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  拍摄内容都是Jess和许舟的斗戏。由于包含不少特写镜头，楚印龙对拍摄质量的要求又高了许多。

    结果，仿佛江岛和景寓一相遇就逃不开NG魔咒一般,  几个简单的对抗镜头,  又开始了反反复复的重来。

    这一次倒不是江岛压迫感过强的问题了，而是景寓的动作总达不到要求,  不是力道轻了没有击感，就是角度错了漏接江岛的招式，要么就是被的时候表情控制不到位。

    “停！”楚印龙抬手揉着眉心，“景寓，我知道你没练过武,  所以对你要求并不高，可就算这是特写镜头，也不可能只拍你的脸啊！动作你练得不错,  但能不能用点劲儿？出手这么软绵绵的,  你让剪辑怎么把你和武替的动作往一起剪，啊？”

    景寓站在场中乖乖被训，等训话结束,  他有些在意地看了看江岛，竟然鼓起勇气,  反驳了一句：“可是，岛身上还有伤呢，我下不去手。”

    楚印龙：……

    江岛：……

    “你！”楚印龙神色变得十分奇怪，好像有点生气，又有点无奈,  似乎还带着点愠怒，“你在拍电影！进了场地你就是许舟,  是警察。他是Jess，是犯罪分子，你心疼他？”

    江岛也哭笑不得：“我这也叫伤？都快消了，你看，遮瑕遮住了都看不出来，一点皮儿都没破，也叫伤？”

    景寓抿着嘴默然片刻，道：“那我下回用力点。”

    江岛笑着朝他眨眨眼：“尽管用力，不用怜惜我……”

    “咳！”楚印龙断两人，“准备开始。”

    又拍了两遍，这个镜头终于通过。

    直至这天下午五点半多，江岛和景寓的对手戏完美收官，而景寓在《赤枭行动》里的戏份也全部结束。

    楚印龙喊出“通过”的时候，江岛笑容满面把景寓拉进怀里，给了他一个友好的拥抱：“恭喜啊，杀青了。”

    景寓正傻笑呢，抬眼看见楚印龙正站在江岛身后，黑着张脸盯着他瞧，登时了个激灵。

    下一瞬，他挣开江岛的拥抱，飞快往后退了两步，笑容僵硬：“呃，呵呵，恭喜……啊不是！谢谢！咳，那个……”

    江岛挑眉，默默放下悬在半空的手。

    景寓怎么一惊一乍的，谁恐吓他了吗？

    这时，作为景寓武替的石路走过来，拍了拍楚印龙的肩膀。

    “既然今天景杀青，”他笑着，“差不多也该吃晚饭了，要不一起出去吃顿大餐，就当庆祝了。”

    听到这个建议，江岛回头，眼睛亮晶晶的。

    楚印龙顿时把喉咙里那句“吃什么大餐订盒饭”咽了回去，脸上神色毫无破绽：“好。”

    由于这天只有景寓一个人结束戏份，其实算不上值得集体庆祝的“杀青”，所以这场聚餐最终只有一部分人参加，席间也没几个人喝酒——明天一早还有拍摄任务，宿醉可要不得。

    江岛仗着这具身体酒量不错，本来还想喝两杯，结果被楚印龙无情镇压。

    “身上受着伤呢，喝什么酒！”楚印龙一把按住江岛的手腕，从他手里把酒杯抢走，换了一瓶蜜桃汽水，“喝这个。”

    江岛据理力争：“就青了一块儿，都快好了！”

    楚印龙：“快好了就是还没好。”

    江岛把蜜桃汽水往桌上一放，靠在椅背上翻了个白眼。

    旁边，石路忍不住笑：“龙哥，你什么时候对受伤的定义变成这样了？”

    见楚印龙皱着眉头不答话，他接着掀老底：“之前有个演员手肘擦破了要去医院，你还训人家娇气、没有血性、不像男人，怎么这才没过两年，心这么软了？”

    楚印龙啧道：“张怎么回事，找谁不好，非把你找来。”

    这位石路最开始的时候还算怕他，结果，合作了几部戏之后，似乎看明白了他的性情，对他越来越随意了。

    江岛在一旁听得直乐，伸手偷偷把酒杯拽回来。

    楚印龙头都没回，往旁边一抄，扣住酒杯，转身把它递给上完菜的服务员：“拿走，这边不喝酒。”

    江岛：……

    江岛戳了戳坐在他另一边的景寓：“哎，咱俩换个位置。”

    景寓脑袋摇得飞快：“不不不、不敢！”

    江岛皱眉：“你不是不怕他了吗？”

    景寓抿着嘴，瞥了楚印龙一眼，又看向江岛，还是摇了摇头。

    碍于席间还有几位年长的演员、导演和摄像，江岛也不想闹得太明显，只能乖乖听话，拎过蜜桃汽水开，闷闷不乐地喝了一口。

    ……嗯，还挺好喝的。

    回头买一箱放家里。

    石路的目光在江岛和楚印龙之间转了一圈，默默收回，眉宇间多了些惆怅。

    这天没有安排夜场拍摄，聚餐过后，一行人就回了酒店。

    景寓杀青，心情很好，席间喝了不少酒，胆子也壮了，又拉着江岛要跟他一起睡，结果被经纪人拎着领子拽走，塞回他自己的房间去了。

    江岛消了消食，换上T恤短裤，下楼准备去健身房夜跑。

    最近他吃的有点多，如果运动跟不上，体脂率就会上升，进而影响到体能和耐久。他一直以来都很注意保持身材，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健康。

