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老太太火葬场升级
卧房的隔扇推开,梳头嬷嬷进来,手里捧着冠子。——是一顶花冠。象牙白的花冠,嵌着娇艳的海棠和玫瑰。旁边还缀着珍珠流苏,流光溢彩、珠圆玉润。
——五姐梳的发髻,套上这冠子。脸蛋像是初绽的海棠玫瑰,带着一抹娇俏媚色,一双眼眸波光粼粼,雪肤花貌、国色天香得叫人移不开眼。
在一众争奇斗艳的姐里头,这冠子流光炫目, 第一眼就能看到!
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
这珍珠冠子是京城里的奢侈物,一般是皇宫里才有的。其实对于顾瑾棠不上特别稀罕,但在顾予桁和顾予寒眼里,这就是送给妹妹的珍宝。
顾瑾棠心情尚好,在梳头嬷嬷装扮好以后就准备去园子里了。
穿过了抄手游廊,却第一眼看见了在园子里坐着闭目养神的老太太。
老太太自从上次病了以后,就一直坐在轮椅上了。
看样子老太太是在院子门口不知道等她等多久了。
墨兰看到了顾瑾棠看着十分高兴,“老太太一直念叨着要见一见五姐!今日生辰宴会正好。”
“替我给祖母问声好,”顾瑾棠止了脚步,安静瞧着自己的脚尖,冷冰冰道:“只是见就不必见了。祖母原先也不喜瑾棠去给她请安呢。——”
毕竟她前一世才回来的时候,什么规矩都不懂,老太太亲口看着她就心烦。
那时候还把她关进了黑屋学高门大户的规矩。
顾瑾棠每每想到这些,她又怎么会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般。手指发冷,心肝颤颤。
她曾经也是把他们当做家人的。
“五姐,您可别这么……您不知道老太太这几日,只想见您一面……”墨兰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顾瑾棠蹙了蹙眉,不为所动。
“棠姐儿。”老太太没听见这边在什么,瞧见了顾瑾棠,微微一怔。
她紧接着整个人变得激动了些。差点失神从椅子上跌下来。
老太太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要走过来。墨兰赶紧去搀扶!
墨兰虽然完全不知道老太太重病一场是什么原因!但她也能隐隐约约猜到肯定和五姐相关!
现在老太太一看见五姐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只是顾瑾棠就更想不明白了。
之前老太太不喜欢见到她,她也就不会主动出现在她跟前。这样最好不过了。而现在老太太对她殷切备至,让顾瑾棠下意识就联想到,是不是祖母又在将她送进宫的主意!
顾瑾棠不太愿意和老太太多。
两世的伤害已经造成了,就算是真的有迟来的亲情有什么用呢?顾瑾棠划过一滴泪,一颗心早就冷了。
老太太看着这个孙女,却差点老泪纵横起来。
——这段时日她一直寝食难安,被那个梦境缠绕,顾家遭难,顾锦瑟背叛顾家,是棠姐儿救了他们。这样的梦日日做着,已经让老太太产生了一种真正发生过的感觉。
不仅这样,因为身子不好,她将府里的中馈之权全部交给了叶氏。她就一直在翻看顾锦瑟当初欺负棠姐儿的证据,她原先不在意,此时看得却是揪心的疼痛。
——棠姐儿才是她的亲孙女,回来以后却什么都没有!没有饱食,没有暖衣。还要承受亲人的冷眼、养女的虐待、下人的捧高踩低!被鸠占鹊巢的那个人是棠姐儿才对啊!
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她不是没有能力制止,只是根本没有关心过这件事。
才让棠姐儿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在她眼里一直可爱娇俏的孙女顾锦瑟会欺上瞒下,欺凌她的棠姐儿。那她又为何不会因为荣华富贵,在顾家遭难的时候背叛顾家呢?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身为祖母,一定舍尽全力对棠姐儿好。她觉得,这也是佛祖在责罚她!
“棠姐儿——”老太太想拉着顾瑾棠的手却被避开,只得温声道:“今日是你生辰,祖母去紫光寺里给你求了佛祖开光,是方丈亲自给你开的。你记得日日戴在手上,可以保你平安。好吗?”
