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乖乖
一周后,白星梵由icu转到了普通病房。苏颜辞去了跟组编剧的工作,准备专心致志地照顾他。
在他转至普通病房那天,南岛的交通路线也都恢复了,苏建安和白汝铭的工作繁忙,就先回了东辅,然后换来了苏甜甜和白娇娇。
这俩人一放寒假就跑了过来,并且还是不约而同的——来之前谁都没和谁商量,下了高铁才偶遇了彼此,然后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医院,互相骂骂咧咧了一路,最终在司机不堪重负的目光中,双双推搡着下了车。
白星梵住的是单人病房,为的就是图个清静,然而苏甜甜和白娇娇的到来,完美的破了单人病房的优势。
白星澜一走进病房就红了眼眶,泫然欲泣地看着穿着淡蓝色病号服、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的他哥。苏展刚准备开口喊一声“姐夫”,然而“j”都来不及发音,耳旁就传来了白娇娇撕心裂肺的喊声:“哥!!!!”
苏展:“……”
知道的,是在喊哥,不知道的,还tm以为是在哭丧。
下一秒,白星澜就如同一阵风似的,“嗖”的一下就跑到了病床边,开始嚎啕大哭:“哥!你怎么成这样了!我是不是来晚了……”
白星梵:“……”
苏颜:“……”
江琳无奈地叹了口气:“瞎什么呢?你哥好好的呢!”
白星澜抽抽嗒嗒着:“我的意思是我应该早点来,我哥都这样了,我竟然还参加完了期末考试。”
苏展:“……”
草,那我也参加完了期末考试!
白星梵哭笑不得:“当然是参加期末考试更重要。”
苏颜也跟着安慰道:“你哥没什么事,但你如果不参加期末考试,下学期的麻烦就大了。”
白星澜抬手摸了一把眼泪:“幸好你没事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白星梵笑着:“放心吧,死不了,还能再管制你五十年。”
苏颜算了一下时间,拧眉盯着他:“不到八十?”
白星梵:“……”
苏颜气呼呼地质问:“合着你没想着和我一起白头到老呀?”
白星梵:“……”
柳湘感觉女儿着实有点无理取闹了,更何况婆婆还在呢,怎么能这种话?赶忙推了一下她的肩膀,板着脸叱道:“什么呢?人家星梵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
江琳却一脸谴责地看着自己儿子:“是不是那个意思都不能,你要和颜颜一起百年好合呢。”
“就是!”苏颜的嘴巴微微撅着,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白星梵无奈一笑,立即认错:“我的不对,我不该那么,请老婆大人原谅我。”
听到“老婆大人”这四个字的时候,苏颜没好气地撩了下眼皮,仿佛是在对他:谁允许你喊我老婆了?
白星梵置若罔闻,握住了她搭在床边的手,温声哄道:“以后话一定注意。”
当着家里人的面,苏颜有些不好意思,想抽出自己的手,然而试了两下却没成功,他攥得太紧了,然后红着脸嗔了他一眼。
柳湘和江琳相视一笑,明白俩孩子是需要一些私人空间了,于是就开始招呼着两个崽子一起离开病房——
柳湘:“展,澜澜,咱们走,去吃点饭。”
苏展当然明白自己妈妈的意思——不要留在这里当电灯泡——果断地朝着病房门口走了过去。
白星澜却丝毫没有理解到这层意思,态度坚决地表示:“我要留下陪我哥!”
江琳无奈:“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回来,你哥跑不了!”
白星澜还是不懂:“我就要留下来陪我哥,不然我嫂子一个人照顾我哥多累呀。”
苏颜:“……”
澜澜,嫂子真的不需要你这么懂事。
白星梵轻叹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弟弟:“我要和你嫂子卿卿我我互诉衷肠,你确定要留下来围观?”
苏颜“蹭”的一下红了脸,气急败坏地瞪了某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流氓一眼。
白星澜醍醐灌顶,终于明白了什么,虽然很尴尬也很难为情,但还是好心提醒了他哥一句:“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emmmm,好像不太适合卿卿我我……”
白星梵:“……”
苏颜:“……”
“你闭嘴吧!”苏展忍无可忍,上前两步一把搂住了白娇娇的脖子,强行把他扯出了病房。
柳湘笑着摇了摇头,跟在两个崽子身后离开了病房。
江琳是最后一个走的,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白星梵忽然开口,对她了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江琳的脚步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儿子。
白星梵张开了薄唇,想些什么,但却一个字都没出口,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或者,他不知道该怎么向自己的母亲表达感情。
欲言又止了一番后,他无奈地把想的话改成了:“快去吃饭吧。”
苏颜:“……”
搞什么嘛?
真是个奇怪的人!
江琳怔了一怔,垂下了眼眸:“好。”
苏颜能够轻而易举地从婆婆的神情中读出失落的情绪,有点儿心疼,干脆替白星梵把他无法出口的话给了:“他是想跟你他不怪你了,你也不用再自责了,他是爱你的。”
白星梵浑身一僵,向来沉稳笃定的神色中竟流露出了孩子才有的赧然与羞耻。
江琳则红了眼眶,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却开心笑了,连连点头:“我知道,我明白!”完,她用手擦了一下眼泪,脚步轻快地离开了病房。
她似乎好多年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像是卸掉了一件一直背负在肩头的重担。
病房门被关上后,苏颜冲着躺在病床上的某人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你的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呢,结果你竟然还会害羞?对自己的妈妈表达一下感情有那么难么?”
