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正文完

A+A-

    那晚凌三点钟, 沈辞半梦半醒中一下搂住了沈听筠。

    陷入深度睡眠的沈听筠被沈辞这一下惊醒,也没有丝毫不耐,转过身环住她, 沙哑着声音轻轻哄。

    “做噩梦了?”

    沈辞微微皱眉,眼睛朦胧着微微睁开一点,丝丝泪珠渗透出来。

    “我们的婚礼定在什么时候来着?”沈辞带着哭腔, 声音有些抖。

    “下个月十号。”沈听筠拍了拍她的背,大拇指腹抚在她的眼角上,轻轻拭去泪珠:“怎么想起这个来了?”

    沈辞盯着从窗帘后露出的一片窗,乌色满布在天际, 什么都看不见。

    梦里沈辞又回到了时候,外面是烟灰缸碎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沈辞一个人躲在卧室门口,盯着黑漆漆的窗户颤抖着哭泣。

    沈辞抓住沈听筠的睡衣领子, 白皙的手能看出几条青色静脉, 话的声音越来越抖。

    “我们不要办婚礼了好不好?”

    “嗯?”沈听筠拍了拍沈辞背, 把人往怀里搂了搂,手指穿过沈辞的发丝, 呼吸交织,还能清楚的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我们去旅行结婚吧, 我不想要婚礼。”

    “好。”

    沈听筠甚至没有过多的询问,无条件地答应着沈辞的要求, 对他而言, 她这个人,比任何理由都重要罢了。

    他低了低头,宽厚的手掌把人揽在怀里,静谧的夜只有两人的心跳。

    --

    旅行之前, 沈辞去见了一次她的心理医生,没有去诊疗室,只是像朋友叙旧般的一起喝了杯咖啡。

    “为什么不想办婚礼?”

    “麻烦。”沈辞甩着手里的车钥匙,漫不经心。

    周医生笑了一下,点点头,没再询问。

    沈辞耷拉着眼皮,沉默许久。

    外面云彩间透过微光照射在她的脸颊上,柔柔的,沈辞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那一束光源,抬手去摸,光线又从指尖穿过,静了半晌,沈辞又重新开了口。

    “我还记得时候看我爸妈的婚礼纪录片,他们海誓山盟要幸福一辈子,结果呢?”沈辞轻呵一下:“全都是放屁。”

    周医生端了一杯热牛奶过来,拉开了窗帘,整片阳光冲进来。

    沈辞微微抬了一下头,外边的多云早就变成了晴天。

    “你现在已经从过去脱离出来了,不是吗?”

    “是啊。”沈辞点点头。

    “那你相信他吗?”

    “当然。”

    所以什么誓言都不重要.也不必要。

    因为他足够值得信任。

    --

    沈辞选的旅行首站地点很偏僻,在荒郊的一家野营地。

    现在正是淡季,人烟稀少,整片扎营的地方只有两三顶帐篷。

    沈辞选了一顶星空篷,透过天窗探出去,满目夜色。

    只是那晚没有星星,沈辞靠在沈听筠的肩膀上昏昏欲睡,朦胧着睁着眼睛:“那天你带我走的时候,怎么不问我原因?”

    凌三点的消息发过去,问“你可以带我走吗?”是谁都得问一句原因吧,可那天沈听筠没问,甚至干脆利落就了一个好。

    “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

    “一群白鸽飞出去。”

    沈辞没话,手指攥了一下沈听筠的衣袖。

    “我知道你比它们更想要逃出去。”

    沈辞抬头呆呆地看了沈听筠好久,最后轻轻在沈听筠的侧脸上吻了一下。

    晚上下了大雪,露营地的取暖设备都开了,早早睡下的沈辞还是被冻醒了,摸索着从床上起身吵醒了沈听筠。

    “怎么了?”沈听筠也跟着起身,拉开了旁边的夜灯。

    “有风。”沈辞指了指旁边的窗户,窗檐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外边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被子先盖着。”沈听筠下床,把被子和毯子都盖在沈辞身上,拽下旁边衣架上挂着的羊绒大衣。

    “你去哪?”