    谁知，当他来到健身房门外时，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人在了。

    体操垫上，石路伸出手，顺着楚印龙拉扯的力道站起身，喘息笑道：“还是不过你……我怎么感觉你又变强了？”

    楚印龙抹了把汗：“是你最近没怎么练，退步了吧？”

    石路摇摇头，活动了一下手腕，道：“再来。”

    “我不跟你来了。”楚印龙拒绝，朝玻璃门外的江岛扬了扬下巴，“不如你俩试试。”

    石路回头，看到走进健身房的江岛，不由笑道：“跟他？他胳膊还青着呢，你不心疼了？”

    楚印龙想了想，斟酌道：“你可能……不一定碰得到他那条胳膊。”

    听他这么，石路当然不服气：“嘶，我就算不过你，也不至于不过他吧！怎么可能连条胳膊都碰不着！来来来，岛，你来，咱俩练练。”

    江岛也不忸怩，简单热了热身，然后踏上垫子，摆出架势。

    石路笑了：“你这姿势，看不出来路啊？”

    江岛耸耸肩：“野路子罢了。”

    事实证明，江岛的路子果然很野。

    而且，楚印龙也果然判断准确——石路全程都没能挨着江岛那条受伤的胳膊，不过短短几个回合，就被江岛撂翻在地，死死压住起不了身。

    “咳！”楚印龙清了清嗓子，“行了，起来吧，又不用读秒。”

    江岛从石路身上爬起来，伸手想去拉他。

    石路却躺在地上，抬起胳膊遮住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

    楚印龙无奈：“你怎么还学孩儿，输了就赖地上不起来？”

    石路移开手臂，疑惑地看向楚印龙：“学孩儿？哪个孩儿？”

    楚印龙指指江岛：“就这个，每次跟我输了都赖地上。”

    石路撑着胳膊坐起身，问：“你们经常？我看他不像你教出来的。”

    楚印龙笑了：“我可教不出这种……我学的功夫都是堂堂正正的，他这身法这么滑溜，我也看不出来路，挺难对付的吧？”

    石路扭头量了江岛几眼，脸色忽然有些复杂：“是挺难对付的……”

    着，他垂着眼睫抿了下唇，又仰起脸：“挺好，你又找到能跟你切磋的朋友了。”

    不知怎么的，江岛忽然感觉，他站在这里好像有点多余。

    楚印龙和石路是老相识，话语气也很随意，而且，两人之间并不像先前楚印龙和牧导那样纯粹，似乎比工作伙伴和朋友多了些什么……可江岛却又判断不出，多出来的那些究竟是什么，只是直觉感受到气氛有些奇怪。

    “那我，去跑会儿步。”江岛略尴尬地了声招呼，扭头跑了。

    楚印龙的目光追着江岛的背影挪过去，又很快收回。

    他转身从旁边架子上捡起毛巾和手机：“我先走了。岛，也别练太晚，注意休息。”

    江岛没回头，随意应了一声，朝背后摆摆手。

    石路起身道：“我也走，一起回吧。”

    楚印龙不以为意，两人并肩走出健身房，拐进电梯。

    电梯徐徐上升，狭的空间里，传来一声轻叹。

    沉默片刻，石路道：“功夫不练就是不行，我以前还觉得我挺厉害的，结果现在连年轻艺人都不过了。”

    闻言，楚印龙道：“岛可不是一般艺人，别看他长得挺漂亮，就以为他像个姑娘，其实他对自己挺狠的。”

    石路低声道：“我们不都对自己挺狠的么？练武的人，对自己不狠怎么练得下去啊……他和你一样，运气好，长得不错，能走的路就比我们这种宽得多。能站在台前的话，谁又愿意站在别人的影子里呢？”

    着，他忽然转头，朝楚印龙笑了一下：“不过，在你这儿，我心甘情愿站在影子里。”

    半晌，楚印龙没话。

    电梯抵达客房楼层，两人一前一后出去，转进走廊。

    “石路。”楚印龙忽然唤了一声。

    “嗯？”石路看向他。

    楚印龙停下脚步，转身，一脸郑重看着面前的人。

    “刚才那种话，不要再了。”他语气平静，却带着淡淡的疏离，“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愿意用以前的方式跟你相处。但如果，你对我的感谢不只是单纯的感谢……很抱歉，我不会接受。”

    石路怔住。

    良久，他露出一抹苦笑：“你看出来了……”

    楚印龙没话。

    石路问：“是因为江岛吗？”

    “不是。”

    楚印龙这回答得飞快。

    石路却笑了。

    “你自己信这句话吗？你可能没注意到，你看着他的时候有多温柔。如果不是见到你看他的眼神，我也不会这么着急那些话……”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多了很多洒脱，“其实这样也好，出来，试出了你的态度，我也就死心了。”

    “不过……”石路着，笑看向楚印龙，语气带了点揶揄，“……我看岛好像还没开窍，怎么，楚影帝竟然也是单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