或许对别人来没有。
但对他来,是真的有。
比登天还难。
白星梵沉默片刻,沉声开口:“我曾恨过她好多年。”
苏颜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童年,才会让一个孩子恨极了自己的母亲?
她长叹了口气,然后好奇地问了句:“后来为什么不恨了?”
白星梵再次陷入了沉默,许久后,他才鼓足勇气剖开自己的内心,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口讲述自己对待母亲的感情:“她第一次去重症监护室看望我的时候,我其实是醒着的,只是睁不开眼睛,她一直在哭,向我道歉,不停地跟我对不起。”
苏颜:“然后你就原谅她了?”
白星梵:“没有。”
苏颜瞪大了眼睛:“啊?”
白星梵解释道:“我突然不恨她了。”
母亲的哭声中满含忏悔与痛苦。
他能感觉到,她的心碎了。
自那一刻起,他就释怀了。
苏颜明白了,白星梵是选择了与母亲和解,也选择了与自己和解。
既然没有了怨恨,又何谈原谅呢?
“这样挺好的,明大家都在成长。”她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你长大了,阿姨也长大了。”
白星梵的眉头瞬间紧蹙:“阿姨?”
苏颜理直气壮:“咱们都不是两口子了!”
白星梵:“……”
苏颜:“我还没原谅你呢!”
白星梵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无奈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获得苏姐的原谅?”
苏颜想了想,然后约法四章:“不许骗我;不许强制我;不许威胁我;不许在我想睡觉的时候扰我。”
前三条很重要,事关她的尊严和自由,但最后一条也很重要,直接决定了她第二天的精神状态。
她又声音地补充了一句:“我不想的时候不许勉强我……”
白星梵不假思索:“好。”
苏颜却懵了——这答应的也太快了吧?
她忽然想到了一句话:男人在床上的话都不可信,即便是躺在病床上。
于是她又警告了他一句:“骗我的话你就永远是前夫!”
“……”
“前夫”这两个字无比刺耳,但白星梵不得不向她保证:“好,白某一定会谨记苏姐的告诫,绝不会再误入歧途。”
苏颜没好气:“什么误入歧途,别把自己的那么无辜,你是诡计多端阴险狡诈。”
白星梵一怔:“我有那么坏么?”
苏颜瞪着眼睛道:“不然呢?你就是标准的“歧途”,我才是误入歧途!”她又长叹一口气,“我就是被你骗进了贼窝。”
白星梵忍俊不禁,然后问了句:“后悔过么?”他想知道,她有没有后悔过爱上他。
苏颜不知道。
她也不清自己到底后悔不后悔,想了想,道:“感觉像是花了一笔钱,买回家了一只羊,养了一段时间才发现是头狼,挺震惊的,还感觉自己遭受了巨大的欺骗,但是吧,按照市值来,狼比羊贵多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赚是亏了。”
白星梵被逗笑了,然而肋骨处的伤势不允许他太过放肆的笑,才刚牵起唇角,左侧肋骨处就传来了一股难以抵挡的剧烈疼痛,他不由蹙紧了眉头,咬紧牙关闷哼了一声。
苏颜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慌张不已地问:“又开始疼了?你瞎笑什么呀!”
疼痛感稍微缓和之后,白星梵回了句:“太开心了。”
苏颜瞪着他:“刚从icu出来,你有什么好开心的?很自豪么?”
白星梵很认真地回答:“因为还能活着见到你。”
苏颜猛然被戳中了泪点,眼眶一酸,重新坐回了凳子上,气呼呼地道:“我讨厌死你了!”
白星梵笑着:“可我一点也不讨厌你,我很爱你。”
苏颜赌气道:“我不爱你。”
白星梵:“我爱你就够了。”他又一本正经地道,“希望苏姐能够行行好,继续领养我这头披着羊皮的狼。”
苏颜被逗笑了。
白星梵又道:“我一定会很听你的话。”
苏颜:“那你就快点好起来。”她又了句,“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过年了。”
白星梵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能在过年前出院。”
苏颜:“然后迅速投入到日理万机的工作中?给这一年的事业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白星梵从她的话语间听出了一丝幽怨,却又有些想笑:“苏姐的讽刺修辞学得不错。”
苏颜:“……”
明明是近墨者黑!
白星梵没再逗她,语气坚决地道:“当然是要陪着苏姐去临川过年。”
这还差不多。
苏颜终于勾起了唇角,开给他开了个赦免:“允许你带着电脑去。”
白星梵略一颔首:“多谢苏姐理解。”
苏颜:“爱护狼人罢了。”看他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她的胆子就肥了,伸出了罪恶之手,轻轻地捏住了他的脸颊,用一种哄羊羔的语气道,“乖乖,我很善解人意的。”
白星梵面不改色,淡淡启唇:“苏姐以为我好不了是么?”
苏颜:“……”
赶紧收回了罪恶之手。
白星梵:“乖乖?”
苏颜:“……”
白星梵:“看来苏姐更喜欢这个称谓?”
苏颜:“……”
我不是!
我没有!
白星梵:“下次试试。”
苏颜:“……”
救命!救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