    “找火。”

    “穿羽绒服,外边冷。”

    “我不冷,你别出来。”沈听筠嘱咐道。

    沈听筠不喜欢穿羽绒服,沈辞之前一直致力于给沈听筠安利羽绒服,次次被拒绝,沈辞也不继续了,独自一人裹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站在雪地里,总被沈听筠嘲笑像只企鹅。

    沈辞乖乖躺在被窝里,拿着热水袋突然有点后悔今天坚持在要住在帐篷里了。

    枕头底下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沈辞把手机掏出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

    “您好啊,沈大姐,怎么回事?跑到九州湾来度假了?”

    “周成新?”沈辞一下听出他的声音:“你怎么换号码了?你怎么知道我再九州湾。”

    “你猜。”

    沈辞猛地从床上跳下来,裹着羽绒服走出去。

    ‘唰’一下,沈辞把门帘撩开,周成新的那张大脸就在面前。

    “你这又换号码,又跑国外的,怎么,你欠债出逃了?”

    “怎么,支援我点?”

    “赶紧离我远点。”

    两个人静了一秒,然后一起笑了起来,几年没见,周成新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同样穿着一身休闲服,却已经回忆不起和当年满头大汗完球来找沈辞要作业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你也不看看这大雪天谁住这种帐篷,我着想看看是哪个蠢货,结果门口的雪人上挂着之前你从我手里抢走的围巾。”

    “你谁蠢?”沈辞瞪了一下眼,抡起一个雪球砸在周成新身上。

    周成新刚想给沈辞直接扳倒在雪里,后边就来了一辆车开着大灯扫在周成新脸上。

    “.谁啊这是?”周成新扬了扬头,盯着从车上下来的男人。

    沈辞跟着他的视线回过头,然后直接扑到那人怀里撒娇,这一幕直接看傻周成新,嘴里那句国骂差点没忍住。

    “这是我老公。”沈辞指了指沈听筠。

    “老公?”周成新的音调的大概是上升了两个度用以表示自己的震惊:“我tm刚刚分手,你这都老公了?”

    沈听筠把沈辞的围巾绕了几圈围好,一只手搂着她的腰,看了一眼周成新:“外边冷,先上车。”

    周成新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失恋跑到荒郊野岭去散心居然还能吃到狗粮。

    还tm追着往人嘴里塞。

    “热的。”刚上车,沈听筠就拿出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

    周成新在后座看着那杯热牛奶从沈听筠手里递到沈辞手里的时候,他突然很心疼自己。

    这什么人间疾苦?

    “你这回是因为啥被甩啊?”

    沈辞喝了一口牛奶,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在后边肚子emo的周成新。

    “你话能不能委婉一点,哪有直接往人家心口扎刀子的?”

    “那....你为啥自己在这里?”

    “.......”周成新也不指望沈辞能出来什么好话了,直奔主题开始诉苦:“她我不够爱她。”

    “为什么?”

    “我这不是最近忙着搞事业吗,哪有那个闲心风花雪月的啊。”

    “你搞什么事业?你那体育馆不是天天租给那些流量明星开演唱会么?又不营业。”

    “......你....”又被戳到痛处,周成新这回彻底emo了。

    把周成新搞得自闭之后,沈辞还特无辜看了一眼沈听筠。

    驾驶座上那人看了她一眼,嘴角扬了扬,抬起手勾了一下沈辞的鼻子。

    沈辞今晚睡得早,到达客栈之后才发现这边正在举行篝火晚会,人群聚集在一起,黑压压地一片人头攒动,中间是快要烧到天际的火焰。

    车子开不到里面,只能停在远处的停车位,外边还下着雪,沈听筠开了一下窗户伸手接了几片雪花,对沈辞轻声哄道:“我去拿伞,你在这等我。”