完老太太就极为宝贝的,从贴身布兜里心翼翼拿出了佛珠。
佛珠颗颗珠圆玉润,老太太她是亲自爬了九十九级台阶,去求紫光寺的方丈给她开了光的。
老太太将那串开过光的紫檀佛珠给顾瑾棠时,布满风霜的手想亲自给顾瑾棠戴上。
——却见顾瑾棠身子僵硬,却出手挡了挡。清透的眸子里前所未有的难过。
“叮咚——”一声佛珠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尖锐的响声,叫人心头一抖。
“祖母这就不必了。”顾瑾棠也没有去捡起来,就皱皱眉道:“您的东西留给自己,或者锦瑟都是好的——。孙女承受不起。再者祖母从前,也没有给我留什么东西。”
“——今年也没有必要破例。”她的话请清冷冷的。
听到这些温言软语的质问。老太太只觉得血液都往着头皮涌上来。
是啊。之前的生辰宴,顾府只会为了顾锦瑟一个养女大办特办。但是从来没有留意过顾瑾棠。——还会因为顾瑾棠不懂规矩,丢顾家的脸面,而希望顾瑾棠自己待在房间里别出来。
她不是没看到孙女眼底的哀怨。
这是多么讽刺!
无论如今老太太是良心发现了,还是一时兴起,注意到了她的可怜。顾锦瑟都觉得自己不愿意来面对老太太。
亲情和热闹从来都是顾锦瑟的。与她何曾有过什么关系呢?
“棠姐儿。”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祖母能和你聊聊吗?”
顾瑾棠淡淡的道:“不必了。”清透的眸子再次抬起来时,隐约夹杂着几分笑意,顾瑾棠嗓音轻柔道:“孙女不是过了,您应当养好自己的身子,而不是为孙女的事情操心。”
老太太听出这是拒绝了,顿时觉得心中剧痛。
“你若是不喜欢这佛珠,那祖母就不惹你烦了。那你看看祖母给你定做的袍子。”老太太心中心翼翼的转移了话题,让墨兰将她给棠姐儿定制的袍子取出来。
京城的贵女姐们是有一个习惯的,比如每年生辰都要新做一件袍子,在极为正式的场合比如进宫时穿。但顾瑾棠之前没有混进这些圈子,今年就更没必要破例了。
几个丫鬟排成一排将袍子展示给顾瑾棠看。上面蜀锦和丝线缝制着珍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精致美丽。
“这是祖母特意让人按照你的喜好给你做的。”老太太又期许的看着顾瑾棠,“你看看喜不喜欢?棠姐儿。”
顾瑾棠却看得毫无波动,一眼都没有多看,眸子冷淡极了,“祖母,您误会了。孙女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想要。无论什么东西,都是这样。”
不想要您送的东西。
也不想再记着上一世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到此为止。
顾瑾棠忍不住心尖发颤。她但凡每次近距离接触老太太,就会想到前世被迫送进宫的事情。还有在才回来的时候被嫌弃不懂礼仪,不得宠,其实老太太很多事情都是知道的。只是觉得不重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倒不是介意,而是看透了这个人,觉得彻底不在意罢了。
所以她还能对老太太面含桃花笑笑,甚至在她跟前演演戏什么的。可是现在她懒得。
她觉得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
其实云枝也觉得姐没错!
如果老太太真的心疼她们家姐,又怎么会放任冷落姐之前的那几年?!又怎么会让姐吃这么多的苦头?!
老太太顿时尴尬又心痛的杵在了原地,连牵着衣服的丫头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祖母,您也不喜欢我收下东西以后,再糟蹋您的心意吧。”顾瑾棠唇角幅度的翘起,对她淡淡一笑,“所以您还是,不要给我了。”
“姐……”墨兰蹙眉,准备劝劝。
老太太痛苦的闭了闭目,双手下意识抬起想拉近跟孙女的距离,却只摸到了顾瑾棠头上冠子冰冷的珠翠。
“——好,好。你不要,不要因为这个和祖母生气。”她低声道。
“祖母——”顾瑾棠温柔笑了笑,嗓音娇气道:“孙女怎么会生您的气呢?孙女还有事,就先走了。您的东西,可以留给锦瑟。”
完,顾瑾棠就福了福身子,转身而去了。也没等着老太太回应,云枝又赶紧跟了上去。
“棠姐儿。”老太太坐着像是被一盆凉水,心口都是钻心的疼痛!她哑着嗓子又叹了一声:“……完了,都完了。”
那个渴望得到家人疼爱、对她向来都是谨慎微讨好的棠姐儿去哪了?
