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毛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床前，她的手哆哆嗦嗦的拍了拍老人，唯恐她还在睡梦中，自己把她惊醒。

    但是无论谢毛毛怎么喊叫，她都不会再站起来，笑眯眯的看着谢毛毛，喊着乖孙。

    老谢拉开了她，他的一张一合的，好像是在：“让奶奶休息吧。”

    谢毛毛努力的睁开了眼睛，想要分辨他的是什么，但是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模糊了。

    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瘫软在地上。

    外边的雪还在下着，谢毛毛的心里苍凉一片。

    这个时候，一直趴在奶奶床前嚎哭的妈妈站了起来，尽管她的眼睛跟鼻头通红，但是她擦了擦脸。

    “毛毛，别在这个时候倒下来，让奶奶走的安心。”

    轻飘飘一句话，让屋子里面弥漫的悲伤戛然而止，就像是按了停止键。

    老谢捂住了眼睛，狠狠地抹了抹，然后推门而出：“我去通知。”

    谢毛毛抬起了头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妈妈，有些手足无措。

    “来，帮着奶奶收拾下。”强忍着巨大的悲怆，谢妈妈：“你去烧壶水，给奶奶擦擦身子。”

    “……”谢毛毛这个时候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被下达了指令以后，就依言照做。

    但是等到她接了水放在了热锅上，听着外边逐渐的有人走了进来，然后几声例行公事般的嚎哭声响了起来。

    然后就是低低的安慰声，谢毛毛心里在想，她们在安慰什么呢？

    她们什么也不知道。

    直到锅上的热水咕嘟咕嘟的烧开了，谢毛毛惊觉水已经烧好了，她下意识的就想把锅端起来，但是这个时候灼热的温度通过了她的手心，直烫的她的心里发颤。

    谢毛毛手忙脚乱的关掉了火，锅里面的水散发出了水蒸气，迷了谢毛毛的眼睛。

    她捂住自己烫到的伤口，盯着锅里的水，缓缓的，锅面上泛起了涟漪。

    谢毛毛的眼泪顺着脸颊一点点的掉了下来，即使是一开始的不敢置信，以为自己在做梦。

    但是现在真实的痛感也清晰的告诉了她，这一切真的不是在做梦。

    这个时候的谢毛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拼命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怕惊动了一些东西。

    由于她太过于用力，而青筋暴起，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并且毫无所知。

    不断的有轻微的声音露出来，但是谢毛毛的嘴巴抿的紧紧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谢毛毛一抬起头，就看见了自己的妈妈。

    她对上了谢毛毛通红的眼睛，什么也没。

    把谢毛毛搂到了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坚强一点，至少是现在。”

    谢毛毛咬了一下牙，然后抹掉了自己的眼泪。

    站起了身，把开水倒进了盆里。

    妈妈端起了盆，朝着卧室里面走进去，老家的村头就有卖寿衣的。

    在看见奶奶的时候，她的面色安详，身上穿着印着寿字的服饰，躺在了床上。

    不断的有人进进出出，来安慰老谢跟谢妈妈。

    “老太太走的悄无声息的，是喜丧，别难受了啊。”

    “是啊，这大过年的，一定要把老太太的后事给安排好了。”

    老谢，一直在，来来回回的应付亲戚朋友。

    谢毛毛恍恍惚惚地站在他们的旁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按照老家的风俗，他们这些人是要跪棚子哭丧的，直到这天晚上。

    棚子已经搭了起来，外边有吹喇叭的人热热闹闹的，谢毛毛像是毫无意识一样。

    跪在了棚子的右边第二个位置，他抬起头看着供台上奶奶的肖像。

    分明还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怎么转瞬之间就只成了相片上的人了？

    谢毛毛不解，但是这个时候，旁边八竿子不着的人捏了她一下。

    鞭炮声响了起来，棚子里面的人哭丧一片，有人拿着香烛和纸进进出出。

    谢毛毛机械的看着那些人，那些人的脸上分明都带着悲伤，可是出了棚子之后，却立马就能够跟身边的人抽着烟谈天地。

    旁边的人掐了她一下：“你这个姑娘怎么不哭啊？”

    谢毛毛抿嘴不语，分明心中的悲痛已经到了无法言语的地步了，但是她的眼中却一片干涸，就是哭不出来。

    她在房子里面呆的烦闷，胸口像是有东西在堵着似的，谢毛毛就出来了。

    她的年纪，即使身上披着白衣，也没有引起来家人的注意。

    她走到了院子的树下，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天天空中黑漆漆的，只能通过厚厚的雾来窥探一些月的光辉。但是今天是大年初一，璀璨的烟花在树梢之上绽放。

    好美丽的火树烟花，但是确实跟谢毛毛截然不同的世界。她在想，分明昨天的奶奶劲头还是那样的好，但是今天却成为了一个冰凉的躯体。

    为什么人的生命这样的脆弱呢。

    谢毛毛抬起了头，有冰凉的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

    在无人知道的地方，谢毛毛悄无声息地哭了个痛快。

    再回去的时候，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她先请了棚子外面的帘子，一进去就看见老谢坐在供台旁的凳子上。

    正有着头以一种沉默执拗的方式，看着上面摆放着的黑白照片。

    她这个样子狠狠地撞进了谢毛毛的心里。

    让她的眼睛就是一酸，是，她只顾着自己的悲伤。

    都没有时间去思考老谢，做为奶奶的儿子有多么的难过。

    但是他作为这个一家之主，还要承担起来后续的事情，所有的事情压在他的身上，让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只有在这平静的时候，用一种迷茫而又不真实的状态独自消化着。

    谢毛毛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他的旁边，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老谢背对着她，没有回头。

    但是谢毛毛却希望用这种无声却温暖的方式给他支持。

    老谢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肩头就开始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谢毛毛心间一片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