惑道:“你不是妖族之人,你要了连心咒也没用,你得不到晏离舟的,而且,连心咒只能转移给妖族之人。”
即使无漾想方设法要剥夺他的连心咒,蛊毒在晏离舟身上,晏离舟这辈子也只能跟他在一起。
无漾这么做只是在白费功夫。
无漾不屑冷哼,“你以为我稀罕吗?不用这种东西,我也能让晏离舟成为我的人。”
在祁白茶暴怒前,无漾又开口,“连心咒确实只能转移给妖族的人,但是我们不一样。”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你想知道吗?”
祁白茶:“什么秘密?”
林中刮起大风,祁白茶瞪大双眼,他盯着无漾的嘴唇,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怎么可能?不可能!
无漾:“信不信由你,选择权在你,我答应你,一定会帮你救治晏离舟,只要你将你的性命交给我。”
祁白茶看着无漾怀中的晏离舟,痛苦地皱起了脸,他摇头道:“不可能!”
无漾的秘密颠覆了他的所有认知,只失神了片刻,他便从挣扎中脱身。
现在最重要的是晏离舟的性命,他要救晏离舟。
他过,他可以把命都交给晏离舟,如果只是以他的命就能救晏离舟的命,他心甘情愿,绝不后悔。
祁白茶看向无漾,他试图去搜寻无漾眸中的真意,他道:“记住你的承诺。”
无漾轻笑道:“我从不骗人。”
或许是做出了选择,祁白茶放下了所有防备,他走到无漾面前,伸手轻触晏离舟的眉眼,眸中是浓到化不开的眷恋。
无漾静静看着他们,愉悦写了满脸。
祁白茶替晏离舟绑好发带,他俯身,在晏离舟眉心落下轻轻一吻。
“师尊,你要记住……”
“我喜欢你。”
……
晏离舟缓缓睁开眼,他似乎听到了白的声音,眼前突然出现一张陌生的俊美脸庞。
是谁?
喉间干涩,他舔舔干燥的嘴唇。
好渴。
无漾抱着晏离舟坐在黄泉树下,繁茂的枝叶遮挡住红月,漫天萤火在两人周身飞舞。
他指尖滑过晏离舟的眉心,他一点点擦去祁白茶留下的痕迹,嘴唇碰触那块地方,在上面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祁白茶在他面前炫耀晏离舟的疼爱时,让他不经回忆起了他还活着时候的一件事——
儿时,隔壁大哥哥每日都会在他们面前炫耀,他爹爹给他买的狗有多听话,有多讨人喜欢。
大家都喜欢它,无漾便也这么觉得。
每次他路过,那只白狗都会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它希望他给它什么东西呢?
他把自己身上唯一一块糕点给了它,那块糕点是大哥哥看他可怜施舍给他的,他放了三天,自己都舍不得吃,每次咬一口就好好收起来,可他却把半块糕点全部给了它。
狗摇着尾巴陪他玩了一下午,隔天他再过去的时候,狗又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可今天他没带任何东西,身边的同伴喂了它一点肉干,它摇着尾巴,开心地舔着同伴的手指,却连一眼都不舍得分给他。
他心中生起自己也无法懂的暴戾,他想要掐住那只狗的脖子,让它只看着自己。
他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了它,它为什么转头就能对着别人摇尾乞怜呢?
于是,他偷偷将那只狗藏了起来,关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他每天都去陪那只狗,他虽然不能像大哥哥一样顿顿好肉喂养它,可他也将自己最珍惜的吃食都送给了它。
他以为自己会很开心,没过半月,他便厌倦了狗,他将它放了回去。
后来的每天,他经过大哥哥家门,狗总是冲他汪汪叫,那渴望的眼神里又多了一种眷恋。
它在求他回眸看看它,他只觉得厌烦。
无漾知道,晏离舟与那只狗不同,晏离舟从未想过在他身上谋取什么利益。
他可以折磨晏离舟,却不能用对待狗的方式对待晏离舟。
可看着祁白茶掩饰不住的得意,以及晏离舟对祁白茶的关怀,那久违的嫉妒又窜了上来。
尤其是,在亲眼目睹晏离舟替祁白茶挡下那一剑时,他不知道晏离舟是怎么挣脱心魔的束缚的,他只知道,他也想要。
祁白茶能有的,他为什么不能拥有?
他想要得到晏离舟,让晏离舟只看着自己一人。
无漾抱住晏离舟,沙哑的嗓音带着满足的笑意。
“师尊,你是我的了。”
晏离舟满脸迷茫,他依旧是一只笼中困兽,他的双手抓住少年的肩膀,他轻易便能看清冷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他迫切想要咬上去,却碍于身前人的威压。
无漾靠着树身,修长手指把玩着晏离舟的长发,将它们紧紧缠绕在自己的指尖。
他捏起晏离舟的下巴,让他仰视自己,问道:“想要吗?”
晏离舟睫毛颤动,舌尖舔过下唇,露出两边锋利的尖牙。
无漾的声音含着蛊惑,笑道:“亲我一下,我就给你。”
晏离舟听懂了对方的意思,他毫不犹豫就凑上去,干燥的嘴唇贴上那股柔软,一触及分。
无漾像是不满足,笑容淡去,他用指腹轻揉晏离舟的下唇,将它弄出鲜艳的红色才停手。
“连怎么亲吻都不会吗?”
晏离舟无助地攥紧手,面上浮现恐慌,他自觉被训了话,眼里泛起委屈的眼泪。
无漾擦去他的泪珠,哄道:“下次要学会怎么取悦我,知道了吗?”
晏离舟抿紧唇,委屈地点点头。
无漾这才笑了,他按住晏离舟的后颈,让他贴向自己,诱哄道:“乖,想要就自己拿吧。”
晏离舟得到了允许,迫不及待咬上了他的脖子。
兽的嘤咛混入急促的呼吸中,无漾仰着头,将晏离舟锁在自己的臂弯里。
冰冷的鲜血缓解了喉中干涩。
晏离舟得到满足,眷恋地蹭了蹭对方的脸颊,他双目猩红,如一头贪婪的野兽,张嘴重新咬上了无漾的脖子。
血液在流失,无漾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他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这只笼中鸟。
他的眉眼舒展,放纵自己沉浸在晏离舟滚烫的唇齿间。
他低低笑着,他爱极了晏离舟这个模样。
脑中一遍遍回荡着一句话——
你是我的了。
作者有话要:无漾:我终于抢走了隔壁大狗的芭比娃娃,我好开心,所以想要跟你们分享,但是只有我能碰哦,谁碰我就剁谁^-^
老三磨刀霍霍在赶来的路上。
感谢在2021-09-23 00:00:00~2021-09-28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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