——如今的棠姐儿却只是冷的像个冰块一样。
“——母亲,棠姐儿这是怎么了?”这一幕刚好被叶氏瞧见。她戴着珍珠耳坠,快步走过来。美眸凌厉,冰冷到了极致:“这孩子,真是愈发不懂规矩了!就因为被几个哥哥宠着!母亲,您看看棠姐儿被娇纵成了什么样子了!”
“闭嘴!——”老太太很少这样疾言厉色,但涉及到顾瑾棠的事情老太太就不可能退步,“她是你亲女儿,你自己反思一下!过去对待棠姐儿的态度,可有点像一个母亲的样子了?”
叶氏极为不可思议的瞧了老太太一眼。
她只是在教育顾瑾棠而已!
这又触犯了老太太什么逆鳞??怎么反倒训起她来了??
最近这家子的变化让她实在感觉太奇怪了。
而她却见到了更令人惊奇的一幕,只见老太太失魂落魄的让云枝将地上的佛珠给捡起来,心翼翼的擦拭干净,又放进自己的口兜里。
“老太太您这是做什么……”墨兰忍不住鼻尖酸涩,上前搀扶住老太太,“这些事情……还是让奴婢来做吧。”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墨兰柔声劝道:“老太太您也没必要太着急。”
“是啊……”老太太浑浊的瞳孔微微失神了一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老太太叹了口气,痛苦的低喃道:“……罢了,这都好歹是我自己给棠姐儿的东西。我自己来吧。”
老太太的心里充满了不安,是不是棠姐儿真的已经不在意她的感受了?不在意能不能得到家人的认可了?……她可是她的亲祖母啊!
刚好撞到这一幕的顾予寒顿时闭了闭眸,他顿住脚步,略略陷入了沉思。
——棠姐儿对老太太的态度如此冷漠,那对他的一点兄妹之间的亲昵,又是什么呢。
他担心是镜花水月。其实棠棠心里并没有原谅过他们,如今的兄妹的相处,只是棠棠漫不经心的敷衍,她的演戏。
顾予寒的指尖微微掐进了肉里。
***
老太太这边的动静太大,这一幕同时也被偷偷躲在树下的顾锦瑟看见了。但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以后,就再也没有其他情绪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一定是顾瑾棠动了什么手脚!否则家人们对她们俩的态度为什么会这么大?
就连老太太这样尊荣一生的诰命夫人,在她面前都变得这么卑微了!
顾锦瑟今天故意选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发上绾着一根珍珠簪子。一改之前的娇蛮性格。——毕竟今非昔比,她也不是顾府里最得宠的嫡姐了。
但她也有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祖母——”顾锦瑟走过去,心翼翼的给老太太行礼,才嗓音柔柔的:“……孙女也好久没见祖母了。心里想念得紧,今日是孙女生辰,特意来个祖母和母亲请安。”
老太太动作一顿,瞧了她一眼。
这眼神里冰冷得彷如雪山上的冰封,叫人忍不住冻得一个哆嗦。
就连顾锦瑟曾经和老太太这么亲昵的人,都暗暗吓了一跳。
倒是叶氏的神色一下子温柔下来,她将亲昵的顾锦瑟拉过来,“锦瑟来了。母亲许久不见你了,母亲也担心你啊。”
又低低问了句:“上次的伤可好了?你大哥也真是……怎么能对你下这么重的手……”到后头,她的语气都酸涩起来:“你明明和棠姐儿一样,都是我的女儿。”
老太太瞪了叶氏一眼。——这妇人,真是不知所谓!
“女儿无事了。”母亲待自己还是和往常一样,顾锦瑟稍稍放下心来,又甜软一笑,:“女儿往日的生辰都是和母亲祖母一起过的。今年也想。这是女儿做的绣品,母亲看看。”
顾锦瑟的绣工是叶氏亲手教的,顾锦瑟恰到好处的想拉近和叶氏的距离。
果不其然叶氏心下动容,抚了抚顾锦瑟的发髻笑道:“……锦瑟自养在顾家,又是我看着长大的,做出来的有什么不好的?”
