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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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秋:“没人教啊,我就是好奇。”

    满江雪少见地有些无言,好半晌才道:“什么老姑娘,再乱话,当心师叔你。”

    “为什么不能老姑娘?”尹秋看着她。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满江雪驻足,“你到底想什么?”

    尹秋眨巴了一下眼睛,思考着:“我只是想问,假如……假如师叔的师姐对你,她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满江雪对上尹秋那双澄澈的眼眸,无奈失笑:“我的师姐们多半都已年过三十,不是各峰长老就是宫里的主管和前辈,几乎都有了夫婿,你问的这个,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是假如嘛,”尹秋追问,“万一师叔遇到这样的情况,你要怎么应对?”

    满江雪眸光微动,还真就思索了起来。

    见她没有及时回答,尹秋又补了一句:“不过前提是你并不喜欢这位师姐,只是这位师姐单方面喜欢你而已。”

    满江雪得了这话,一瞬回过味来,量尹秋道:“你拐弯抹角地问我这些,该不会是有人对你……”

    尹秋赶紧否认:“没有的,不关我的事。”

    满江雪:“那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药瓶的事已经间接连累了傅湘,尹秋不想再出卖她,便模棱两可道:“嗯……我就是好奇啦,如果师叔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话,那你就当是我遇到了这种事,你能不能教教我,该怎么拒绝那位师姐?”

    满江雪听完她这番话,霎时停在了原地,垂眸看着尹秋道:“是谁?”

    尹秋仰着头,疑惑:“什么?”

    “喜欢你的人,”满江雪,“是哪座峰的?”

    尹秋卡了一下壳,连忙解释:“真的不是我,我不是都了吗,只是假设,假设来的。”

    满江雪却没那么好骗,:“若不是真有其事,你不会无缘无故想到问这个。”

    言毕,满江雪便想到尹秋的年纪也不算,宫里和她同龄的女弟子不乏私下里谈情爱的,如尹秋所言,宫外的姑娘家确有许多十二三岁就嫁人的,这个年纪情窦初开委实不是什么稀罕事,何况尹秋模样生得漂亮,性子又文静,但凡接触过就会对她有个好印象,再者她还是沈曼冬的女儿,因着这层关系,也有不少弟子愿意主动亲近尹秋。

    在满江雪眼中,尹秋今日突然问起这些,必是有人跟她表白了心意,她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才语焉不详地问起她来了。

    可这才到宫里多久?尹秋居然就被人惦记上了,满江雪真是有些不出来的啼笑皆非。

    “师叔别瞎猜了,真的不是我。”尹秋又觉荒唐又觉好笑,再三强调。

    满江雪复又迈开步子走动起来,:“好罢,就当是假设,倘若有师姐喜欢你,而你对她无意,那就该及时表明态度,杜绝暧昧不清,以免对方误解,惹出不必要的乱子。”

    “那如果这个师姐辈分不低,老是找各种借口来找我,而我又不好推辞呢?”尹秋咬着手指,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

    “什么人这么大胆?”满江雪皱起眉来,“宫里虽未明令禁止弟子们不准过分亲密,但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仗势欺人,你的这种情况若是属实,那人就该依宫规处置,摘了腰牌去刑堂受罚。”

    尹秋哪里想得到这事竟会这么严重,赶紧道:“了是假设嘛,师叔又认真了。”

    “你当我看不出来你在谎?”满江雪正色起来,“你既不愿,那我也不多问那人的名字,只是要叮嘱你几句,假若你的那人仗着自己是师姐就强迫你做什么,你万不能忍气吞声,一旦退让,就会让对方得寸进尺,你一向受了欺负都不肯,总是埋在心里,这样只会更让人觉得你好欺负,我也不能及时替你解围,总而言之,事情若真到了你自己无法解决的时候,一定要来跟我,懂么?”

