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黄的光柱洒在零零总总的坩锅、试剂瓶、卷轴上。

    窄的空间里堆满了平时用不上的杂物，少了一块的魔晶、缺口的坩锅、被烧了一半的羊皮纸等等炼药工具四处可见。

    这是废弃的炼药室，被安娜用来做实验室。

    她此时正紧张地盯着反应炉，果绿的粘稠溶液在魔法阵的作用下咕嘟嘟冒着泡，像是黑夜里随风摆动的狰狞树影。

    这个反应不太对。

    她正尝试融合黑魔法和普通魔法。

    卷轴中，黑魔法之所以被排斥，因为本质在“掠夺”，掠夺精力、营养、天赋、生命等等，其实是一种“置换”，将己方的短处与对方的长处置换。

    安娜猜测，如果她能成功掌握黑魔法的“置换”特质，那么就算她不会[清理]术一类，也可以解毒、治疗，只要她把毒性置换到其他物品上就行了。

    但目前来看，这锅溶液泛着浓浓的诡异，术式反应没有成功。

    可是她明明应该没有做错才对。

    她正用她不那么灵光的脑袋思考到底哪一步出了问题，只听一个声音：

    “你忽略了两种术式本身的质量问题。你现在不是把盒子放在桌子上，而是把大象放在蚂蚁上。”

    “那我要怎么才能知道术式本身的质量？”她翻着手里泛黄的羊皮纸，这上面只有各种黑魔法的法阵和效果以及破解方法，并没有写什么“质量”。

    “安娜塔莎，我不会允许你再研究下去了，这是黑魔法。”

    安娜浑身一抖，手里的坩锅钳跌到咕嘟嘟的绿色溶液里，锅沿顿时多了一串绿点子。

    这声音该死的耳熟。

    抬头，对上那双蓝色的眸子，在橘色的日光下泛着金色的光。

    “......”居然被库仑抓了个正着。她宁愿被大祭司抓，也不要是这个古板到连魔法阵的一笔一划都严苛得不能出一点错的库仑。

    前者她可以撒谎糊弄，而库仑非常不好糊弄。

    果然，他紧皱着眉，看向地上的反应炉像是在看什么污秽非常之物。

    安娜怀疑他有洁癖，而且他那双从来不离手的白手套就是证据。

    话，他不是去辅导凯若琳了么，怎么突然来这里？

    “你连续一周不吃晚饭，就偷偷做这个？”库仑问。

    那锅恶心的绿色溶液又冒了几个泡泡，咕嘟嘟的声音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我学不会[清理]术，没有[水]元素的亲和力，只能找替代。”

    “安娜，你向来不在意学业。不然也不会至今无法背诵教义书。”

    “......”安娜脑袋飞快地转，终于找到了个还得过去的借口，

    “我不想比不过凯若琳。他们都喜欢她，都讨厌我，在课上欺负我。教义书不能帮我应对他们，但是强大的术法可以。”

    “你当求助祭司，而不是自己私下报复。”

    “可我不甘心！连你也总夸奖她，我也想被你夸奖。”

    对方动了动嘴唇，看起来欲言又止。

    她于是继续：“而且......虽然这是黑魔法，但我的用途是正的。黑魔法也是魔法，既然它存在，那么它就是合理的。”

    “你这是什么歪理。”

    “这是审判神的教义。”安娜言之凿凿。

    对面的神使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她出这样的话来。

    安娜心里得意。呵，她早就看出来了，库仑这个神使唯独与审判神关系不怎么样。

    不然怎么会当年神迹中，三位神都大方给他回应，只有审判神对他不理不睬呢。

    可以理解，神使和神明的关系就像秘书和老板，哪有秘书能同时讨好四个老板的嘛。

    “审判神用创世权杖划分光明与黑暗，注意，是划分，而不是消除。如果黑暗不应存在，那么神就应当让世间没有黑暗，不是吗？

    那位神明被称为公正化身，正因为祂不会对任何事物存在的合理性质疑。”

    “......”库仑垂了垂眸，沉默良久后，开口，“你对他感兴趣？”

    安娜点头：“虽然世人很少信奉祂，但我觉得祂的教义才是最完整的。我喜欢公平。”

    “......就算如此。孩童无法掌控手中的利器，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不接触利器。”他伸出了手，指向她的《黑魔法研究》，“拿来。”

    “把这里整理干净。”他顿了顿，又，“我今后亲自教你[清理]术。”

    库仑走后，委屈得眼眶红红的安娜露出得逞的笑容，这么重要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不备份！

    库仑都这是“利器”了，明黑魔法其实真的很强大。

    一位先天缺陷的法师，他的元素亲和力微乎其微，但聪明的他发明了与自然界交换的魔法。

    最终他换来了强大的能够封印深渊魔物的法术，但代价是他的灵魂。

    这是黑魔法最初的起源，这位发明者与其他的魔法师一样深深爱着人类，甚至愿意献出生命去守护这个世界。

    只不过，他的发明渐渐被有心人利用，加入了一些血族、魅魔等黑暗生命的魔力，才成为了破坏规则的阴险法术，而被整个帝国禁止。

    安娜拿出游戏背包里的羊皮纸卷轴，这才是原版，被库仑收走的那卷是她手抄的，里面她把背诵下来的关键替换成了华夏的颜表情，就是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抓包。

    不愧是她。

    继续试验！

    按照库仑的法，不能将大象置于蚂蚁之上，需要调整两者的“质量”......