“今日是你生辰,母亲也给你备了份礼,你得空就去看看吧。”
今年没有人给顾锦瑟做袍子,那她自然就自己去找人做了。
顾锦瑟掩下眸子乖巧的一笑。“多谢母亲。”她又转向了老太太甜甜笑道:“——祖母呢?祖母今日和我一起过生辰吧。锦瑟都好久没有见到祖母了……甚是想念,又担忧祖母身体得紧。所以就自作主张过来啦。”
要是放在从前,祖母早就心疼的将她拉入怀中了。
而今日,老太太凤眸凌厉的盯了顾锦瑟一眼,沉沉道:“……你既不是顾家的嫡女,那生辰也不是为你准备的。又何必惺惺作态。”
现在她不是不知道顾锦瑟背着她们做的,欺负棠棠的那许多事,她对顾锦瑟的最后一点怜惜之情也没有了。
顾锦瑟唇角的那一丁点笑意顿时就僵硬在了嘴边。
——她不是顾家的嫡女,那她是什么呢?
顾锦瑟握紧了拳头,最让她惶恐的,是老太太也变了。顾家的人,正在一个一个的,站在她的对立面。他们的厌恶、冷落让她疯狂!她甚至不知道三哥的态度会不会也是这样……
叶氏赶紧抓住女儿的手安慰:“……无事。老太太只是在气头上罢了。”
顾锦瑟身子摇摇晃晃的,勉强一笑,“……女儿懂得。”
她脸惨白,看上去血色一点都没有了,对老太太柔声:“孙女知道,这生辰礼不是给孙女准备的。孙女占了棠姐儿的东西,占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一点愧疚都没有?
她微低下头,露出一截玉白纤细的脖颈,隐隐带着泪光,“所以孙女心中所想的,就只是能代替棠姐儿多陪陪母亲、祖母,多替她尽一尽孝道。”
“孙女不敢祈求旁的,这就是孙女全部心中所想了……”
叶氏都感动得找不到南北了,而老太太的目光却像是冷得能洞察人心似的,冷冰冰的道:“棠姐儿的孝道,何须一个外人来尽?”
她重重的拄着拐杖,指着顾锦瑟的手指都在发抖:“你欺上瞒下——欺负棠姐儿这么久,还好意思,还有连脸面在我跟前提孝道——!”
“滚——!”老太太最后一声低吼彻底吓到了顾锦瑟。她全身都在发抖,连话都来不及圆,就吓得拉着青琐落荒而逃了。
***
顾府今日张灯结彩,大肆操办,就是为的顾家嫡姐的生辰。——这个事情,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忠国公府顾家,可是一等一的侯门勋贵、簪缨世家。无论是官僚同门,还是贵女女眷,甚至是皇家的人。都是要找机会巴结忠国公府。
——再者,毕竟关于顾家两位姐妹的传闻,实在是太多。
关于和仆妇之女抱错这之类的秘辛,只能发生在顾家这样豪门大族身上。
知道内情的,都知道顾家几位位高权重的少爷已经重心移到了顾瑾棠身上!而权力圈子外边的,那些不知所谓的,还都以为顾家少爷们像以前一样宠爱着顾锦瑟。
他们都以为今天的焦点还是顾锦瑟!
毕竟顾瑾棠不知礼仪,在京城的名声也确实不算好。
那些不明所以的官家姐们,随从都抱着一大堆礼品,都是来进献给顾锦瑟的。甚至还有一些低阶的官员,身为长辈的女眷夫人,都来讨好顾锦瑟。
顾锦瑟眼眸低垂笑了笑:“难得你们还记得我。“
温初拂将顾锦瑟拉过去,直直量着那双眸子,:“锦瑟你就直吧……为什么你这么久都没有来进学?
顾锦瑟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搅动了一下,眼眸微微黯了黯,道:“无事。”
“无事??”温初拂讶然的看着她,“这是真的吗……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她低声道:“你可知道外面都议论纷纷,全的都是你和顾瑾棠的事。从你和她时候被抱错开始……”
顾锦瑟脸色变了变。
还有一群不明所以、依附温初拂的官家姐们都围过来。对顾锦瑟的家事表示探寻、关心和好奇。
“最近到底是怎么了,锦瑟姐姐。许久都不见你了。”尚书府嫡女柔声道:“甚至外面还你和顾瑾棠很不和啊。是不是顾瑾棠嫉妒顾家少爷只宠爱你这个妹妹啊?”