    见她言中之意分明是笃定自己受到了谁的搅扰,尹秋不过是想同满江雪讨教对策,却将事情揽到了自己头上,心里真是有苦不出口,还不好解释,只得乖顺道:“知道了,师叔的话我会记住的。”

    ·

    翌日卯时,尹秋在半梦半醒间被满江雪叫起来,吃过饭后温习了一下功课,待时辰差不多了,满江雪便亲自将尹秋送回了弟子院。

    冬日的早总是格外寒冷,一连多日又是下雨又是下雪的,加上快要到年关,云华宫又处在山巅,气温更是低得令人发指,尹秋哆哆嗦嗦地缩在满江雪的锦袍里,嘴里念念有词,一路上都在背书。

    “一会儿开考不要紧张,平常心对待就好。”满江雪停在院门口,将手里的书册递给尹秋。

    “会很难吗?”尹秋难免有点忐忑。

    “倒没到要你们做文章的时候,”满江雪,“这一月你学了什么就考什么,只要你平时是真的用了功,就不会觉得难。”

    尹秋点了点头,满江雪又关怀她了几句,两人在门外相互依偎了一会儿,尹秋始终舍不得满江雪,久久不肯进去,看得守门的弟子忍不住笑道:“师妹快别缠着师叔了,等你考个好名次,再与师叔要奖励也不迟么。”

    尹秋被这话趣得脸微红,忙从满江雪怀里退出来,:“那我进去了,师叔慢点回去。”

    满江雪应了声“好”,立在原地目送着尹秋离去,待那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后,便见叶芝兰忽然快步自身后行了过来,唤道:“师叔,有要事禀报!”

    “何事?”满江雪侧过身。

    “方才陆师妹从青罗城回来了,”叶芝兰神色凝重,“她受了伤,这会儿已经被送去医阁,据是途中碰上了紫薇教四大护法之一的秦筝,对方人多势众,陆师妹不敌,险些被的当场丧命,幸亏有高人路过出手相救,陆师妹这才被随行弟子们带了回来。”

    满江雪眉头微蹙,此刻也不容细问,抬腿道:“走。”

    叶芝兰紧跟其上。

    到了医阁,果见一众弟子忙得不可开交,谢宜君正立在门外等着,见了满江雪与叶芝兰匆匆行来,便开口道:“来得正好,怀薇昏迷不醒,我还没来得及盘问事情经过。”

    三人便先入了门去,看了看陆怀薇情况,人的确伤得很重,满身都是血,几个随行弟子惴惴不安地守在榻边,一脸担忧。

    “别站着了,”谢宜君,“你们几个先到厅中交代一下发生了什么。”

    众人退出房门落了座,一名弟子禀道:“回掌门的话,弟子与陆师姐几日前便从青罗城启程回宫,一路上都走得很顺利,到了上元城已是夜半,想着用不着在城里留宿,便连夜赶了回来,谁成想上山之际,那秦筝带着人突然现身,二话不就动起手来,弟子们被了个措手不及,陆师姐因着要护着师弟,束手束脚施展不开,一时不备叫那秦筝偷袭得手,才将陆师姐成这样。”

    谢宜君听得火冒三丈,冷哼道:“真是欺人太甚,在我云华宫家门口滋事行凶,南宫悯简直愈发猖狂!”

    那弟子形容狼狈,身上也带着不少血迹,又道:“好在遇见一位高人挺身而出,以一己之力将那秦筝跑了,还给陆师姐喂了粒护心丹,保住了陆师姐的心脉,否则经此一事,陆师姐恐怕真有可能会丢了性命。”

    谢宜君赶紧道:“什么高人?”

    “弟子们也不清楚,当时事发紧急,那人击退紫薇教后,给陆师姐喂了药就走了,弟子们也来不及询问。”

    “男人还是女人?”

    “是个女人,看模样还很年轻,估摸二十来岁,她全程连口也没开过,并未留下只言片语,又走得悄无声息,弟子们反应过来时,她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到此处,谢宜君沉吟下来,叶芝兰又紧接着问:“可有看清她的外貌特征?”

