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教室之后，谢毛毛做出了个决定。

    她要去找钟安龄，要去问一个答案。

    但是却不是现在。

    谢毛毛握紧了手，然后再接下来的这几节课上，她的态度一反往常。

    热情高涨的学习态度，让老师都有些吃惊。

    “毛毛同学，你先把手放下，咱们给别的同学一些机会。”

    老师摆了摆手，示意她冷静一下。

    朱婷和林航面面相觑的，也不知道她这是受了什么样的刺激。

    怎么突然就跟了鸡血一样了？

    这天放学了，谢毛毛来到了车区。

    转眼之间，她已经来到了这所学校两年了，原本崭新的车棚都有些掉漆了。

    晚上放学的时候有刷漆的工人拿着油漆在粉刷着，时不时有颜料掉在地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捱的化学味道。

    谢毛毛抬眼看去，最瞩目的那个少年推着自行车，垂目站在原地等候着什么。

    谢毛毛扬起了笑脸，即使是现在众安零对他的态度改变了，但是他还是会像往常一样在车区等她一起回家。

    这也成了这段时间以来，谢毛毛的支撑。

    至少他还没有彻底的要跟自己撇清界限不是吗？

    歪歪扭扭的车轱辘行驶过了熟悉的道路，谢毛毛在梧桐胡同的门头停下了车。

    梧桐树下的卖部已经关门了，再也看不见那个熟悉的笑脸和五颜六色的纸包泡泡糖以及汽水了。

    她喊了钟安龄一声：“你等等。”

    钟安龄转过了头来，看见了她推着车悠悠的走着。

    他不懂谢毛毛的意图，但是却学着她的样子停下了车子，然后也慢悠悠走着。

    “钟安龄。”她认真的喊着他的名字。

    不同于以往戏谑的“喂！”，不同于年幼时候甜腻的“安龄哥哥。”

    不同于她生气时候的喊叫，不同于她平时暴力的招呼。

    她十分的认真，眼神专注，纯粹的瞳孔里面倒映着他的身影。

    钟安龄的心尖莫名一颤，带着些许的忐忑。

    他明白，谢毛毛每次这么全须全尾地叫他的名字的时候，都是有事情跟他。

    谢毛毛让自己以装作不在意的口吻，“你已经躲着我两个多月了。”

    钟安龄看着她即使装得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脸上却写满了难过，演技真的十分的蹩脚。

    他觉得很抱歉，但是那一句到了嗓子眼儿“对不起”，含在了嘴里骨碌了好几圈，却什么也不出来。

    他只能沉默，伤人的沉默。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想用这种晾着我的方式来让我死心。”谢毛毛突然转过了脸去。

    “但是你别想得逞。”

    她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你别想得逞，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钟安龄浑身一震，被她语气里面的坚决震惊到了。

    “你想把我抛在身后，然后走你的平坦大道，跟别人在一起。”

    谢毛毛咬牙切齿地把她心中的臆想还有所恐惧的东西了出来。

    “那你也要问我同不同意。”

    钟安龄张了张嘴，想自己不是这样想的。

    他就是觉得谢毛毛已经长大成人了，他不能够再这样卑劣的利用她的纯粹。

    她不会一辈子都跟在他的身后，有很多比他优秀的男孩子，谢毛毛配得上更好的人。

    因为她单纯善良，比谁都要勇敢。

    但是钟安龄忽略了谢毛毛心里的想法：或许她应该有更大的平台，会值得更好的人。但是她现在的世界里，只能装得下一个钟安龄。

    “你为什么这样……”

    他喃喃自语，他想问谢毛毛。

    到底是什么值得她这样卑微的追求自己，甚至不惜让自己低到尘埃。

    “你不必知道。”喜欢一个人本就没有道理，自然存在，那即合理。

    谢毛毛又狠狠的抹了一把脸，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

    即使她的心里乱糟糟的，即使他们的关系如此的悬殊。

    但是她也要维持自己表面上的体面，是她仅存而又单薄的尊严了。

    “你只需要告诉我，如果我有一天站到跟你比肩的位置，你会看看我吗？”

    谢毛毛近乎麻痹的告诉自己，钟安龄不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

    她长的不好看，成绩还不好，的确没有什么资格能够与他比肩。

    或许他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但是绝对不是因为对自己没有感觉。

    毕竟他还答应给自己补课，毕竟他还会每天在车棚等候着她一起放学回家。

    谢毛毛甚至都没有勇气去想，是否钟安龄这样做有迫于父母的压力，有出于对他的同情。

    她把所有的勇气都赌在这个答案上，孤注一掷的，不留退路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陆续续下班跟放学的人让胡同门口热闹了下来。

    但是谢毛毛背对的身后，却始终没有动静。

    这让她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攒起来的勇气的火花，逐渐的被失望一点一点的冷却。

    她多么想听见他一句毫不犹豫的“是的。”

    为此，她甘愿赴汤蹈火，奉献所有。

    只要他一句是的，是因为你不够优秀，所以我才对你若即若离。

    我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而是因为我少年人的自尊作怪，让我不得不表现出对你冷淡来。

    可是他没有，他的沉默是那样的伤人。

    让谢毛毛那些可笑的热情，变成了商人的利剑，戳得她整个心千疮百孔。

    好吧……谢毛毛闭了闭眼睛。

    看来她真的如此差劲，让他一丝怜惜都没有。

    钟安龄看着背对着自己谢毛毛的背影，他惊觉谢毛毛的骨架是如此瘦。

    她的身子在不安的抖动着，脚尖不自觉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对着。

    他能够看见谢毛毛的碎发在风中飞扬着，但是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可是在脑海里面也能够描绘出来，原本的杏仁眼因为眼皮耷拉下来而显得有些无神，嘴巴无意识的咬着。

    惶恐不安，自我质疑。

    钟安龄紧紧的皱着眉头，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当中。

    到底该如何选择？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