“这都不算什么。我们还听你哥……对你用刑了?”有胆子点的官家姐都吓得捂住了嘴。
顾锦瑟的后槽牙顿时就咬在一起了。
“顾大少这个手段我是真真没想到。”
“不是顾大少原先最喜欢你这个妹妹了吗?怎么会这样啊……”有人推搡着顾锦瑟,询问原因。
就算是她们足不出户,最近也听到了许多流言。都是关于顾锦瑟和顾瑾棠的。
——什么养女顾锦瑟已经失宠于顾家族人,现在整个顾家后院都是顾瑾棠的。几位少爷都听顾瑾棠的话。
……甚至……甚至顾锦瑟还挨了!是顾大少爷亲自下令的!
她们都震惊了。要知道,从前顾锦瑟可是几位少爷的心尖尖,又怎么可能舍得下令杖这个妹妹!
顾锦瑟蓦然间抬了抬下颌,柔柔的目光量着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是不知道……自从棠姐儿回来以后,”顾锦瑟掐紧了帕子,冷静的:“哥哥们同我话便少了,甚至要因为棠姐儿的事情责罚我!”
她眼睛红了一圈,低垂着眼睫,看着自己的鞋面:“……我只是个养女,虽有母亲疼惜,但和哥哥们没有血缘。顾瑾棠有什么手段,我自然一点应对的办法没有。”
有官家姐立即捕捉到了重点,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顾瑾棠挑拨你和你哥哥们的关系?让现在你哥哥们都不再喜欢你。只偏爱顾瑾棠?”
顾锦瑟咬咬唇,脸苍白,盈盈吐出几个字来:“如果不是这样,棠姐儿又是怎么让哥哥们都站在她那边的?”
——那群不明所以的姐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们就为什么顾家的风向会突然转向顾瑾棠!
原来是顾瑾棠不懂礼仪也就罢了,还挑唆兄妹关系!让顾家少爷们现在对顾锦瑟全是厌恶!
顾锦瑟实在是可怜!顾瑾棠实在是心机深沉!
她们都浑身发冷了……怎么会有这样手段设计的天衣无缝的女子!太可怕了!
“不过。”顾锦瑟眨了眨眼睛,语气柔和的道:“如今我还在国公府的族谱上,就足以见得,母亲对我的身份是认可的。棠姐儿若是不喜欢我,和我直就是了。何必闹得家宅不宁呢?”
她微微蹙眉,眉宇间全都是愁容,语气温柔极了,似乎全部都是为了顾家考虑:“还让祖母都气病了。实在是不该。”
那些姐们也立即表示认同。
果然还是顾锦瑟是一个识大体的人。
大观园里官家姐们都是爱交头接耳咬耳朵的,最是藏不住话,不会儿这个事便传遍了整个忠国公府的大观园。
***
“棠姐儿,你快跟我过来!”原本嘉宁县主正在那边和人马吊呢,眼下听到些不好的言论,也赶紧拉着顾瑾棠到了橙湖后的假山偏僻处。
“你们顾府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嘉宁县主故意压低了声音:“我怎么听见有人议论,你挑拨你哥和顾锦瑟的关系,让顾锦瑟现在处境艰难,还挨了!她们可都把责任推到了你身上了!”
“不只是这样。”嘉宁县主对这些流言如数家珍,“还你把老太太给气病了!顾锦瑟为了顾家家宅安宁,就算是挨也忍了下来,未曾闹过。”
顾瑾棠笑吟吟,问:“还有呢?”
嘉宁县主眨了下眸子回想了起来,:“还有她们——就算是如此,棠姐儿你使尽了手腕,还是没能撼动她的嫡姐的身份。如今叶夫人认可的人,还是她。”
都顾瑾棠是个表面柔弱,但其实是一个心机深沉,不识大体的人。难怪不得宠。
顾瑾棠将耳发捋到了耳后去,唇角弯了弯一笑,“所以就她懂事得体,难怪母亲偏爱她,是吗?”
嘉宁县主惊了一下,“你既然都知道,怎么还不着急?闺阁姐的名声何等重要!”
顾瑾棠唇边噙着笑,抬了抬下巴,“你看看,人都在顾锦瑟那边了呢。”
嘉宁县主顺着顾瑾棠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在那边的席位上,三三两两个女孩都簇拥着顾锦瑟。她们一起剥蛋壳,吃长寿面。十分热闹。
她恍惚就想到了前几个生辰,也是祖母和母亲陪着顾锦瑟剥蛋壳,吃长寿面。很温馨的画面。
在本朝剥蛋壳是一个生辰的习俗,意味着新生。
顾瑾棠柔声:“走吧。”
嘉宁县主挑眉:???
