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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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话到进行到一半, 沈听筠就班主任被叫了出去,是有人找。

    沈听筠起身跟出去,经过窗外的时候顿了一下, 隔着窗户看了一眼沈辞。

    似乎是心有灵犀,沈辞也在这时候抬了头,只见沈听筠用唇语了.一句。

    “等我回来。”

    沈听筠离开了一整个早读, 沈辞一直惴惴不安。

    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切都在正常的轨道,一切都没变,周围还是那副模样。

    沈听筠再从窗前经过的时候, 沈辞一下就笑了出来。沈听筠手撑在窗口,低头看着她。

    “傻笑什么?”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能去哪儿?”

    沈辞垂了垂眼,又重新抬头,声音清脆, 似乎是故意开着玩笑出这话的:“总觉得你是会突然消失的人。”

    沈听筠抬手用指背敲了一下沈辞的额头, 递给她一瓶还温热着奶:“我不会在你的世界消失。”

    沈辞呆呆地看着他, 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长高了几厘米,开着的这半扇窗几近全被他挡住, 外面四起的鸟鸣,各种聒噪的谈话好像全因为他一人, 全部被隔绝在外。除了漂亮的云霞和升起的太阳全部被展露。

    好像因为沈听筠的存在,沈辞所看到的这个世界, 全是美好和希望, 还有属于少年的悸动。

    沈听筠坐回位置上的时候又惯例开始补觉,沈辞回头看了一眼,没再话,悄悄关上了窗子。沈听筠趴在桌上, 闭着眼睛,回想着刚才在班主任办公室见到的人。

    哪怕这么多年没见,丁允升的样子还是没变,和当年退伍时跟沈啖合照的时候一样,只是脸上多了几条皱纹。

    不过当年的战友,现在早就物是人非,丁允升在江城的事业蒸蒸日上,家庭和睦。

    沈听筠听见丁允升提出要收养他的时候,他才第一次对那句话感同身受。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你爸爸出事的时候我没能赶回来,你这些日子过的很辛苦吧,要不要跟叔叔回去,和丁洵一起,你们也好久没见了不是?”丁允升还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又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安全感,是那种带着责任和担当的安全感。

    沈听筠一时间有些恍惚,原来物是人非这几个字这么轻易就可以写出来,还写的那么铿锵有力。

    “谢谢您,不用了,毕竟我已经成年了,也该担起自己的责任了。”沈听筠的云淡风轻,殊不知他为这句话到底承受了多少。

    幼儿时期曾经和他一起天马行空的丁洵,如今也已经和他背道而驰,大概是什么所谓...人各有命。

    但就像新华字典里的那样,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沈听筠深吸了一口气,随着上课铃睁开眼的时候,新来的语文老师已经开始在讲台上做起了自我介绍,因为上一个老师放了产假,临时从高三调来一个年事较高的老头过来代课。

    这老师有趣的很,头发花白,依旧秉性着优雅永不过时的理念穿了衬衫和西裤来上课:“大家好哈,我叫沈多云,不是因为我出生那天是多云才叫多云的哟。”沈多云笑眯眯地坐着自我介绍,在黑板上狂草乱飞.写着自己的名字。

    “我还不认识大家,但是我教了一辈子书,认人还是很快的,我先给大家点个名字。”沈多云从口袋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前的汗,撑着讲台开始点名。

    花名册是按照学生名字首字母的顺序排的,直到快念到沈辞的时候,沈听筠才看到沈辞默默收起了自己偷偷在写的物理卷子,抬起了头。

    “哟,咱们班有两个同学跟我五百年前是一家啊,这两个沈同学语文成绩差的挺多啊。”沈多云顿了一下:"沈辞。"

    “到。”沈辞清脆的声音一响。

    沈多云随着她的声音看过来:“你有时间要多帮帮沈听筠同学呀,咱这都是一家人呢,沈听筠是哪个?”