    那弟子回想一番,答道:“她穿着一袭紫衣,身上也没带什么显眼的兵器,容貌也不算多么出众,看过一眼就忘了,身边还跟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也是不曾开口过话,不过看样子像是一对主仆,总的来,这两人都无什么特别之处,本事倒是不。”

    江湖上能人异士居多,除却亲眼所见,仅凭这番言辞还猜测不出那女子是谁,谢宜君道:“罢了,既然得她相救,想来不是敌人,倒是你先前怀薇护着一个师弟,是哪个师弟?”

    那弟子便侧过身去,朝偏房内指了指。

    谢宜君起了身,越过珠帘朝那里头看了一眼,便见一名满脸泪痕的男孩儿正伏在榻边,瞧着陆怀薇低声啜泣。

    “他叫孟璟,”满江雪,“是桑榆山上那家农户的孩子。”

    谢宜君早前便听季晚疏提及过他,倒是不知陆怀薇竟会把他带到宫里来,不过这孩子爹娘都已被紫薇教所杀,也没个去处,来到宫中也不是不可以。

    “行了,事情既然弄清楚了,就别在这里干站着,”谢宜君,“芝兰留下,看着怀薇一点,我与你满师叔有话要。”

    叶芝兰问道:“那这孩子?”

    谢宜君:“送去弟子院罢,别叫他哭哭啼啼影响怀薇,安排妥当便好。”

    遣散了多余的弟子,房中人陆陆续续行出门去,满江雪与谢宜君算转向明光殿去谈话,两人适才下了阶,季晚疏就风风火火地来了。

    “我才听到消息,怀薇怎么样了?”

    谢宜君见了她,方才平息的火气又冲上来,忍不住喝道:“你倒好意思问,成天在宫外野,只晓得去找那温朝雨,怎么也不注意点紫薇教的动向?早前就告诉过你怀薇快回来了,你若及时接应,哪会搞成现在这样!”

    季晚疏一来就遭了顿骂,脸色不大好看,闷声道:“我原本就在山下待着,是你们让我回来的。”

    “你还敢犟嘴!”谢宜君,“叫你回来是让你去查奸细,身为首席大弟子,成日里无人管得了你,常年肆意而为,你看看你的师妹师弟们,哪个比你好过?”

    季晚疏噤声下来,心中恼火得很。

    她待在山下要被骂不管宫中事务,回来了又要被责怪没及时探查紫薇教动静,令陆怀薇受伤,怎么做都是她的不对,可她季晚疏又不是什么大罗神仙,也只长了一双眼睛,哪能时时刻刻都把紫薇教的一切看在眼里?

    “我去看看怀薇。”季晚疏沉着脸,抬腿就要走。

    “还看什么看,”谢宜君正在气头上,语气不善,“少去添乱,赶紧给我把那批锦城弟子查清楚了!”

    季晚疏委实是撞到了枪口上,还发作不得,只能回道:“我已叫人看着了。”

    “你叫旁人看着?”谢宜君指着季晚疏,“那你做什么!芝兰这会儿脱不开身,怀薇性命堪忧,交给别的弟子我放心不下,这么个节骨眼儿上,你就更该顾着那头,谁让你跑过来了!”

    季晚疏嘴唇噙动,欲替自己辩白几句,又见谢宜君气得大动肝火,便强忍着情绪沉默不语。

    “师姐冷静。”满江雪拉过谢宜君,朝季晚疏投去视线,示意她告退。

    “还不快去?”谢宜君声量愈发高了。

    “我这就去查。”季晚疏咬了咬牙,拱手退下,然而她方才转过身去,便见一名弟子直接翻过院墙冲了过来。

    “掌门,不好了!出事了!”

    谢宜君一听这话,揪着的心又是一紧:“又出什么事了!”

    “弟子刚才受季师姐之命审问那批弟子,没想到季师姐前脚才走,后脚就有个弟子吐血死了!”

    “什么?”谢宜君脸色大变,“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死了?”

    那弟子诚惶诚恐,低声道:“看样子像是中了毒,那弟子在审问过程中本就言语可疑,我等正要将她单独带走拷问一番,谁知还没来得及动作,她就口吐鲜血死在了我们面前,救都没法儿救。”

    谢宜君大怒,侧目瞧着季晚疏道:“擅离职守,瞧瞧你干出来的好事,我真是要被你气死!”