顾瑾棠指了指顾锦瑟的方向,柔声道:“人都在那边,流言也是从那边起的。难道还让我们自己私下来解决吗?”
***
顾瑾棠出现在一众官家姐跟前时,她们都吓了一跳。到底都是出身侯门大户,她们的教养自然知道议论是非是不好的。有的还尴尬的低下了头。
温初拂却向来和嘉宁县主和顾瑾棠不对付的,就红唇勾起,笑笑道:“棠姐儿,这不是今日的寿星么。你为何没和你哥哥在一起?”
顾瑾棠目光在顾锦瑟脸上逡巡了一番,微微一笑:“自然是来找我的好姐姐的。”
温初拂就冷冷的:“我是没看出来你眼里还有锦瑟这个姐姐!”
顾瑾棠眼尾一挑,反问:“她是我姐姐,我若没把姐姐放在心上,又怎么会在生辰时特意来找她?”
“那你也不该挑唆你哥哥和锦瑟的关系!”温初拂向来是个直来直去的,容色逼人,颇有几分当仁不让:“你从乡下回来,为了保全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就挑拨他们兄妹的关系!难道不是么?”
顾锦瑟倒是个冷静的,立即拉住了温初拂,迎上顾瑾棠清透的眸子弯唇笑了笑,“妹妹今日是寿星,来找我有什么事?”
顾瑾棠亲切的拉住了顾锦瑟,垂了垂眸:“我想带姐姐,和大家去见一个人。”
论起演技的事情,她和顾锦瑟相比,也是当仁不让的。
顾锦瑟有点疑惑:“谁?”有谁值得在她们生辰时去见一见的。
顾瑾棠:“房姨娘。”
顾锦瑟就看着顾瑾棠那双波光粼粼漂亮到了极致的眼睛,直接愣在了原地。
她的脸色变了几寸,顾锦瑟当然不会忘记,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设计,她才挨了!
“房姨娘?”顾锦瑟脸色白了白,被顾瑾棠拉着的手腕也是僵硬的很:“去见她做什么?”
顾瑾棠嘴唇动了动,就柔声:“是啊。”她低眉浅笑,吟吟的瞧着顾锦瑟,道:“去弄清楚姐姐挨的真相啊——难道姐姐这么快就忘了?”
顾锦瑟顿时脸色煞白!
原本身为侯门嫡女,她挨了杖刑。已经是奇耻大辱!
而她忍辱负重,将这件事情揭出来,想把这个推给顾瑾棠!让她落下个挑唆兄妹关系的不好的名声!
谁料顾瑾棠竟然也当众揭了出来,还拉着她当着一众贵女的面,要去和房姨娘对峙。
……房姨娘什么人?一个贱.妾罢了!也配她们这么多出身高贵的官家姐去见吗?
那些追随的官家姐中,有理智一点的。见到顾锦瑟这样的态度难免生出疑心来。
***
而在另一边上,胤琛立在私宅中,漫不经心坐在案前,姿态慵懒。
他仿佛在画什么东西,整个人看上去清冷又阴郁,但是满院子的随从,没有一个敢抬起头去看的。
即使是就这么一身白衣,神情慵懒,也能隐约从俊朗的眉宇间依稀看出上位者的冷戾来。尤其是在这安静的庭院里,更是与世隔绝的感觉。
锦衣卫进来,直接跪下:“陛下,您吩咐属下查的顾五姐的身世,已经有眉目了。”锦衣卫压低了声音,“——顾五姐的确是出生时被抱错,养母是钱氏,现在已回了通州乡下。”
胤琛将笔墨随意的在旁边的水中清洗了一下。颜料很快消融不见了。
锦衣卫又道,刻意压低了声音:“其实当初五姐抱错,是有人刻意掉包的。”
胤琛喉结微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吩咐了一声身边的随从,眼皮敛着,淡声道:“今日她生辰,该叫她见见朕了。”
随从就是再愚笨,也能一眼听出陛下这指的是谁。
随从领命的时候,眸光不心落到了陛下的画卷上。画上是一个姑娘,趴在床榻上。肤白如玉,眉眼间带着三分娇意。但偏偏她眼眸是极为澄澈的,又年纪,因而显无辜。
她没有穿鞋袜,身上薄薄一层,神色有些局促,脸红得似是在滴血。脂如凝霜,叫人不能移开视线。