    终于，纯白的光芒从反应炉中射/出，类似椰子果肉的清香在不大的空间里弥漫，水汽覆盖用来试验的枯草，草叶上那枯黄的斑点一点点消失，重新变得嫩绿，甚至还抽出了脆弱的新芽。

    与此同时，安娜左手的指破了一个口，鲜红的血液沿着指缝一点点滴下。

    她成功了。

    用指上的伤口，换来了枯草的再生。

    如果要进行更强的救治，就需要另一方付出相等的代价，不会是手指上的一道血口这么简单。

    一切都是等价交换。听起来邪恶，但安娜非常满意。

    她喜欢这种筹码摆在明面上的感觉。有得则有失，很公平。

    她愿为这个术式命名[生命置换]。

    【掌握[生命偷换]术法，解锁[伪装]素质，获得5点[伪装]素质点，2点普通素质点。】

    ？？是“置换”不是“偷换”啊摔！

    算了算了，现在不是纠结命名权的时候，她终于解锁了新素质。

    安娜点开游戏界面，【任务】一栏有了更新：【支线任务发布：获取密码本。

    任务描述：内阁与黑暗生命的勾结日渐加深，如果能够截获他们的密码本，就能把这些阴暗公之于众。库仑的人已经确定密码本就在皇宫某处，但苦于无法得到。

    完成奖励：100金币；完成此支线任务后，你将不再受声望值制约，开启“猎杀女巫”剧情线，从此哪怕连地里的青蛙都讨厌你，你一样可以在潜伏的道路上继续前进。】

    安娜：......

    “猎杀女巫”剧情也是游戏里一条比较受欢迎的剧情，选择这条线的玩家可以操作角色成为猎巫者，日常是铲除黑暗生命和黑魔法使用者。

    她没玩过这条线，但在论坛里看到过很多玩家吐槽这条线里的几个克系boss，据非常掉san。

    希望不要遇到。

    【故事章节】里显示剧情探索度10%，这里已经有三张立绘，除了第一张【序——审判】外，另外两张——

    画着高耸塔楼的【王城之险】、和绘有一双捧着圣物的手的【云顶神庙】分别在她加入起义军和成为库仑的眷属之后解锁。

    金色的箭头指向第四张卡片，目前还是黑色的，左上方的字：【关键人物好感度：10】。

    代表【商城】的图标上面也多了一个感叹号，点开之后，里面多了一样物品，下方字：“支线任务[密码本]关键道具”。

    游戏终于开始提示关键道具了，不过这也明这个支线比先前的那些恐怕要难很多。

    物品是名为【假装虚弱】的卡牌。

    【假装虚弱：拥有[伪装]素质的玩家可以解锁此道具。

    卡牌会让你得到[生病]效果，所有人对你的警惕减少90%，恶意减少90%。而你不但没有生病，反而各项素质提高10%。持续时间24时。

    注意事项：正如总拿生病当借口翘课的学生往往真的会感冒，使用卡牌期间身体免疫力下降80%，防御力下降50%。】

    自从解锁了[侦察]素质后，就可以看到商城里物品的弱点，不会再出现之前那种隐身衣无法遮蔽影子的bug。

    卡牌标价50金币，对于攒了200金币的安娜来，不算贵。

    她买了三张。拿到的那一瞬间，就选择使用一张。要先适应一下免疫力和防御力双低的状态。

    ......

    少女平日里红润的脸颊此时苍白如纸，干涸的薄唇裂开了缝，因为不退的高烧而眼神都开始恍惚。

    库仑紧紧拧着眉，连他的治愈术都无法让高烧退去。

    “我......我只是想要尽早学会[清理]术。”安娜“倔强”地看着窗外。

    她谎称生病是因为库仑不让她用黑魔法所以她只能彻夜站在溪水里，领悟[水]元素。

    最终他妥协了。

    他允许她使用[生命偷换]术法。

    窗外的凉风让他冷静：“如果我发现你在其他情况下使用其他黑魔法，我会亲自处理你。”他如此。

    作为引领者，他有权决定她的魔法学习路线，这并不算他在破例。

    库仑看着病弱少女消瘦的面容，这样对自己。

    果然【假装虚弱】这张卡能让人对她更妥协，这一点来看真的很好用，安娜心想。

    “此外，安娜塔莎，”库仑去而复返，从腰间的皮革袋中取出泛黄的纸卷，这正是她复刻并动了手脚的那版《黑魔法研究》。

    他那修长的手指停顿在纸卷上的某些地方：

    Σ( ° △°|||)︴、(............)....、w(..Д..)w、(￣_,￣ )......

    “很可能是黑暗生命的秘密符号，你忘掉这些，要心黑魔法的反嗜。”库仑相当严肃。

    “......好、好的。”emm，原来中世纪的人看不懂颜文字的吗，她还以为颜文字是贯穿史今中外的神奇沟通桥梁呢︿(￣︶￣)︿。

    *

    被嫌弃的安娜塔莎彻夜站在溪水中练习水系魔法，结果发了三天三夜的烧。

    连治愈术都治不好的那种。

    大家幸灾乐祸了几天，终于等来了第一次学员考核。

    女王殿下的生日即将到来，被评为“最佳”的人，能够戴着象征神明眷顾的礼冠，穿着魔法学院最庄严的法师袍，与祭司们一同前往王宫为女王庆生。

    对所有学员来这都是无上的荣耀。

    而安娜看中的，是进入王宫的机会。

    密码本就在王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