    ·

    外头闹得地覆天翻,弟子院倒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巳时过半,沉重的钟声响起,新弟子初次月试结束,随着夫子的号令,学生们鱼贯而出,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讨论试题。

    尹秋被夫子点了名,同另一名女弟子留在课室里收考卷。

    “字写得不错,自个儿觉得考得如何?”夫子稳坐高堂,接过试卷的时候看了尹秋两眼。

    尹秋受宠若惊,抿唇笑了笑,:“还、还行罢……”

    “这课室里头最会读书的就是你了,”夫子面露欣慰,“倘若此番月试你能名列前茅,再有两个月就可以换到别的课室去了。”

    尹秋双手举过头顶,施了一礼:“多谢夫子教诲。”

    “读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事,得了夸奖也勿要骄躁,往后还得用心,”夫子,“你多留一会儿,等人都走了就把课室的门锁上,下去罢。”

    尹秋应了声“好”,又作了一礼,恭恭敬敬地站在课室门口等夫子离去。

    临近午时,弟子们都结伴去了饭堂领饭食,原本约定好考完试就和傅湘碰头的,但傅湘迟迟没有露面,也不知是忙什么去了,尹秋便也不等她,独自巡视了一圈各大课室,确认人都走光了之后,尹秋便给学堂大门上了锁,一个人往饭堂赶去。

    “臭子,敢往我身上丢泥巴,你找死是不是!”

    行经前院时,一声怒喝突然传到耳中,尹秋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却不见哪里有人影。

    “好心好意给你带路,不过问了你几句爹娘身体如何,你干什么突然发疯要人?”

    “就是,我们连午饭都没吃就忙着来接你了,你倒好,真是不讲道理!”

    “还管他做什么?我们走!叫夫子来评评理!”

    言毕,便见几个满面怒容的男弟子从院门外大步跨了进来,个个火气冲天,嘴里骂骂咧咧,身上的弟子服都被黄泥糊得一团脏,看着有些狼狈。

    尹秋定睛看了看,发觉这几名男弟子是和她一起上武课的同学,便开口问询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的衣裳怎么脏成这样?”

    “都是外头那臭子干的!”一名男弟子怒不可遏道,“我们刚考完试就听夫子院儿里要来个新人,让我们去大殿接他,谁知这子脑子有病,无缘无故地就动手人,还抓些黄泥往我们身上丢!真是可恶!”

    几个男弟子都跟着附和起来。

    尹秋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他们擦脸,:“可夫子都已经走了,教导师姐也不在。”

    “那就晾着他!”那男弟子气得要命,“真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谁爱管管去!”

    尹秋想了想,思量着:“既然是夫子交代的,还是别意气用事了,要不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他?”

    几个男弟子立即道:“你别去,那子可浑了,别叫他又了你!”

    尹秋笑了笑:“没事的,我就站门口劝劝他,或者你们跟我一起,万一被夫子知道你们不管他,该是要受罚了。”

    几个男弟子难掩怒火,又畏惧夫子怪罪,考虑到尹秋毕竟是个姑娘家,那子再凶总不能连姑娘都欺负罢?便也应允下来,纷纷挡在尹秋身前齐齐朝门口行去。

    作者有话要:  前方孟璟出场,各位淡定。

    我知道这个角色不讨喜,但还是想一下,他会改变会成长的,只是需要一个过程。

    我也知道尹秋可能会被骂圣母,但一个从无依无靠受尽欺负的孩子,逆来顺受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因为在过去的日子里,她遭受欺辱是不会有人给她撑腰的,忍让是唯一的选择,所以一朝一夕就大胆反抗在我个人看来和人设不符。

    毕竟我身边有这样的同学,受了排挤和孤立不敢和老师家长倾诉,也有一开始觉得他很坏后面反而成了好朋友的人。

    所以天使们忍一忍!再忍几章就好了!轻点骂!

    人物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

    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