    “不要,我跟你一起走。”

    “外边冷。”沈听筠揉揉沈辞的脑袋,眼底柔情似水。

    这趟旅行实在是让人醉意上头,沈辞还记得上次他们翻云覆雨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雪天,事后也是在这样一个客栈。

    想到这里,沈辞的脸颊烧红了半边。

    “行行行,我去拿,我去拿。”周成新受不了这秀恩爱的,自告奋勇,用于承担。

    着,周成新下了车,开的车门裹着一阵寒风吹进来,扬起沈辞的发尾。

    “咱们也一起去吧。”

    “好。”

    --

    晚上的雪下的越来越大,漫天飞舞快要遮住天空的颜色,沈辞挽着沈听筠的手臂跟他一起深陷在雪地,雪花洋洋洒洒落在头顶,好像是要这样一路走到白头。

    走了几步,微微能看到远处的篝火,沈辞突然停下脚步,把.自己的围巾松了一圈,呼出的哈气吹到空气里,沈辞不自禁抖了一下。

    “怎么了?”沈听筠揽着沈辞,看着她的动作道。

    “你低点头。”

    “我不用围巾。”

    “快点嘛。”

    禁不住沈辞劝,沈听筠低了低头,朝着沈辞的方向凑近,直至能够看到沈辞睫毛上的雪花。

    沈听筠抬手掸了掸沈辞头发上的雪,刚刚把手收回去,沈辞就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在沈听筠脖子上绕了一圈。

    两个人缠着一条围巾,呼吸交织着,好像连俗套的剧情也变得那样怦然心动。

    “你要....”

    沈听筠的话还没完,沈辞就踮起脚垫朝沈听筠靠了过去,带着寒气的唇一下贴上来,沈听筠呼吸一滞,又很快回应起来,手臂环在沈辞腰后把人拉近直至紧密无间。

    两人陷在漫天飞雪里,后边的树被大风吹的快要折断腰,沈听筠紧紧锢着沈辞,似乎是要把人揉进怀里。

    沈辞踮了踮脚尖,加重这个吻。

    铺天盖地的寒气里,两人拥在一起,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结局,却比任何一个童话都更加真实。

    耳边灌着风,沈听筠依然听见沈辞喘着气轻轻:“我是真的爱你。”

    再度被封口的时候,沈听筠又把围巾扯了下来,两只手扯着围巾绕在沈辞脑后,把人裹在羊绒围巾里向自己的方向带过来,夹着风月雪花,好像在画一幅浪漫的画,会让人越来越沉迷,越来越无法放手。

    “这话是该出来的么?”

    沈听筠声音暧昧,咬着耳垂出这句话的时候,沈辞看见他喉结轻滚,不尽的性感,特别是在这种恶劣环境里,更容易对人产生依赖,更容易产生情愫。

    “你别诓我。”

    “真心的。”

    沈辞掸了掸沈听筠头顶的雪:“我现在是不是很狼狈。”

    "现在....会让人有冲动。"

    大概这是沈辞想要的婚礼,没有什么鲜花和贺礼,没有空口无凭的承诺。

    只有相爱的两人亲吻相拥,在看不见边际的天地中一直走,一直到被雪白了头。

    那天的风很大,吹乱了沈辞的头发,夹着雪花的飞扬发尾的垂落在沈听筠的肩头,无声着关于爱意交缠的秘密。

    ---

    后来的后来,周成新把这张他们在雪地拥吻的照片洗了出来送给沈辞。

    还有一句留言。

    【我觉得我那天就像是个工具人。】

    她似乎是对这种极端天气特别情有独钟。

    她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大概是从和沈听筠相识开始。

    他们就一直在极端的恶境中相互慰籍。

    大概是任何温馨的婚礼都没法表达的,他们关于爱情的诠释。

    沈辞把这张照片当做婚纱照放在了床头,背面写了一行字。

    愿天下被所有被生活痛吻过的人依然可以冲破,奔跑,呐喊。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