    坐在后边沈听筠随着沈多云的视线抬了一下手。

    “这么近水楼台的,要多跟沈辞同学交流交流呀。”

    “好的。”沈听筠倒是听话,在后边应声快的很。

    沈辞向后靠了靠,右手偷偷伸到桌底,拿着笔杆戳了一下沈听筠。

    沈听筠也不恼,向前倾了倾身子,把沈辞推回去:“好好听老师话。”

    虽然不知道沈辞是怎么想的,沈听筠倒是挺喜欢这个老头。

    挺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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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五一假期有空闲,沈辞当天晚上就抱着琵琶去参加了排练,按照她们这个节目的安排,沈辞琵琶弹奏《秦淮景》开场,接着就是话剧表演,按理,沈辞这表演跟这节目的其他人也没什么关联,完全就是因为班里没人参加,班主任为了班级荣誉硬给沈辞报了名。

    班主任知道她琴谈的好这事,实在狗血。

    当时沈辞参与剧院演出的时候,她班主任正好现场表白。

    真就是拿一份的钱,两份的工。

    参与话剧表演的全都是艺术班拔尖的同学,刚刚开始排练没多久,就因为一个动作吵的不可开交,各抒己见,带队的老师又是个墙头草,只会在中间和稀泥。

    沈辞倒是乐得自在,一个人在旁边练习。

    这曲子她弹了不知道多少遍,这老师也知道她的水准,来也只是跟其他同学配合一下而已。

    沈辞坐在板凳上,练习了几遍,再抬头的时候,旁边那伙人似乎是要快要撸袖子干仗了,不过谁也没那个胆先动手,全是一群不服气的假把式罢了。她看着觉得好笑,这不比艺术节有意思?

    过了好一阵,艺术节的行政老师才来控场,一张臭脸再加上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嚎叫。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行政老师被气的不行,一时间没想到从哪里开始骂,随手一指,指到了沈辞那里。

    嘴巴张了张,只出一句:“那个,沈辞,你练好了先走。”

    沈辞点点头,动作很快,琴往包一塞,甩到背上就往外走。

    外边的月亮挂的老高,天际被霓虹照的几近浅色,学校大门已经被关上.,只留了一扇门在旁边,沈辞奔出去的时候,沈听筠正正好好走到学校门口的路灯底下。

    “沈听筠!”沈辞在后边大喊了一声。

    沈听筠没什么惊讶,含着一只棒棒糖轻轻把头抬起来,在路灯底下站定,看着沈辞朝他奔来。

    “你今天是轮夜班吗?”沈辞喘着气,撩了一把额前的碎发。

    “不是。”似乎是久未开口,沈听筠的声音哑哑的,带着撕裂的气息。

    沈听筠把沈辞背上的琴接过来,抬手拨了一下沈辞被风吹向两侧的刘海,头顶的灯把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等你。”

    沈辞手垂着,贴着校服裤缝,呆呆地看着沈听筠:“明年高三,学习肯定会特别紧张,你那时候就...不要去兼职了吧...”

    沈辞的声音微弱,在这个初夏的夜里好像一声蝉鸣,突兀又低沉。

    沈辞的意思沈听筠不是没听懂,按理来,接受亲戚朋友的帮助,是目前对他最有利的帮助,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也不能谁都可以拿着未来赌,谁也没有底气我势在必得。

    大家都是凡人罢了。

    两人都没再话,沈辞甚至觉得他们的心跳是不是开始共振,旁边的马路车流不息,耳朵自动屏蔽掉噪音,好像是等待着宣判,手心微微冒汗,沈辞攥紧了衣摆,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

    “平时没看出来,你道消息还挺灵通的,还是专门用来关心我?”沈听筠着诨,依靠着电线杆,轻轻笑着。

    “沈听筠!”不知道是不是他故作轻松,反正沈辞只觉得,没有人能得过现实这个巨人。

    如果就机会让她拼命,她一定在所不辞。

    可惜,沈听筠挡在前面,她甚至没见过这个可怕的敌人。

    沈听筠两根手指并拢在沈辞额头上敲了几下:“不要道听途,听我。”

    那天晚上沈辞拿着一串沈听筠递给他的糖葫芦,和他并肩过了天桥,一直到要分别,沈辞都没出什么话来,只有心脏一直在咚咚跳。

    沈听筠过了天桥之后还要走过一个红绿灯。

    沈辞站在路边,远远看着红绿灯前走过穿着风衣的沈听筠,人群中鹤然独立,绿灯已经交替,沈辞却呆呆看了好久,周围人从身边经过,她想要往前追的时候,绿灯已经变成了红灯。

    沈辞就这么看着沈听筠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突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明天还会见呢,伤感什么?

    沈辞自嘲的笑笑,收回了脚,周围霓虹闪烁,沈辞看着沈听筠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路口,心口却一直惴惴不安。

    这种不安很快就得到了证实,晚上十点钟,沈辞洗过澡躺在床上,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上边有一通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

    【爸爸妈妈还是决定分开,这件事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要提前跟你讲一下,关于你以后的归属,爸妈把决定权放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